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嫡养的,自然我才是姐姐。”安若墨道:“有你这么抱孩子的么,你那胳膊硌得他多疼啊。”
说罢,她生生就要把荣哥儿抱走,安若香哪儿肯放,拽着荣哥儿的腿不撒手。荣哥儿吃痛,反应却是不慢,小腿儿一蹬,正踹在了安若香胸口。
这一脚若是踢在裘姨娘胸口,她出于爱子之心必不多事。可安若香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实在经不住考验,又正是小姑娘家最爱惜身子的时候,胸口被踢这么一脚,哪儿能不气?手一翻便在荣哥儿大腿上狠狠一拧。
荣哥儿哪儿受过这种疼,惨叫一声,哭得响彻行云。而安若香明显就不是擅长暗中使绊子的人,这一掐,旁人都分明看在了眼里。陈氏再老好人此刻也忍不了了,怒道:“香姐儿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不听话,做姐姐的教训一二还不成?”安若香傲然道:“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怎么不识好歹?”安若墨好容易将荣哥儿脸上眼泪擦掉,自觉抱着他的半条胳膊都要坠断了,便把他放了下去:“小孩儿最是明白谁待他是真好,谁待他是虚心假意了,你看着他的眼神便与我娘看他眼神不同,连把他弄疼了都不觉得,他讨厌你又怎么了…”
仿佛是为了照应安若墨的话,荣哥儿摇摇摆摆晃到了安若香面前,踢了安若香一脚。他方才那一脚借着安若墨的身体,自然是有多大劲儿就能使多大劲,如今自己站着,一脚的力道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这一下的意义,却是比方才还大。
刚刚他不过是想要挣脱所以扑腾,如今却是摆明了讨厌安若香。
安若香眼都要红了,若不是安若墨扑上前将小祖宗搂了出去,只怕当场就要姐弟反目。
而抓不到忤逆的弟弟,安若香对嫡母便更是憎恨。当初的荣哥儿对她和她姨娘多亲啊,如今却都不认她了!果然是白眼儿狼!
“母亲教的真好。”她恨恨道:“两岁的娃儿,便敢动手打亲姐姐了。祖母总说母亲教出的娃儿有规矩,难道这就是规矩?”
陈氏面色一青,她先前是不怎么和安若香打交道的,自然也不知这位庶女说话如此不经大脑,挑衅都这样不加掩饰。可她温柔惯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正在着急,安若墨又进来了。
“三妹妹哪里的话,我娘教的,自然是懂规矩的。”安若墨冷冷道:“不过,朽木摆在芝兰堂里头也只能不腐坏,总不能因此就变了宝。那荣哥儿又不是我娘的骨血,如今知道尊重嫡母和嫡姐,已然比你强出太多了。真不知晓等你嫁去了唐家,又要怎么毁我安家的名声——嫡母养出的是你这种东西?简直叫人笑话!”
“招儿!”陈氏对自己的女儿可是要求高,无论如何不能允许安若墨说话不好听。
“呵,”安若香却是傲极了:“笑话也不是笑话我!那时候我都嫁了人了,管你安家的名声做什么?就为了安家的哥儿们能娶到好媳妇?休想!我先前还是为了我弟弟,如今这小子成了这样儿,我凭什么还为了他捺着性子?”
说罢,安若香竟转头就走,将一屋子人丢在了后头。
陈氏气得脸面发青,却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只念出一声佛来。安若墨却道:“娘,你看她这样,也能教得好吗?您就不该答应爹爹让她认嫡!她若占了嫡母养的的光,连我和盛哥儿的名声都叫她带累了。”
“她…”陈氏迟疑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只盼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娘这话便说的不对了。”安若墨道:“嘴都这么惹人厌了,心还能有多好?”
“到底还小,不知道到了婆家之后再怎么惹厌也是先祸害了自己…”
“我倒巴不得她先祸害了自己呢——娘,您和弟弟可得多小心些。这人破罐子破摔惯了,莫要哪一天蠢血上头,祸害了咱们。”安若墨道。
“这…不至于吧?”陈氏道:“她一个小女孩儿家…”
安若墨笑笑:“有其母必有其女,玉姨娘,您看呢?”
玉芝恨裘氏母女的很,此刻自然帮腔:“大姐姐心地慈善,可是,大姐姐也该知晓我是怎么…怎么遭了她们暗算的…她娘心便那样坏,这做姐儿的,更是连嘴都坏了!”
