这是要支着她们见人了?安若墨盘算了一下逃回骡车上的时机,觉得当下仿佛不太好,便应了下来,同早已迫不及待的安若香一道,跟着那年轻的女冠出去了。
那女冠引着她们到了自己房中,叫女童端了些茶点来,道:“老太太怕是有仙缘哩,师父同她说话,多半是要好一阵子的。眼看要到了中午了,贫道去安排茶饭,二位姐儿先用些茶点,垫垫肚子吧。”
说罢,她倒也不怎么在乎安若墨打量的目光,打了个礼便出去了。安若墨瞥了一眼桌上的清茶米糕,颇觉得有些口渴,却还是忍着没有动用。
人在外头,吃喝上头小心些总是好的。
安若香却是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复又取了一块儿米糕吃了:“这姑子们倒挺会伺弄吃食!这米糕好吃,你不吃?”
“不吃。”
“呵。”安若香觑着安若墨笑了:“怕是过会儿要见唐夫人了,怕谎言拆穿,所以没心思吃喝了吧?”
“随你想。”安若墨道:“我就是怕了如何?你等着唐夫人吧。我且与秀芝回车上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要声明没有不尊重道教的意思…只是就手那么一写。
青云观里安排的坏人也就只有观主和她徒弟两只而已,还会写几个萌萌的小道姑的。
提点
安若香闻言,一怔,却又换了口气:“你不会是又有什么诡计吧?不许走!再说了,谁说秀芝是你的丫头了,她是咱们家里头的,我就不能差遣了么?凭什么你要回车上去就把丫头带走!哦,我知道了,过阵子唐夫人来了,见我连个使唤的人也没有,势必要轻视我了,是不是?”
安若墨冷笑:“我要走你还能拦着我?我是怕看到唐夫人,禁不住将你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将她气坏了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需要什么使唤丫头了?我要回车上去,还不知路上会不会遇到人,带着个丫头也好避嫌啊!”
“总之,我不答应。你要走,你一个人走。”安若香道。她先前觉得安若墨走了是要做什么坏事,但转念想想,留个长相和身份都胜过自己的姐姐一起见未来的婆母,仿佛也不是很妥当——她虽然相信唐家不可能想娶安若墨进去,但事有万一呢?她和唐书珍的爱情若是抵不过家里的执意呢?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安若墨道:“且不管你夫家有多大能耐,只要你一天没出阁,一天便还是安家的庶女。在我面前,趁早把姐儿脾气给收了!你若是好好说话,我叫秀芝陪我上了车再许她回来,若是再和我犯横呐…”
“怎么?”
“不知道过会儿唐夫人进来时你脸上的巴掌印子消下去了没有!”
安若香张口,想说什么,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打不过安若墨,也吵不过安若墨,眼前这个秀芝是八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什么用也不顶的。现在她逞口舌之快,万一真惹急了安若墨给她一耳光,那可就糟糕了。
身边没有使唤丫头,说到顶了也不过是在家里头不够受重视,可脸上要是带着个巴掌印子,那便岂止是不受重视啊,简直是遭人鄙视啊。
“…你走!”安若香发狠:“但你说过的,秀芝送你上了车,你要让她回来!”
