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像围捕的时候被直接杀掉了,我多嘴问了周小姐,据说仵作晚上还需验尸…”
刺客一旦被抓到,定然会严加用刑审问。
一天已然过去,这天都快黑了,她不等他说完,推他出去叫孙叔套马车,她身上的伤一动就疼,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铃铛不知她要干什么去,知道她身上有伤死活拦着,她一手掐了他的脸,不许他告诉爹爹,这就勉强撑着上了车。
每走一步,伤口都嘶啦嘶啦地疼。
还叫孙叔快些赶车,这就一路强忍着到了周家。
首先,她调理呼吸,让孙叔进去找周常在,不多一会儿,这女人就跑了出来,未央脸色如纸,在车中等她。这个时候,周家正摆着宴席,周常在上车,见她这副样子一脸担忧:“不是说伤得挺重吗?怎么跑出来了?”
沈未央喘息着缓解疼痛:“听说那刺客被抓住了?”
周常在嗯了声:“对,花费了不少人力,未免后患大公子下的命令是就地捕杀。”
她皱眉:“这位大公子杀人不眨眼,他到底什么人?难道都不审问审问?”
周常在疑惑地看着她:“他不审问不是更好,这在山东出了两次事,我觉得这样挺好,未央,你怎么来了?”
她已有疑问,沈未央说谎是面不改色:“我就想看看是谁干的?阴损缺德扎我一剑,不往他身上戳两个窟窿不解恨!”
周常在看她咬牙切齿地模样直笑:“行了,看在他是个挺好看的公子份上,别恼了,反正也死了,你都伤这样了,别乱走快回去吧。”
未央脸色更白:“不,我想看,常在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
沈未央一向与别人不一样,周常在到底还是应了她,这就带了她去了仵作那。
才下过雨,地上湿滑,她觉得头也晕,脚也浮。
老孙在大门口等着她,周常在走得很慢,据说这具尸体立即就要破开了,未央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面。
夜色渐晚,周常在推开房门,仵作正在查看男尸的掌心。
这具尸首就赤-身躺在木板上面,脸上和腰间都盖着一块白色的方巾。
沈未央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议论什么了,她脑中嗡嗡作响,直直走向那个已无气息的人,有什么东西从心上脱落开来,她闭眼,再睁开,猛然掀开了他脸上盖着的方巾!
露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那仵作拿着个轻薄的面皮对周常在正解释着:“他还用这东西易容了,显然是有预谋的。”
不是沈从流。
虽然从身形上看很像,但不是他。
未央松了口气,这就差点疼晕过去,她故意骂了两句,说是解解恨,这就与周常在告了辞。外面月色很美,她站在院子里,深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只是,好疼!
她扶住墙根,只怕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沈未央认命,彻底失去了力气,可就在她整个人都要摔倒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人从房檐跃下,他一身玄衣,一伸手给她捞了个正着。
多么熟悉的气息,沈未央双眼里,再忍不住流下泪来,这就抱紧了他的脖颈。
男人抱着她一跃而起,又跳上了房。
他给了老孙一个信号,然后抱着她这就入了夜色当中去。
“哥…”
第10章 小暧昧
第十章
夜空之下,他抱着她一路疾奔,沈未央紧紧勾着他的脖颈,深深埋入他的怀抱。
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真好。
她察觉到他的脚步慢下来,这才看他,沈从流抿着唇,俊秀的面目线条此时全露在她的眼底,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已经停下了脚步,未央立即闭眼,假装昏迷。男人抱着她,也不知是进了哪个院落,他动作轻柔,这就给放置了床褥之上。
她不动,只听火石响了两声,屋内这就亮了起来。
半晌也没有了动静,沈从流呢?
未央惊得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他早已悄无声息地站了床前,此时正盯着她的脸看。他褐色的双眼带着些许温柔。
她忍痛坐了起来。
他抱紧双臂:“舍得睁开眼睛了?”
