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太女凤翕然,她的东宫,至今还未有君位。
因为命为太女,所以与众不同,她身处高位,却从不近男色,更未有过风流韵事,更令人尊崇,暗中打探了下京中这几条街,顺利找到了陈子邯的住所。
街边卖的糕点样式倒是不少,沈未央揣了碎银子顺便在外面买了点,走在燕京的南大街上面,呼吸着这别样的空气,她似乎觉得距离沈从流更近了一些。
他既然那么不想她来京,那么他必然在这。
不惜出言相讥,她走过巷口,眼看这天也要黑了,赶紧回了客栈。沈未央的记忆力向来很好,悄悄记下了南华巷口的位置,爹爹和孩子们正在吃晚饭,她来不及吃点东西,赶紧叫孙叔叔清点银两,趁着夜黑人静,给陈子邯送过去。
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到京的消息。
天黑以后,街上行人逐渐少了,老孙办事向来稳重,沈未央亲自与他点了白银,仍旧让他赶着马车,她给他画了一个小小的简易地图,这就看着他赶车离开了视线。
燕京不比山东,天子脚下,律法分明。
她在铺子里面买了个燕京商铺图,回想起这一路从北到南走过来时候的情景,叫了伙计仔细询问,才知道京中多女子办事,而且有明文规定,如是产业、人口、畜乘交易,须凭牙保。如有故违,关联人将押行科断。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
也就是说,如果有谁买卖房屋、买卖奴隶、买卖牲口,必须让中介经手,谁敢违反这个规定,就让中介把他送到相关的中介协会去接受处罚。而由于军费缺少的情况下,收税的百分比已过了十四。
沈未央初步了解了一下京中各大宅院牙行的情况,自从入了京,爹爹就一直不大爱开口说话,她也不勉强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稳住脚。这客栈也是个老字号的了,她酉时下楼还有人在下面吃酒。
环顾一周,又都是女人。
听她们闲谈无非就是男人的那点事,原来在山东还没觉得男女大不同,此时到了京城,竟然是得注意了,偶尔有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赤-裸-裸地令人十分不适,她成心在人多的地方打探消息,这也就忍着,没有上楼。
店小二还好心地让他小心些。
沈未央只身坐在角落里,听着她们喝着小酒,说着这京中大事小事,上到天子新法,下到平民百姓,反正是从政治到了笑谈,酒话不断。她耳边一过,也觉可笑至极,慢慢的也不知是谁把话又扯了她的身上。
角落她这一桌上面,只有她的两盘小菜以及三个酒壶。
她低头以手支脸,正听见有人说起陈子邯这个山东小公子入京,竞选皇商,顾大公子如何如何了得,屯集了要去赈灾的皇粮,两粒花生米这就直直飞了来,正落在桌上。
她抬头,有人吹着口哨:“哟,这是谁家小公子啊,长得这样俊俏?啧啧啧看这小脸白的,这么眼生还穿得这么朴素,可是来投亲的?”
她抬眸:“我不认识你们。”
燕京当中,小公子盛行,这些年演变之后,男人已经多半女化,这样低沉的嗓音,只叫人更加的认为,懦弱无措的小子而已。
其中一个人几乎是拍桌而笑了:“诶呦你们看他这娇滴滴的模样,真是叫人心动啊!”
未央靠坐在椅子上面,又听见有人笑道:“你别闹了,这些时日顾大人可是加紧了夜间巡逻,但凡纠纷,尤其这男女之事,可要大罚的。”
“说什么呢?我还能怎么他了?”
“我看你是有点小意思…”
“说说而已嘛,家里那两个最近闹得厉害,烦死了,我娘还说要给我说个老三,要是找个…这样的,其实也不错啊哈哈哈…”
“…”
沈未央不想惹麻烦,如果这会上楼,不知会不会有人继续纠缠,她也不作声,又有两粒花生米扔在身上,她将碎银扔在桌上,淡淡一瞥,将嬉笑之人记在了心里,这就转身出了客栈。她也未走远,只在街上闲晃,倘若要是真有出来敢调-戏她的,教训一番也算是解气。就算是山东那边,在周知府的管理下,男女还算调和,没想到在这天子脚下,竟然如此。
当街行人很少,她沿着大街往南走,一身玄色外衫融入到了夜色当中去,更显得她肤白如雪。沈未央初到京城,也是胆大,独自在街行走,她长发尽束在脑后,脚步轻快。
自她从客栈出来,是当真有人跟着她。
胆大包天,未央只当不知,听着她们身后嘻嘻哈哈的声音,故意放慢了脚步。
正也到了岔路口,暗巷无人,她站定。
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是刚才那两个女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是成心跟着她吗?
