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灏语音柔和,又道:“再说,素素你如今还有着身孕,千万别伤心动气,好好保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身孕?”素素乍闻喜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静了静神,这么说昨天听到的话是真的了?不比上次卫氏陷害,这次是真真切切有了身孕!--原来,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生命。素素心中生出柔软,自己有了和闵言熙共同的孩子,彼此关系更紧密了一些,满满的幸福溢满心间。有了这个孩子,自己在世上再也不是孤苦无依,不单有了疼爱自己的人,还有了跟自己血肉相连的亲人。
素素回想起闵言熙临走前夕,因为不舍离别,两个人缠绵了好几个夜晚,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播下的幸福,如此说来,上天终归还是厚待自己的。宁灏说服了素素,答应过几天带她去小鹊的坟头,因为裕亲王妃也在,简单说了几句便一起离开。素素一夜难眠,心里反反复复想着两件事,一是小鹊死了,二是自己有了身孕,再思念起浴血奋战中的闵言熙,心中更加混乱无绪。当初闵言熙走得时候,说是有事可以去找宁灏,谁曾料想,竟是以这种方式跟裕亲王扯上了瓜葛。可是眼下,素素也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纵使自己不计生死,也不敢拿着腹中小生命开玩笑,永嘉公主和卫氏她们,岂能大度的让自己平安生产?靖北王府自然是不敢回,别院也是住不成了,云幽山庄同样的不妥当,最终还是只有留在裕亲王府。
三天后,素素去小鹊的坟头上了香。回想起当初对小鹊说的,跟了自己,是无法担保今后的富贵平安的,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闵言熙去南边已经一个多月,听说战果累累,素素在佛前虔诚的烧香叩拜,祈求保佑他能早日平安回来。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眼下举目无亲、迫不得已,又不想让腹中的孩子有事,只得在裕亲王府暂避一段时日。因为宁灏很少过来看望,裕亲王妃的脸色还算不错,至少面上说说笑笑的,好像素素真是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素素寄人篱下也赔着小心,其实明白裕亲王妃为何来的如此勤谨,她在这里,宁灏自然是不方便时常过来。对于素素来说,这样也算是方便自己避嫌,虽然闵言熙提过可以向宁灏寻求帮助,但住在裕亲王府又是另外一回事,有裕亲王妃天天陪着,将来也会少传出些谣言。裕亲王府安排的很是周到,起居用度一应俱全。素素除了想起小鹊时的难过,已经对闵言熙的牵挂,倒也没有别的烦恼,加上腹中的孩子给了她不少力量,心里面也就不那么空虚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因为武隆帝的病愈发严重,宁灏夫妇时常都要进宫探望,这天二人刚走,永嘉公主带着人闯了进来。一行人来势汹汹,直奔素素暂时住的小院,珊瑚吓得不行,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姑娘,靖北王妃的样子好吓人!”“贱人!”永嘉公主脸色铁青,进门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素素知道,在这种时候跟她起争执是不明智的,因此无声沉默,心里琢磨着如何才能避免激烈的冲突。然而,永嘉公主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上前抓起人,“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似乎还不解气,又一把将素素推倒在地上。“姑娘,当心动了胎气。”
珊瑚赶忙过来扶人。一句话惹得永嘉公主更加恼怒,一鞭子甩了过去,珊瑚立即吃痛闪在了一旁,只是连声的求饶不已。永嘉公主眼里冒着火光,提起鞭子走到素素面前,恶狠狠的骂道:“你这样下贱的女人,也配怀上王爷的孩子!”素素顾不上细想她是怎么冲进来的,只知道现在身怀有孕,这顿鞭子打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反正也已经撕破脸皮了,把心一横,双手用力抓住鞭子尾巴,让永嘉公主动弹不得。