沈未央怔怔看着他,发现他消瘦了些,她心口处一阵阵丝丝地疼,,看着他现在安然无恙地就站在面前,立即又委屈得不行。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刺杀顾琏城?”
“这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她就差跳起来抽他了:“你不去杀他我能伤成这样吗?我都这样了,你还连句真话都不告诉我,既然这样你还来管我干什么,叫我疼死得了!”
从来,在他面前,她最爱耍无赖。
此时也是一副无赖模样,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动人,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娇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男儿家,自从他发现这个秘密开始,他就犹在梦中。
她说叫她疼死得了,是了,她从来最是怕疼,扭个脚都要唧唧歪歪。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笑了。
沈未央指着他:“你还笑?你还笑!”
他这就板起脸来,看着她是风淡云轻:“我马上就要趁夜出城了,你确定还要和我生气?”
出城?
她一下反应过来,更是瞪大了双眼,抿着唇不说话。
沈从流倾身过去,一手捏了她的脸。
她狠命摇头甩开他的手:“不行,你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呢?为什么要杀他?”
他完全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思,时间已经差不多要走了:“我得走了,别问那么多事情,好好在家里照顾爹爹和弟弟妹妹。”
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这就通知铃铛来接你,以后可不许再干这种蠢事。”
什么蠢事!
沈未央一把抓住他的袖口:“那你呢?你还要去杀人?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又投了谁门下?在京城?”
他本来没有言语,听见她提及京城二字,这才眯眼:“我可告诉你,不许去。”
她这会嘿嘿笑了:“哥你说什么啊?”
她一直怀疑他是去了那权势的漩涡中心地带,京城。这会只一诈就诈了出来。
他最是了解她,只冷着脸淡淡瞥着她:“不许去。”
沈未央哼哼他:“你说不许去我就不去了?听说京城繁华,城里貌美的小公子比比皆是,原来你走的时候,不是说,想我像个正常姑娘家找个正常的小公子成家生子吗?山东这一带我也住够了,刚好去见识见识。”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只得放低了声音:“这涉及军机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你放心,你哥哥我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京城水深,你别去。”
见他软了些态度,她立即妥协:“好吧,我不去。”
她说话,向来都是三分假,他怎肯相信:“真不去?”
沈未央点头:“不去。”
她越是乖巧越是有鬼,他垂眸想了下,知道她平日最重誓言承诺,又怕鬼神,这就一手按在她的肩头上面,郑重道:“好,那你起誓。”
她半分也不犹豫:“好,我要是去京城就…”
话未说完,他手已经点在了她的唇上:“算了,你刚过了大难,别乱起誓。”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玉柱子来,低头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面,他为她整理被角,动作温柔。
沈未央抻着红绳看:“给我挂这什么东西?
他拿起一头来让她看:“这是一个玉哨,吹出来的声音尖锐而又柔细,有功夫的人听着才真切,你随时带在身上,有朝一日我在身边,能寻到你。”
她含在口里,尝试着吹了一声,他宠溺地轻抚她的脸,似无芥蒂。
未央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撇清干系的话,又给自己点了星星之火,希望一点点扩大,她仔细收好玉哨子,正觉甜蜜,他却已经束好了发带,拿了包袱背在身上,最后看她一眼,这就要走。
她大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二哥!你这就走?”
他嗯了声,歉意地看着她:“我只能这个时候走,城门那都安排好了。”
沈未央顾不得别的,只急急道:“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这样担心我,之前是不是骗我?你对我…你对我到底…”
她话未说完,他已经轻易地就拂开她了:“放心,我只当你是妹妹,别多想了。”
沈从流道了声保重,这就转身。
和那时说的一样,未央咬牙:“好,你也放心,我不会去京城找你的!”
他顿足,那哨子已经给了她,这姑娘他再了解不过,不去才怪呢:“嗯,那你要是去了呢?”
她扬起脸来:“我不去!要去就跟你姓!”