她倒是无心伤人,就想吓唬吓唬她们。
这袖口里的薄刃已经滑出来了,只听不远处一声怒斥,女人们都站住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醉醺醺的还不回家?”
“诶顾大人?我们这就回去了回去了…”
“回去?我看你们是跟着人家小公子走呢吧?街上酉时三刻禁行忘记了?”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
顾大人?
沈未央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女人,站在不远处,她腰上带刀,正负手而立。
她站在暗处,紧紧贴着暗巷的墙,看着这个人动也未动。
女子也就二十岁上下,也向她这边看着:“出来吧,她们已经走了。”
这是在对她说话?
未央犹豫一下,收好薄刃,这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她盈盈而立。
这位年轻的顾大人怔了怔:“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闲晃?京中晚上有禁令,就像刚才那样,多危险?”
危险?
哦,是了,作为男子在这京中,清白之身很重要。
她忍住笑意,叹气道:“我今天才到京中,本来是投奔亲戚的,可惜亲戚都已经不在,身无可去之处,又没有半分,只能在这街上游逛了。”
二人已然走近,沈未央本也就是个玩笑话,可惜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却从腰下解了自己的荷包来,也不知里面有多少块碎银子,一并这就抛了过来。
她下意识接住,十分无语。
这人却是笑道:“既然遇见,就是有缘,希望这些银子可以帮到你,暂时先安顿下来,如有需要,可以去南大街第三巷口顾家找我。”
京城顾家只有一个大户,未央怔住,听见她自我介绍道:“顾惜朝,到时候报我名号就可。”
原来是顾家,还真是巧呢!
第13章 韩湘子
第十三章
银羹匙,银筷子,银叉子。
银錾花碗,银镶玉碟,银嵌皮革杯子。
桌子上面摆放着四菜一汤,粟米饭在旁。
顾家大院里面,最大的那间还能看见人影绰绰,顾惜朝向往常一样走过去,只见那人正在用膳,而不敢上前言语。
她双臂垂下侧立在旁,与她站成一排的还有六个小厮,其中两人手提金凤黑漆盒,两人端着托盘,里面各自放着两个精致小酒壶。还有两人站在他的身边,随时伺候着。
顾琏城用膳之时,从不开口说话,他动作优雅,不多会儿就放下了碗筷,立即有人上前送上了漱口水…
顾惜朝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直到身边人陆续上前收拾桌子,他的目光看向了她,这才上前说话。
“大公子可要爱惜身体,怎么又这么晚用膳,君后知道了还不怪罪我照顾不周。”
“多嘴,”顾琏城站起身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也不在宫中,不必讲究太多,一饭一菜即可,记得了?”
“不行!”顾惜朝恳切地看着他:“大公子为民为国,本来在宫里那排场已然清减了许多,一饭一菜怎么能行,再说就是平常百姓家,还要上个咸菜汤什么的呢,这可万万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那些,”他负手走到窗前:“南方这次洪灾,多少百姓吃不上粮,又多少人到了秋天会颗粒无收,宫里需要节俭,方能治国救家。”
“额…”
他长发束在脑后,头上带有宝石额带,平日冷峻的脸上如今也带着些许的疲惫,正看着窗外星空出神。
片刻,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却是问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顾惜朝站在他的后面,仍旧恭恭敬敬站着:“路上遇见个小公子,顺便送了他一程。”
顾琏城对她大发善心的事从来不置可否:“怎么样?受灾地区的户籍人员明细都整理好了?”
