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哎…”玉仪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江廷白?祖籍苏州?”
“没错,好像就是这么个名儿。”夏峥嵘吃了一惊,眼中难掩讶异之色,“小玉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仪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叙述那些往事,只简短道:“因为…,我曾经和他订过亲。”
“啊?”夏峥嵘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接着更为气愤,“你这样的,难道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又问:“是你娘家主动退亲的吧?嗯,一定是的!”
玉仪觉得好笑,——看来对一个人先入为主,怎么看都是不顺眼啊。
不过这也是事实,点了点头,“是我们家提出的退亲。”
夏峥嵘一脸“我说得没错”的表情,忿忿道:“难怪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德行败坏之事!退了正好,看来我也不能嫁了。”
“不是这样的。”玉仪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以便能够一口气说完,毕竟要翻开往日的伤疤,想起孔家的那些人,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那…,能是怎样?”
玉仪低头呼了口气,然后抬头道:“详细的牵扯太多,我也不好说,反正就是我娘家的那些破事儿。”她道:“据我所知道的江廷白,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真的,峥嵘我没有骗你。”
“那你们家都退亲了。”
玉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才道:“江家太夫人不喜欢我,让退亲,江廷白不肯,但是又不敢违背祖母的意思,所以娶了一个戏子做二房奶奶。”底下的话,不用说也明白了。
“照这么说,那姓江的倒是一个痴情种子?”
玉仪汗颜,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
夏峥嵘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在等待着答案,脸上还饶有兴趣的样子,——俗话说得好,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能轻易俘获少女的心。
“哪有那么夸张?”玉仪摇头失笑,想了想道:“只不过,他本身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愿让我背上被退亲的名声,所以…”——
其实江廷白到底怎么想的,自己也只是猜测。
这下轮到夏峥嵘心里纠结了,先头还认为是纯黑的一个人,现下要洗刷成纯白,怎么着都有些别扭。怔了半晌,问道:“不管怎么说,那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或许吧。”玉仪不好做出评断,轻声道:“我只是想把这一切都说清楚,你若是不嫁到江家倒罢了,万一嫁了,将来可千万不要和我生分了。”
“你把当成什么人了?”夏峥嵘有点小生气,蹙眉道:“不论我嫁不嫁,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过得好与坏都赖不着别人!再说了,这种事换旁人谁肯说?你掏心掏肺的对我,难道我自己不成事,回头还能怨你?那也太不识好歹没良心了。”
玉仪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慢些说,别喘不过气来。”
“小玉,多谢你了。”夏峥嵘不再像刚来时那么难受,心里松快多了,“照你这么一说,想来那人应该还算不错。”顿了顿,“至于嫁不嫁,我还得再让人打听一下,回去好生想一想。”
玉仪颔首道:“那是自然。”又道:“再说了,人都是会变的,我只知道以前的那个江廷白,现今如何就不知道了。”
“回头再说。”夏峥嵘是个干净利索的性子,既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不至于逼得自己要去一死,那又何必急在今天啰嗦?眼下还是好友的生辰要紧,歉意道:“我一门心思跑来找你诉苦,最近情绪也不大好,这次只给你做了一个荷包。”
“嗯,是有些简陋了。”玉仪故意皱了皱眉,看着闺蜜一脸抱歉的神色,忽然俏皮一笑,“那就回头补上好了。”
夏峥嵘松了口气,笑着捶她,“你想得到挺美的,没有了!”
