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顾琏城那日,她环顾一周,似乎什么都没动过。
未央皱眉,想起那个人影来更是些许怀疑。
心里难以平静,不过她从来不是急性子的人,她向来喜欢随遇而安,洗脸抹去了那些不明情绪,亲手合捻了香料,她记忆当中那个人的味道,常年萦绕在鼻尖的那安眠香,仔细回想着,一点点添料,一点点删改。
夜已深,她屋里烛火一直亮着,从外面能看见她一直在桌边,不时拿着什么东西在鼻尖仔细嗅着,似乎在制香。
男子拨开一枝桠,淋了一身的雨水,看了她片刻这才悄然离去。
当然,这一切她怎能知道,顾琏城知道她和陈子邯争粮,估计对她也是胸有成竹这才没问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她无意进京,既然这样,她就把他心心念念的那安眠香,送了他就是。幸好她还记得那个味道,熬夜总能完成的。
次日一早,周常在早早地就叫人送了信来,顾琏城再次召集粮户粮商竟标。
沈未央香已经制成,这就动身去凑个热闹,一夜未睡,她仍然神采奕奕,看热闹的百姓很多,马车只能远远地停在大街南边,这里这么多人,也没什么事这就叫铃铛和孙叔先回去了,姚廖一直在等着她。
当然了,绝对是一张臭脸:“快点走,常在帮你安排了位子。”
她对他笑笑,也不忘调侃着:“一个帮我安排位子,一个在场外等我,你们这是妇唱夫随嘛?”
少年顿时脸红,白了她一眼:“再乱说抽你嘴巴子!”
未央笑得更加厉害,高台上面,尽是红绸,她抬头看见顾琏城已然坐在了上面,旁边就是陈子邯,两边星星散散还有几家大户也都是眼熟得很。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台上那一怒广收粮的陈小公子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目光,才又别过脸去。
沈未央一手拿着锦盒,见他这副模样就想气他。
从东边上台,刚好路过他的矮桌前,他目光如刃,看着她竟是敌意。
她得意至极,笑得灿烂,上得台来,这才发现周常在竟然把她安排在了顾琏城的右手边,坦然坐下,这就把锦盒放在了矮桌上。
顾琏城的目光在上面顿了一顿,随即别开。
这东西可叫陈子邯看见了,他脸色更难看,咬着牙对她怒目而视,各种使眼色表达各种愤怒轻蔑质问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意思。
陆陆续续还有人上了高台,周知府刻意等了这么一时三刻,据说吉日吉时,还需有开彩的共庆之意,他站在上面,对下面百姓说了一大堆,大体就是说这顾大公子来我山东,是他和百姓的荣幸云云,说到最后,叫了人上来替百姓送上了薄礼。
来人从西边上台,走得很慢。
他手上托着长长的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吸引到她目光的不是他拿的东西,而是他这个人,看面目并不认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个路人脸,但是他上台以后似乎看了她一眼,这人走路的样子,略有些奇怪。
说不上哪里奇怪,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就冲上了心头,他的眼睛也…竟然是褐色的…这两日时常跟着她,还去过沈家,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进了二哥的屋子,拿走了暗格里面的东西…他他…难到?
沈未央心中一动,整个胸腔里都快要跳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顾琏城似乎并未在意,还往台下百姓处看了一眼。
这人到了他的面前,本来应该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可周知府还未到近前,他竟然一把掀开了红绸!
他要干什么?
眼看着银光一闪,托盘连带着琉璃白玉鼎掉了地上去,刹那间沈未央立即扑了过去伸臂一挡,他竟然想要刺杀顾琏城!
可是在太女手下做事的,杀他等于杀自己,眼看着他手里抓着的匕首错过她的胳膊再往后去,顾琏城侧身避过,他坐在太师椅里,被二人这么一堵还动弹不了。
台上台下都大乱了起来,也有官兵远处而来。
沈未央死死盯着他:你干什么?快走啊!