她正色点头:“我与湘子整整忙了一大天,又调出些河南有粮大户名单,正想给公子过目。”
话毕见他目光,知道他没有印象又解释了下:“韩湘子,今年的新科状元,暂时落于翰林院编修之一。”
他嗯了声,转过身来:“河南大户名单在哪里?”
顾惜朝伸手摸向腰边,却是脸色大变:“糟了!”
四目相对,她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诶呀大公子,我刚才一时看那小公子可怜,整个荷包都扔给他了,这名单回来时候顺手就放荷包里了呀!”
男人目光如刃:“小事尚且如此,如何能做大事!”
虽然说这名单别人拿去了也没什么大用,但做事这样马虎实在不该,顾惜朝不敢辩驳,只低头说着:“我知道他住在哪家客栈,明天就拿回来给大公子!”
顾琏城别开目光,脸若冰霜:“这是山东大户的名单,倘若别个,一夜之间性命攸关,可容你来来回回!”
她不敢言语,只低头认错:“是我错,这就去客栈找他。”
话音刚落,外面有小厮进来禀报:“大公子,外面有一个人,送了个荷包来说是小姐的东西。”
他双手奉上,正是顾惜朝的那个绣着金元宝的俗气包。
她大喜过望:“他人呢?”
小厮低头:“送到就走了,是个五十多的汉子。”
五十多岁的汉子?
顾惜朝隐隐失望,正事要紧,她拿出折成小条的名单来,放在桌上:“大公子请过目,如今南边受灾,我看与其等待赈灾,不如自救,河南知府已有奏本,只这几大户不肯拔毛就是了。”
顾琏城不语,只拿起名单来细细查看,他常年在外走南闯北,对于各地商户都有些了解,如今朝中困难,既想要脸面,又想要金银充满国库可不是什么易事。
他缓缓坐下,看这纸上小楷字迹清秀,各地人员分类清楚,与顾惜朝平日糊涂不同,是个有条理的主。
“这是谁整理的?”
“哦,就是我常对大公子提起的那个韩湘子,她多次想见太女殿下,只无人引荐才默默无名。”
“韩湘子…”
“嗯,大公子什么时候有空了,能不能见见她,她真的很有学识,还会别国语言,原来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可是个人才!”
“…”
且说他二人坐下商谈正事,顾家大门外的人已经走远了。
沈未央叫孙叔把这荷包送回来,也趁机看了下,结果这顾家守卫森严,想必这也就是君后娘家的这个顾家了,他疾步回到客栈,把自己所见所闻讲了一边。
她自有打算,好歹找到顾倾城的本家,万一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大可去找他。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孙叔就赶车带着她爹和弟弟妹妹去庙上拜佛还愿,她独自一人,却是在街上走了两圈,一头扎进了那家门面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宅院牙行。
她仍旧一身玄衣,身上半点饰物都没有。
不过刚一进门,立即有小伙计迎了上来:“客官是想买房卖房租房还是看看房子呢?”
沈未央左右环顾,室内并无太多物件,只柜台摆着高高的记账本子,旁边有三五个桌子,其中一桌上还坐着客人。
另有一人端了茶水上桌:“客官坐。”
她回身坐下,仍旧是先前那个招呼她,站了桌边,开始介绍这牙行开了有多少年了,实力有多么雄厚云云。
未央笑:“我想买个院子,因为家里人多,不能太小,我爹爹喜欢礼佛,最好是有佛堂,弟弟妹妹还小,要有大的书房,厢房还要看看日照,眼下可有合适的?”