他也姓沈,男人背对着她勾起唇来:“随你。”
人很快就打开房门融入到了夜色当中去,沈未央是真的恼了。
给了她这个哨子,不就是笃定她会去找他吗?
自以为是,亏她那么担心他,还说什么妹妹,妹妹的…她才不去找他!
沈从流定是通知了铃铛和老孙,这两个人不多一会儿就过来接她,这院子只是临街的一个普通人家,她这才知道前院还住着一个女子,她年纪轻轻,对于哥哥一口一个公子,十分的崇敬。
哥哥的事情,她不知道的,这姑娘似乎都知道。
她简单问了两句,这人也不闪避,只说公子不叫说,气得她牙直痒痒。
随即就离开了这个院子,与铃铛和孙叔都特意说了,对谁也不许提及哥哥的事,这才回还。
沈未央叫铃铛给她屋里的窗户打开,夜空当中明月皎洁,她拿出玉哨子来,轻轻抚摸,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沈从流是什么意思。
她做事喜欢干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总是这样,以兄妹为名拒绝她,可哪个亲哥哥会那样亲他亲妹子?
在她自己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有一次午间趴桌子上睡着了,沈未央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刚吃亏了甜点,沈从流从外面回来,迷迷糊糊时候察觉到他的指腹,在唇上轻轻擦拭,她未动,紧接着他温热的唇就轻轻沾上了她的。
好一场梦。
她拿起哨子使劲吹了两下,然后倒头就睡,去他的沈从流,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她才不去找他,五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待她找个貌美肤白的小公子,天天在一起游山玩水去,他既然爱当哥哥,到时就一起管他叫哥哥,让他当个够!
铃铛帮她拿了随手用的东西放在床边,问她什么也是不说,窗外五月的天还不算暖和,可沈未央就是不让关窗,夜风呼呼地吹入室内,带着雨后的清新。她盖着大被子,远远地看着星空催眠自己:快睡吧,快睡吧,不想他,不想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风大了,一下就吹落了窗上的竹竿子,这窗就合上了。
而窗外,男人倚墙而立,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老长…
第11章 情难断
第十一章
沈未央这病,一养就是一个多月。
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热,她的伤也逐渐好了起来,早前陈子邯离开山东的时候,曾来告过别,他一步三回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小子。这种想法让她脑袋嗡嗡的,虽然说这陈小公子和那些娇滴滴的小公子不大一样,但是,她默默想了下,她爹爹往回捡了九个儿子,各种模样各种性格,每个都有每个的样,除了二哥算个男人,其他的…她真的受够了。
本来还想送他出大门的,结果她赶紧招呼铃铛给人连赶带送,送出了大门。
陈子邯临走前还给她买了许多的补品,她哪里喝得下去,都叫人送回了陈家去,原本想着这人乖乖去了京城,从此也算了无瓜葛,她在山东继续好吃好喝,继续及时行乐也不错。结果没有几日,竟然从京城来了信。
伴随着略忐忑的心情,她打开看了眼,然后十分的无语。
陈子邯去了京城,不过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容易,山东一个粮商想要竞标成为皇商,有点自不量力,更何况他家底全在粮食上,现银多半都被她给掏空了。
他在京城,粮食被人收了去,但是银子却迟迟未给。
再说,即使给了他,也不可能高于他的粮价,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除非他真的能竞上皇商,但是很可惜,他家底不能。
然后这小公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给她写了一封信,说要借钱。
开玩笑一样,好容易到她口里的银钱,她能轻易拿出来,即使是借给他,难道他忘记了他俩向来不和么?一开口就是一万银,这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她正正经经给他写了回信,拖了好几日才送,俩字——不借。
这信一来一回的,恐怕也不能救得他的急,沈未央打得好主意,不过这样做让她有点愧疚感,当然,这愧疚感在她收到这第二封信的时候,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早上,就听见枝头的喜鹊叫啊叫,未央早起站在院中的树下来回散步,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正想着要出去转转,老孙却从外面回来,郑重地交给她一封信。
信封上面的字,与上次的如出一辙。
他说这次是一个姑娘交给她的,就上次在那个宅院见过的。
沈未央原本打算掉头就走,听见这一句,立即转身。
她原本就有些怀疑,上次那个宅院,仔细一想,陈子邯是如何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又怎么和沈从流相识的,原本觉得不可能的那些事,忽然有一条线似乎都牵连了起来。
一万银对于她来说,其实不多。
她几次三番改变主意,甚至到现在还对进京的事情犹豫不决,多半是因爹爹沈君玉。信仍旧是陈子邯写来的,对于这个不自量力的娃,事实上她是不想拿这一万银去打水漂的。但是,她将信揣在袖口,这就奔了厢房来。
外面阳光大好,男人就坐在摇椅上面,窗口吹风。
椅子轻轻摇摆着,他身上放着一本书,仿佛才刚刚睡着,许是脚步声惊扰了他的美梦,没等到跟前,人就睁开了眼睛。
未央笑:“爹爹睡着了?”