今天玉仪是主角,众人都围着她为中心说说笑笑。
其实心里明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国公府,冲着罗熙年,才会亲自过来给自己做体面。因此做出一副聆听他人说话的神色,间或招呼招呼人,打打圆场,尽量保持着和谐欢乐的气氛。
一干女眷见她年纪虽小,却应对自如,各自心里都不由高看了几分。
京城的圈子就那么大,平常来往的也都是相熟的几家,玉仪渐渐的也熟了,陪着众人说了会话,正好有点心端了上来。
于是溜了个空儿,打算去跟外祖母说点私房体己话。
豫康公主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比年轻女眷,因此和镇南王妃等人,坐在上房里聊着家常事儿。见了外孙女自是高兴,笑道:“你一个寿星翁还到处乱跑?别等会儿有人寻你,四下找不着人。”
“我能有什么事?”玉仪笑着上前打了招呼,——自己又不是主持中馈的主母,今天顶多算是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就是过来瞧瞧,一会儿就走。”
小汤氏亦道:“离晌午宴席还早,不着急呢。”
“瞧瞧。”镇南王妃笑道:“可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小丫头。”
“还小丫头?”五夫人掩面一笑,“大嫂,我这六弟妹可是做媳妇的人了。”
“我知道。”镇南王妃笑了笑,“这不管人多大年纪,甚至成了亲、当了爹娘,在长辈面前还不是一样,都是个小丫头。”又道:“比如我瞧着你,就跟从前在家没出阁时差不多。”
五夫人笑嗔道:“大嫂真是的,说得我还怎么做人嫂子?”
玉仪笑道:“方才王妃说什么?我没听真。”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一起哄笑不已。
玉仪不敢久留,朝外祖母问道:“方才还见舅母和表姐,这会儿去哪儿了?”
虽然和李氏现下没啥话说,但明芝还是想见一见的,先前迎客时人多得很,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又忙着招呼别人去了。
豫康公主说道:“你大表嫂有些不舒服,她们到后院客房歇了。”
“那好,我去找舅母她们说话。”玉仪嘴里这么说着,出了门却是犹豫——虽然自己对徐月岚没有任何坏心思,可是阴差阳错的,却害得她不幸小产了。
假如自己是徐月岚,即便心里清楚对方没有过错,但是恼恨还是少不了吧?不管哪一种待孕的母亲,在失去了胎儿后都会受到巨大打击,更别说她眼下处境艰难,这一胎更是至关重要了。
可惜有时候你越不想见到什么人,偏生就越会凑巧遇到。
大约是安顿好了徐月岚,李氏挽着女儿的手臂,正从侧门朝这边走来,——毕竟她是做媳妇的,还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特别是公开的场合下。
玉仪避不开,也不想避开——
慌里慌张的逃掉,倒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三妹妹!”顾明芝眼尖先瞧见了人,松开母亲,紧着几步走了过来,笑道:“方才门口人太多了,想跟你说话都没有说上。”
玉仪笑道:“想说个话还不容易?这不说上了。”看着慢悠悠走近的李氏,含笑喊了一声,“舅母好。”
李氏表情淡淡的,“好。”
也不知道是衣服的原因,还是别的,李氏今天这一身莲青色的褙子,不光显得老气还空洞,仿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李氏不知道外甥女在猜度自己,但是自己的确是瘦了。
被何姨娘气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一个卑贱的婢妾,竟然凭着狐媚子把丈夫的心霸占了。虽说丈夫顾及着规矩脸面,每个月去何姨娘那里的次数不算多,但却总是欢声笑语,不似一到了自己这里就门声不吭。
相比起来,顾明芝还是一脸不识愁滋味的模样。
上身绯色的对襟小袄,下着一袭月白色的绣花儒裙,头挽少女发髻,显得明媚又不失娇俏。上前拉起了玉仪的手,端详了一番,“你挽了妇人头,看着稳重了好些呢。”
玉仪笑道:“你以后也有机会挽啊。”
“呸!”顾明芝啐了一口,——大约是想到自己以后出阁,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继而问道:“这段日子,你怎么一直都不来咱们家了?我怪想你的。”
玉仪正要敷衍几句,却听李氏冷笑道:“又不是娘家,去得那么勤做什么?!”嘴角更有一丝嘲讽,…还有解气?
顾明芝不满嗔道:“母亲,你看你说得什么话。”
玉仪心里有些怪怪的,闪过一丝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听舅母的口气,还有那一刹那恍似错觉的笑意,总觉得有一点蹊跷古怪。
孔家的人刚到京城,舅母却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没有去过公主府,在中秋领了皇帝旨意以后,顾家也没有派人过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还有…,以罗熙年的办事成功效率,让人去宫里打听消息,弄了一个月都没有个结果,是不是太诡异了点?