来人再不犹豫,背后软剑又抽出来举剑来刺,她来不及抽出薄刃,怎么也不能叫他杀了这人去犯那死罪,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身体先于她的思想这就反身抱住了顾琏城,冰凉的剑身刺入身体的感觉,也无非如此,她只来得及在顾的眼中看见他的震惊,然后抵不住疼痛这就昏了过去。
下面官兵已到,顾琏城也已然推开未央站了起来,他脚下很稳,刺杀时机已失,台上男人提着软剑,这就从台上跳入了人群当中。
台上也乱,顾琏城周围围了一小队侍卫,周知府还算有良心喊了人:“快看看未央还有没有活气了?赶紧找大夫!”
地上人胸口处都是血迹,周常在探了她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没事还活着!”
这又要伸手去解她的外衫,陈子邯刚才连人带椅都摔了出去,这会刚爬起来就见她解着沈未央的衣裳,只吓得魂飞魄散,直直地就冲了过来:“别动别动!”
说着一把推开她,自己抱住了:“找大夫来回太麻烦,我先给她送医馆去!”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这就抱了起来,连带着她桌上的那个锦盒,也没忘记全都卷走了。

第8章 分彼此

第八章
天色已晚,跳动的烛火光亮就映在墙上。
睁开眼睛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忽然想起自己包着的胸,隐藏着的女子身份,还有那条十六必结亲的律法,不由得一阵阵的肝疼。头顶是陌生的床帐,鼻尖下也是陌生的气息,沈未央转头,意外发现屋内摆设简单,不是周家作风。
窗口处欠着缝,外面似还有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这是哪里?
她胸前估计是上了止疼的药,这会麻麻的,但一动牵扯着肉皮就丝丝的疼,想动又动不了,刚一放松,忽然发现胸前怪怪的,布条怎么改了位置…诶呀糟糕!
正是懊恼,两个人推门而入,她立即又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陈子邯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她怎么还不醒?没事吧?”
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似有笑意:“放心吧,很快会醒的,一会儿她醒了让她把药喝了,你顾看着些,我去前面。”
说着,一股浓烈的药味飘散了过来,药碗轻轻当地一声被放置了桌上。未央屏息凝神以待,片刻陈小公子坐了她的边上,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脸边不知要干什么,这陌生的气息令她不适,立即睁开了眼睛。
陈子邯立即红了耳根,坐直了身体:“我想看看你还有呼吸没,没想干别的。”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未央挣扎想动,他立即伸手扶住了她:“别动,这差点就刺穿了你的心肺,可得将养些日子。”
之前,二人相见,他都是针锋相对,恨不能将她踩在脚下。
这会温顺得可以,沈未央有点不太习惯了:“陈子邯,你今天又吃错药了?”
她脸色虽白,但却并不影响这等颜色,这层窗户纸本来就捅破了,索性他就豁出去了,可刚有了那么点的些许温馨感觉,孤男寡女的,他照顾着她,结果她一句吃错药了让他又是生怒,差点拂袖而去。
好在他还很冷静,只对着她这张不算陌生的脸,有点…有点不好意思。
沈未央只有一半张嘴能轻松地动了:“这是哪里?”
她目光坦然,陈子邯倒不敢看她了:“是我认识的一家医馆,你放心她是不会把你是女人的事情说出去的,真的!”
他这是真吃错药了?
她无语:“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耳根更热,略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虽然短暂,但那目光却是在她微微隆起的胸前一扫而过:“你不是女人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自己带你来的,别人还不知道这个秘密。”
“那你怎么知道?”
“我…嗯你别管了,反正我知道。”
他这般扭扭捏捏地是在干什么?
沈未央膛目结舌地看着他绞在一起的两手,感觉浑身都起了小疙瘩。
陈子邯却很是自然地端了药碗:“我喂你喝药,大夫说没有大碍真是万幸啊!”