他嗯了声,见她愣在门口,对她招手:“怎么了?过来啊!”
她想起儿时的事情,站了他的面前来:“爹爹你待他们与我一样好,我是不是也从哪里捡来的啊?”
一晃,她都长这么大了,男人欣慰地看着她:“怎么又问这个?”
沈君玉从前的事就未对她讲过,她突然有点好奇了:“就想问问爹爹,我娘是谁?”
他笑,见她蹲了自己身前,伸手轻抚她的长发:“从前你都不问,今个是怎么了?”
她假装惊讶:“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是你从别地方捡来的?”
“说什么呢,傻孩子!”
“嘿嘿…”
她当然知道,来到这世界的第一眼,就是他,彼时他断了脚筋,抱着她在破庙内哭泣,还对佛祖许下心愿,说倘若我女能挨过大病,必将救济天下孤儿。
然后就有了那些兄弟姐妹,初来时候,她看不惯他那股活菩萨作风,但时日久了,也许是看习惯了,对于他大把大把撒钱一脸满足的样子,看得还挺顺眼的。
他什么都能说,就是她的身世,是不能碰触的地方。
只有一次醉酒了,听他提过京城什么的,这才有了点边际。
是以,她在拒绝顾琏城入京的时候,是很认真的。
但是,沈从流的出现让她动摇,关于他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想去,紧接着他再次拒绝她,令她十分难堪,明明知道这个人对她了如指掌很可能是激将法,但她也收起了去京城的心,世事难料,陈子邯两次来信,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萌生了追过去看看的想法。
眼巴巴地看着爹爹,见他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好先开口解释:“好吧我不问我娘,我只问爹爹,咱们搬家去京城转一转好吗?”
他眼中的笑意顿时凝结了住:“为什么忽然想去?”
她坦然看着他:“二哥在京城,我想去。”
沈君玉垂眸:“好,那你去,爹爹在山东等你。”
未央就知道会这样,她握住他的手,只轻轻捏住:“可是未央离不开爹爹,京城水深我知道,就算当年有再难过的事情,如今也已经过去,咱们回去好吗?你吃的那么多苦,总可以堂堂正正地笑,与别人无关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在山东我也不大放心,平日都欺你好说话那些人少拿你的了?你高兴我不拦着,可我若不在,从老八到十五个个都操心,怎能挨到我回来呢?”
“嗯…未央,你打算在京城长住?”
“不是,”她摇头:“现在也没想好,但你知道未央向来也是离不开你。”
“就你会说。”
“是真的。”
她总是这样,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和他在一起。从前搬到山东也是这样,沈君玉最是喜欢看女儿笑,她那眉宇间总是神采飞扬,只这样一笑,看起来,和那个人还真的很像。
其实对于他来说,女儿能平安长大就已经足够,没有过多的要求,心里也无数次想过,带她回去看看,看看他们,没有了他,他们过得都是否平顺。
但是,他没有勇气。
她还劝着他:“等到了那,孩子们能去最好的书院,爹爹也可以去最大的庙宇还愿,想回到山东的时候,也还能回来,不好吗?”