陈氏此时想来也是后悔不迭,却没的办法,只能按住太阳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心底下烦得很…”
安若墨这才同玉姨娘一道出来,走了没几步,便问玉姨娘:“你看安若香如今如何?”
玉姨娘不屑地哼了一声:“狗仗人势!”
“她还要在这里过些日子…”安若墨道:“我娘是个软的,没什么用场,弟弟又小,我实在担心。姨娘…”
“二姐姐放心。”玉姨娘道:“我定不叫她言语占了好去!”
“不只是言语。”安若墨道:“她行止作为,姨娘也要多当心。万一哪天她想不开了,你们的命可比她的贵重…”
玉姨娘一怔:“她,她有那胆子?”
“当下的她,自然是没那胆子的。她还要留着命去嫁唐家六少爷,去享那富贵福气呢。”安若墨道:“但她要在这里住几个月,谁知道这婚事还有没有变数?若是真的有些蹊跷处叫唐家发现了,不愿做这门亲事了,她一急之下,难免以为是谁动了手脚。倘若真有那时候,也就难说了。”
玉姨娘想了想,点了点头:“此事奴多当心着。二姐姐放心。”
安若墨看着她,叹了口气:“只愿爹能早点儿带你们回去。否则…我回去且多说几句好的吧。”
她知晓,这才是玉姨娘需要她作出的表示。果然玉姨娘眼中发亮,忙忙地点了头。这一桩同盟,可得是千年万年才好——除非她能美梦成真,赖在娘家怎么都不嫁人,否则总会有一天远离母亲和弟弟的。到那时候,他们就得仗着玉姨娘受宠才能不被裘氏欺负。
这情形,让她做长女的,怎么能放下心去成亲呢。
在老宅里盘桓了两三天,安若墨便得回县上了。她若是不走,那周七姐定的雀羽线裙子便完工不得。到得临别的时候,她自然是依依不舍的,陈氏也有些难过,玉姨娘很是期盼——独有安若香一个人的表情相当纯粹,极易概括。
那就是羡慕,嫉妒,恨。
安若香才是真想回县城的那个。她来,是为了今后嫁人不出岔子,不要耽搁自己亲弟弟的名声,可是来了这两三天,她便清楚地认识到了——荣哥儿与她同父同母,却不能算是她的“弟弟”了。
这小子眼里头只有陈氏和玉氏,提起“姐姐”这词儿也只能想到安若砚和安若墨。至于她安若香是谁,他不在意,裘姨娘是谁,更是不明了…为这样的弟弟付出,她心不甘,情不愿啊。
想到自己的亲娘千辛万苦生养的儿子如今成了人家的,安若香看着“弟弟”就烦。再对比一下她县里头的香闺和昨儿半夜爬到她枕边的百脚蜈蚣,安若香真真恨不能爬在安若墨的车子顶上跟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耽搁
既然无法留下,所有能用来干预乡下大宅事态发展的办法也都用了,那么多停留也便没有好处。
本着这样简单质朴的念头,安若墨便催着那小厮一大早起来赶骡车,好提早到县城里头去。
但她所不曾想到的是,好运气并不一定会一直笼罩她——那小厮把骡车打得飞快,前半程顺利无比,可正在离出发地和目的地都一般遥远的地方,一条把骡子拴在车上的皮绳断了…
这皮绳断了原本是个多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只要再绑个结就能搞定了。可谁曾想,那小厮打了结后多长了个心眼,扯了皮绳一把,以确定这结扣能吃住一架骡车并一个姐儿同一个丫头的重量…
于是那皮绳从另一个地方断开了。
安若墨看着小厮恭敬地呈入车厢的皮绳遗体,心情格外沉郁——跑得再快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不提早检查一下这绳子朽坏了没有呢?这时间,这地方,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想找人去报讯都不行啊!
他们这一行三个人,按理说是可以派一个人狂奔去县城里报信,换一截皮绳回来救命的。可谁去合适呢?她是做姐儿的,没有叫她跑腿的道理,那小厮是三人中唯一的男人,他走了留下两个弱质女流在官道上,显然也不合适。至于那丫头…你让姐儿和小厮在一起呆几个时辰,这特么算是什么事儿啊?