她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这就喝了下去,能万幸地活下来,当时还要感谢沈从流的手下留情,那软刃的威力她知道,可以把人劈成两半。
想起他来,她又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沈从流到底去了哪里,也许是京城也许是边疆,他从前总说忘了本家在哪里,可她知道他心中有恨,总也放不下那些,虽然他不说,她也笃定他性格不好,大体是长歪了要回去报仇。
可不管怎样,她希望他能放下那些东西,活过两世,她相信一切之中冥冥自有天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周常在经常对她讲这大公子平日作为,那即便不是皇子贵孙,也定然牵扯很大,别说杀了他,就算是伤了他,也麻烦不断,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葫芦山匪窝已然被夷为平地了,这件事也是周常在偷偷告诉她的。
现在很麻烦,陈子邯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还不知后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见她闭上眼睛了,陈子邯更是放柔了声音:“你先睡一会儿,我叫人去通知你家里人和周知府,一会儿送你回去。”
未央嗯了声,他这就出去了。
陈子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而此时,一直站在外间的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这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到了院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院,哪里是什么医馆,院子里站着那个女人已然拿回了所需药材,对着男人低头:“主子放心,我会一直顾看着她的。”
他轻轻嗯了声,陈子邯有些紧张得看着他,也压低了声音:“大哥这就要走吗?”
月色下,能看见男人褐色的眸色盛着些许疼惜,他按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皮肉绷得紧紧的:“知道这样一个秘密,你高兴吗?”
“额…”陈小公子脸又热了:“大哥说什么呀!”
“我知道你心里欢喜,”他一身玄色长袍,从上到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佩饰:“机会我给你了,想要的话就自己争取吧,今天城里定是严加搜查,我明早再走。”
陈子邯不傻,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想到自己纠结了这两年的问题,突然铁树开花有了这么大一惊喜,简直不能形容自己有多欢喜。
可他仍旧有些忐忑:“可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甚至连你的真面貌都没见过…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沈未央的秘密,你们…”
话未说完,男人已然转身:“你想知道的太多了,你确定要知道吗?”
他语调忽冷,陈小公子顿时怔住,又听他阴测测说道:“知道秘密为什么叫做秘密吗?就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你还想知道什么?”
陈子邯见他几次,显然知道他的习惯,立即转换了话题:“这几年得大哥相助,我总算在陈家有一席之地,正如大哥说的那样,只要成了这次竞标陈家更会如日中天,那样的话大哥若有需要邯郸的地方,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人未作声,回头看了眼那还有着光亮的屋子,半晌才道:“嗯,送她回去吧,有事就让映红给我传信。”
陈子邯应了,每次见到这位数次帮忙的大哥,都让他压力很大。
这几年来,他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公子,变成了陈家的顶梁柱,无不受他教诲,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未央的时候,她那番做派,让人自愧不如。
偷偷地见了她几次,大哥让他看着她是怎么以一己之肩,照顾一大家子人的。
他说她叫未央,即使家里都是稀粥菜叶,再怎么困难,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那次他在酒楼遇见,不想她们竟然取笑他,之后一直与她磕磕绊绊行商走到了今日,仔细回想那时,大哥的脸就不断变化着模样。
这小院不能久留,他赶紧走回屋里,轻轻推开房门,剑伤未穿过身体,应该不会太大的问题。烛光还跳着火花,沈未央仍旧闭着眼睛,只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即长长地呼出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
他到床前,开始收拾东西:“我这就送你回去。”
麻劲已经过去了,未央能轻轻动一动了:“喂,陈子邯,你不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怪异吗?”
他就像多年的好友,完全无视掉她奇怪的眼神:“有什么奇怪的?”
说着回头对她一笑:“不过,这次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了哦,你要怎么报答我?”
沈未央额角直抽:“你想让我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不起,都说大恩不言谢,你省省吧。”
陈子邯也不以为意:“都说沈小善人不发善心的时候就一铁公鸡一毛不拔,原来是真的啊!”
