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领着一干人等吃了年夜饭,该拜祭的也拜祭了,看看戏耍,放放花灯,----和去年在路上凄凉的年夜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玄朔天也回来了,不过依旧跟众人没有话说,第二天又回了军营。
喜庆的时光,一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才结束。
比起后宅的琐碎纠纷,嫏嬛更在意朝堂上面的事,更担心京城的那些人,----他们的手都伸到江陵来了,叫自己如何安寝?
可惜夜河那边一直没动静,急也急不来。
而且在这之前,还有两个很大的麻烦要解决。
要让月青华离京赴北,第一得她自己愿意,第二得母皇同意,这两条,不论哪一条都不大好办,不是耍耍小计谋就能行得通的。
姐姐不傻,怎么会放弃安稳轻易离京?
母皇更是没有昏聩,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姐姐是她内定的继承人,绝对舍不得让姐姐以身犯险。
嫏嬛觉得头疼,连带着心情也不大好。
若梦在旁边轻轻替她捏着腿,留心打量着,该递茶的时候递茶,该拿手炉的时候拿手炉,----心里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只能保持安静不烦人。
嫏嬛的手搭在他肩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半晌收回心思,看了看若梦,“不用捏了。”
----乖巧懂事是他的长处。
年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和委屈,事后却能忍住不在自己面前哭诉,自己最近经常过来,亦没有露出一分一毫的得意之色。
可惜了,就是出身上委实低人一截。
若梦停了手,问道:“屋子里怪闷的,县主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去哪里呢?嫏嬛有些怅然,天大地大,并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随便走走罢。”
若梦赶紧起身,取了她的雪狐大氅紧随其后跟上。
雪停了,但是路边还有稀稀疏疏的散雪。
嫏嬛看着光秃秃的花园,连点绿色都不见,更不用说姹紫嫣红之色,甚至连雪景都是斑斑驳驳的,实在了无趣味。
“关小侍。”若梦眼睛一亮,朝着对面的月洞门喊了一声。
修月一扭头,便看见一幅相依相偎的画面。
嫏嬛披着雪狐大氅,乌压压的青丝,只用一根碧绿色的缎带束在一侧,连钗环都没有带,只在耳朵上挂了两枚水晶坠子。
若梦因为被妻主赞过穿粉色好看,总是各种各样的粉,今天是略带玫瑰金的娇媚浅粉,腰带却是月白色的,----陪衬起来多了一份清丽。
两人几乎是并肩站在一起,若梦按照礼仪,比着嫏嬛稍微退了半步,手里还拿着一把漂亮的胭脂伞。
----这样的随意,这样的亲近。
修月的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天气又冷,顿时生疼生疼的,面上还得撑住笑容,上前行礼,“见过县主。”又对若梦欠了欠身,“沐小侍。”
嫏嬛朝他微笑,“你怎么也想着出来了?”将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冷不冷?怎么这般不心疼自己?”
修月鼻子微微发酸,垂下眼帘,“还好,谢县主关心。”
雪地里静静的,嫏嬛一人微笑着迎风站立,修月避开了视线,若梦则是识趣的留在了后面,有那么一刹那的静谧。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略显怪异。
“县主。”若梦的知情识趣再次体现,他柔柔的建议,“天气怪冷的,反正隔得也没多远,侍身回去再拿个手炉吧。”
----不说回避,而是找了个很自然的借口。
反正这路是他自己走的,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修月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足够时间说了。
嫏嬛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十分温和,“去罢。”
修月抬头,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粉色身影。
“到亭子里来。”嫏嬛说了一句,自己先往亭子里避了避寒意,顺便跺脚,抖掉了靴子上的雪花,“坐罢。”
修月谢了恩,人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哎…”嫏嬛便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拉了他的手,不由分说拽到自己身边,“莫非你也要学紫琴,上去给若梦几个耳光不成?”
修月抬眸,“不,侍身怎么会那样想?”
嫏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了想,“修月,还记得我刚进宫的那会儿吗?也是过完上元节的时候。”
----自己怎么会不记得?
修月眼里浮起回忆之色,----那时自己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偏赶上刚好和人闹了矛盾,眼看小事就要闹大,自己即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县主,不…是那时候刚进宫的四帝姬,是年幼的她救了自己。
嫏嬛轻声道:“我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一直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旁人又怎么及得上?”她道,“你忘了,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
修月心里暖暖的,认真道:“侍身不敢忘,也不会忘。”
“那就好。”嫏嬛直直的看着他,不让他的视线回避,“那你还在担心什么?担心县君有几分家世,我就会厌弃你?担心若梦有几分姿色,我就会忘了你?”她的语气里带出一丝伤感,“修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的,唯有反问他,才能让他真的安心。
“不!”修月怎么舍得让她难过?顿时慌了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慌忙跪了下去,“县主,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解释干巴巴的,越发着急,“是我…都是我糊涂了,不该胡思乱想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嫏嬛俯身,在他耳垂边轻轻一吻,“我答应过你,一定要护得你周全。”
----他是不能有孕了,那就护住这个人吧。
修月哽咽,“县主…”
“起来。”嫏嬛声音轻柔,依旧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你若是心里动摇,就想一想我的为人,想一想我们相处的十年时光,好吗?”
