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憋了整整一天,根本不耐烦再什么慢慢找话题,直接摒退了丫头,问道:“六爷跟我说一句实话,我父亲能够恩赏为太常博士,是不是我舅母的功劳?!”
饶是罗熙年一向面上嬉笑无形,实则城府颇深,也不由稍稍吃了一惊,——小辣椒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难道今儿碰见李氏说了什么?
“六爷…”玉仪却显得有些着急,追问道:“到底是不是?!”
罗熙年微有沉默,这件事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只是不想在今天扫了兴,眼下既然问到了,自然也不会否认。
因为知道妻子看重顾家的人,怕她难过,伸手抱了她的双肩,安慰道:“你娘家的人来就来吧,我会做好安排的。”
玉仪身子一颤,——真的、真的是舅母做的!
“小辣椒?”罗熙年轻轻摇了摇,然后道:“李氏是你的舅母,若是你觉得为难不好处置,就让我来,一定替你讨一个公道!”
“能有什么公道?”玉仪自嘲一笑,“难道我这个做外甥女的,还能把她害了?再让外祖母、舅舅和表哥表姐都来恨我?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嫡亲的长辈,我拿她没有法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罗熙年冷声道:“什么狗屁长辈?!”
没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让自己去把李氏害死,不论出于哪一种理由,都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那会得不偿失,且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有些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我想去顾家一趟。”玉仪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看妻子眼下的神情,绝对不是过去交好的,罗熙年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妻子独自去顾家,因此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又问:“什么时候?”
玉仪没有拒绝他,淡淡道:“等我舅舅休沐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次没有把酱油打撒了。”某胖一脸紧张,一脸期待,“请党和组织再给我一个机会,下次让我露个脸吧!强烈要求,强烈要求!”
“别吵!”某颜托腮,“呃,那就再考虑考虑吧。”
某胖,“千万不要太久啊…”
了断(上)
了断(上)
接下来的几天,玉仪过得十分悠闲,逗逗鹦哥、绣绣花,再看看书什么的,等着舅舅休沐日的到来——
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奇异宁静。
那天晌午用完饭,玉仪特意换了一身藕荷色的挑花褙子,——那是浅紫而略微偏红的颜色,以自己的纤细的身材,穿上去很容易透出一丝柔弱单薄,而不是咄咄逼人。
原来有些东西斩断以后,连细节都能成为帮助自己的一部分——
玉仪心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浓浓的悲凉。
上了马车,玉仪开口道:“等下到了顾家,我只是把有些话说清楚而已,六爷不用太担心,在偏厅等着好了。”
“嗯。”罗熙年心里明白,这种场合自己不太方便在场。
玉仪有些歉意,“娶了我,委实是让六爷吃亏了。”——
娘家败落不行,外家离心生分。
甚至就连那五万两银子的嫁妆,也没几个真正是自己陪送过去的,大部分都是罗熙年的私房钱,还有国公府的聘礼折了回去。
自己只有当初攒下的小五千两,还不足总额的十分之一。
可以说,娶自己罗熙年是一点都没有赚到。
“你想的都是些什么?”大男子主义也有一定的好处,比如罗熙年,从来就没太把裙带关系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一些厌恶。他伸手捏了捏妻子的脸庞,附耳笑道:“那你就多生几个儿子,补偿补偿我。”
“胡说。”玉仪原本情绪十分低落,被他逗得一笑,“又不是生猪崽子,哪有想生几个就生几个的?”
罗熙年一脸凝重,叹道:“少不得,须得你家老爷我多多努力了。”
“呸!”玉仪嗔道:“不管说什么话,你都能扯到不正经的事上头去!”沉闷的气氛被打破,心情不由轻松了不少。
马车到了顾家门口停下,一个小厮赶忙进去通报。
玉仪轻轻掀起帘子,有些感慨,上次来顾家都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
而这一次来过以后,下一次更不知道会是几时。
罗熙年在旁边说道:“我在宫里跟舅父打过招呼,今日人必定在家的。”
玉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快让人进来。”豫康公主的话从后宅传到二门,再由二门传到大门,管事婆子们赶着出来迎接,一路将玉仪请到了上房内室。
“外祖母。”玉仪上前福了福,走到旁边坐下,——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心里就忍不住对外祖母有些愧疚,不管自己和李氏谁赢了这一局,对外祖母都是一种伤害。
豫康公主此时还不知情,笑问道:“上次你病了,正巧我的身子也不好,派去的人又说不清,上两次遇见也没机会细说。”打量了一番,“你总说没什么事,可是我怎么听木槿说,小六那天急得上火,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六爷就是脾气急…”玉仪敷衍了一句,今天不是说罗家那些污糟事的时候,这一说可就话长了,——可是今日不说,等下和顾家的关系闹僵了,还不知道那天才能过来说话呢。
因此想了想,先让木槿带着人都出去,只留了方嬷嬷,然后方道:“罗家四房让人做了手脚,在甘姨娘给我做的裙子里藏了东西,结果大病了一场。”——何必再让外祖母受到惊吓?不想说得太过凶险,反正命都已经救过来了。
可惜豫康公主打小在宫里长大,这些事见得太多了,便是外孙女不挑明,也能猜到个七、八分,冷声道:“好生猖狂!当我已经死了不成?!”