永嘉公主很是意外,大概没想到一向柔顺的素素会反抗,因为在力气上与素素不相上下,使劲扯了几回,也没有将鞭子抽脱出来。气得她连连跺脚,转身喝道:“你们这些蠢奴才,还不赶紧上来帮忙!”谁知道跟来的人却不敢上前,倒不是因为他们害怕素素,主要是柳贵妃都交代过不要惹事,靖北王那边更是得罪不起,小小奴才,可没胆量跟公主的嚣张跋扈相比。众人低头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愿意向前挪动一步,更别说去抢素素手里的鞭子了。永嘉公主怒道:“你们都造反了?!”“王妃--”一名贴身侍女小心上前,劝道:“还是算了,消消气回去吧。不然回头让王爷知道,一定会…,再说贵妃娘娘也吩咐过,让奴婢们劝着公主一点。”
“滚开!”永嘉公主气得眼睛发红,哪里有耐心听人劝解?见拽不动,于是朝素素大声喝道:“贱人,你放不放手!”说着冷笑,“哼,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从什么破地方出来的,能干净到哪儿去!眼下王爷又不在,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自己从前虽然不比皇室公主矜贵,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着爹爹妈妈的万般呵护,丫头仆人的伺候,何尝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落到今天这种千人嫌、万人骂的境地,都是谁一手造成的?!素素从前听别人骂自己多了,也不想分辨,今日污水泼到了腹中孩子身上,不由气极微微发抖。不管怎样,那些骂自己的话都可以忍了,但是却不愿牵连自己的孩子,那幼小的生命是多么无辜。
永嘉公主根本没留到她的神情,眉头拧结骂道:“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做给谁看啊?呸,你不过是个下作的娼妇!将来也只配生些下流种子!”“呵,王妃说的没错。”
素素的身量比她要高一些,缓缓起身走近,唇角边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但眼神却是冷到极致,“只是妾身想不明白,像王妃这么高贵的娼妇,怎么却从来没被王爷嫖过?”她气极诘问:“王妃,你说对不对?”“你--”永嘉公主一半是气结,一半是被素素锋利的眼神所惊吓,手上抓着马鞭也忘了松开,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素素想,自己一定是被气糊涂了。可是自己却并不后悔,在那一刻,如果不是想到肚子还有个小生命,几乎恨不得拔下簪子刺入对方胸膛!大不了就是一命偿一命,也算给自己一个痛快。“都住手!”宁灏在院子门外一声大喝,疾步冲了进来
明珠易碎
宁灏的到来,让两边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刚才的气氛太过紧张,不论是伤了哪一个,在场的人只怕都是难脱干系永嘉公主被高声一吓,也算是缓过神来,“裕亲王妃脸色苍白,结巴道:“八妹妹…,我、我自然是向着你了。”
“理她做什么?行了,你跟素素到后面歇着。”
宁灏表情冷淡,再次掰开永嘉公主的手,还是一如既往悠闲的样子,点头道:“走吧,我陪八妹妹进宫一趟。”
“哼!”永嘉公主一甩袖子,抢先夺门而出。素素镇定了下情绪,朝宁灏谢道:“今天多亏王爷出手帮忙,不然的话…”
“不值什么。”
宁灏眼里闪过一丝关切,稍过即逝,“我跟靖北王爷交情非浅,照顾你也是应该,这些都是份内之事,不必客气。”
回头看见裕亲王妃一看,“你好好照顾素素姑娘,我去忙了。”
“是。”
裕亲王妃虽然有些不愉快,但见丈夫走得干脆,脸上的神情也就缓和了不少,拉起素素道:“正好我闲着也没个人说话,如今可好了。”
如果说宁灏帮自己的忙,是因为对闵言熙有所求,那么裕亲王妃又是为了什么?她的心里,真对丈夫关心别的<女人不介意?--这当然不可能!素素心里失笑,但是一直以来都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素素姑娘…”裕亲王妃清了清嗓子,语声柔和,“你们王妃的脾气,想来姑娘也是知道的,别放在心上,只管在这儿多住几日。”
又补道:“有了今天的事,往后也不会轻易让人闯进来了。”