安若墨正要说话,秀芝便接言了:“奴婢回来便是,二位姐儿莫要争吵了…万一过阵子那位小师父回来,见姐儿们争吵,该怎么看咱们府上呢。”
“丫头都比你懂事儿。”安若墨顺嘴接了一句,扯了秀芝便出去了。安若香张张口,愤然灌了一大口茶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安若墨却是不理会她的,走出了好一段,秀芝方赶上一句:“二姐儿素来待人亲厚,怎的偏生与三姐儿不睦呢。她今后嫁了唐家,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了,二姐儿便不要与她争…”
“换了你叫狗咬了,还能对着狗笑么?”安若墨冷笑一声:“她那种人…”
她原本想说安若香的脾气性格,便是真做了唐家的儿媳妇也不可能掌权,更直不起腰板,可却偏生是这时候,她隐约听到了有脚步声过来。那脚步声纷沓,显然不止一个人。
非节非年的,青云观里不会有那么多女香客,这听着一大帮的声音,十有八九就是来自唐夫人和她的侍女了。安若墨灵觉地住了口——此刻只有一条路,避无可避,是定要见面了。她只能装着眼瞎看不到,千万不要叫那唐夫人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才是。
两边儿相见,对面为首的女人已是中年,看着身形,像极了那从百岁楼里出来的人。安若墨已然能肯定她是唐家夫人了,二话不说,便带着秀芝从她们旁边走了过去。非但向长辈行礼,连路都没有让。
而唐夫人旁边,正有一个锦西县里著名的媒婆子张氏,传说中会相面的,对县城里头人家的女眷也熟得很。她也看到了安若墨,想着这安家的二姐儿会停步问候一句,却不料有意停下的只有她身后那不起眼的丫头。
就连那个丫头,也在确定了自家姐儿不想止步之后,飞快地跟着走了。
张氏简直诧异,她所知晓的安家女眷的风评里,这位二姐儿是很不错的——传说中礼仪叫人挑不出错的姐儿,怎么能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跑了呢?
“张娘子?”却是唐蒋氏开口了:“刚刚过去的,是安家的姐儿吧?是哪一个?”
张氏回神,忙道:“是安家的墨姐儿,安老爷的嫡长女…”
唐蒋氏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嫡长女都是这副没有教养的样子吗?”
“这…大概是心智迷糊,不曾猜想夫人您的身份。”张氏不是个缺德的人,此刻也便帮着安若墨说了一句:“若是知道您,想来不会这般走去。”
“即便不知道是我,见着长辈也该让道!什么家教。”唐蒋氏道。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奈何安若墨的听力太好,竟是每一句都听清楚了,当下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头去——是啊,我做嫡女的规矩不好,过阵子夫人您见了我那庶妹,她可是会全心全意巴结您的…那样的教养,和我一比,是不是太好了呢?
不过,既然是这样,仿佛秀芝也不用回去了。
一来,人家未来的婆媳会谈,放个灯泡在此不甚合适;二来,秀芝便是长出翅膀来,也不能保证在唐蒋氏见到安若香之前赶回去——她们对青云观实在太不熟悉了,便是本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定能找到院墙沿着走出去”的质朴原则,想找到车还很需要一阵子。
没错,她们两个,迷路了。
待得她们两个走到院墙根底下,沿着超前接着踅摸,终于隐约听到了有女冠说话的声音之时,已然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如果她没有猜错,此刻唐蒋氏一定与安若香见了面了。秀芝多半也这般想,面上就有些着急。
她这样做奴婢的,便是知晓家里头的形势,也一样拿不准。两个姐儿,谁都是主子,谁都不能得罪。如今她跟着安若墨出来,却又应承了安若香——若能赶回去,只怕还能给安若香挣点儿面子,若是赶不回去,安若香身边一直没有伺候的人,叫那唐家看低了去,她也就要跟着倒霉了。
可秀芝又不敢催安若墨…所幸安若墨也不笨,见她这一副说不得的神色,猜也猜到了她的盘算,便道:“那边儿有人说话,想来是观里的师父。咱们过去问问车停到哪儿了,你也好早些回去。”
秀芝点头,二人便循声过去,她们走得急,待得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时,便有些左右为难了。
往前,势必要见外男,往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人…安若墨想想,拿了手中的扇子,道:“咱们过去,你去问个路,莫要和那说话的男人照面便是。”
这男女碰面的事儿固然尴尬,但她做姐儿的不出面,便算不得丢人。
转过行廊,她们便看到了前头正在说话的人——原来这已然到了青云观的侧门口了,一名女冠打扮的少女正在和一名衣衫华丽的青年争执。
“这位哥儿,此处真真是女子清修的地方,您进去不便啊!强闯女观,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可是对谁都不好。”小女冠声音清脆,然而口气却急。
“家母叫童儿奔去寻我,想来正是有急事——为人子女的,如何能罔顾父母命旨?”
