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批判御书房的工作不够好吗?长孙曦复又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皇帝见她一脸战战兢兢的,声音缓和了些,“朕思量了下,你年轻,比倪司籍精神更好,往后就留在御书房值夜罢。”
值夜?!长孙曦心下猛地一跳。
但却来不及细细思量,先道:“妾身领旨。”
皇帝不再多说,“退下罢。”
长孙曦往后退了好一段儿距离,方才转身,沿着边儿悄悄往外走。
“周进德。”她身后,又传来皇帝的声音,“前面朝堂是商议国家大事之所,实乃机密要地,岂能让人随意进进出出?从今往后,后宫所有女子无诏不得进入!”
长孙曦顿时身体一僵。
后宫所有女子?那岂不是连太后、妃嫔、公主们,都统统算在里面了?皇帝好像那统领一方的狮子王,不仅把自己这只小绵羊给藏了起来,而且还干脆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儿,上面写着,----闲杂人等,切勿靠近!
心下猜疑不定,皇帝这是因为曾经爱慕原主的母亲,打算保护自己?所以,把自己圈养在御书房?还是…,像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所说,打算把自己收到后宫为妃?这个念头虽然有点荒唐,可有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
因为刚好跨过门槛,脚下一绊,差点在太极殿前摔一个狗啃屎。
门口的小太监扶了她一把,“长孙司籍。”
长孙曦忙道:“多谢,多谢。”
她正好侧着身子,露出一个被阳光勾勒的优美侧脸,发色如黛、唇红似火,肤若凝脂的脸庞仿若最上等玉白瓷。少女的青春、明媚,以及水灵鲜活,衬得她好似最璀璨夺目的明珠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皇帝一直看着那抹婀娜蹁跹的身影,直至消失,最终一声叹息。
这一次,周进德确定不是幻觉。
******
长孙曦脚步飞快的回了御书房,关上门,躲进里间,心口仍然一阵“扑通”乱跳。
无数个震撼消息,在她脑海里好似流星一般划过。
皇帝喜欢原主的母亲,皇帝求而不得。皇帝让自己在御书房值夜,并且不允许任何后宫女子无诏入内,皇帝他…,真的有可能看上了自己这张脸!难不成等楚王从江南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成了他的庶母?简直啼笑皆非。
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猜测成真,皇帝对自己起了意思,那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拒绝。面对楚王的纠缠,自己还可以抱一抱昭怀太子的大树。可若是皇帝要纳自己为妃,太子又敢说什么?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说什么?
除了顺应皇帝的意思,便只有一死。
可是自己一丁点儿都不想死。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万不得已为何要死?之前楚王苦苦纠缠的时候,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并不是因为他风流好色、妻妾成群,所以不愿意。自己还没有那个底气和资格,去要求皇子为自己从一而终。
拒绝他,只是不想落到他手里受折磨罢了。
至于回避太子,那是因为有一个情真意切的太子妃,不能伤害了她。
如果真的到了让自己做选择的时候,----要么给皇帝做后妃,要么死,那么自己最终肯定会选择前者。并不为贪慕荣华富贵,或者想做主子娘娘,只为活命,活下去…,毕竟蝼蚁尚且贪生呢。
不过,这条路可是不好走啊。
且不说皇帝年纪有点大了,单说做嫔妃娘娘,那是需要强大的娘家背景撑腰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再说前头皇子们都成家立业,已经开始夺嫡。自己若是真的做了嫔妃,就算侥幸生下一个儿子,也难成事。
不定就死在那个阴谋漩涡里了。
况且皇帝的年纪虽然不算老,但是也四十出头,不论前世今生,这年纪都足足可以做自己的爹了。要跟这种年纪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想一想,哪怕是为了活命,也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长孙曦伸手在胳膊上面搓了搓,一阵肉麻。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也许皇帝只是念旧,因为原主母亲的缘故而保护自己,不见得就是一定是起了色心啊。
但愿吧,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不管皇帝是出于保护长孙曦,还是起了意,这都不容她来选择,圣命不可违!没多会儿,就有几名宫人陆陆续续搬了东西过来,在御书房后面,腾出一套里外两进的屋子。按照司籍的标准,很快就把值夜的房间布置好了。
这里…,该不会就是金屋藏娇之所吧?
