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素素轻声重复,回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是啊。”

闵言熙唇角带着一丝温暖的微笑,眼神明亮而认真,“等到将来孩子长大了,也好去给他外祖父上一炷香。”

“王爷…”素素猛地一阵心酸,想起这一个月来差点被人暗算,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很可能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闵言熙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是想起往事难过,还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你也太别难过了,本王答应过你,今后一定会为宋家昭雪的。”

见素素仍然不停落泪,不由起疑追问道:“是不是,王妃又对你做什么了?”这一次表现的十分耐心,放柔声音,“别怕,告诉我…”

“她、王妃她…”此时此刻,素素再也忍不住泼天的委屈、愤怒、伤心,一字一句,一点一滴全都说了出来。“什么!”闵言熙闻言勃然大怒,一掌重重击在浴桶边缘,自己的掌心被压出一道深深的红印,也不觉得疼,“本王看她是王妃做腻味了,找死呢?!”“王爷!”素素有点慌张,“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说出来,“王妃毕竟是皇室公主,眼下也没有证据,王爷即便去找她,她也肯定不会承认的。”

“本王不会那么蠢得!”闵言熙阴郁冷笑,两道剑眉微微凝结在一起,“你暂且忍一忍,她也嚣张跋扈不了几天了。”

“…”素素无声抬眸,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隐隐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而眼前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止牵动一、两个人的命运了

暗夜遇险

在云幽山庄的日子悠闲而宁静,闵言熙的伤早就好了,又养了小半个月,也就只剩下一些尚未褪色的疤痕。

他自己倒不觉得什么,素素看了只是心疼,每次都忍不住轻柔的细细抚摸,惹得闵言熙笑问:“是不是觉得太难看了,心里嫌弃?”“怎么会?”素素知道他是在逗趣,也笑了笑。“你嫌弃也没用了。”

眼下闵言熙的兴致不错,--柳家兄弟此次南征失利、节节败退,已经急报入京,想来皇帝此刻也后悔的不行,自己则要准备过去收拾烂摊子。用手捻了素素一缕秀发,转圈缠绕,“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想后悔也只有等下辈子。”

素素低头微笑,“下辈子也是你的…”闵言熙闻言眼中一亮,透出些许难得一见的柔和之色,在素素腰上捏了一把,让她惊吓着跌倒在自己怀中,两个人的脸紧挨在一起,附耳笑道:“你这么一说,回头本王都不舍得走了。”

素素很少看到他这样笑,心里觉得暖暖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让人感觉非常的安宁,--素素忍不住遐想,可以一直这么恬静温馨下去吗?“王爷…”素素回转过头,近距离的望着他道:“王爷去南边,能不能把妾身也一块儿带去?”“你也去南边?”“以前…”素素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声音越发细小,“以前王爷北征时,卫姑娘不是也在军营里吗?所以,妾身想…”“她怎么能跟你比?那时候留下她,只是出于对卫??的愧疚,也谈不上有感情,根本就没有想过有无危险。”

闵言熙将素素扶坐起来,接着道:“再说,当时卫氏家中已经没有人在,无处可去,本王也是迫不得已才留下她,而且很快就回朝了。”

“只要跟在王爷身边,妾身什么都不怕。”

素素语气笃定,--明枪总要比暗箭好防一些,况且自己相信他,相信他会在危难时刻保护自己。“你是担心王妃会为难你,对吧?”闵言熙目光清澈看向她,“关于这一点,本王早就已经想过了。”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南征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在北边时,有边城、驻地,后方的防御极为稳固,此次则是收拾乱哄哄的局面。到时候,本王估计连自己都顾不上,伤着、碰着,又怎么去照顾你?”“可是--”素素再次努力争取,“妾身不想独自留在京中,心里害怕…,只有跟王爷在一起时,妾身才觉得安心。

王爷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让妾身做个丫头,或者扮成小兵什么的…”认真恳求道:“王爷,答应妾身好吗?”“你让本王想一想。”