总之,谁都走不了。三个人就这么在官道上,傻戳着等有也许会出现的路人行行好帮帮忙…
安若墨和丫头秀芝还好,躲在车里头晒不着吹不着。那小厮一个人坐在外头,感受春日暖暖的阳光一点点洒在面庞上的温柔,连个说话吹牛的人都没有,生命简直孤寂了。
唯一自在逍遥的是那匹骡子,它已经欢快地晃下路基去啃草了。
而大路的这一头和那一头同样安静至极,全然没有半分有人将路过的痕迹。
这样令人烦闷的寂静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些,因此,当马蹄声传来之时,安若墨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可紧接着,外头便传出了她家小厮的声音:“二姐儿!有人来了!”
“求救!快点儿!”安若墨从车厢里麻溜地滚了起来:“不过千万莫说车里头还有人啊!”
小厮一怔,方答应了。安若墨就怕他嘴一漏把车上还有两个女孩子的事儿说出去——男子乘马,女人坐车,来的那一行人只闻马蹄不闻车声,想来全是男人。即便他们都不是坏人,可实在不容掉以轻心,对方实力太强,他们说话便还是小心为上的。
惟愿对方来人既不要是歹人,也不要是赶时间的官差!
安若墨和秀芝躲在车里,静静等着对方靠近。可还没听到自家小厮开言求恳,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这位小兄弟,你…这是怎的了?”
这声音听着很是男神音啊!安若墨精神一振,虽然深深知晓好声音不代表好人,但声音好听的坏人总也胜过声音难听的坏人不是?
当然,最好不要是坏人。
“我家这拴骡子的皮绳坏了,彻底朽了…”小厮的声音带着哭腔,倒未必是装的——换了谁在外头等了俩时辰才盼来个救星能不哭啊:“这下走不了了,退也退不回去,往前也…”
“哦?”那人道:“小兄弟要往什么地方去?可也是去锦西县城?”
“正是锦西县城!”小厮忙道:“小的是开绸缎铺子安二老爷家的来喜,大爷要是顺路,帮带个口信儿,小的家老爷定有回报的!”
“安…安二老爷?”那外头的人却是微一迟疑,道:“车里头有什么贵重东西没有?若是没有,小哥不妨与咱们一同去。我们这是要去见亲眷的,却不方便一到了城里头便去旁人家里。”
“这…”那小厮却是迟疑了。这话当真不好答。若说没有贵重东西,他理所当然就要跟着这一行人走了。若说有,仿佛也不大方便。
却是这迟疑的片刻叫人家看出了端倪,来人道:“既然小哥迟疑,想来便是有些不便利了。也罢,咱们顺手去安家送个信,算是结了善缘也好!小哥稍候,勿要着急。”
这真是极好的一个台阶啊。听闻外头的马蹄声远去,安若墨才算是放下了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同秀芝说话呢,那远去的一行人又飞快折了回来。说话的仍然是那个男神音:“小哥,你们用来挽骡子的绳子有多长?你看这一段够用不够?”
绳子?安若墨一怔,恍然大悟——让他们在这里等几个时辰,也无非就是等一段绳子罢了。若是来人有空余的绳索,借给他们挽了牲口,岂不是省下了来回折腾的时间?这倒是很好,只可惜她身为女孩子,不大方便抛头露面致谢…
小厮却是机灵,接了绳子,比划一番便忙忙道谢,声音喜不自胜。那一行人要走,他方叫道:“敢问爷如何称呼?若是要谢您,该去谁家府邸?”
“一段绳子,道什么谢。”一声脆响的鞭声合着这一句话落下,这一回,他们是真走了。小厮抓骡子套车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安若墨也总算可以向前挪动了。
这耽搁了近三个时辰之后,他们到得锦西县城门口已然是天色向晚。看守城门的士兵正要关门,小厮一激动,甩起鞭子便打着骡子狂奔…
这一下,另外一边的挽绳断了。
安若墨一头撞在了车框子上,疼得泪花儿打转转,心里头恨得要命——这谁管骡车的啊?皮绳都朽成这样也不换,真出了什么事故可怎么好?回去定要狠狠责罚一通才像话!
但外头的小厮显然还没来得及考虑挨罚不挨罚的事儿,此刻他正在拉直了嗓子喊:“官爷缓缓!我们是安家的,我家姐儿还在车里,我们马上进城!”