长孙曦看了看那个房间,脚步迟疑,有点挪不开步子迈进去。
周进德也过来了,领着两个伶俐的小太监,笑道:“皇上说了,晚上值夜辛苦的很,再配两个奴才给长孙司籍。”招了招手,“金针、银针,赶紧行礼。”
两个小太监当即跪了下去,“见过长孙司籍。”
“呵呵。”长孙曦笑得干巴巴的,福了福,“多谢皇上恩典。”这份皇恩浩荡的恩典,实在是太隆重、太夸张,叫自己有点难以消受。
周进德上前一步,低声道:“长孙司籍,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呐。”
原本挺严肃威仪的一句话,但是此刻,落在长孙曦的耳朵里面,无疑就是什么“君王雨露”“雨露承恩”之类的暗示。顿时觉得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怕死是真的,但也不代表对跟大叔滚床单这种事,可以坦然接受啊。
半晌,才僵硬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周进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闪烁,然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长孙曦有点手软脚软,进了屋子。里面的布置和以前的一样,并没有任何金屋藏娇的奢靡迹象,心情稍微放松。皇帝美人见得多了,未必把自己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说不定是自己在这儿吓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这边算是暂时自我安慰住了,但是…,后宫里面却炸开了锅!
嫔妃和宫人们私下都是议论纷纷,说来说去,都是皇帝看上了长孙曦的美色,又不想扔到后宫里面,所以才在御书房单独设一个屋子,以便随时临幸。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各种不堪。
消息传到霍贵妃的耳朵里,把她气得,砸碎了一地的上好甜白瓷金边茶具,咬牙切齿恨声道:“小贱.人!居然住在御书房里,打算从今往后天天霸占着皇上!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勾引完儿子,又勾引老子,我呸!真是下作不要脸!”
宫人们都知道她这会儿火大,远远躲开。
更叫霍贵妃生气的是,皇帝不仅为了长孙曦和汾国长公主闹翻,还下了一道诏令,让后宫所有女子都无诏不得去前殿!生怕有人碰了那小狐狸精的皮儿,干脆给藏起来了。
呵呵,皇帝这一手玩得可真绝!往后只让长孙曦整天陪着风流快活,就不想想,这后宫还有一群妃嫔望眼欲穿,独守空房呢。
还有楚王那个蠢货,自个儿的女人马上就要被老子抢走了,都不知道。
对了!霍贵妃忽然想起一件事,顿时转怒为喜。
那天楚王把长孙曦带到后面去,还记得…,床上是留有血迹的。也就是说,楚王已经给那长孙曦破了瓜!呵呵,她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了。
等到皇帝临幸她的时候,发现不是处子,指不定要怎么雷霆大怒呢。
不,不对!霍贵妃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坏了,要是皇帝事后追问起来,知道是楚王夺了长孙曦的元红,会不会迁怒楚王?甚至迁怒自己?!不好了。
天啊,这要怎么办?完了,完了,麻烦大了。
霍贵妃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是惊容满面,脸上表情好像翻书似的瞬息万变,最后醒过神来,急急叫来花奴道:“赶紧研墨,本宫要书信一封送给楚王!”
******
江南水乡,一处清雅别致的院子。
月色中,殷少昊斜斜的倚靠在椅子里。
在他面前,是满满一桌珍馐佳肴、各色名菜,周围是一群奉承讨好的官员,前面则是花枝招展的舞姬,以及伶人,正在吹拉弹奏,表演着曼妙无比的歌舞。
“楚王殿下,这是我们蓟县的名菜…”
“这个酒也是…”
殷少昊懒洋洋的,对周围官员的各种劝酒置若未闻,一直盯着前面,仿佛被某个舞姬吸引的入了迷。心下却是冷笑,这群国之禄蠹、昏官、蠢官,之前都是装模作样打哈哈,现在听闻自己捏着证据了,这才慌了神。
竟然妄图送些银两美人贿赂自己?切!就眼前这一群庸脂俗粉,倒贴钱都不要!