闵言熙抿起嘴唇,沉思琢磨着,到底是让素素留在京城安全一些,还是带在身边安全一些--柳贵妃不是傻子,在她儿子正式登上皇位之前,不可能做出傻事,而自己身边却是到处刀光剑影。快晌午的时候,有宫人过来传旨召闵言熙入宫,饭也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的领着徐晏走了。一个人吃饭实在没什么意思,加上素素心又乱,于是叫来小鹊作陪,饭菜吃在嘴里也是没滋没味。

午睡后等到天黑,也不见闵言熙回来,素素正在着急,管家匆匆跑来禀告道:“王爷回府了,刚派了人来接姑娘回去。”

“回去?”“是啊。”

管家挠了挠头,回道:“听说王爷要准备去南边了,皇上下旨,让大臣们到靖北王府摆个送别宴,预祝王爷早日凯旋而归。”

--这么说,闵言熙去南边是去定了!素素没有功夫细想,赶紧梳妆打扮好出了云幽山庄,刚到靖北王府前面的大街,就已经能隐隐听到喧哗笑声。近了一看,靖北王府的大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素素自然不会过去凑热闹,因此避开从侧门进了王府。心下揣摩着,也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马上就要出征了,还有闲心搞这种盛大的送别宴。“素素姑娘,才刚回来呢。”

裕亲王妃笑吟吟迎上来,今夜穿了一身宝杏黄的锦缎华衫,头上的赤金凤钗也很华丽,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矜贵气度。仿佛跟素素很熟的样子,上前拉人道:“今晚我们王爷也来了,我平时在府里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就跟着一起过来,正好陪姑娘说说话。”

“王妃说笑了,实在是太折杀妾身了。”

素素明白她的心思,估计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她也不想想,今天这种场合自己能见着宁灏吗?说起来,似乎很久都没见过宁灏了,他这个人像是影子一样,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悠然出现。裕亲王妃又笑,“我来的有些突然,不会打扰素素姑娘吧。”

“当然不会,王妃请。”

素素淡淡一笑,将裕亲王妃迎进了自己的淇水院,人家总归是王妃身份,不论是看在宁灏的面子上,还是未免给闵言熙惹出麻烦,自己都没有办法将人拒之门外。

即将晚宴,外面的热闹喧哗声不绝于耳。素素跟裕亲王妃没什么话可说,好在她也不是真来说话的,加上菜式陆续送了进来,借着吃饭总算不至于太过尴尬。素素正在琢磨着吃完饭,两个人该说点什么才好,突然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像是什么人拿着兵刃杀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又是“啊”的一声惨叫,似乎是个丫头受伤倒地,屋里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什、什么人?!”裕亲王妃花容失色,手上的金边瓷勺“哐当”落入碗中,溅得她一手的肉汤,慌张道:“来人,快出去瞧一瞧!”“王妃,先到里面避一避。”

素素虽然也是惊慌,但还算冷静,此时此刻根本用不着出去看,一般人怎么敢擅闯靖北王府?今天晚上来的人员混乱、鱼龙混杂,保不齐有个刺客什么的,像上次冯延鹤那些人一样,想在靖北王出征前图谋不轨,借机打乱南征的步伐,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外面很快响起闵言熙的声音,“都退到里屋去,不要出来!”