“你父母命旨要紧,我们这一观女子的清名便不要紧?”小女冠也急了,口气易发冲起来。
那青年正要再说什么,安若墨已经将他认了出来,或者说,猜出来。
身量体格声音,她都见过,又说什么母亲寻他——青云观里目前只有他们两家的女眷,他娘总不能是周老太太吧?此人便定是唐家的大少爷唐书珧了。
只是,她方才才见过唐家夫人,虽然没有目光接触,但能镇定地说着旁人坏话的人,怎么可能是有急事要找儿子——哦,还是继子的?那唐书珧什么时候回了锦西县,安若墨不知道,可无论如何,僮儿奔去寻他,他再赶到此处,用时一定比她和秀芝过来长。
叫继子强闯女观,这特么真的算是事儿么?安若墨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却也不想多管闲事,向秀芝道:“你去问吧。咱们不与他们缠。”
秀芝应了,便上前向小女冠道:“这位小师父,奴是安家的丫头,我们家里头二姐儿想回车上,敢问小师父可知晓我们家里头的车在哪儿呢?”
那小女冠转头,见是个打扮干净的小丫头,正要答话,却又被唐书珧抢了先:“这位小姐姐,敢是与舍弟唐书珍定亲的那个安家的?”
秀芝是个老实的,一被外人问话,没得先慌了神,回头便看安若墨——姐儿叫她问路,可没叫她和外男聊天。
安若墨听得分明,却也不好指使秀芝撒谎。秀芝从她这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向唐书珧道:“正是。”
“敢问小姐姐可见到了家母?她是不是身子不适?”唐书珧急急问道,看上去倒真是个孝顺的模样。
“…见是见了,可是,唐夫人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样子啊…”秀芝硬着头皮接着说实话,就盼着那小女冠向她指点一下自家骡车所在,好赶紧逃逸。可那小女冠就等着她作证,来拦着唐书珧进观里头去呢,此刻自然不会放走这个救星,反倒加了一句:“对啊,你看,这位小姐姐也说贵府夫人无恙呢。”
“可…可家母唤我,我总不能当做不知…”唐书珧仍是不肯放弃,却是安若墨在一边儿听着烦了,索性举着扇子挡住整张脸,上前两步:“唐少爷,缠着人家家里头的丫头说个没完也好,缠着清修的出家人非要进观也好,都不是君子所为!顺便再说一句——唐家夫人正在与舍妹相谈。做大伯的,去见到未过门的弟妇,当真好么?”
“什么?”唐书珧一怔:“她们…在一起?”
“是,唐少爷原来不知这今日上香是两家约好的么?您都来了,六少爷来了没呢?”安若墨对着唐家人说话,是怎么都不能有好声气的,便是念着唐书珧曾经用一段皮绳拯救过她,说话也隐约有些尖酸:“如今,可不可以放过我的丫头,叫她送我出去了呢?”
唐书珧却是一怔,他仿佛是被“两家约好”的一句给惊着了,竟道:“我今日乃是去山顶的灵台观寻一位故友的…六弟却是没来。敢问,敢问这位姐儿,送您上了车,您家里的这位小姐姐可还回去么?”
“怎么?”
“若是回去,烦劳替我向家母带一句话,”唐书珧镇定了下来,道:“只说我是男子,不便入女冠清修之所。请她明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安若墨瞥秀芝一眼,道:“我三妹妹是要嫁到唐家去的,叫我家的下人去说这种话,怕是不好吧?不若叫她寻个观中人来,为您带话还妥当些。”
唐书珧想了想,也便答应了,退后几步,向安若墨行了个礼:“多谢姐儿提点。”
安若墨摆摆手,道一句无妨。他果然也不再纠缠,牵了马退出十余丈,在观外一棵树下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秀芝将安若墨送上了车便回了观中,是要继续去给安若香撑场子的意思。安若墨倒也不拦她——她虽然不相信蒋氏与安若香相见有什么好打算,但秀芝是亲口说过自己要回去接着陪伴三姐儿的,那自然不能拦,否则太也不像话。
而秀芝一走,她倚在车边上,便轻松地叹了口气——这骡车停在道观后院里头,车夫也出去等着了,此间应该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太适合她理一理见到唐书珧后的混乱思维了。
她原本以为唐蒋氏只是想亲眼看看安若香,未必会有什么行动,因此才先溜了出来。可是,唐书珧的出现,便不那么简单了。
这一定是唐蒋氏安排好的,否则,唐书珧便是正巧去山上那座观里头拜会旧友,也不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如果不是这一回相遇,唐书珧很有可能真的进去了——那会怎样?难道蒋氏是指望唐书珧和安若香一见钟情,然后把自家儿子从火坑里头拉出来吗?