素素委实猜不透她的心思,含混应道:“是,多谢王妃关心。”
--难道说,闵言熙默认了会帮宁灏登上皇位?裕亲王妃为了皇后娘娘的位子,所以纡尊降贵讨好自己,甚至不惜留在身边当眼中刺?素素想了半日,实在是想不出能有别的什么理由,不然自己和裕亲王妃何来交情,哪里能受得起她如此关怀体贴?裕亲王妃本来心情就不佳,答应宁灏陪素素说话也是敷衍,客套了几句,便起身笑道:“妹妹累了,我也先回去歇着了。”
素素住的地方是裕亲王妃的侧院,往后有个水色连廊、奇山异石的花园,算不上宽阔良大,但胜在每一处都是十分的精致。送走了裕亲王妃后,素素漫无目的在花园中闲逛,看着地面秋风扫落叶,水中残荷未尽,因为闵言熙不在身边,连景色也开始变得萧瑟起来。如今没了小鹊更感孤单,素素也不想让珊瑚陪着,她虽伶俐,也不过是裕亲王妃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反正宁灏也出去了,珊瑚也就不再热情的跟在后面。走得累了,于是在石凳上坐下歇息,轻轻抚了抚小腹,尽管现在还没有凸起来,但是心里面仍然觉得幸福温暖。“王爷出去了。”
隔着花园的长长围墙,对面有人在轻声低语,“都是靖北王妃闹腾的,一起进了皇宫,只怕没那么快回来,你晚间再来吧。”
那边的人似乎在犹豫,素素一时好奇,蹑手蹑脚走到错格花窗旁边,借着花枝掩映悄悄看了过去。一个清瘦精干的中年人低头沉思,半晌才道:“那好,晚饭后我再过来一趟。”
素素一时恍惚,觉得那人身量和声音都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想了半日却又想不起来,再抬头时,说话的两人都已经走了。自己接触的人非常有限,出了靖北王府的人,再有就是从前媚春楼的恩客,但却并不是在这两处见到过的。除此之外,还能是在那里见过呢?
素素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折身回去。依照素素的本意,是不愿意住在裕亲王府的,一则闵言熙那里不好交待,二则裕亲王妃也是怪怪的,但却无处可去,一切也只有等到闵言熙回来再说。素素回到房中,独自想着心事坐了片刻。因为刚才永嘉公主那么一闹,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下人端了各色饭菜上来,珊瑚过来服侍道:“姑娘,这是新炖的蜜枣麻根老鸡汤,有身子的人喝最好了。”
“好。”
素素朝她道了声谢,毕竟不是自己的丫头,低头勺了一勺,果然是浓香扑鼻、诱人食欲,喝了两口赞道:“浓淡刚好,有劳你们费心。”
珊瑚笑道:“姑娘客气,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姑娘,奴婢可不敢怠慢,姑娘还想吃什么只管说。”
“足够了。”
素素夹了两筷子小菜吃,想了想,似乎应该多补充一点营养,又捞了一大块烂烂的鸡肉,一顿饭吃下来,虽然有些撑了但也觉得满足。珊瑚等着她消了食,便到里面铺好了床,紫菀花的弹墨绫线锦被,早被沉水香片熏的香气宜人。素素去了头上的钗环,准备小憩一会儿,谁知道刚躺上去,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开始是隐隐酸痛,到后面变得越发厉害难以忍受,实在有些压制不住,忍痛喊道:“珊瑚,你过来扶我一下。”
珊瑚见她脸色难看,慌张道:“姑娘,你怎么了?”刚伸手搭上素素,就猛地“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素素的裙子,“姑、姑娘,见红了…”素素早已痛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隐隐听到什么“见红了”,心中更是一凉,强力挣扎道:“快去…,快去把大夫找来…”--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素素在心中不停的喊,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难道腹中的孩子将要不保?伸手紧紧抓住柔软绫被,不住摇头,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原因,只想摆脱这无法接受的祸事。
大夫很快赶来,但对内眷不好直接亲近察看,于是叫来一个有年纪的嬷嬷,吩咐先进去看看情况。“了不得了!”嬷嬷掀开素素的裙子,看了两眼就大叫,“快点止血,姑娘怕是小产了!”