要 说长得好看,不由想起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论容貌,倒是没有几个比得过她,就是脾气太坏了。低垂眼眸看向手背上的淡淡痕迹,----他是男子,并不像长 孙曦那样害怕落下疤痕。那次被长孙曦狠狠咬了之后,根本就没有管,饮食上也百无禁忌,因而落下几点浅粉色的疤痕,围成了一圈儿月牙印。
哼!属狗的。
殷少昊勾起嘴角,她还讥笑自己是狗,却不知道她更像一条小母狗。
右侧斟酒女子见他一直盯着手背,不由看了过来。
殷少昊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侧首看过去,不悦喝斥,“乱看什么…”一语未了,忽然听见“唧----!”的一声锐利鸣叫,从前方破空射来!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凭着从小习武练剑的本能就知道,对面射来一支飞箭!
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敏捷的往侧边一闪!脸躲开了,倾斜肩膀却没躲开,精铁铸造的利剑穿破他的肩头,“扑…!”一声闷响入了肉。
下一瞬,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
“啊!!杀人啦!”四周顿时想起一片惊呼声,众人慌乱逃窜。
殷少昊根本顾不上生气,更不顾上细细思量。
他的眸光恍若利剑出鞘一般,寒芒四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近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当做肉盾往前一扔!自个儿往地上打了个滚,暂避桌子下,然后被贴身侍卫们迅速保护起来,“护驾!保护楚王殿下!!”
偷袭的刺客连发几箭都不中,除了最开始那一箭,其余全射在斟酒的女子身上了。又见侍卫们把楚王围得好似铁桶一般,情知再无机会,旋即在房梁上一个翻身,跳下了墙,然后趁着夜色飞快逃离而去。
楚王身边的侍卫留下了大部分保护主子,有小部分领命去追刺客,很快都没了踪影。
一场宴席,最后竟然以刺杀不欢而散。
殷少昊穿了一袭淡紫色的夔龙纹锦缎长袍,他长身玉立,表情冷凝,静静的站在皎洁无比的明月下面,好似一刻悬崖上面的孤松。这一刻,他的眼眸比乌云还要更加浓黑,其中闪着青色电光,即将带来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
刺客?贪官们为了自保而刺杀皇子,皇子不幸身亡。
呵呵,回去以后真得谢谢那些好哥哥们,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手笔,居然给自己想了这么妥当无比的暴卒理由!到时候,即便父皇察觉到其中有古怪,也顶多把蓟县上下的官员砍了脑袋,----总不能死了一个皇子,再杀另外一个。
谁让父皇儿子少呢?到最后,他们双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殷少昊猛地伸手,抓住那精铁利箭,竟然从一片血肉模糊中生生拔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无比,目光却是清亮,直勾勾看着那精铁打造的锋利箭头。
若是…,再偏一点点,若是自己当时没有侧首,只怕已经不能拔出这只利箭了。
----肯定被射穿了脑袋。
殷少昊黑眸如夜,猩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肩头、胸襟,衬得他原本俊美异常面容,透出一丝阴冷邪气。“呵呵…”他轻轻勾起唇角,握着染血箭头的手翻转过来,看着那半圈淡淡的月牙印儿,“多亏你,救了本王一命。”
他上前一步,一脚踢开死在血泊的里斟酒女子,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次日,已经包扎妥当换了新衣衫的楚王,穿了一身宽大无比的银线暗纹长袍,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差别,还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躲开那些跪在正门口告罪的官员们,去了一趟首饰铺。
“把这个打成簪子。”
“啊?!”负责打造首饰的师傅看着他,再看看那一截乌黑锃亮的精铁箭头,以为眼前的贵公子脑子有毛病,----哪有用精铁打造簪子的?要说他穷吧,穿得又很是华丽,可不是脑子有病吗?真是吃饱了闲的寻消遣。
“怎么?”殷少昊拔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笑咪咪问道:“是不是打不了?”
首饰师傅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连点头,“打得了,打得了!”