“好。”
嫏嬛看着远方青蓝色的天空,云彩里有一丝丝的乌云,气闷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叫嚣着,想要喷薄而出,“你要相信,我是真的不舍得…让你和若梦一样处在风口浪尖上。”
----正因为不在乎,才可以宠爱得那样无所顾忌。
修月身体一震,顿时有一种宛若醍醐灌顶的清醒!
如果之前妻主没有宠幸若梦,没有随身带自己出去,那个害得县君滑一跤的人,肯定就是自己!能不能像若梦一样幸运的撇清,恐怕亦是两说。
县主她,从来就没有让自己离开过她的视线!
他张了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县主,我…”半晌过后,他不自禁的握住了嫏嬛的手,千言万语在嘴边盘旋,却不知道从那一句说起,“我…”
若梦远远的走了过来,停在亭子前面,巧笑倩兮,故意夸张的提了声调,“哎呀,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呢。”
“你就作怪吧。”嫏嬛松开了修月,笑道:“还不快把手炉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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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饭,嫏嬛依旧是在若梦处用的。
消了食,一时睡不着,便躺在美人榻上静静出神。
其实,今天还有句话没对修月说。
别说是刚刚得宠的若梦,便是明媒正娶怀着孕的夫君温良玉,自己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信任,都是比不上修月的。
当然了,这话也不能跟他说。
而温良玉…他的确是很聪明的,----比方上次月柏的事,他就能直指要害,看到夜河部落的关系,看到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
可他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是幼子,上面有父母庇佑,身边有姐姐照顾,----以温家在江陵的权势,谁敢给他气受?谁敢算计他?
再聪明的人,也是需要真刀实枪磨练的。
更何况,眼下他怀着身孕精力不够。
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时间等他成长,还等不等得起?京城中的那些人,可是巴不得自己和温家决裂的,巴不得越快越好。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夏侯凌霄。
他从小出入宫闱,有一个浸淫后宫几十年的舅舅,母亲姨母皆是权臣,----还经历过从云端跌落泥泞的境遇,想必早就摔打出来了吧。
夏侯凌霄的母亲活着时,以他自身出挑的条件,在京城权贵的那些公子中间,根本就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那时候,他就是众人眼里的下一任中宫正君。
谁能想到,世事无常转眼变了样。
先是母亲亡故,夏侯长房失去了在家里的话语权,接着是跟自己退婚,最后连想嫁给自己表妹将就的梦,都被打的粉碎!
罢了…嫏嬛摇摇头,不论怎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再说,自己也不待见夏侯家的人。
若梦被小厮叫了出去,折身回来,轻声道:“县主,崔总管过来回话。”
嫏嬛坐了起来,躺着问话,是对父君给的人不尊敬,“让他进来。”
崔璞一如既往的脸上堆笑,神色和蔼,“见过县主。”
要不是嫏嬛认识了他十年有余,只怕就要真以为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不过呢,笑脸看起来总是比较舒服,“什么事?”
“老奴想讨个差事。”崔璞一脸担忧之色,皱眉道:“县君有孕,但到底年轻经历的事少了些,身边的人也没经验,所以…”带着建议之色,“不如…让老奴过去服侍县君一段日子。”
----主动请缨?是要撇清,还是心里有鬼?
上次的事,查到中途线索就断了,做手脚的人很谨慎、很小心,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马脚,叫人甚是窝火。
嫏嬛含笑看着他,“总管有心了。”
----不说答应,也没说答应。
崔璞又道:“县主放心,老奴虽然不懂生孩子的事,但是照顾人却是懂得。”
嫏嬛沉吟了一阵,忽地抬头,“那好,就辛苦崔总管了。”
若梦在旁边服侍茶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崔璞敦厚的笑了笑,并不多话,“是,老奴告退。”
“你也出去,我想静一静。”嫏嬛挥退了若梦,----如果上次是中宫正君指使的,那么崔璞就是在假意避嫌;如果不是,他这是要向自己撇清干系。
不管是哪一种,有崔璞照顾温良玉反倒踏实一些。
如果中宫正君真的容不下这个孩子,就算直接一碗药弄死了,自己也不敢跟他叫板翻脸,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对抗的法子。
如果上次另有其人的话,那崔璞的手段和本事,自己就更放心了。
心思微微动摇,照这么看,似乎中宫那边的嫌疑小了一些。
又摇摇头,或许这只是父君的一种策略手段。
罢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自己玩什么心眼都是无用的、可笑的,但愿自己和温良玉“渐行渐远”,能够让事情稍微缓和一些。
嫏嬛突然觉得有点累,全是事儿,但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商量的人,这县主府里,反倒全是等着自己去开解的,真是够了!