她已经和他熟悉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了吗?
她暗暗汗颜,不知他到底怎么回事,也索性什么不问了,该睡睡该吃吃,陈子邯果然没有骗她,他背着别人给她藏了这医馆里,家人和周知府还都不知道,他连夜又将她送回了沈家,因为怕爹爹担心,也只说受了点轻伤。
一家人担惊受怕自不必说,也给周知府送了口信,就说她轻伤没有大碍。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又有人登门拜访。
两队侍卫队开路,顾琏城首次光明正大地来了沈家,沈未央躺在床上悠然地喝着蜜水时候,他刚好进门,也不问前堂,也不见长父,径自到了她的闺房。
当然,只是简陋的闺房,铃铛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大公子目光浅浅,盯着他,直接下了命令:“你出去。”
他眨巴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听话乖乖出去了。
屋内只剩未央,她哧溜哧溜喝着蜜水,靠在软垫上面看着他十分惬意:“嗨,顾大公子,我又救了你一次呢!”
顾琏城最是厌烦男子做这种强调,只是淡淡看着她:“勉强算是,顾某最不喜欢欠人人情了,你这为了做皇商也算够尽心了,商人能如此心性,极其不易,翻看了这几年山东历事记,你这几年风生水起,可谓极致,罢了…”
他目光似是勉强:“告诉顾某,你收了多少粮?明日可随我入京。”
沈未央越听笑意越是大:“实不相瞒啊大公子,我是真不想入京,也不会入京,现在沈家除了几口人的口粮,真是一粒都没有。”
这是,在耍戏他玩么?
男人目光如刃,脸若冰霜:“顾某最恨言而无信之人,那么安眠香呢?”
她嘻嘻地笑:“对不住,其实我那日带了去,可惜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样的话也只能重新给大公子烧制了。”
他想起昨日她手中的锦盒,见她这么轻易地就能制出的香,嗤之以鼻,想也是多心了,世上哪有那样凑巧的事情,面前的这个人,也无非是他行走旅途上面所遇见的其中一个,并无不同。
再没有心情在此闲聊,他从腰上解下块带字血玉,这就扔了她的床上:“不管怎样,终究是救我一命,他日有求,可去京城寻我。”
说着立即转身。
沈未央笑,对他连连摆手相送:“好啊,期待再次与大公子相见,后会有期哟!”
完全就是一小公子腔调,他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不过突然想起一事,又心中疑惑:“你那些粮食哪里去了?”
她将血玉拿在手里,掂了掂:“都倒给陈家了,所以,大公子若为粮,还是带着陈子邯回京吧。”
悄无声息的,倒卖出去大赚一笔吗?
原来这才是她最初的意愿,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捋顺开来,那么救他时候那么奋不顾身的,也是为了什么呢?
他回头看她一眼,对了,这世上本该如此。
人人都唯利是图。
再不犹豫,轻蔑地看着她的笑脸,顾琏城走出了这个屋子。
外面侍卫队也随之离开,沈未央对着那开着的房门啧啧出声,真是个不懂得照顾别人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面,这样的人能有个好归宿么,手中血玉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还有琏城二字,不过,去京城?
她嗤一声,端起了蜜水。
随后又将血玉扔了出去,刚好落在地上,叮呤摔成了几瓣。
招灾惹祸个东西,正好铃铛进屋,沈未央一努嘴:“去,把这东西给我埋院子里去。”
后会有期?
见一次伤一次这是犯冲吧,还是后会无期好了…

第9章 若有去

第九章
少年站在暗屋内,身边都是淡淡的香味。
年少的沈未央蹑手蹑脚地跳到他后面,突然大喊一声:“哥!”
他回头,额头都是汗:“我说很多次,不许叫我哥。”
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在这闷热的屋里制香。
不许?
