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双手枕在脑后,翘起腿来:“顾琏城这个人不简单,能让你去杀他的人也一定不简单,我猜你在燕京已经是身不由已了,我说的对吗?”
沈从流不回答她,只是站起身来:“我该走了,今天来就想告诉你,别用你的那点小伎俩去招惹顾琏城,小心泥潭深陷难以抽身。”
她嗤笑一声:“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总不能只坑陈小公子一个人,今天我故意去他眼前晃了晃还用血玉激怒了他,我发现这顾大公子不仅是只肥羊,长得还极其好看,坑一坑更有趣不是么!”
男人沉默,转身就就走。
她伸手去抓他,不过人动作更快一步躲闪了开来。
黑暗当中,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的沈未央跳下床去,他刚要从窗口跃出,忽听哨子短促地响了一声,这哨子是给她救急用的,她却如此地浑不在意只当玩闹…他无奈站住,任她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了自己。
沈从流叹了口气:“别闹。”
“夸他好看你吃味儿了?”未央就贴在他的后背上面:“我抓到你了。”
第17章 大公子
第十七章
啪嗒!
沈未央筷头夹着的蘑菇一下就掉落了下去,幸亏她眼疾手快,端着的饭碗一伸一缩,这就接在了饭碗里,桌上几个孩子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像看个怪物一样。要知道平日她都是叫他们食不言寝不语的,每日吃饭必定叫铃铛检查他们的饭碗,不许剩饭粒…可就在刚才她恍惚是自己咬牙切齿地叫了好几遍那人名字,紧接着,筷子上面的夹着的那块山野蘑菇,她也觉得是沈从良派来与她作对的,夹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夹走,甚至和他这个人一样令人恼怒…
不过粮食还不能浪费的,她不顾别人目光,暗自咬牙,飞快打扫残余,吃掉最后一粒黍米。韩湘子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喂,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未央瞪她,起身就走:“十三十四十五快点吃,带你们上街买好吃的。”
小孩子们立即加快了速度,韩湘子也赶紧放下了碗筷,起身跟了上来:“也带我去,我今日告假了!”
沈君玉看着这一幕,只是轻笑。
未央想起什么,回头叫他:“爹爹,这几日先别出门,叫人注意了去就不好办事了。”
他明白其中道理:“放心吧,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也不会出去的。”
她对他挥挥手,后面几个小萝卜头就跑了出来:“哥哥哥哥等等我们!”
韩湘子亲亲热热地抱着他的胳膊:“未央啊,我上次可在鉴宝轩相中了一副墨宝,你也顺道给我买了吧!”
沈未央推着她:“离我远点。”,
她当然不能,她还得打探消息呢,抱得越发紧了:“别这样啊我的好‘弟弟’,快告诉姐姐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二人出了巷口,后面跟着三个小家伙。
未央瞪她,低下头来让她看自己的后颈,那上面一道紫痕。
昨天晚上她无赖抱住了沈从良,从前对他的伤心一如既往的自动消散,她想要的东西怎么也不想松手。可惜他转身过来,只是对她重重叹气,说因为她这样他才不能回到沈家,而且,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自己想要的人,请她放手。
她怔在当场,他则直接出掌劈晕了她。
一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他人早已经走了。
沈未央即使是铜墙铁壁的心,也难免真的难过,心情低落。
街上人来人往,她心如浮萍,韩湘子哈哈大笑,仍旧抱了他一边胳膊:“我看你就死心吧,二哥能做到这样,说不定是真的因为你一直缠着他才不回家!”
两边商贩都卖力吆喝着,小十五抓住了她一边的手:“哥哥,我害怕。”
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这就牵起她的手,甩开了韩湘子。
十三十四一直东张西望,小脸上也都怯怯的,街上有巡街的小分队带刀走过,他们都好奇的张望。
沈未央拉着十五的手,心里一片温暖。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持着,家里只有沈从流另外姓沈,也许错了。
十三十四紧紧跟着她,十五是最小的女孩,才只有六岁,她回头叫着韩湘子:“三姐,其实你说,我舍不得他是不是因为他是我哥哥?”