小产?!素素在晕眩中听清了这句话,一口气上不来,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仿佛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耳畔仿佛是闵言熙在说话,他朝着自己笑,“等到将来孩子长大了,就去给他外祖父上一炷香…”伸手过来拉人,“素素,你怎么不说话?”素素软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痛哭道:“王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胡说!”闵言熙顿时不高兴了,皱起眉头,“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他指着素素的肚子,一边走过来抚摸,突然惊道:“啊!孩子呢?!”“没、没有了…”“没有了?”闵言熙怔怔坐在地上,不说话。下一刻,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眼前,闵言熙的心口在缓缓的住流血,越流越多,任凭素素怎么摁也止不住,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掏空了。素素害怕极了,边哭边去用力摇晃他,“王爷、王爷…”
惊魂梦醒来
“素素,素素你醒一醒!”素素逐渐有了意识,但是耳畔的声音却不是闵言熙,朦胧睁开眼来,宁灏正满脸的担心的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自己小产的事,还以为是突然晕过去,因此喃喃道:“王爷…,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醒过来就好了。”
宁灏背对着床边而坐,身后有阳光稀薄透过,勾勒出他温润如玉的轮廓,连笑容也是温和的,“我刚回来,听人说你晕了过去,还好没事,好好歇着吧。”
素素有那么一点恍恍惚惚,自己为什么晕了过去?刚才醒来的时候,仿佛梦到闵言熙了,梦见他胸口流血,--可怕的梦境再一次呈现在眼前。素素不觉颤抖了一下,等到思路渐渐清晰,再往前想,豁然想起自己是因为小产晕倒!“孩子?!”素素手足慌乱摸了摸,虽然肚子原本也不怎么凸起,但此时却觉得空荡荡的,还隐隐残留着余痛。带着一点点侥幸心理,看向宁灏,“妾身的孩子…,大夫是怎么说的?”
宁灏的眸色颇为复杂,既有担心、亦有阴郁,一瞬间便闪过数种情绪,静了静,淡声劝道:“素素,你还年轻…”--还年轻?意思是以后还可以再怀?!素素听明白了他的话,脑中又有点晕眩,缓了好一阵,轻轻吐道:“妾身累了,王爷请先回吧。”
“那好,你先好生歇着。”
宁灏不是不识趣的人,起身离去。素素觉得自己应该痛哭的,可是偏生又哭不出来,嗓子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又痛又难受,连声音都被生生阻断了。素素意外小产的原因,很快被查了出来。永嘉公主买通了裕亲王府的下人,在厨房里做的手脚,那碗喷香扑鼻的蜜枣麻根老鸡汤,便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裕亲王对此自责不已,当即将那人狠打了一顿,原是要处死的,最后还是将人带到素素面前,由她来决定如何处置,生杀予夺自己决不干涉。“去吧。”
素素失神的倚在床上,谁也不想见,任凭泪水一颗一颗滑落,--现在杀了那厨子又有什么用处?杀了他,能换回腹中孩子的性命吗?真正的凶手,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还不是活着,此时此刻,说不定正在高兴的庆祝着呢。
时间突然变得混乱无序,光阴晦暗。素素像是被神灵抽走了灵魂一样,每日饮食懒怠,只是呆坐,就这样一直从深秋坐到了初冬。前方战事已经打了两个月,听说闵言熙打得敌军一片混乱,捷报不断传回京城,人人似乎都是脸带喜庆之色。只有素素住的小院子,没有半点欢声笑语,下人们也是哭丧着脸,不敢多说一字招惹她再度流泪。养了一个多月,素素的身子倒是养足了,只是精神仍不大好,每日行动都得由珊瑚小心陪着。裕亲王妃见她这样,也就放了心,--如此憔悴模样没有男人会喜欢,因此过来看望的次数也就少了。
素素心中充满了怨恨,除了怨恨永嘉公主以外,更加怨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腹中的孩子。这样的怨恨透在她的脸上,下人便更加不敢接近,珊瑚因为受命不得已,每天也是强撑着小心照顾她。
这日用过午膳,珊瑚进来禀道:“姑娘,有位卫姑娘找你。”
“卫姑娘?”素素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靖北王府的卫氏。卫氏不像永嘉公主那样当面胡来,素素并不怕她,况且如今自己已经没有身孕,还有什么好顾及的?想必多半都是来看笑话的,招人进来问道:“卫姑娘,有什么要事吗?”“也没什么,想跟妹妹说几句家常话。”
卫氏微笑着,关了门,让自己的丫头守在门口,转身走近,“听说妹妹小产了,过来瞧瞧。”
素素冷笑,“瞧够了吗?”卫氏拣了旁边椅子坐下,含笑道:“妹妹别多心,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素素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反倒无畏无忌,--如果她们再招惹自己的话,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有样东西,想给妹妹看一看。”
卫氏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绸布,放在桌上悉数摊开,是一对平银手镯、一对珍珠耳环和一块翠色的如意佩。她看着素素惊讶的脸色,缓缓笑道:“这些东西,想必姑娘都是认得的吧。”
素素惊讶的不行,失声道:“小鹊的贴身物件,怎么会在你这里?”卫氏悠然一笑,“呵,当然是她交给我的。”
“她交给你?”素素想不明白,一个死人怎么把东西交给别人?小鹊死了已经好一段儿,自己还去她的坟头上过香…,心头突然一跳,难道说小鹊没有死?上前仔细辨认一番,的确是小鹊佩戴的物件,“小鹊她还活着?在哪里?”卫氏略带快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吐道:“就在--,裕亲王府的地窖里!”