素素刚要推裕亲王妃进里屋去,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几个黑色身影从房顶掉了下来,弄得屋子里慢慢一团灰尘烟雾。“别动!”刺客见难以逃脱,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横在素素脖子上,另一人抓住衣着华贵的裕亲王妃,两人一起被架出门口。外面的情境也不容乐观,闵言熙带着侍卫与刺客们激战,兵器相碰是火花四溅,让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闵言熙在百忙之中回头,看到素素人被劫持,微微皱眉,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前院赶来增援的侍卫越来越多,刺客们那边眼见情势危急,其中一个领头的点了点头,一起边杀边往后退避。素素和裕亲王妃成了人肉盾牌,闵言熙不敢靠得太近,两方对峙,渐渐逼近到一座假山前面,再往后是院子的死角,已经无路可退。领头的刺客见机不妙,高声喊道:“失手了,撤!”一面拎着素素做盾牌,一脚踏上假山上的凸石头,准备纵身飞上侧面房顶逃脱困境!“嗖”的一声尖锐响声,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似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利箭从宁灏的手里飞出,正正叮在刺客的心口,顿时和素素一起跌落在地上。旁边的刺客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也在同样的手法下毙命,利箭划过裕亲王妃的脸颊时,吓得她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素素!”闵言熙冲上前去捞人,怀晟抢上前解救裕亲王妃,刺客们顿时化作鸟兽散,王府侍卫赶紧翻墙追了出去。素素皱眉坐在地上不能动弹,裕亲王妃则从惊魂中哭出声来,宁灏、丫头们簇拥上来,众人纷纷上前搀扶。“王爷--”素素蹙眉摇头,“妾身站不起来,腿好疼。”

闵言熙没有说话,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屋内,翠翘已经伶俐的去传了大夫,不到片刻人就已经赶来。裕亲王妃也在旁边椅子上恢复,宁灏在旁边哄劝着,过了好一会儿,场面才算安静下来。

大夫搭着隔纱诊了一会儿,不敢在素素腿上多做停留,站起身来,后退一步道:“启禀王爷,尤姑娘的腿骨骨折了。”

“骨折?”闵言熙声音低沉,又问:“还有别的什么伤势没有?”“没有了。”

大夫退后道旁边桌子边,开了药方,交待了翠翘等人几句,如何如何给素素的脚上夹板,又说了一些禁忌事项,恭谨告退出去。“既然尤姑娘腿上有受伤,那就不多打搅了。”

裕亲王象征性的客套了一句,起身拉起自己的王妃,“走吧,回府好好歇着。”

“嗯。”

闵言熙只是回头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裕亲王妃泪眼朦胧、抽抽搭搭,跟着丈夫一起出了淇水院,临出院子时,还能看见宁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嘀咕了几句,夫妻俩十分恩爱的样子。“看什么呢?”闵言熙盯着素素问道。“没什么。”

素素摇了摇头,回道:“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裕亲王的箭术那么好,妾身还以为…”“你以为他只会附庸风雅、吃喝玩乐?”闵言熙扭头看向院子外面,轻哼道:“裕亲王的腿有点疾病,要不是因为这个,其他的皇子可还真比不上他,那些小瞧他的人可都错了

无奈离别

素素心中的确有震撼的,不光是发现了宁灏的另一面,而且他的眼神,总是让自己觉得有些微微不安。射箭那会儿笃定冷绝的眼神,临走前在自己腿上不经意的一扫,那个看来只懂风花雪月的裕亲王,陡然变得深刻起来。

原本好好的送别宴席,以刺客的突然到来而草草收场,外间的客人渐渐散了,靖北王府总算恢复往日宁静。王府说大也不大,素素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开,永嘉公主象征性的派人问了几句,卫氏和银杏则是亲自过来看望。

银杏看到素素受伤,眉眼间颇有些幸灾乐祸之色,而卫氏却是眸光微暗,闵言熙对素素的温柔刺痛了她的眼睛。两个人的表情素素看得清楚,只是假装不知,吩咐小鹊上茶款待,努力营造出一副相处亲近的气氛。这个时候,素素心里觉得有点难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想再同人分享闵言熙了--或许,是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吧。

入夜安睡的时候,素素安静温柔的躺在闵言熙的怀里,枕着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心里一片宁和安静。伸手划过那宽厚温暖的胸膛,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疤痕,下午的难过感觉越发强烈,甚至超过了腿上断骨的疼痛。素素自幼在媚春楼长大,懂得如何诱惑男人,如何挑逗男人,但对于男女之爱却不是太明白。只是感觉在指引着她的心,当闵言熙进入自己心里时,就开始希望他属于自己一个人,再也不要跟任何人分享。

“腿上疼吗?”