那人仔细记下:“那客官是想要什么位置的呢?越往南价格越是贵,但这皇城脚下,自然还是要住在这南边为上品。”
她办事向来喜欢利落脆快的:“现在可有合适的?我先看看房子再说。”
这小伙计过去翻本子:“那不知客官是想看看什么价位的呢,南边宅院多是大些的,动则上万白银,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得与客官的八字合一合,风水都是极好的,如果想去看的话,这就能去。”
这话说的大概也就是怀疑她有没有那份财力,未央笑,挑眉看着他:“我先看看房子,咱们再谈价格。”
这意思不言而喻,小伙计喜出外望:“好,客官稍等。”
后院有车,沈未央愉快地开启了京城之旅,这伙计尽心尽力带着她在南大街转了一大圈,燕京虽然身为京都,但准确点说即是古城,新宅不多,不过只有一处她很喜欢,可惜人家有主,远远地看着顾家大宅院,她一笑而过。
不远处还有两个比较合意的,一个是前朝王爷旧居,多少年传下来的老宅子,占地大,里面二层小楼却已破损不堪,后园荒芜,据说是荒废了很久,今年朝中竟下了旨意,要拍卖出去,可惜房价定得高,无人相问。
两万白银,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六七百万,未央笑笑也过。
再有一所,稍离远些,也是烧毁的废宅,据说是早前燕京大户沈百万的主宅,小伙计尽职尽责给她讲了一个沈百万的故事,说燕京前些年出了个暴发户沈百万,他本名是什么都已经无从考究,只因百万家底而出名。
他招女上门,后生两子,皆为两子散尽家财。
他讲的颇为玄幻,又说什么预言者预言了其子颠覆朝野,又什么两子妖媚蛊惑燕京鬼女,又什么妖言惑众最终自食其果。
听这一姓,她立即心动。
在里面转了一圈,这人却说是顾家家产,只当嗤笑不已。
身处闹市,这沈百万这么快就萧条了去,怕不是充了国库罢!
院里多也荒草,但好在宅基未毁,伙计要价八千,沈未央暗自计算了下,加上税各种下来也得万两。
她心中有数,只说再看看,留下了客栈住址,这就离了去。
等她回到客栈,没等进屋就听见里面笑声阵阵,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嚷嚷着:“看等她回来我不抽她屁-股!”
她笑,推开房门。
一屋子人立即都看向了她,其中一个女子柳叶弯眉,一身官服对着她久直直扑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了未央,还啵啵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诶呦未央你可想死我了!”
沈君玉在后面看着她们笑:“刚才还说要抽谁?”
女子也笑:“就是该打!怎么都到了京城也不找我?去我那个小院住就好了,还住什么客栈,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说着又紧紧搂住她的脖颈,使劲跳着脚还要亲她:“未央未央未央,我真想你们啊!”
比起她来沈未央是个头高挑,一如既往的一阵恶寒,也就像从前那样一手格在脸上,躲开她的狼吻:“韩湘子,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
第14章 沈百万
第十四章
女子掌权的年代,必然束缚着男人。
从前沈未央私自变换户籍改女为男的时候,那曾受过她恩惠的小官吏就一直不大赞成,如今她有多少家财都在姐姐名下,韩湘子自从入京以来银子就有如流水一样哗哗的,前些日子才刚讨要银两置办家宅,当时书信到家,声称需要五千两,未央暗自骂了她一通大手大脚折中给了三千。
是以,她未能如愿买个大宅院,只在一巷内买了个小院子。
如今非要给爹爹弟弟妹妹都接过去住,这就挤了一点。
好在孩子们岁数都不大,挤挤也成,铃铛和爹爹住在一个屋里,韩湘子知道未央不喜有人在旁,给她收拾了一间单独的,她本来就是个爱说话的,非要抓着她们给讲她的奋斗史,从如何进京到在大殿见了女皇陛下,这京城里面的疯狂事,乐子事,大事小事悉数讲了个遍,一时间这家子人就热闹起来了。
她这一个人顶了好几口人,沈未央十分无语,也忘记了与爹爹说起沈家宅院的事情。
半夜这小院子才算安静下来,等到她第二天爬起来时候,她又说在朝中告了假,带着小的们出去玩了。
韩湘子是爹爹捡回来的第三个孩子,女孩在这个朝代总有政策,因此养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是长大以后总是四处游历,因为早就中了举人,身在仕途也并未成亲,铃铛向来懂事一直就在家里照顾爹爹。
未央洗漱一番,发现韩湘子给她留了饭菜,这小院里有一个年轻男子叫做莫言的,里里外外打扫房间做饭洗衣什么都做,他也就二十岁上下,只额顶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轻易都不开口说话,闲暇下来时候常常看着韩湘子发呆。
她说是白苦力,从前救过他,就上门来非要要求做牛做马伺候着她,因为他也没有家人,时间久了两个人也是个伴。
饭菜都是热好的,她草草吃了几口,得尽快解决掉房子的事情。
莫言要捡她的碗,她别扭想自己动手,可人家直接端走了,未央无奈起身不再管他,到了爹爹的屋子,他正给孩子们收拾衣物。
她从后面拥住了他:“爹爹。”
沈君玉笑:“怎么了?”