☆、第33章 君恩
殷少昊笑道:“那就打一个狗尾巴草。”
“啊?!”首饰师傅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对方,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脖子上的利剑还凉冰冰的贴着,没敢多问,“行,就打狗尾巴草。”心下腹诽,这贵公子一准儿是脑子有病了。
送姑娘用精铁做的狗尾巴草簪子,能讨好么?简直就是讨人嫌。
不过首饰师傅心里嘀咕,手上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按照对方的意思,打造了一支狗尾巴草的簪子。三条狗尾巴草叠在一起,一大两小,再用刻丝做出毛茸茸的质感,配以细长叶子相衬,倒也不算太难看。
殷少昊瞅了瞅,不悦道:“颜色太暗了,再鎏个金。”
哎?首饰师傅看了他一眼,忙道:“行,行的。”这就对了嘛,送给姑娘家的首饰,金灿灿的才好看啊。难不成这位富贵公子最近手头紧,打不起赤金的簪子,所以弄个鎏金的省省银子?算了,赶紧弄完送这位小阎王走吧。
首饰师傅叫来小徒弟,忙得热火朝天。
到了下午,殷少昊终于拿到了想要的狗尾巴草簪子。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想起回头把这簪子送给她的时候,那种错愕生气的表情,----原本被人安排暗杀而阴霾笼罩的心情,也乌云散开了几分。
殷少昊心情还不错的回去了。
门上的人捧了一封信给他,禀道:“今早京城里面送来的,说是急信。”
急信?贵妃送的?还是自己王府的人送的?殷少昊拿了信回屋,拆开了,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顿时变了脸色,----父皇居然让她在御书房值夜!居然不让所有后宫女眷过去!
这、这不是禁脔,又是什么?!
他一失神,手上的狗尾巴草金簪跌落在地,“叮铃”脆响,还留下一阵嗡嗡余韵。
这个女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现在是连皇子都看不上,所以就…,干脆直接勾引父皇了!呵呵,好啊,回头自己可是要再添一个庶母了。
殷少昊怒火中烧,心里好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恶心。
长孙曦!他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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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长孙曦鼻子痒痒,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呀?谁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她心里嘀咕着,低头去仔细看那泛黄的书页,担心喷上唾沫,----因为司籍们只是负责管理御书房的书,并没有随手借阅的权限。只不过,偶尔借着查检书籍的由头,多看两眼也没人管罢了。
但是留下痕迹那可不行。
长孙曦爱惜的抚了抚,还好,还好,书面上干干净净的。正在庆幸,旁边忽然传来金振玉聩的声音,“怎么,受凉了?”是皇帝的声音。
她赶紧放下书,转身跪了下去,“给皇上请安。”
“起来罢。”皇帝很是随和,在旁边的椅子里面坐下。
长孙曦却没办法心情放松。
不说眼前的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单是想起他对自己可能有别的意思,就是心弦紧绷不已,说话声线干巴巴的,“没着凉,就是突然鼻子里面痒痒,可能进灰了。”
皇帝瞅着那个纤细袅娜的少女身影,低着头,面色紧张无比。因为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笑了笑,“朕这会儿闲着无事,你过来,陪朕下一局棋罢。”
下棋?五子棋行么?长孙曦的头更低了,“妾身不会下棋。”围棋不会啊。
皇帝闻言一阵愕然。
周进德在旁边替她捏了一把汗,这是做什么呢?下得好不好且不说,哪有皇帝来了兴致要下去,点名让陪着,却直说自己不会的。
皇帝想了一下,又道:“此处有琴,那你随便弹支曲子来听听。”
长孙曦一头冷汗,“妾身不会弹琴。”
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了,沉吟了下,“你去拿纸墨笔砚。朕要翻找几本书籍,上头有些内容,你把大概内容录下来,回头朕用的时候方便查找。”
“回皇上。”长孙曦跪了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可又不得不说,“妾身的字很难看的,写了出来,只怕要污了皇上的龙目。”等下自己写毛笔字,狗爬一样,皇帝看了不生气才怪呢。
不如先认了错,免得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周进德站在皇帝身后,吓得不行,心道:“小祖宗!你这是专门捋老虎毛呢?即便拒绝,也不能如此不委婉啊。再说了,那有接二连三拒绝圣意的道理。”
皇帝脸色阴沉,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般的阴霾。
长孙曦虽然低头看不见,但是感受得到,周遭的空气都紧绷绷的让人窒息,整个御书房安静的不像话。等等…,这是什么节奏?难道因为自己才艺不佳,皇帝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就要大怒了吗?皇上啊,你对女人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不过继而想想,也好,皇帝看不上自己冷落丢一边更好。
只要不撵出御书房就行。
此时此刻,皇帝的确很是上火,但不是针对长孙曦,而是对汾国长公主恼火不已。在他看来,长孙曦自幼养在汾国长公主府,理应受到和公卿小姐一样的教育,怎么会琴棋书画样样不会?那自然是汾国长公主刻意不让人教导了。
御书房内,一阵气氛凝固的静默。
片刻后,皇帝收敛了脸上怒气,说道:“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总不能样样都不会罢?你说说,自个儿都会些什么。”
长孙曦低着头,根本看不到皇帝脸上的表情。
只当这是准备发作自己了,指不定…,脑袋就要从此搬家,心情惊吓不已。不自禁的伏低了下去,紧张道:“妾身…,会、会按摩。”
“按摩?”