韩湘子眼含笑意:“当然,别胡思乱想了。”
就像是松了口气,未央还在自言自语:“我就说么,我怎能拿不起放不下?罢了罢了,我忽然想起十五也会慢慢长大,她们三个还连名字都没有,连着铃铛,都是游散黑户,这户籍的事情也得抓紧办,既然来了燕京,能落在这里最好,对对对对,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办…”
并非是对他念念不忘。
沈未央长长地吁一口气,随即轻笑出声:“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说着已恢复往日潇洒:“走吧,哥哥带你们上街去!”
南大街上最为繁华,一行人从巷口转开,这就走了过去,韩湘子还惦记着那副墨宝,直撺掇着她们要先去鉴宝斋。
鉴宝斋正处繁华地带,反正也是无事,未央并未多想,这就与她同行。
天气很好,街上车水马龙,因为相距不远,一直边走边逛,半路十五想吃缠糖,未央给了十三一块小小的碎银,让他们去买,并且指明了路,先走一步。
韩湘子十分不放心:“给几十文就是,干什么给他们银子啊,都是孩子大街上人那么多多不放心。”
沈未央白了她一眼:“十三十四小时候就游荡在街头了,怕什么,孩子么,还是早点让她们学会花钱用钱才好,这样才有挣钱的概念。再说早年你游学在外的时候,少给你了?”
好吧,韩湘子语塞:“她们能找到路吧?”
真是啰嗦,未央推着她快走:“放心吧,都机灵着呢!”
她爹爹沈君玉就是菩萨心肠,捡回家这么多孩子,都是孤子常年在街头讨饭或者遭人遗弃的,哪个小的时候都没少吃苦,早已习惯了在人群当中警惕,就连最小的十五,她也有自己的心计,总是讨好她,生怕把她丢下。
少时,二人站了鉴宝斋的门口,里面的伙计早早迎了出来:“诶呦这不是我们韩大人嘛!快请进请进!”
韩湘子往里面瞥了下,勾着眼笑道:“有什么好货色吗?今个大公子在吗?”
这伙计也是与她混闹惯了,引她们往里走还不忘与她嬉笑:“不知韩大人到底是想问人呢?还是想问货?”
沈未央立时皱眉,她听着这大公子三个字,疑惑地看着湘子:“大公子?”
这伙计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上茶,这才回头看他:“这位公子可是没来过燕京的吧?我们大公子都未曾听说过?”
韩湘子在后面扯了她一下不叫她问,只管拉她往左一转,这就到了内厅左堂。
堂中正中摆放着一副墨宝,上面手抄佛经,笔锋优美又不失灵性犀利,未央上下看了看,落款琏城。
“怎么样?”韩湘子挑眉笑道:“大公子笔迹值得珍藏,就当你送我的好啦!”
“不怎么样,”沈未央走开:“这东西要是他送给你的,你好生收着还可以,不过是手抄佛经,摆在这个位置,却不知这大公子的真迹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呢!”
“喂喂喂,”韩湘子一把抓住她:“别这么说,大公子可是说了,这副墨宝五千白银,哪个收了去,择日在京宴请相见,多好的机会,可惜我没有,你姐姐我这么多年,可真就求你这一次,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只一副求求你了的模样。
沈未央无语:“五千两可在京中北大街买个不错的宅院了,韩湘子,你这是看上人家了?”
这家伙脸色微红,恼羞成怒了:“你说的这什么话,京城当中哪个姑娘不喜欢大公子?哪个不想俘获他娶家里来!”
未央继续无语:“我就不想。”
韩湘子身材娇小,站在她的身边很是娇俏,这财神爷好容易来了,当然不能给她放走:“别这样未央,五千两对于你来说,小小雨啦!”
小小雨?
毛毛雨?
沈未央叹气:“不是我不舍得,他手抄佛经摆出来明码实价,实则并无佛心,允诺宴请买主,不过是为人钱财,这样的人,哪有半分真心。”
韩湘子只愣愣看着那副墨宝:“我当然知道,但是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也想试试,就像你念着二哥一样,不给我去撞南墙的机会,我怎么回得了头啊!”