沈君玉勾起双唇来,这就是他的女儿,不像别个那样强势,但是温柔如水,又极其聪慧。她哪都好,就是没有成家的打算,京城的小公子多有美人,像她那么喜欢颜色的人,也许能开窍也说不定…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其实去哪都好。
伸手给她理顺了衣裳,他失笑:“到底什么事,非要去京城?”
听他这种口气,定然是松动了,未央笑,上前抱了他一下:“陈子邯两次来信借银,我想去看看。”
什么时候和陈小公子这么好了?
他想了想,又很欣慰,看着她的眼神就多了许多探究:“你们这是?难道未央你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没有!”
她赶紧摆手:“他前些日子不是还帮我一大忙么,就是还他人情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有些期待的:“好吧,为父就与你去京城看看,就怕你花了眼再不愿回来。”
沈君玉笑意吟吟,她知道他是误会了去,也无心解释,只忽然想起一事来:“那爹爹这一走,周大人可怎么办?”
周大人对她爹的意思,山东郡府的百姓几乎是人人知晓。
这也正是她和周常在那么熟悉的缘故,只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愿意。
这句话一出,爹的手顿时就过来打她了,沈未央跳着躲开,明明是笑得眉眼弯弯,可心底却是难过得很。
说是不在意,不在意了,说是去京城为了见识见识,为了帮陈子邯的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去京城,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去站到沈从流的身旁。
第12章 顾惜朝
第十二章
一入城门,孩子们都在争先恐后地扒着窗户往外看。
天也热,铃铛开着车帘,沈未央在车辕上面迎风而立,她脑后束发的发带被微风吹得飘起来,偶尔一回头,刚好打在脸上。
京城燕京,也并没有她相像当中的那样繁华,这恐怕也商人地位微下有关系。
北华街边,还有许多瓦房,看那琉璃瓦色,也多半是旧色,大门上漆面也旧,三三两两的小户人家就坐在门口的大柳树下面,说着话下着棋。
马车行过之时,她们都好奇地张望,未央想起旧事来,这就钻回了车内,爹爹果然正盯着外面的街道看,她极力他身边来,与他靠在车璧上面。
“爹爹的家在燕京哪里呢?”
“我的家啊,在长安南大街上,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过得怎么样了。”
“长安南大街?这越往南越是入了京中,难道爹早年也是非富即贵的大家公子?”
“算是…吧。”
他不愿意多说,垂了眼帘不再看。
后面还有几辆车,即使是入了京城也不能松懈,街边的房屋越往南走月是古朴,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燕京也曾辉煌一时,当时这大兴王朝的第一楼就在这里,彼时能有十一层楼已经到了极致,入眼的街边商铺以及酒楼,随处可见都是三层四层的古楼,行人三五成群来回穿梭而过。沈未央注意到街上女多男少,早就听说京城燕京这一带,男女分级化很严重,看来不假。
拖家带口,这刚到京城,她得先安下身来。
幸好陈子邯再三在信中留下了地址,说是住在长安南大街南华巷中。
她想了下,率先一步在街中寻了家客栈,给家人都安顿了进去,这次一起前来的还有周知府友情提供的护卫数名,因为后面几辆车里,装得都是白银。
首先得掩人耳目,也是这一行人都极其低调,客满乡楼上,沈未央让铃铛安顿爹爹和弟弟妹妹们,趁着天还没黑在街上转了一圈。
都说京都繁华,可惜在她眼里,只是多年前的昙花一现罢了,如今的燕京,因为商道不通,反而更像是一座古城,而这种情况,从顾琏城走出京城的那一步开始,才有了改变,世间女子多早婚,因为律法规定更是及早不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