长孙曦赶紧解释,“就是推拿。”
“你会这个?”皇帝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不会,居然会写下人奴婢的本事!如此说来,长孙曦虽然养在汾国长公主府里,但实际上,待遇也是和丫头差不多了。
要是汾国长公主知道皇帝的猜测,肯定大叫冤枉,可惜她不知道更无法分辩,只能白白背了这个黑锅,落了埋怨。
皇帝生了一会儿气,忍气道:“那你给朕推拿试试。”
倒要看看,汾国长公主把她使唤成什么样儿了!
啊?试试?长孙曦听了这话,顿时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刚才实在是太紧张,想不出别的,总不能说自己擅长滑雪,擅长攀岩吧?就把会的几手按摩给说了出来,但…,完全没想过要给皇帝按摩啊!这下好了,简直就是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等下就该埋进去了。
周进德见她发愣,提醒道:“长孙司籍,赶紧的呐。”
赶紧!赶紧!长孙曦顾不上犹犹豫豫,只能硬着头皮上,看了看皇帝坐着的硬邦邦太师椅,开口请示道:“这样坐着不太方便,皇上要是不嫌弃,就去隔壁屋子的躺椅上躺着,那样会舒服一些。”
皇帝眉头一挑,像是对她的要求有点意外,继而起了身。
周进德顿时在后面张大了嘴,看了看长孙曦,----原来她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啊?啧啧,倒是有一手呢。
长孙曦哪里知道对方的猜测?刚才那么说,完全没有任何鬼鬼祟祟的心思,就是为了按摩方便。因为让皇帝直着腰坐着不好伸手,又不能让皇帝趴着,所以折中了下,只好让皇帝去躺椅上了。
周进德和她跟在皇帝后面,挤眉弄眼的,冲着她笑了笑。
长孙曦见状顿住脚步,“要不等下我说说怎么推拿,公公给皇上推拿罢。”说真的,自己可真不想上手,去摸皇帝的脑袋。
“哎哟,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周进德一脸苦瓜相,低声道:“咱家哪里会这个?等下要是推拿的手势不对,可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又催促,“快去,快去!”
长孙曦无奈了,这还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去。
在司籍们中午休憩的屋子里,有一张长长的躺椅,上面铺了简单的锦缎坐褥,以及一个暗红色的弹墨线软枕。皇帝坐了上去,躺下,然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道:“你过来推拿。”
长孙曦根本就不敢正眼看他,悄步过去,“皇上,等下我会在穴位上面用力,手劲儿可能会有点重。”不安的提醒他,“要是疼了,您就说一声。”
“哈哈。”这话倒把皇帝给逗乐了,好笑道:“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手劲儿?还能把朕给按疼了不成?”他话音刚落,那边心情紧张的长孙曦已经上了手,对准穴位,用了巧劲徐徐按了下去。
咝…,果然有点胀痛酸涩。
-----不过挺舒服的。
周进德见皇帝皱着眉头,忙道:“皇上,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