她家家老大年纪比爹爹小不了多少,让她叫她都不爱叫,这小哥长得好看,她到这世上以后总觉孤独,有了他再好不过。
他说不许?
她伸手扳着他的肩膀,这就跳着粘了他的后背上面:“哥哥,哥哥!诶呦我要掉下去了!”
他背脊溜直,根本就抱不住,小未央低叫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从流伸手托住了她的两条腿,是真正的背起了她。
他褐色的眸子怎么看怎么好看,她双手搂紧他的脖颈,那时是那样的开心。
“哥,你教我制香吧。”
“哥,我也想学武,到时候是不是能飞檐走壁啊?”
“哥,你长这么好看可怎么办,我不想你嫁人诶。”
“哥,你背我…”
“哥,我浑身疼…”
昏昏欲睡,书本子一下掉在脸上惊醒了。
沈未央睁开眼睛,往日温馨景象还在脑中残留,这让她一时又恍惚起来。
刚才看书,看着看着就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今日竞选,铃铛出去看热闹去了,家中只有爹爹和几个孩子,她身上还疼,不想动。
沈从流还没有消息,他的样子一点点在她眼前浮现,正是担忧,外面响起了孙叔的声音,家里来客人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会儿陈子邯提着两大包东西就走了进来,四目相对,他还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期期艾艾才到了她近前来。
未央习惯性笑笑:“哟,这不是我们陈小公子吗?不在周府竞标,怎么到我这来了?”
陈子邯将礼品放在了床边的梳妆台上面:“整个山东,现在谁能比过我陈家粮多呢,未央放心,此事定成。”
她不是担心他好么。
自从这一伤,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才好:“哦,那就好。”
陈小公子略低了头,坐直了去:“我给你带了些大补的东西,你怎么样?现在还疼吗?我今天来是和你告别的,如能选中明天就该押粮上京,有段时间不能见你,不过等我回来…”
他神色当中,略有忧色,未央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很是奇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多年的冤家,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他一想到她是个女人,整个人都别扭:“你的秘密,我会保守的。”
自从他突然救了她以后,他都怪怪的,她是男人还女人,他眼里区别那么大么?沈未央挑眉看着他,只是轻轻的笑:“保密也好,不保密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说着翻起书页来:“你是先救了我呢,还是先知道我是个女儿家的呢?”
她虽然没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但他也压下了目光:“我…”
沈未央前前后后回想了下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由不得她不怀疑:“还是,谁告诉你的呢?”
陈小公子眨巴着眼睛,彻底装死:“是啊,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想不起来呢!”
她笑,一抬头笑靥如花:“算了,不想说就算了,你可以保密,也可以说出去,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我做女儿家也不错哦,听说现在律法又出了新条律,要保护女子呢!”
他愣住,可这件事他不想与别人分享。
这小公子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未央笑:“到时候我就找一个像陈小公子这样的娶家里来,嘿嘿天天看着他,养着他…”
他耳根通红,早已经忘记了刚才想要说什么了,正逢她嬉笑面容,倾身向前:“小公子,我逗你呢,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嗯?”
她拍腿而笑,陈子邯面露恼色,凶巴巴地站起来,这就往出走:“我脑袋叫门挤了才来看你!”
眼看这人生气要走了,未央这才想起来:“喂喂喂,陈子邯!行刺那个人抓到了吗?”
他气哼哼喊了句不知道,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说:“没抓到!”
然后头也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她托腮,认真的想,其实她很有潜质做个风流的女公子嘛!
顾琏城身在山东,接连出现意外,此地已不能久留。
本来他也只是为粮而来,这就聚集了山东大户,如今沈家虚晃一招,粮食都倒走了,他注意力也就放在陈家的身上。
陈子邯开仓点粮,顺利竞选成功。
沈未央有伤在身,乐得清净,就在自己窝里趴着看了一天的书。
铃铛回来与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懒得回应,只听他说到那个刺杀顾琏城的刺客已经被抓到的时候,才赫然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刺客抓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