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却还瞒着自己?
其实四房虽然嫌疑很大,但是现在想想,舅母对自己也一样的痛恨,或许还要比四房更加强烈——
毕竟四房恨的人是罗熙年,自己只是被殃及的一条池鱼。
无数个念头闪过玉仪的脑海,…像是有什么的东西要串成串,可是暂时还没找到接口,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等玉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李氏已经自顾自先走了。
顾明芝笑道:“走吧,我们到前面说话去。”又道:“方才我好像看见峥嵘了。”
“好。”玉仪茫然的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李氏却早已经进了上房,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呢?”顾明芝打断了她的思路,问道。
“没什么。”玉仪的情绪有点低,转移了话题,“大表嫂没什么事吧?听说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瞧一瞧?”
“还好。”明芝有些支支吾吾的,神色不自然,“歇歇就好了。”——
太婆婆和婆婆都过来了,徐月岚又是估计唯一的孙媳妇,不可能不到场,但到底是不想见到自己,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玉仪心下了然,点点头,“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呃…,其实某颜也习惯了早上更新,白天看评~~~
不过最近家里有人做了小手术,虽然不需要端茶倒水伺候,但是落在某颜身上的琐事也变多了~~~这个年纪就是这样,为人子女、为人儿媳、为人妻、为人母,总是最后才轮得到自己~~摊手~~
今天尽力再多码一点字,等过几天追上进度了,再早上更新吧~~~
PS:本来在最初是要把玉华配给小江的,但是因为剧情的发展,大太太的恶,以及失误把玉华写成了退过亲,所以就凑不到一块了~~~后来立马构思了夏峥嵘这个角色,但是第一卷里没有她出场的地方,直到第二卷才出场,并且只有寥寥几笔,所以不少亲都没有印象~~~
写文不光是体力活,也是一个技术活,某颜正在不断累积经验,希望以后会少一些失误吧~~~~
生辰(下)
生辰(下)
玉仪还要应对一大堆的贵妇女眷,只得暂且收拾好心情。
罗府的后花园甚是宽阔,陪着明芝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夏峥嵘,只得笑道:“等下宴席开了,自然就见了。”
顾明芝也道:“谁知道她蹿去哪儿了?咱们回前厅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连廊,玉仪走在前面,冷不防听得另一头有人说话,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六夫人”,不由回头看了明芝一眼,摆了摆手轻轻走过去。
“什么国公府的六夫人?”那声音十分清脆,正与旁人咯咯笑道:“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罢了。”
另一人赶紧嘘声,“别说了,当心被罗家的人听见。”
前头说话的少女十分不屑,不听同伴劝阻,反而还将声音提高了些,冷笑道:“难道咱们不说,她就变得尊贵了不成?”
玉仪微微皱眉,——那说话的少女,听声音正是从前有过几面之缘,威北公府的庶出孙小姐——孙柔。当初琼姿落水时,她对自己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当时太乱没顾得上,后来事多也就淡忘了。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根本和她没有交集,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满——
今天又与人说这些闲话,到底想做什么?
玉仪正在琢磨间,顾明芝先恼了,快步走下连廊对人喝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没规矩,背地里乱嚼舌头!”
连廊下坐了三个少女,其中两个见被主人家撞破,慌里慌张走了。
孙柔虽然是庶出,但却是威北公府的小姐,并不畏惧明芝,微微扬起脸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又不是街头卖胭脂水粉的妇人。”撇了撇嘴,“况且又没有说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顾明芝怒道:“你才是太监!”
玉仪扶额,怎么变成两个小姑娘吵架了?