安若墨这下也真顾不得什么姐儿不好抛头露面的说法了——难道她还要等着小厮去城里拿绳子修车?那看城门的士兵可是断断不会等他们的!若是被在城外头关一夜,那可比徒步进城还丢人呢!
她一把抓起了车里头一副扇子挡住脸,便借着秀芝的手跳下了车。顾不得什么行不动裙了,此刻的安若墨简直恨不得将裙子挽在头上不要挡住她狂奔的脚步。
万幸这个时代没人裹脚。真要是去了中国历史上风俗相近的朝代,她就真能去死一死了…
而那些个看守城门的士兵,显然也都是本地人,也都知道安家。看着安家的姐儿狂奔,还真的就不关城门了在那里等着…
直到她们主仆两个跑进来,那小厮也卸下了骡子牵进来,城门才在他们背后缓缓闭合。士兵们不能和女眷开玩笑,却不会轻易放过那小厮:“你小子当差当得好啊,连绳子都断了。万一把姐儿摔了,安二老爷不揭了你的皮!”
小厮正是苦不堪言呢:“谁知晓那绳子是着了魔不是!昨儿个还好着呢,今日两边都断了。还好这最后一断已然是到了城门口了!若是再早些断,赶不回来,二老爷真要扒了我的皮蒙鼓了!”
“那上一回断,你是怎么修的?”
“在道上遇到不知哪家的贵人,赏了段绳子。”小厮道:“对了,今儿个可有鲜衣怒马的一行人进城吗?是谁家的亲眷?”
安若墨和秀芝原本在前头走着的,听到这一句,却不由慢了脚步——总要知道恩人的身份吧?即便顺手给他们一截绳子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恩德,人家也很不上心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作为受助的一方,总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不表示”了。
可那说话的士兵却道:“并不曾见过,多半是我替岗的一阵子里来的…”
安若墨心中暗道可惜,却不料正在此时,另一名军士指着道边,问道:“是不是那几位爷?”
此时一行人已然到了县城里头,城门虽闭,却还有不多的些许行人。一众人之间,但见有那么一个锦袍的,身后跟着几个家奴,看着便分外显眼。
“正是!”安家的小厮却是精神一振,就差没跳起来高呼了。而那边一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此间,步伐便慢了下来。
安若墨有些好奇,微微移下了扇子,瞥了一眼。逆着光她也看不清对方眉眼,只觉尚算俊朗,有些眼熟。然而到底是什么地方熟,却又说不上来。
大概在什么时候见到过类似的长相?她朦朦想了一下,便向小厮道:“务必问出这位公子身份,咱们没有不道谢的道理。我与秀芝先回去,你问清楚了,便叫人来回我。”
小厮应了,安若墨便带着秀芝往宅子里走。安家的宅子不算太远,她们还赶得上晚饭。但两人手上都带伤,安若墨额上更是撞出了一块血肿,看着狼狈至极,回去折腾折腾,竟误了些时间。
于是,安若墨出现在一家子人面前之时,正撞见了一边侍立着的裘姨娘那似笑非笑的脸:“听闻姐儿今日一大早就从乡下宅子里动身了,怎地这么晚才到?路上耽搁了?”
“劳姨娘挂心!”安若墨看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她一定没怀什么好心意:“路上拴着骡子的皮绳断开了一根,若不是有好心人相助,只怕现在还耽搁在道上呢。等到了城门口,另一根皮绳也断了,谁知晓这是怎么的。”
“皮绳断了?”安胜居却是蹙眉:“那东西怎么会断呢?”
“女儿不知,所以叫小厮将两根断了的皮绳都留下来,看看是保管不当朽烂了,还是因旁的原因。所幸老天看顾,没摔着,”安若墨道:“不过姨娘怎么知晓我们一大早便动身了呢,难不成姨娘也派人跟着我们了?那如何在我们的绳子断开之时不加援手呢。”
裘姨娘一怔,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能派人跟着二姐儿的车呢。不过是推测二姐儿的性子急,多半是赶个清早…”
“哦,推测。”安若墨笑笑:“下回姨娘要推测,且说明白了。如这般言之凿凿的推测,叫人听了还以为姨娘有什么真凭实据——说起来,若不是这皮绳断了,女孩儿家在外头耽搁的时间长 ,说出去可是丑闻呢。”
裘姨娘未曾说话,安胜居便沉了脸:“招儿你莫和她计较!这不会说人话的东西…还不快出去,在这儿丧眼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菩萨讲八卦
安若墨这一头闲下来才有心思去验看那两条断掉的皮绳——它们还真都是自己断开了的,且整条绳子都朽坏了,她手上绷紧了,都能将那皮绳拽断。
这结果叫她有点儿不爽。
她原本以为是有人存心害她的,若是有人用小刀将皮绳割到半断半连,那路上出事儿便是情理之中。可如今…如今便是她怀疑有人将原本还结实的皮绳换做残旧次货,那也没法子举证。所有能支撑她推断的,只有那小厮自己一句“昨儿还好着呢”,可光这一句话,谁能保证这小厮是不是为自己脱罪啊?