玉仪在心里叹气,四房的人设计自己还好受一些,毕竟存在利益关系,人家为了一大家子的前程,难免会拼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舅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上眼药,又为得是哪一桩?
正说着话,外面丫头传了一声,“夫人来了。”
倒不是李氏想念外甥女儿,只是心下恼火,上次都吵得那般刻薄撕破脸了,今儿既不缝节又不缝寿的,那个丫头还巴巴的过来做什么?!
难道孔家的人还不够让她闹心,还有闲情过来说话?
“舅母。”玉仪喊了一声,却是冷淡之极——
心下清楚,“舅母”二字怕是喊一次少一次了。
李氏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当着婆婆的面,好歹没有摆什么脸色。
玉仪对外祖母道:“把大表嫂和表姐也请过来吧,我有话说。”
“什么要紧的事?”豫康公主虽然疑惑,但还是让丫头去叫了人,——结果徐月岚和顾明芝前脚一进门,顾绍廉和顾明淳后脚也就进来了。
而罗熙年,正晃晃悠悠的跟在后头,闪身去了偏厅。
李氏看了玉仪一眼,皱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木槿,你带人出去关上门。”玉仪用不容商榷的口气吩咐,“吱呀”一声后,自己先跪在了地上,朝着上面磕了三个头,“一谢顾家十年养育之恩;二念表哥表姐自幼相伴之情;三为今日之举先行叩拜请罪。”
“玉丫头!”豫康公主的语气有些重,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轻声嘀咕了一句,“疯了。”
“我没疯。”玉仪就跪在她的跟前三步处,站起身道:“倒是舅母你…”她道:“当初舅母看不上我这个孤女,觉得不配做你的儿媳,所以就给我的继母写了一封信,告诉她顾家不会结这门亲,并且不再管这个人对吧?”
“母亲…”第一个出声的是顾明淳,一脸难以置信。
李氏强辩道:“胡说八道!”
玉仪却是淡淡一笑,“我只是陈述事实,舅母你不用否认。”
这件事豫康公主只知道前一半,此刻听外甥女一说,不由怒道:“你不同意玉丫头进门也罢了,居然跟那阮氏说这样的话?!”
李氏又急又怒,万万没想到外甥女竟然不顾脸面,直来直去的都抖了出来!但她觉得这种事口空无凭,因此底气稍硬,冷笑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难不成阮氏捏造几句,或者你红口白牙污蔑我,无凭无据的就得认了!”
“你写给我继母的信的确没看过,但是…”玉仪今天不是来理论的,她只是想把该说的都说了,“若非舅母在信里把我给卖了,我那继母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断不敢随意算计公主的外孙女!先是要我嫁给商贾人家换银子,而后又让嫁给一个混账,若是她没有以为顾家弃了我,岂敢如此妄为?!”
李氏冷笑道:“好一个懂规矩的三品夫人,竟然无故诽谤长辈!”
“休要再提‘长辈’二字!”玉仪丝毫没有退让,冷冷道:“从前我还一再的欺骗自己,说这都是舅母爱子心切不得已!”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那么中秋节前,舅母送东西给宫里的贵人,引得孔家的人上京又是为何?!”
当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李氏对外甥女的恨意更甚了,强硬道:“难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真真可笑!”又道:“你的父亲得了官,难道还我陷害你了不成?!”
玉仪见她此刻还要狡辩,连声质问:“孔家是一窝子什么人,舅母你可别说自己不知道!难道他们上京来,还能助我一臂之力不成?!”
这次不用李氏开口,豫康公主先站了起来,指着儿媳道:“你去给栗惠妃送礼,就是为了求这个情?!”不容李氏分辨,气得将一个茶盅砸了过去,溅起满地的茶水和碎瓷片,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李氏只得拿出一贯的手法,扮可怜委屈,哭道:“无凭无据的,儿媳妇真是要冤枉死了。”又骂明淳和明芝,“你们两个都是聋子啊?任凭一个外人欺负你们的娘,居然一声儿也不吭!”
顾明淳震惊得不能接受,哪里还听得见母亲的话?