这法子倒也算不上不妥。若是事情真这般发展了,唐蒋氏只要推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所以叫附近的长子过来接她,不料长子到场的时候她刚好不在,于是发生了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破事儿——找出一个类似这般的理由,还是不费难的。可是,唐书珧有叫安若香瞬间变心的本事吗?
平心而论,唐家这一对兄弟,长得虽不甚相似,但都挺好看的。但唐书珧年长些,自然比还是个少年的唐书珍要眉目开展几分——好得不太多。
如果将这两个人同时摆在第一次见他们的安若香面前让她挑,或许唐书珧还有点儿机会,可现下安若香和唐书珍已经是心心相印的了,已经是有婚约在先了,她是会多眼瞎,才放过当家主母的亲儿子唐书珍,转而爱上一个没有功名还在考试并且看上去没有指望迅速考中的唐书珧?
以安若墨对安若香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压根不存在。安若香这人能为唐书珍绝食不假,却绝不是一个爱情比天大的人物——唐书珍的身份钱财,在引得安若香的“痴情”中起了多大作用,不得而知。
那么,难道唐蒋氏想引得唐书珧对安若香动手动脚?安若墨回想了一下那个青年的样子,实在也不太敢相信——不管唐书珧一脸读书读傻了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为了达到“正人君子”的标准,他都不可能公然做出调戏人家姑娘的事儿,尤其是在道观这种清净地方,尤其是那姑娘还是他未来的弟媳妇,再尤其,他还背负着去找他的继母的使命。
安若墨盘算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唐蒋氏的用意。索性也不去想了,这人啊,想法子算计别人容易,在情势不破之前想明白人家的算计是怎么一回事儿就难了。安若墨也懒得去为庶妹动这个脑子,有精力不若用来做新裙子呢。
她原本便打好了主意要溜号的,便将一条绣了一半的裙腰带在了车上。此刻借着天光纫了湖蓝色绣线,正是要绣一面翠鸟翅膀上的羽丝。
然而,尚且来不及用掉这一根线,她便听得外头有人匆匆跑来的声音。安若墨诧异,揭了车帘,却见是秀芝,跑得面腮通红,很是狼狈的模样。
“跑什么?”她道:“急急慌慌,叫人家看了成什么样子啊?”
秀芝眼神焦急,神色龃龉,竟然不答,待爬上了马车,凑近了她,才耳语了几句。安若墨一惊,当即怔住了。
“你没听错?!”她问。
“三姐儿的声音,奴婢哪儿能听错呀!”秀芝道:“这可怎么办?老夫人还和那观主一起呢,奴婢…不敢…”
安若墨也不答她,放下手上的裙腰,不待扶,便自己跳下了车,还险些将自个儿绊一跤。
莫说秀芝,便是她也不敢拿这样的破事去烦周氏。可是,除了周氏之外,又有谁能处置当下的情形!
她疾行了几步,突然住足,向着她先前见到唐书珧的那座观门过去——与她的想象不同,唐书珧竟然真的还等在观外头,而不是和她的庶妹安若香在一起…
见得她,唐书珧忙站起身,仿佛想迎到观前头问一句消息。可确认了他在此间,安若墨就更不敢耽搁,一扭头便走了,速度比来时还快。
秀芝同她只说了一句——当她赶到先前安若香所在的院落时,只听到了女子不堪言说的某种口声,而那声音,偏生就是安若香的。
不是唐书珧,又会是谁呢?还有哪个男子在观里头,并且应了唐蒋氏的盼望,弄污安若香的名声,好毁掉这一门亲事?!原来唐蒋氏算计安若香的安排,不止是唐书珧这一路吗?!
安若墨哪儿能想到今天的安排会这么毒,可是,安若香也不是死的,难道唐蒋氏要她做了不名誉的事儿她便做?!不至于这么傻…或者,或者那人并不是安若香,只是秀芝听错了呢?