这个时代又不能检查指纹,检查指纹也不能检查这被若干人碰过的东西。于是当真是没话可说,叫丫头子用烧酒把额上碰出的一块血肿擦揉一番也就是了。
万幸她运气不算太背。否则若是第二根绳子也坏在半路上,又或者那帮忙的一行人来得晚些,只怕目下她便不能呆在自己的闺房中看绳子,而是冻得筛糠般和秀芝挤在一起数星星了…
更莫要说和一个小厮一个丫头在外过夜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是真要成渣了。那好心相助的公子哥儿也不知是谁家的,若是打听到了,还真要好生谢谢人家才是。
安若墨一打定这个主意,第二天小厮传回来的信便给了她当头一棒子——那位帮忙的死活不肯说自家姓名,于是机智的小厮就尾随他,直到见他进了唐家给六少爷购置的宅子…
再然后,唐家的门房更是清楚无误地用一句“大少爷”阐明了此人身份。
安若墨原本的一点笑就这么傻在了脸上。唐家的呀,原来是唐家的呀…难怪此人听说他们是安家的便想尽法子也不肯亲自去安家报信!隔着这姻亲一重商战一重的诡异关系,便是他好心来帮忙了,安胜居也未必不把他当吕洞宾咬。
安家好好的骡车怎么会坏在半路上呢,怎么就让你唐家的人碰上了呢,一定是你们作怪对不对?!
想想很可能会发生这种破事,安若墨只能撇撇嘴,这事儿…就随风去吧。虽然知恩不报很是狼心狗肺的样子,但如此尴尬的身份若是去报恩,难说不是给两边儿都添上麻烦。如今唐安两家,可是既该走得近些,又都彼此掂量着不敢走太近,生怕哪一点儿逾矩叫人看出不妥嚼舌头去。
面对这样的形式,安若墨深深觉得——安胜居之所以将安若香丢去乡下老宅里,更重要的用意压根就不是让她去接受什么嫡母的熏陶,而是避免这丢人货色和那唐家六少爷离得太近,再干出什么更丢人的事儿…
唐家不是本地人,可安家是啊。若是安家的姐儿丢了面子,安胜居可把自己往哪儿搁呢。
安若墨能明白安胜居的用心,却不能不深感此人用心估计是要白费的——你能保证安若香现在不丢人,难道还能保证她永远不丢人?她是要嫁人的啊,到时候在婆家的时候长了,总能叫人看出尾巴来。
安若香的公主癌已经比穿越女都晚期了…如安若墨这般穿越来的,一心想的也就是不结婚就不会遇上渣男;而安若香呢,她多半是既要结婚又不许老公是个渣男的吧?连看嫡母嫡姐都不顺眼的人,今后能看得惯家里头家外头的那些个破事吗?
公然说自己挑剔的祖母是泼妇的安若香,真的能伺候好唐家夫人吗?
指责给罚跪的她拿袄子的安若砚虚情假意的安若香,能和妯娌们和谐相处吗?
倘若那唐家六少爷风流之心不改,今后再弄上三五姨娘…唐家真的不会出什么命案吗?
安若墨想想属于安若香的未来,便觉得啧啧啧啧啧…
还是想个法子划清界限吧。这个时代,她不能登报上电视和安若香脱离姐妹关系,于是如何叫自己和弟弟摆脱这一祸害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上就要多用心些。否则今后安若香把自己的名声给砸了,外人可会以为安家人都没教养。她安若墨不想嫁人自然无所谓,可弟弟盛哥儿今后娶媳妇若是受到影响,她真能去掐死安若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