想出去透口气,嫏嬛忽地想起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总是出入军营,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不好。
自己倒还罢了,旁的人怎么看玄朔天呢?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只怕就要因为自己的偶尔几次到来,被打乱,还要被同伴们孤立议论。
但这不是什么难事,嫏嬛略动心思便有了办法。
一刹那,有一点亮光在心里瞬息闪过。
嫏嬛静下来,慢慢整理思绪。
如果…自己经常出入军营,再慢慢的建立一点威信和军功,那么姐姐一定会着急!一定会乱了阵脚!
当她认为自己成为新的障碍时,会不会就…
嫏嬛忽地笑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叫来若梦,“你去找筑星,让他把自己的干净衣服取一套出来。”
激将
嫏嬛有了主意,心情放松,并不急哄哄的就跑出去,而是换了筑星的衣服,----筑星个子不高,算是身边人跟她最相仿的了。
然后找到修月,笑道:“好不好看?”
竹叶青的素面暗纹袍子,更浅几分的淡青色缎带作为袍子边,白玉相扣的束腰,头发挽做男子的发髻,只别了一支雪白莹润的长簪。
不施脂粉,不戴首饰,有一种说不尽的清爽雅致。
“瞧瞧这个。”嫏嬛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一顶精致的黑纱面巾罩帽,轻轻巧巧扣在了发髻上面,“这样就十分周全了。”
----那双与众不同的莲紫色眼睛,不得不隐藏一下。
修月凝目看着她,实在是喜欢极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简单、干净,浑身上下有种神采飞扬的气韵,叫人心情跟着飞升。
“好看。”隔了半晌,他道。
嫏嬛浅浅一笑,笑声清脆宛若银铃响动,又好似那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清清爽爽的朝四面撒开,“你也换身衣服,快点走罢。”
一阵策马,二人先来到江陵右营。
嫏嬛找到温良玉的二姐温嵘,要了一个小旗的身份腰牌,然后再往左营赶去,----这样一来,行事就会变得方便许多。
左营的人不认识自己,但知道是温嵘从右营派过来公干的,不熟悉也不会怀疑,有了一个小小的身份,找人更是方便。
“玄朔天?”接待的人还是上的小校尉,听出了嫏嬛的声音,不敢声张,只是一直陪着笑脸,“今早派去查探地形了,我这就带…”
----自从上次嫏嬛来找过人,小校尉就私下十分关注玄朔天。
“鄙姓云。”嫏嬛打断他。
“是,云小旗。”小校尉赶紧改了称呼,----论职位,校尉可比小旗大好几级,但是他清楚嫏嬛的身份,只有陪笑讨好的。
“我自己去就行了。”嫏嬛低声,“别这样,你自然一点,周围人都看着呢。”提醒了自己的“上司”,直起身板,“说地方。”
“西凉河前面一点,有片浅滩…”
嫏嬛策马飞驰,在小校尉的余音中出了江陵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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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嬛和玄朔天都没有想到的,再次见面,会是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玄朔天想要护住她,可惜根本冲不过去,自己挂了彩。
让他惊讶的是,修月身法快得好似闪电一般,将嫏嬛护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近身三尺!
那个沉默寡言、略显忧郁的修月,居然有如此身手!
嫏嬛自己更是神色从容,还随手斩杀了两个匪贼,将剑在胸前一横,侧首对修月嫣然一笑,“我还是头一次用剑杀人呢,学了那么多年的剑术,总算派上了用场。”
玄朔天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在风吹起时,看清了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雪白漂亮的下颌,----配着宛若行云流水的剑法,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到我身边来。”嫏嬛用剑轻轻一档,将他揽在身侧,“小心点。”
----是关切之意,却让玄朔天感到分外的憋屈。
为什么还是她来保护自己?不是的,自己来到军营吃尽苦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能看见自己,她能被自己保护!
念头一闪,手握利剑拼命向前刺去!
嫏嬛微微皱眉,“你还是这么拧。”
修月没言语,只是尽量注意也别让玄朔天受伤了。
好在只是遇到几个零散的匪贼,玄朔天和同伴都是军营出身,又加上嫏嬛和修月两个得力的帮手,很快解决了打斗。
嫏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手帕,意态悠闲的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看着面前唯一留下来的活口,轻飘飘问道:“还是不说吗?”