顾明芝倒是听见了,可一样无法接受,母亲千方百计的去算计表妹,——既无法去帮母亲声讨表妹,也无法站在玉仪这一边,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切。
“你个疯妇!”顾绍廉气得脸色铁青,——自己只有那么一个妹妹,年少聪颖、才貌出众,却因顾家牵涉进了政局,被迫下嫁小小的苏州知府之子,到最后还落了个年轻早逝的结局。
妹妹只剩下玉丫头这么一点骨血,自己向来都是疼爱有加,不想妻子反倒在背后屡次陷害外甥女,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一怒之下,上前对李氏扬起了手,“玉丫头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舅舅。”玉仪赶忙上前拉住人,叹了口气,“外甥女今日所作所为已是不孝,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只想把话说完就走。”
“你打吧!打死我好了!”李氏心中惊极、怒极、气极,哭诉道:“别人以为我嫁到公主府,是占了好大的一个便宜!可实际上呢…”越想越是委屈无限,“先帝在的时候,哪一天不是跟着你们担惊受怕的?还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挑一个儿媳妇?!”
豫康公主冷声道:“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设计玉丫头?!”
“她给顾家带来什么好了?”李氏憋了十几年的话,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当初她娘出嫁的时候,陪送了整整三万两的嫁妆,全都留给她了难道还不够?还要来算计我唯一的儿子!”
玉仪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句话,于是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表哥。”看着脸色惨白的顾明淳,决定一口气说完,“表哥你从小都是听话的孩子,一向得长辈们的欢心,好读书、懂规矩,从来就不赶行将就错半步。”
顾明淳喃喃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与其拉扯不清,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干脆,也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玉仪的声音很笃定,接着道:“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看了一眼徐月岚,方道:“表哥你已经成亲有妻,就应该负起为人丈夫的责任,而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将妻子放在一旁不管。”
顾明淳的眼里有震惊、有痛心,只怔怔的不说话。
玉仪没有太多的话要跟顾明淳讲,认真看着他道:“你的情义我记下了,但是如今我为罗家妇,你亦有徐家女,从今以后还是各自忘了吧。”最后补了一句,“不要再拿我…,当做你反抗世俗束缚的借口。”——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应该有些残忍吧。
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再牵扯进无端的是非里。
若是为了彼此着想,还是相忘于江湖更好一些。
徐月岚微微皱眉,缓缓走到丈夫跟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玉仪一眼,“六夫人说完了吗?大道理什么的,还是留着回去跟自家老爷说好了。”
玉仪没有着恼,只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夫妻俩有了共同的“敌人”,应该同仇敌忾了吧?自己彻底伤了表哥的自尊,等他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娇妻,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自然也就不再执拗了——
这个恶人,真的不介意由自己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想象的长一些,今晚上加加油,多码一点,明天应该能早上更新吧~~
那个…,要是明天早上更,大家不要因为间隔时间短就霸王~~~给某颜一点勤奋动力~~
下一章会写到一点孔家,要断就一起断了吧~~~
某颜仰天叉腰笑~~~——
某胖怯怯的对手指,小声问:“那个…,我什么时候出场?组织上考虑好了没有?”
“没空,一边凉快去!”
“哦不…!!”某胖一脸痛苦蹲下,双手抱头,…继而,滚在了地上,“我要出场…,我要出场…,我要…”
“扣盒饭一个!”
“……%*%()*(*%…”
了断(下)
了断(下)
李氏打断道:“你闭嘴!我的儿子不用要你来教导!”也不哭了,上前指着玉仪恶狠狠道:“你还有脸来骂顾家的人?!若不是你,我的孙子怎么会没有了。”
此话一出,徐月岚眼里闪过一阵黯然。
玉仪直直的看着她,好笑道:“那个歌伎是我找来的吗?人是我放的吗?表哥要纳妾是我授意的吗?没有看好表嫂是我的责任吗?”顿了顿,“是非的确和我有关,但这样就能算在我的头上?”
李氏冷笑道:“不怨你,还能怨谁?!”
“呵…”玉仪气极反笑,“那么我在孔家所受的那些苦呢?被继母出卖,被伯母算计,被祖父祖母舍弃,几次三番被逼道了险境,甚至我写信向外祖母求援,还被舅母拦了信代回!舅母你说又该怨谁?!”
李氏无法面对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死撑道:“什么信?我不知道!”
“够了!”豫康公主一声断喝,心中恼恨之极——
一恨孔家的人卑鄙无耻,趁着公主府落难之际,就敢这样算计自己的外孙女;二恨儿媳心眼狭窄,居然在外孙女背后捅刀子!
因见李氏到此刻还在抵赖,不由怒极,“不知道?你再说一遍?!”
李氏当初就被婆婆拆穿教训过,此刻才发现掩饰不住,心慌意乱解释道:“我的确是写了一封信,不过只是让孔家来接人,并没有其他…”
“没有其他?”玉仪觉得李氏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可笑,难道做过的事情,死不认账就算没有过了?
冷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在孔家所受的一切苦处,都是因为舅母你的信引起!”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我做了鬼,是不是也可以找舅母偿命呢?!”