“什么?不可能!”素素倒退一步,差点碰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我院子里的奴才有个亲戚,就在裕亲王府当差,刚好这次分配到去看地窖,又偏巧关的就是小鹊。”
卫氏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小鹊那个傻丫头,把全身值钱的东西都摘了,让人给你报个信儿,所以--”底下的话不言而喻,接着又笑,“你若不信,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一方素绢上印着几枚深红色的指印,其中一个螺旋纹的,中间被疤痕划断,--素素当然认得,小鹊从前在媚春楼受过指伤,在无名指上留下痕迹,形状一摸一样。可是宁灏却说,小鹊已经死了,尸身已经被烧焦,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仔细想想,那天失火本来就很不对劲,先是自己无缘无故犯困,十有**是被人下了蒙汗药。偏生那么的巧,宁灏就刚好路过西街救了人,别人都烧死了,只剩下昏睡中的自己。素素原先虽然略觉疑惑,但当时怀孕的消息更让自己震惊,再加上宁灏一直对自己有恩,竟然没有细想其中蹊跷!此时回想,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对劲。卫氏轻屑笑道:“你以为裕亲王真的有情有义?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素素脑中思绪飞转,此时抓住了事情的端倪,顺藤摸瓜反着推断回去,很快就领悟出了其中的关窍。是啊,裕亲王宁灏为什么如此热心?还不都是为了自身着想,为了讨好靖北王闵言熙!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住在西街,眼下都已经不重要,要紧的是他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安置在了裕亲王府!如此一来,可不就成了一枚活生生的棋子。这一切,会不会是卫氏在撒谎?素素再次确认了下,不管小鹊现在是死是活,东西和指印都是不会错的,至少宁灏先欺骗了自己。他不想让自己见到小鹊,大约就是怕得知当时的真相,至于为什么不杀掉灭口,应该是小鹊还有利用价值。卫氏慢悠悠将东西都包好,一起塞到素素手里,“你也不傻,不会想不明白的。”
她轻声叹气,“本来还好,只把你一个人留在裕亲王府,王爷未必会为了一个女人,受到太多牵制。可是后来,你有了王爷的孩子,王爷即便不在意你,难道也不顾及自己的骨血吗?”“骨血?”素素轻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然啦。”
卫氏看向素素的小腹,略带快意,“没想到,永嘉公主闹那么一出,让裕亲王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怕他也是始料未及。不过裕亲王府戒备一向都不错,这样的事情也不容易,听说--”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阴郁狞笑,“最近裕亲王和王妃吵了不少的嘴,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素素张大了嘴说不出话,顿时觉得犹如一盆冰水浇透周身,--永嘉公主怎么会那么顺利得手,除非有人从中帮忙,而这个人假如不是宁灏的话,那么就只有裕亲王妃最方便!是的,她一向都担心自己与宁灏有染!卫氏接着笑道:“你别不信,以为我是拿话来诳你。跟你说实话吧,当初听说你有身孕的那会儿,我也着急的不行,想着该怎么关照关照你,可惜裕亲王府这边一直没有机会。”
她倾斜了身子,细细声道:“你认为我会舍不得花银子?还是永嘉公主比我聪明几分呢?”素素不住的发抖,颤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你应该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