五千两,那都得是银砣子,用车来拉。
未央左右看了看,鉴宝轩并无客人,只柜上摆放着多是玉器金器,她曾对此有些研究,走过去看了看,真假参半。顾琏城连自己的墨迹都拿出来收罗金银,国库应该空得不能再空了,她想了片刻,立即答应下来。
“好吧,五千就五千,”她转身笑:“就拿这银锭子打一次水漂,万一哪日你不喜欢了拿出去卖给冤大头。”
“好!”
韩湘子与她击掌,回身去外堂寻那伙计交订金。
旁边案上放着诸多宣纸,墙上贴着不少游子比拼的字迹,未央看了看,再看那顾琏城的佛经,不由笑出声来。
那样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大公子,想要的不过是云上的风景。
这就是云泥之别,她站在案前,提笔写下,佛曰:以物物物,则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则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实,名物不实,是以物无物也。
她笔体自成一派,潦草而又随性,想放下笔去,想了想在下面又在一页小纸上写了一行小字,大公子墨迹可值五千,未央则无价。
可谓狂妄。
但是她既然来了,这五千花了,总得有点什么作用。
两日后就要竞那宅院,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她在燕京开个头罢。
久不见韩湘子回来,她返身走出。
外堂堂中首位正端坐一人,他双眸如墨,一身锦衣,扫过来的目光撞见她也是怔了怔。
能把繁花似锦的锦衣穿成这样有韵味的,还真就只有顾琏城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花式,他气场太足,全都变成了配村。
韩湘子与顾惜朝站在一起,都在旁边。
而与他邻座的却是一名女子,她二十岁上下,头戴金玉冠,身穿凤纹流水裙,一双美目尽含笑意,正对着他笑。
“不知大公子这银子筹了多少?皇姐这海口夸得也太大了点,若是不能成可别逞强,毕竟她也不在…”
话未说完意识到这还有外人,立即端茶抿了口,只当从未说过。
顾琏城淡漠的脸上,只剩无情:“谢二皇女提点,太女殿下说出去的话,也是金口玉言的。”
…
不管她们是什么情况,沈未央都未太注意,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所谓的二皇女身后,就在那里,站着一个人,他有着代表着贱民蛮夷的褐色眸子,熟悉的身姿一如倾长。原来他在这里,原来他在那里。
只瞬间失神,未央只当没看见他,欣然上前。
韩湘子连忙过来引见,可惜二皇女并无此心,已经起身要走了:“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大公子好生的给皇姐办事,告辞。”
“送二皇女!”
“…”
未央脚下未停,到底与沈从流擦肩而过。
第18章 坑死人
第十八章
一大早韩湘子就打扮得美美地出门了。
前日在鉴宝轩撞见她和未央在一起,顾琏城委婉地表达了友好之意,并且诚邀韩湘子去楼上楼把酒言欢,却把日子定在了拍卖的这一天。
他也邀请沈未央了,见她拒绝,又有歉意,说大堂会那里给她安排好了,底价很低,只要没有人和她竞价,应该很容易会上手。
顾琏城这种人,会有歉意才怪。
未央也笑脸相送,论起说瞎话来,她敢称第二没人能第一,那脸上的可惜表情,对于房子的势在必得以及大土豪劣绅模样,可是惟妙惟肖。
一切安排稳当,早上老孙抱了几个银疙瘩,放在箱子的上面。
因为刚给了韩湘子五千,早早地送去了鉴宝轩,顾琏城特地照顾了下没车没辆的她,还是派人来接的,未央还在忧虑房子的事情,她姐姐可是在房里换了能有十多件裙子,每换一次就跑了她面前叫她看看,后来实在不能忍,一脚踢开了去。
且不说韩湘子春-心萌动,沈未央做足了准备,叫孙叔赶车拉着银砣子和空箱子,这就赶往了大堂会,听说要卖沈百万和老王爷的房宅,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早早站了高台下面。暖风从高墙外面吹过来,沈未央站在马车上面,四下张望着。
大堂会四周都有禁卫军把守,老孙给车停场外,先卸去了马儿,撑了辕子靠墙而立。那车上一箱子一箱子摆放整齐,以花绳拢着。沈未央跳下车来,留他看护,不远处陈子邯已经看见了她,就在那高台以下,也有几个小车的,都互相打量着,面露戒色。
她负手而行,到了陈小公子面前,挑眉看着他:“你来这干什么?”