闵言熙侧身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还好。”

素素并不是太娇气的女子,将脸贴近过去,手臂紧紧环住身边冷峻而不乏柔情的男人,这种安心的感觉让自己无限贪恋。”刚才清点了一下,出了几个蠢奴才以外,只有一员副将受了伤,今夜之事对南征影响不大。“

闵言熙微微停顿,然后道:“明天巳时,本王就要南征队伍出发。”

“…”素素无声抬眸,心中闪过一丝惊慌,--先头乱哄哄的,自己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眼下腿上伤成这样,难道要被迫在靖北王府留下来?“素素--”闵言熙将她搂紧了一些,缓声道:“将你带走不方便,把你留下又让人不放心,柳贵妃虽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王妃的脾气没个准,你呆在王府,多多少少会吃些苦头的,所以我想了想,你就暂时去西街一处别院住。”

闵言熙说的不错,自己的确不能留在靖北王府。永嘉公主虽然有柳贵妃管辖着,不至于对自己图谋害命,但是三天两头的找茬,借机打骂一顿是完全可能的。即便去了云幽山庄,按照永嘉公主那样的刁蛮脾气,闵言熙又不在身边,到时候谁能替自己说得上话?况且只要自己不死,柳贵妃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自己多受点罪,将来用女儿不懂事就推掉了。素素明白其中道理,不过却从不知道靖北王还有别院,诧异道:“别院?妾身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其实也算不上别院。”

闵言熙微弯嘴角,“以前别人送的宅子,一直没去住过,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如今给你住着倒正合适。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抿嘴沉默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你可以向裕亲王求救。”

“王爷…”素素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闵言熙的眼神是认真的,并不像是在试探自己,或是赌气什么,这反倒让自己更加不理解了。“不错,本王的确不希望你和他有瓜葛。”

闵言熙冷声一笑,微微眯起双眼,“但是说到保护你,眼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其一,他对你总归是有些情意的,不会坐视不理。其二,宁灏是个一心想成大事的人,只要本王一天不死,手中握着兵权,他有求于本王,就不敢不对你恭恭敬敬。”

说着冷笑,反问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跟本王走得近?”“王爷,其实…”素素说不出哪里不妥,可能是下意识要避开某种嫌疑。

“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听我把话说完。”

闵言熙握着她的削肩,认真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宁灏虽然跟柳贵妃走得很近,但是绝对不会和她一条心,他不会允许永嘉公主胡来的!”

闵言熙说的条条是理,也的确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素素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但是心底终归不是很愿意。随着对宁灏逐步深入的了解,素素才发现这个人的深不可测,心里隐隐不安,只觉宁灏不是个好把握的人。“听话,好好养伤。”

闵言熙放柔了声音,“这次南征凶险非常,好几个小国在南边合力做乱,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紧了紧素素的手,郑重交待,“如果我不幸战死沙场,或是出事找不着人,你一旦听闻到什么风声,就赶紧离开京城…”“不!不会的!”素素着急道。“呵,你急什么?”闵言熙微微一笑,双手有力的握住她的双肩,“不过是那么一说,让你心里有个准备。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所以你要养好伤,等我回来,再带着你一起去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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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着万千不舍、不愿分离,人生总是难免分别。次日闵言熙领兵远下南征,素素住进西街别院,随着腿伤的一点点愈合,前方捷报也一次一次传回京城。举国上下都在欢呼庆祝之际,独剩下素素一个人在忧思牵挂,好在没有永嘉公主的为难,卫氏、银杏的算计,日子过得甚是安宁,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是静坐。闵言熙走后一日,素素就在院里老树的横枝上划上一道,一直划了二十多道,前方战事还是如火如荼、硝烟弥漫,此次南征果然不会轻而易举结束。白天的时光还好,弹弹琴、写写字,总能找到一点打发牵挂的琐事,每到天黑之际,素素心里就开始无休无止的思念折磨。然而今天却不大一样,用过晚饭就有些犯困头重,素素担心是天凉伤寒的前兆,于是早早上床捂好被子。没躺多久,很快就渐渐睡着,迷迷蒙蒙中听到一阵喧哗声,有人在门外大喊:“不好啦,着火啦!!快点来人…”难道是个迷梦?素素皱眉想要醒来,困意如同游蛇一般纠缠不休,怎么也睁不开眼皮,然而周围的温度却渐渐升高--小鹊去哪里了?素素发不出声音,仅有的一丝意识也在涣散,周身软绵无力,竟然在一片灼热中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声音,“大夫,素素姑娘身子有无大碍?”--那年轻的声音十分熟稔,温和又带着关心,素素猛地一惊,怎么好像是宁灏的声音?!头脑还是很沉重,不明白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姑娘的伤并不要紧,只是受了些高温热伤,万幸的事没有被火直接烧伤,安安静静养几天就行了。”