她虽然从来不盼着安若香好,但今天当真例外。她是打心眼里盼望安若香不要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情来。
这一切若果然都是唐蒋氏的安排,过阵子或许要演出一场“捉奸”了。安若香自己作掉了自个儿名声无妨,可一个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的家族会是何等卑下!家声尽毁之后,她的弟弟长大了还怎么娶媳妇啊!
青云观并不大,先前安若墨与秀芝折腾得久了,乃是因为走迷路了。可如今既然认识路,二人行进速度便极快,须臾已然到了那院子中,可一步踏进去,安若墨便愣住了。
安若香才刚满十四岁,怎么说也是个女儿身子,便是正做那不堪事,也该疼痛不堪,哪儿有…有这样一种声音的?
她安若墨在现代什么没见过,可当初是当初,现下是现下。当年的真泼妇无双安若墨在借来的男生硬盘里看到片子,只会冷静地拷到自己电脑里头。而现下的黄花姑娘闺秀安若墨,此刻更应该做的乃是咣当一声晕倒,以示作为一个淑女她已经无法承受这可怕的事实了…
但当下,安若墨绝对是不会昏倒的。她确定那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是安若香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扯了秀芝退出来:“走,去找祖母!”
“二姐儿,二姐儿!”秀芝急了:“这事儿让老夫人知道,是要扒了奴婢的皮的呀!”
“你若是不告诉她这事儿,今后三妹妹出嫁没了身子,说及今日之事,你便是有三层皮也不够用!”安若墨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她现在已然确定安若香是中了招了,如今唯一能改变情势的,便是把周氏弄来,抢在唐蒋氏之前“撞破”此事,省的闹了出去,毁了安家的名声。
至于安若香那家伙,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安若墨想也知道她的情况肯定不正常,但那到底是她咎由自取来见唐蒋氏的结果,真要是倒霉了,也是她活该。
秀芝大概是被她的神色吓住了,竟没有接着强调什么奴婢害怕,而是唯唯诺诺就跟着走了。二人疾行而去,到得那观主门前时正遇得周老太太出来,见安若墨却不见安若香,不由蹙眉道:“香姐儿呢?又去哪里贪玩了?”
安若墨此刻当着观主是什么也不好说,既不能直斥她们害人,也不好打哈哈。正在为难之间,先前将她们从观主房内引出来的女冠却不知从哪里冒将出来:“姐儿怎的来了这里?”
她不出来还罢,一说话,安若墨简直恨不得把她撕了——我为什么来了这里?你特么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来了这里啊?!就算你不知道唐蒋氏的算计,此刻有我们两个女客在你房里头,你也该去那边,跑来此间做什么?
这青云观,必是和那唐蒋氏商量好的!
“祖母!”安若墨在周氏耳边叨叨几句,周氏面上神色顿时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亲眼见了?!”周老太太唇青面白。
“孙女不敢进去…祖母做主!”安若墨道。
周氏浑身颤抖,好一阵子,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戳:“走!你引路!”
她们几个走远了,可安若墨灵光的耳朵还是听到了后头的观主徒弟小声的一句:“师父,这便可以了?若是毁了名声…”
“闭嘴!”
那一句回复,安若墨听得是清清楚楚,心中恼恨更甚——这观主和她徒弟真不是什么好人!在道君眼皮底下做这些皮条客一样的买卖,不怕天打五雷轰么?却也知道这种事情须得“闭嘴”呢…
这可是毁了人家一家子名声的事儿,这观主不遭报应天理难容!
周老太太此刻的面色简直与死人无二,只是脚下动作当真是快。想来她也是明白的,这种丑事,若是她们发现了,还可以掩盖住,大不了回去收拾安若香,再不许她出门一步就是。可若是叫别人发现了,那整个安家的名声可都完蛋了。
然而,她们一行人虽然行得着急,却也没快过人家的算计。待得她们到了那院子门前,正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满带着不解,诧异与愤怒响起来:“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破落无赖
当安若墨搀着周氏进了院子,看见了唐蒋氏与院子里头跪着的少年时,她瞬时便深刻理解了唐蒋氏那一句“怎么是你”里头包含的全部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