陈子邯也是冷笑:“怎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欠你的银子我会尽快还你,今日要是我相中了哪处宅院,沈公子可多多相让啊!”
未央嘻嘻地笑:“好啊,我会让着你,看见了吗?那边的一大车银砣子,你今天要能拼过我,我就全让与你!”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很多人都看了过去,箱子上面的绸布一角,能看出银砣子的一点银色,顿时议论纷纷,陈子邯但笑不语,二人早前在山东是死对头,到了燕京以后这件事前两日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这陈小公子的对头到了京都来,同样是倒粮大户,可有好戏看了。
顾琏城不在,顾惜朝站在高台上面,并由知府陪同,燕京下令史两名各坐一处,台上红绸下牌上共有二十余竹简反着排成一排。沈未央与陈子邯站在一处,不时听见她问他相中哪处房子了,那陈小公子也无好脸色,不多一会儿,上面布置妥当,顾惜朝高坐在旁,自有一个令史手下的青衣,拿着鼓槌站在鼓边。
知府柳如是先是讲明规则,底价由卖房者提供,竟房者若高于两人,多者为胜,当场由令史买卖三人面议,契约当场生效。有意竞者,可上高台落坐,投简而竞,鼓声为名,五次落实,不得反悔。
这规则和当代拍卖很像,也难得想出这样的规矩来,可见顾琏城是块行商的材料。
台上共有二十几个位置,沈未央可不管别人,率先走了上去。
顾惜朝对她笑笑,眼中怜惜一闪而过,倒是个多情的,未央还之笑脸,甚至还对她眨了眨眼,一撩袍角这就坐了后面一排的角落里。陆陆续续有人从下面上来,她知道顾琏城为了演这出戏,可是给她找了不少来绊脚的。陈子邯不早也不晚,抢了一个靠前些的地方,他在红绸前面拿了不少的竹简。
下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矮案上面都上了笔墨,沈未央百般无聊地看着前面,令史之一捧着卷宗,开始拍卖。
四下立即安静了下来,偶有窃窃私语地,也声如细蚊。
第一个交出来的,是北大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起价才只有两千。
很明显地,沈未央并不感兴趣,这让许多人都略感无趣。不过陈子邯却投了竹简,其余也只有两三个投了,但加银并不多,后来到了四千五百两,也无人再争了。
令史到前,陈小公子只说要在燕京多买几处宅院一起交更。
之前他从山东而来,光是粮食就运了那么多,据说欠他粮款更有六七万,募捐还交了三万,不能有差,这也就应了下来。
北边的宅院多半因偏远而价低,能过三千已经不错了,卖房者听这样的价格都偷着乐,一千多银,去掉上税的也多几百两,要知道一百两可足以一家四口人吃喝一年了。接下来仍旧都是小一些的宅院,有南有北,沈未央都未参与,顾惜朝不时把目光瞥向她,她挑眉以对,只笑意吟吟,还闹着那个人都不敢直视了。
但凡是北边的房子,陈子邯都拍下了。
到了后面,令史终于放出了沈家的宅院,沈未央在场一共也没拿几根竹简,此时才有了点精神,因为底价只有顾琏城说的五千,虽然是废宅,但也有人争先恐后地投了竹简。她在后面看着陈子邯,只觉得这小公子背影也挺可爱。
一切就和她说的一样,他做得很好。
五千起底,她在竹简上面只加一千两,投入令史盘中。
紧接着,听见那边报价,估计也是怕她起疑,所以都是一千两,甚至还有五百的,陈子邯与她一样,她随之再加一千,他也加了一千,她再加,他紧随其后。其中一直跟着抬价的几个人,逐渐有放弃的了。
房价一路飙升,很快就过了万。
顾惜朝暗暗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沈未央站了起来,前面已经有人离席了,她慢慢踱着步就在鼓声当中走了前面去,就坐在了陈子邯的旁边。
她投了外加两千的竹简:“陈小公子你看,我那一车银砣子就为这沈家宅院而来,你拍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还是废宅,不会是还在和我怄气吧,就算怄气也不能这样的,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呢!”