李氏气急败坏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还没说完?”罗熙年在外面等不及,不顾公主府下人的阻拦,径直推开人闯了进来,正好听到二人的争执,不由冷笑道:“离谱?要不是当时圣旨去得及时,玉仪可就差点死在孔家!如今你居然又把孔家的人招来,到底还想怎样?!”
“你说什么?!”豫康公主大惊失色,厉声追问,“玉丫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孔家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下一瞬突然明白过来,外孙女这是不愿让顾家起纷争,所以才会忍气吞声,把受过的苦憋在心里。
可惜儿媳妇却不领情,还变本加厉的继续算计,不顾外孙女隐瞒维护之情,再次招来孔家的人!
当天的事情,没有比罗熙年更清楚的人了。
就连此刻唯一在场的外人——方嬷嬷,对当日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因为玉仪严令彩鹃禁口,后来她又留在了公主府,也就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了。
听着罗熙年一声又一声的怒斥,将当日之事历历搬出,玉仪只觉得连回想一下,都让自己胆颤心惊,——原来往事居然那么惨烈!
同时被震惊得无法言语的,还有顾家的人。
“傻丫头…”豫康公主又气又痛,难受道:“假如孔家的人不上京,你是不是打算瞒着外祖母一辈子?你真是傻啊…,怎么会…”
玉仪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轻声道:“那个时侯,除了死…,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孔家的人要将自己打包卖给桂家,是死是活都不管。
与其被人蹂躏至死,那还不如自己清清白白的了断,再把那一家子的黑心肝拉上垫背,自己死也不算亏了。
罗熙年将妻子护在身旁,对李氏冷声道:“你们顾家的外甥女可以被人欺负,但我罗熙年的妻子不可以!我劝你,千万莫要打错了主意!”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顾绍廉做了一个承诺,然后看向气得脸色苍白的母亲,楚楚可怜的外甥女,因为心虚而目光闪躲的妻子——
心里的怒火达到了极限!
顾绍廉心里烧的难受,重声朝外喊道:“来人!”见进来的是木槿,又骂道:“找两个力气大的媳妇进来!”
李氏不断的打量丈夫的脸色,明显怒气不是冲着外甥女,而是自己,心下不由着了慌,急道:“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顾府主持中馈的夫人,我还生了淳哥儿和芝姐儿…”
“不用你来说。”顾绍廉眉头紧锁,对着门口紧张不安的仆妇吩咐道:“你们夫人病了,先送回去好好养病!”
顾明淳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开口,最后却又无力沉默了。
“爹爹…”顾明芝虽然觉得母亲做的过分,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母女天性难以割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父亲的怒气,避免母亲被厌弃。
顾绍廉冷冷道:“谁再多嘴,那就一起带下去!”
玉仪和罗熙年不会多嘴,豫康公主也不会,徐月岚当然也是傻子,在这种时候去挑战公公的权威。
更何况,她此刻心里的震惊实在太大了——
完全没有想到婆婆那么糊涂,即便自己因为小产着恼孔氏,却也没有打算暗地里做点什么手脚。
倒不是自己完全不在乎,而是那样做不明智。
再说当初自己小产的那件事,真的也很难说清孰是孰非,——其实最让自己感到心凉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
而如今的孔氏,那可不只是顾家的外甥女,更是罗府的六夫人。
即便不交好,那也不能轻易得罪。
今后帮不帮忙的是两说,但是若是惹恼了罗家,难道还会顾及公主府,任凭自家的儿媳被人欺负?旁的人或许不会管,那个罗六可是个最护短的主儿,又不讲道理,惹恼了没准把公主府都给砸了。
徐月岚看着被拉下去的婆婆,又看了看玉仪,再用余光扫了一下罗熙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婆婆居然做出那样恶毒的事?!——
孔氏烈性如斯!——
人家的丈夫处处护着妻子,可是自己的呢?这就是命吧。
顾家到底要怎么处置李氏,玉仪已经管不了了。
眼下这个状况,顾家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管李氏做错了多少,自己亲手把这个脓疮挑破了,被恶心到的,那可是顾家所有的人。
走到门口,玉仪自言自语了一句,“终于说完了。”——
话说完了,自己和顾家的情分也跟着完了。
如今不求别的,只求顾家能够看好李氏,不要再跳出来跟自己过不去,——应付孔家的人和罗家的人,就已经够烦够累的了。
回到罗府,玉仪刚走进六房的院子,就见倚云迎了上来,说道:“夫人,亲家太太等了好一会儿了。”
玉仪这会儿的心情糟透了,但又不好无故撵人,于是对罗熙年道:“你先去书房歇着,应该说不了太久。”——
唐氏虽然名义上自己的继母,可是实际才得二十岁,见了罗熙年,哪里做得出岳母的架子?只有徒增尴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