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央简直是忍无可忍:“他不回去是他的事情,能不能劝他回去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斜眼:“你就说办不办吧?”
她无语:“我困了,想睡。”
他没有动静侧身躺着,呼吸浅浅的。
未央半分睡意皆无:“我说…顾琏城你…”
话未说完,人已经翻滚过来,紧紧搂住了她…
似乎是有意的,又似乎是无意的,他手脚都凉,身上都是凉气。
肩上的宽袍松松垮垮,还能看见一星半点的血丝,可能是动作大了些,伤口又裂开了。
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无比亲近过的男人,她到底心软,也就不动了。
不过她睡不着,勉强支撑了片刻,可等她终于不耐想推开他一些的时候,他却已经睡着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沈未央懒得再叫他,也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榻上狭窄,两个人睡是真的有点挤,等她习惯了旁边有男人的呼吸,也困得不行了才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也没睡多久,捱到亮天,她就赶紧起了。
顾琏城倒是真不把自己当成别人,这院子里面,别人可还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估计是打定主意知道她会为他遮掩,才有恃无恐。
未央起身,系着袖口。
得趁没人发现之前,赶紧出去,这书房里平时也不来人。
就怕哪个不长眼的进来撞见,她穿戴整齐,不由得看着这个没心没肺还睡着的男人。
他留宿的时候,用了什么理由她不知道,不过,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府里的男男女女就都得知道她们什么关系了。
看第一眼的时候,他还睡着。
看第二眼的时候,他就醒了。
起得太早,屋里还有点冷,沈未央一边系着领扣一边看着他:“你最好别太早叫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不然很快整个燕京的人都会知道你的秘密。”
顾琏城嗯了声,眼神十分无辜:“我头疼,你过来看看,好像有点热。”
她下意识回头,想去叫蛟河。
他忙又说道“他在客房里面,别惊动别人,不是不想叫别人知道吗?”
未央回头,只得两步走了榻前,他半垂着眼帘,脸色的确是有点苍白。
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发觉掌心所触及的地方,的确是有点热:“好像是有点热,怎么办?你也起来吧,别躺这睡,我叫人去找大夫。”
他不动,声音低低的:“我不。”
她伸手又贴着他的脸,顺着衣领去摸他的腋窝,果然温度灼人。
这是受了凉?
未央推了推他:“喂,起来吧,去客房睡。”
他懒洋洋地抱着软枕:“别碰我,叫我睡会儿,这两天一直都没歇着。”
就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她在旁边踌躇着,想了想赶紧出去叫小五找蛟河和大夫过来。蛟河自然是一肚子怨气,只怪她没有照顾好他家公子,又不敢给使脸色,低了头看不见神情。
未央站在窗前,有些不知所谓。
大夫很快就能来,他若真的在这沈家的书房里面看病,又不知会叫人想到哪里去。
他身上就穿着中衣,不大合适。
想必蛟河也是想到了,直劝:“大公子咱们回客房去吧。”
顾琏城的声音异常坚定:“不,我不想动。”
她在窗口这边听着,转身走了回来:“顾琏城,你若真想这就公开你的秘密,你大可就在这躺着,我无所谓知道吗?”
他才不听那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来,又叫她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面:“是是你什么都无所谓,我知道。现在我病着,你就别吼我了,好吧?”
她无语,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她爹其实她还真就未哄过谁。
但是顾琏城这副模样,明明是一个那样强势的男人,怎么看竟然有种我见犹怜的心动,未央想起她多年前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白猫,平日张牙舞爪的尖牙利爪,一旦心情不好了,或者不顺毛的时候,就恹恹的。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只当他在别扭了:“起吧,啊。”
男人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不过却也没出声。
沈未央叹了口气:“不就是伯父的事情吗?我去试试,你赶紧起来,大夫这就来了。”
话音一落,他果然坐了起来。
她转头:“你…”
话未说完,人已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我回客房去,等你的好消息…”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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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风大了,竟然飘起了雪花。
大夫很快就赶了来,沈未央叫小五带着去给顾琏城看病,自己则出门去寻爹爹,先侧面打听一番,看看伯父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到顾家去。
天色还早,她爹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
未央脚步也轻,到了后院,看见地上竟然已经有了脚印,她四下看了看,正遇见铃铛带着十三出来扫雪。
天气不算太冷,她在院子里站了会,看着这一大一小干活干得正起劲。
十三笨拙的模样,引人发笑。
她跺跺脚,靠边站了会儿,转身去爹爹的屋子。
铃铛说大老爷早早就来了,哥俩在一起说话呢。
未央走得极慢,到了近前,这就叩了叩门。
其实也就是习惯性地敲门,之后她一把推开房门这就走了进去。说也巧,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正听见爹爹说;“未央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呢…”
她怔住,随即察觉到屋里两个人的沉默,赶紧叫了声爹爹。
沈君玉正在外间的榻上躺着,沈墨玉给他揉着腿,二人齐齐回头,正对上沈未央的笑脸。她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反身把房门关上。
“你们在说什么?说我吗?”