未央想了想:“我昨天去看房子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得买个大宅院,现在有几处宅院都不错很符合我的要求,其中一处还是姓沈的呢,听说是什么沈百万…”
话未说完,爹爹脸色大变:“沈百万?变卖祖宅?”
果然是有些牵连的,沈未央淡定道:“什么祖宅,被火烧过的废宅院,听说现在是顾家财产,不知什么原因最近才变卖。”
沈君玉回身抓着她的手,激动不已:“你带我去看,我去看看,那是我的家啊,原来还没有脸面回去看望母亲,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几乎已经六神无主了,她任他紧紧抓着自己。
推着他到了塌前:“可是爹爹你总得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才能知道怎么应对啊。”
沈君玉双唇动了好几次,能有一刻钟的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未央也不催他,又过一会儿,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才慢慢开口。
三十年前,他的母亲沈月如偶然间得了一些种子,能种出非常漂亮的菜花,用途很广,最为神奇的是此等东西不管放在菜肴里,还是熏香里,都令人上瘾。一时间卖了天价,也就在这一夕之间成为了暴发户,有了沈百万的名号。
沈家之前只有老宅院能算得上像样的东西,沈母整日游手好闲夫君两人都是早年定下的,后来有了财富以后她就一门心思想买个官做,她家有两子,长子墨玉,次子君玉,都是出了名的好样貌。
后来他和哥哥长大以后,亲事难成。
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商人毕竟地位低下,纵然有真金白银的陪嫁也难有像样的妻主,更何况母亲要求入赘。
后来女皇产女,君后亲自为她选秀,他母亲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买通了皇宫内院的一个宫女,他兄弟二人都上了选秀的初选名单。
说来也巧,君后见了他们就如兄弟相待,即使后来因为家世原因齐齐落选,他也做主给自家妹妹求了亲,当时顾家小姐也才十六,身体羸弱从来都是病时候才多。母亲一口答应了婚事,大哥也没有意见。
后来夫妻俩个人也算和美,还生了个女儿。
又过两年,沈君玉在哥哥的家里遇见了出宫来的女皇,此后她就常常约他相见,听闻他是落选的沈家子,还应承他要接他入宫。
紧接着,就出了事。
他年轻无知,毕竟女皇的要求他怎能违背,明明约了见面的是她,吃酒的时候也是她,等他喝醉以后,再醒过来面对的就是哥哥的妻主,她也是一头雾水,二人稀里糊涂有了那事,又被哥哥抓在床上,又是何等的屈辱。
可女皇密约,他又如何的解释得清楚。
母亲勉强按着哥哥把事情压了下来,他也足不出户许久,只没想到只这一次,顾家妻主竟然有了身孕,她身子本来就弱,这孩子可是万万留不得。哥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也要做主打掉孩子,可顾家老祖宗却是不许,呵斥了他一通。
十月怀胎,这又产一女。
不想这一次,顾家妻主再没有福气承住,为着这孩子去了命去,顾家大乱。
沈君玉听闻这个消息更是无地自容,后来…后来更是寻死心切,结果被人救了下来,又听说孩子在顾家无人照看,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最终,他没有讲是谁挑断了他的脚筋,也没有讲起是怎么将她抱走的。
沈未央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明明那伙计也说了,说沈百万传播花毒败了家业,又因不得好死,两个夫君都离她祖宅而去,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
后来就只有顾家出面管理了。
她给爹爹擦掉眼泪,只能劝慰:“既然都回来了,这宅子咱们就买了,听爹爹这么一说沈家百万也有了,那些金银不知哪里去,那些事情很有可能都是有预谋的,为的都是银财。自古都是这样,少理会这些事情,咱们这些年都过来了,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