孙柔穿了一身粉色的绣花小袄,挑金线的襕边绣裙,很是娇媚的小模样,上上下下打量了明芝一番,故作夸张的表情,“原来是公主府的大小姐啊!我还当是哪个没规矩的乡下丫头呢。”
顾明芝气得倒呛,玉仪上前一步挽住了她,对孙柔冷冷道:“自然比不得威北公府的小姐有规矩,去别人家做客,还专门背地里说主人家的坏话,真真是个难得的!”
“你神气什么?!”孙柔恼羞成怒,鄙夷道:“要不是我家二姐姐看不上罗家,才不会便宜了你!土鸡就是土鸡,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
“总比那些小妇养得强一些。”玉仪今天心情正烦着,事情又多,哪里有功夫跟个小丫头斗嘴?也不管孙柔气得如何跳脚,一派从容淡定,挽着明芝径直走开了。
孙柔差点没有喷出一口血,一个“庶”字,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脚,现下当面被人拿出来嘲讽,如何受得了?可是这事儿又没法儿去告状,不然回头问起来,肯定还是自己先做错了。
原本是去找永宁郡主的,没想到今儿人家没来,只得拉着几个小姐说闲话,不料还惹出这么一场气来!
孙柔恨恨咬牙,却又一时无计可施。
玉仪一面走一面回忆,——方才孙柔说什么二姐姐,又是谁?回头得去打听一下。
顾明芝乐得不行,大笑道:“活该气死她!我就看不惯她那阿谀奉承的样儿,见了永宁郡主那叫一个贴心,见了旁人却是一脸傲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养的!”
玉仪收回心思,不经意的看了表姐一眼——
如果自己的猜想属实,那自己和舅母的情分也算到头了。
将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顾家的人,自己和明芝像今日这样亲密无间,或许次数已经不多了。
等到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果然找到了夏峥嵘。
因为她没有把婚事跟明芝提起,玉仪也就不再多问,况且眼下来的客人太多,三个人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玉仪只来得及说了不多的几句,彩鹃便过来找人了。
因为嫁给了罗熙年,玉仪的辈分也跟着被抬高,如今京城里各家各府主持中馈的主母,大都跟她平辈甚至还是晚辈——
比如尊贵有如镇南王妃,就是和玉仪平辈的。
当然了,镇南王妃能够亲自给面子过来,这其中少不了五夫人的关系,总之因为各种缘故,到罗家参加寿宴的女眷委实不少。
玉仪笑盈盈的招呼着众人,——古代不时兴八颗牙的笑容,一直抿着嘴笑,不时对别人的话点点头,以示赞同附和。
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了。
好不容易到了开席的时间,玉仪正要松一口气,突然一个管事媳妇跑了进来,对小汤氏道:“太夫人,宫里来人了。”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小汤氏忙道:“赶快迎接贵使。”
说话间,一个穿油绿色宦官服色的人走了进来,扫了众人一眼,嘴里唱道:“三品淑人罗孔氏接赏!”
虽说只是赏赐东西给玉仪,但既然是皇帝有赏,断没有旁人站着看热闹的道理,因此玉仪打头一跪,其余一众的贵妇女眷都跟着跪了下去——
当中有吃惊的、艳羡的、眼红的、不痛快的,难以一一描述。
皇帝赏得东西倒是没什么稀奇,两盒子的小金锞子,四个锦盒的吃食,八匹内造御用的宫花锦缎,有“喜上眉梢”,亦有“富贵如意”。
只是眼下这种功夫,谁还有闲情仔细瞧这些?