一个颇为苍老低沉的声音,应该是裕亲王府的大夫,“不过--”那大夫略微吞吞吐吐,“这位姑娘,似乎已经有了身孕…”“有了身孕?!”宁灏提高了声调,有些失态。“是。”

大夫语气颇为肯定,又道:“等姑娘醒来,问问月信日子就清楚了。”

宁灏淡声道:“好,你下去吧。”

屋子里一阵静默无声,过了片刻,宁灏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手指轻轻落在素素的发丝间,拨了拨,却没有做别的什么。素素感受陌生男子的气息,觉得不习惯,但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醒来,实在是太过尴尬了些。宁灏不说话,素素也一直保持静默装睡,况且脑袋还是昏沉,意识总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这样安静的氛围,一直维持到裕亲王妃赶了过来。“王爷,王妃过来了。”

门外有小厮悄声道。宁灏站起身离开床边,似乎又坐到了旁边椅子上,裕亲王妃的脚步声跨进门来,语气有些不快,“王爷还在这儿呢?尤姑娘没事吧?”“嗯,没事。”

“王爷又不是大夫,坐在这里有什么用?”裕亲王妃有点酸溜溜的,“照顾人,多找几个丫头来就是了。”

接着几下细微的脚步声,像是走到了宁灏身边,“王爷,你说过只是接她来府里养伤,没有别的意思,王爷可别哄我…”“好了!”宁灏打断了她的话,仿佛不愿当着素素的面多说,起身碰得椅子微微作响,往前走了几步顿住,“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素素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思维,也开始支持不住,下一瞬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且忧且喜

等到素素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是阳光大亮,像是将近正午的时候,肚子里也有了一点饥饿感。

一个丫头跑到床前,高兴道:“姑娘,你醒过来了。”

“嗯,你是谁?”素素一面问,一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细细回想昨夜之事,只依稀记得着了火,然后像是做了一场迷梦,人就已经来到裕亲王府。“奴婢珊瑚,是王爷拨过来服侍姑娘的。”

珊瑚快言快语,解释道:“姑娘住的地方昨夜着火了,刚巧我们王爷路过西街,找人救了火,又把姑娘也救了出来。现在官府的人已经赶过去,听说是一伙贼犯前去偷东西的,结果被人发现,就杀人灭口放了火,还好没有把姑娘烧着。”

“小鹊呢?”素素怕她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就是我身边的丫头,她人呢?”

珊瑚低下了头,小声道:“听说,都被除了姑娘都已经…”素素顿时眼前一黑,反手撑着床榻轻柔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慢慢缓过来,不可置信问道:“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想要下床,身子却是虚弱的很,加上脚上的伤也没痊愈,挣扎了两下,只能坐在床边微微喘气。珊瑚小心劝慰,“姑娘别难过,人死总归不能复生。”

“珊瑚,你先出去。”

裕亲王妃不知何时过来,进门道:“姑娘好些没有?我已经让人炖了上好的补品,等下喝了好长力气。”

“嗯,饿了。”

素素没有功夫跟她客套,也不想??嗦,等着丫头们上了饭菜,大口大口的吃了两碗,歇了片刻,抬头道:“王妃,妾身想”裕亲王妃厌恶皱眉,一脸恶心难受要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