陈子邯不为所动,也加上两千。
沈未央对着老孙招手:“给那些银砣子打开,叫陈小公子看看!”
老孙得令,拆开绳子来,他站在车上这就扔下一个大银砣子来,足有几百的架势。
继续加价房价又到一万四了,就在未央拿着笔墨沉默不语的时候,车辕忽然倒了,上面那几个银砣子颤巍巍地这就倒了下来。
她神色大变,眼看着老孙一旁差点被砸,因此而跳了开来,立即奔了高台边上:“箱子!箱子!快点!”
她不叫还好一点,老百姓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也是不争气,老孙手忙脚乱,可还是有些箱子掉落开来,里面的物件这就噼里啪啦地落了地上,定睛一看,哪还有银砣子,里面方方正正都是青砖块!
沈未央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竹简子全都拂了地上去。
陈子邯也站在高台上面观望:“啧啧啧这都是青砖块呀,那些个银砣子能有多少,万八千两哪不是了,竟然还敢来燕京逞能,沈公子你自己看看…”
说着,就在那竹简上面大力一划:“再加一千,一万五,你要是超过这个价格了,自当给你,反正也就是个废宅,给你也罢。
这个口气倒像是故意为难她了。
旁边跟着抬价的那两位立即撤回了竹简,开玩笑这要再竞下去,陈小公子一撒手,可不就是坑了自己?
沈未央已经下了高台,在他们的眼里,或许这也是她灰溜溜最狼狈的模样。
孙叔还在整理那些箱子,见她下台,连忙上前:“公子怎么办,我一个人也抬不动。”
她连连摆手:“罢了罢了,给我的银砣子都放车上,小心点,那些不要了。”
他赶紧地上车,这也手脚利落。
眼看着沈家这张扬的马车,一溜烟逃也似地走了,老百姓们可不怕热闹是哈哈大笑,都起哄了,五声鼓落,陈子邯勾起了唇角。
顾惜朝站在台上,还没反应过来。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令史到了陈小公子的面前,刚开口说了要他兑银,准备交予地契房契,他只是一摊手:“我没银子。”
下面百姓哗然,她连忙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陈小公子伸手入怀,这便拿出了一张字据来:“不过我有这个,这是朝中征粮的字据,上面有太女印章女皇加印,总共是粮银八万两,林林总总我刚才竞了十六个北街宅院,共计五万七千两,加上这沈家的宅院,一共七万二,顾大公子与我说这些银子过两天就给我,正好连税都交了,也不叫他操心了。”
顾惜朝脑中嗡嗡作响,是进退两难。
知道他是拍了前面的小宅,但因为都不多银子也没太注意到底是几个,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察觉到故意来。
陈子邯双手奉上,只是疑惑:“怎么了?顾大人?国库该不是没有银吧?”
她冷汗直冒,这话当然万万不能说,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勉强压住了慌乱:“陈小公子莫说笑话,只不知你拍了这么多的宅院,有什么用处?”
陈子邯却是看着令史:“好了,把房契给我罢!”
前面已经准备好了的在案上,按照规矩上面并没有卖方的名字只有手印,他面色平静,一一都按了自己的手印。
令史看向顾惜朝,台下百姓议论纷纷,她用力捏着那张字据,堂会后台早有人去通知了顾琏城,这一幕不知该如何收场,可陈小公子已然收回手来,扬声问道:“顾大人?”
她心里恼怒,却不得不应了声:“给他。”
令史连忙整理好,都交与了他。
谁也没想到,明明能募到更多银子的机会,忽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看着陈子邯扬长而去,顾惜朝简直是欲哭无泪。
那老王爷的旧宅也无人再拍,她呆坐在台上,眼看着台下百姓逐渐散去,已经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知府柳大人,以及两个令史,还不知怎么个底细,只见她未开口,也没敢走。
高台上面还有小童过来倒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端着托盘,一一送茶。
不多一会儿,顾琏城匆匆赶来,他乘车而来,显然是已经得了消息,平日沉稳十分的人,脚步也不禁急了又急,这就上了高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