哪怕皇帝只赏赐了一碗稀粥,那也是莫大的恩典不是。
玉仪叩谢皇恩,上前接了,又让人打赏了来送东西的各位内侍,吩咐好吃好喝款待着,这边让人把锦盒里的吃食打开,几个主桌各分了一样。
孙大奶奶先笑道:“啧啧,这份殊荣还真是头一次见着呢。”
旁边的孙柔气鼓鼓的,看向玉仪的眼神又恨又妒,偏生当着众人,还要勉强保持着微笑,那笑容真是说不出的扭曲。
镇南王妃笑道:“到底是圣上的亲外甥女儿,旁人怎么别的?”——
这话也就说说罢了。
皇帝的外甥女儿那可不少,每天日理万机的,哪里记得外甥女儿几时过生,只怕连孙女儿的都记不清,更别说专门有心赏赐东西了。
不光众人艳羡吃惊,就连豫康公主也是微微惊讶。
甚至连玉仪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合了皇帝的眼缘?她却不知道,当初在江家的后花园假山洞里,要不是自己机灵反应快,皇帝只怕就被梁氏抓了包了。
先帝给儿子分封了一块富庶的封地,但也另有条件,——那就是没有圣旨,无故不得擅自离开藩地,否则皇帝有权进行处置——
当时的泰王若是被梁氏找到,后面会发生什么还真无法预料。
因为皇帝的赏赐,宴席上的气氛更加热烈沸腾了。
见风使舵的人哪里都有,奉承的、恭维的、拉关系的,玉仪觉得被吵得头疼,上一刻应付完这个,下一刻又有人找上来了——
所谓“鲜花着锦、烈火油烹”,大概就是这样吧。
用完了宴,各家女眷们又纷纷移步去看戏,这是高门大户里的惯有程序,就连戏也不是时常就有新的,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当然了,此刻的众人本来就可以演一出戏了。
玉仪既是寿星翁,又是主角兼主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坐下来悠闲看戏,不时的招呼着众人,说说笑笑调节气氛。
这一场加强版的后宅戏下来,还真有些累人。
旁的不相干的人倒罢了,不论艳羡,还是嫉妒,终究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而与玉仪有着厉害关系的那些人,心里可就是五味陈杂了。
豫康公主虽然不明究竟,但既皇帝肯为外孙女做面子,自然是高兴的,还想着年底去宫里的时候,有机会再拉一拉关系。
将来等自己百年之后,女儿的这一点遗血也算有个依靠。
嗯,还是一座大得不能再大的依靠。
小汤氏心中则是猜疑不定,难道皇帝的突然恩赏暗示着什么?她并不知道皇帝和玉仪的渊源,只当是鲁国公或者豫康公主的缘故,——但当时豫康公主也很吃惊,莫非是自家的国公爷讨的恩?若是这样…
到了四夫人则是有些惊恼,——她和小汤氏想得差不多,但却不能像小汤氏那样悠然的旁观,爵位的最后归属,可是跟自己的将来息息相关。
就连弘大奶奶和恭二奶奶也是不安,毕竟不管她们妯娌俩怎么不和,到底都是四房的人,——四房若是继承不到爵位,弘大奶奶也就做不了鲁国夫人的候选人,恭二奶奶虽然不敢奢望这些,但是将来分家产时总会吃点亏吧。
五夫人陪着镇南王妃说着闲话,却不由对小妯娌高看了一眼。
玉仪知道自己今天的风头出够了,旁人难免要猜测的,因此面对神色各异、笑容复杂的众人,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偶尔回头看到了李氏,见到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难道自己好了,对顾家而言不一样是好事?难道就深恨自己到如此田地,非得希望被人践踏才解气?
或许在舅母看来,自己的儿子是顶顶好的,结果却被外甥女勾引坏了;她自个儿一番心思为儿子打算,也是好的,却闹得被婆婆和丈夫埋怨,自然也是外甥女的错;儿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因为外甥女家的破事,闹得小产了,这件事是谁的错就更不用说了。
玉仪自嘲,自己竟然“错”到了这种地步?
自己一步一步退让容忍,舅母却跟着一步一步的紧逼,——她难道从来都不想想,这一切的一切,最初究竟是谁造成的?!
心下的悲愤达到了极限,“砰”的一下,似有一根无形的弦断了。
诸如镇南王妃等身份尊贵的人,稍稍看了几处戏,把该有的礼节做足,便就找借口告辞而去。
另外还有和罗家相熟的一些女眷,被留了下来。
亏得没有再用晚饭,不然玉仪想要见到罗熙年,那还真分不开身,只有等到天黑上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