那匪贼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让人惊艳的女子,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仪,叫人不敢直视。
“我累了。”嫏嬛扔掉脏污了的帕子,插回佩剑,起身道:“军营里有的是让人开口的法子,带回去慢慢问罢。”
她有一块小旗身份的腰牌,没人敢反对。
一行人收拾整理往回走,在众人没有留意的时候,玄朔天动作自然的一弯腰,将那块手帕拣了起来,悄悄塞人怀中。
正如嫏嬛说的那样,军营让人开口说话的花样繁多,不到半个时辰,先前还无比铁铮铮的汉子,最终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问什么,就说什么。
“照这么说,山里头还有十几号匪贼了。”说话的人,正是温良玉的大姐温峥,她根本没把这当做一回事,淡淡道:“县主不必担心,回头我让一队可靠的人进山,用不了半日功夫,就能干干净净的。”
嫏嬛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带人去罢。”
“县主!”修月不赞成,“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亲力亲为?左营大人说得对,找一队人…”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嫏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笑眯眯道:“如今西凉河有了作乱的匪贼,危害百姓、扰乱民生,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怎能不放在心上?”
“县主的意思…”
“这西凉河附近山峦众多、树林茂密,只怕藏了不少匪贼,咱们须得带上精兵良将前往,细细的搜山,一个匪贼都不能漏网了。”嫏嬛轻轻一笑,“剿灭匪贼,于朝廷社稷都是大功一件呐。”
温峥还是有些犹豫,问道:“这样不太好吧?”
统共就十几个匪贼可以剿灭,就算外人不清楚,无论如何,也没法吹嘘成一件天大的功劳,----如此小题大做,让人知道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我来江陵一年多了。”嫏嬛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然后道:“若是不找点由头回京递折子,只怕母皇会忘了我,父君那边也会担心的。”顿了顿,看着大姑姐的眼睛问道:“你说呢?”
温峥闻言一怔,半晌才道:“县主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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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的“捷报”,一个又一个的传入京城。
起初是剿灭了一山的匪贼,隔了一个多月,又击退了一众妄图登岸的流寇,接着没多久,再次成功的化解了一场哗变。
不到半年时间,江陵县主的大名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南边六省。
“她这是要做什么?”忍了半年,月青华再也不能忍受了,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在了下去,碎了一地,“离了京城,倒是给她机会起幺蛾子了!”
苏珺凤劝道:“也就是在南边得意一阵子罢了。”
这话月青华可不爱听,恼道:“现在是南边,将来呢?是不是准备拥兵自重,直接打到京城里来?!”
“殿下别急。”苏珺凤又劝了一句,“江陵县主这才刚开始,不过是个苗头,还没到根深叶茂的程度,不给她机会便是了。”
“怎么拦?”月青华冷笑道:“人家是剿匪、是杀流寇、平哗变,那是在为母皇分忧,是安抚镇定外省的大好事。”
“不过小打小闹罢了。”苏珺凤皱着眉头,似在琢磨,想了半晌方道:“其实这些小把戏,殿下你也可以做,肯定还能比江陵县主做得更好。”
“你以为我没想过?”月青华颓丧的坐进椅子里,烦躁道:“京城哪有什么匪贼流寇的?便是有,那也轮不到我去插手。”
“也是。”苏珺凤叹道:“况且总是小打小闹的,也没什么意思。”
“要做,就要比她做得更好!”
“是。”苏珺凤点到即止,不打算一下子说太多,免得欲速则不达,只是悠悠叹气道:“没法子,还是静待时机罢。”
不自知
不知道是中宫那边停了手,还是崔璞真的照顾得当,半年时光过去,温良玉的胎像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
嫏嬛放心之余,心下不免起了另一层疑惑。
----上次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的?难道真的和中宫正君无关?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头盘旋,最终还是不能确定答案。
罢了,只要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就好。
天长日久、蜘丝马迹,该露出马脚的总会露出来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姐姐那边,听苏珺凤的意思,月青华满腔怒火在等机会,----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不谋又怎么能成事呢?
如果这个机会太难等,不妨…制造一点机会。
六月初六,这天是温良玉十七岁的生辰。
天气炎热的很,他的身子也不大方便,算算日子,离临盆也不太久了。
县主府里布置的花团锦簇,到处都是披红挂绿、装点一新,下人们也发了新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玄朔天也回府了。
自年夜饭后,这还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回府,----说起来他的身份特别,不是县主府的奴仆,但也算不上是嫏嬛的朋友。
县主府的下人对其颇为客套,不过都有所观望。
紫琴上次“养病”好几个月,出来以后,比从前小心谨慎了许多,只是提到一脸倨傲的玄朔天,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听说县主去军营的时候,总与他在一起。”
温良玉蹙了蹙眉,“行了,少说几句。”
即便明知道妻主是故意的,但那“渐行渐远”的滋味仍旧不好受,而且…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更叫自己难过的是,妻主的确和玄朔天走得很近,并非为了假装疏远自己,装出来的样子,而是自然而然的走近。
这种感觉,在修月眼里也能看出些许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