“这孩子…”沈君玉向来不善于掩饰,略有些尴尬:“你过来爹爹有事问你。”
“爹爹,”她几步到了榻前,也伸手给他揉着腿:“什么事?我给爹爹捶腿。”
“就是那个大公子的事情,我昨天还好奇呢,他怎么就非要住下了,今早你伯父与我说,你和他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额…”
未央尴尬地笑笑:“爹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那样的人不适合我,将来也不能孝敬爹爹,要来何用?现在是在一块了,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开的。”
沈君玉轻抚她的发辫:“你这孩子,这个也说不适合,那个也说不适合,到底什么样的适合说来听听?再说既然不适合就不要在一起,天长日久的,以后再分开多伤人。”
她聆听教诲:“爹爹说的是。”
沈墨玉在旁一直淡淡瞥着她,刚才两个人说起她的事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经过针灸治疗,爹爹的腿竟然有了一点感觉,不过每天都得按-摩,当然也得得益于她从小到大一直坚持的对他双腿的挤压,才没变成畸形。
未央手法纯熟,看着动作就比他规范许多。
沈墨玉眸色深邃:“假戏真做了?嗯?”
这话可怎么说?
她尴尬地撇撇嘴:“意外而已,不过我也不吃亏,吃亏的是他才对。”
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是男人比较吃亏。
男人意味深长地冷笑:“什么意外,不过是叫人设计好了的,未央你也别太小瞧了顾家子,当今君后一身的好手段,不然怎能执掌后宫。”
这话说得,她点头先表示赞同,然后试探地问了句:“伯父真的不打算回顾家吗?”
沈墨玉面色如常:“嗯。”
沈未央干笑数声:“顾家产业现如今都在伯父手里,我忽然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想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想想办法,现在你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顾惜朝不是?”
说起这个来,他更是着恼:“别提那个孽障,一心一意的为着她们顾家!”
她们顾家?
不也是他的顾家吗?
她看着他:“伯父这是怎么了?忽然对顾家那么大的敌意?”
沈墨玉脸色沉了沉:“当年的许多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我何时叫人伤你爹爹了?那年的确伤心,但因为察觉到顾家野心,还怕有人伤你爹爹,特意给准备了钱财叫他离开京城,不想人直接给双腿废了…还有你,当时明明就没有热乎气了,我叫人送与你爹爹见最后一面,怎么地连个襁褓都没有直接…”
话未说完,已经被沈君玉给打断了:“哥哥!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我知道不是你伤的就行了,过去的就算了。”
男人皱眉:“这怎么能过的去?”
说起来,还是当年的那些事情,他在介怀。
沈未央看得出来,伯父的内疚之心,不过现在时境变迁,她也只是叹息:“伯父毕竟掌握着顾家的许多东西,既然那样介意,为何不把握住现在的呢。”
她看起来十分的淡然,就仿佛刚才那些话也从未听过。
沈墨玉似乎怔住,看了眼弟弟:“她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教的,倒有些大气。”
沈爹爹自然笑了笑:“未央一直都很懂事,从不叫我操心。”
未央立即被自己爹爹逗笑:“伯父你看,爹爹眼里我就是最好的姑娘。”
男人抿唇,想起书房里的那些书画来,难免如鲠在喉。
不过,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你爹爹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她笑眼弯弯:“对啊,伯父家里不也有顾惜朝吗?她待您也是十分崇敬,应该好好教导,话说伯父这个年纪了,也应该知道,有了她你才有更多的希望啊,别再在意之前的那些了,及时享乐嘛!”
沈未央挑着眉笑:“对吧爹爹!”
沈君玉笑笑,连连点头。
其实顾琏城来请沈墨玉回去时候,他就劝慰过哥哥,不管从前怎么样,现在二人兄弟团聚,有这么份亲情还在,就十分知足了。
但是沈墨玉这口气是难以咽下。
他见未央也来相劝,含糊其辞地先应了声,然后趁着小厮进屋伺候弟弟的空档,说出去走走。他知道柳凤至就住在对门,至于他安得什么心,可想而知。
他在顾家的小厮全都赶回去了,作为正君,他的尊严不允许他上门去见柳凤至。也不允许他丢掉自己最后的这点脸面。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好奇。
沈家的小厮在大门口扫雪,沈墨玉负手走了过去,在门口转了好几个圈的时候,才瞧见对门打开了房门。
柳凤至一身青衫,质朴至极。
四目相对,男人先对他笑了笑:“沈大哥这是要出门吗?”
沈墨玉对于他这样的称呼有些不适,他站在门口,这就嗯了声,上上下下扫着面前的男人。
不过想来,柳凤至是永远不会在意他的脸色,仍旧是遮着半张脸,笑意不减:“我这一大早的,实在太忙,不然可要请哥哥去喝点茶,好歹以后也和未央爹爹成为邻居了,总该走动走动才是的。”
走动走动?
沈墨玉无言以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你无话可说。”
他浑身都是戒备的模样,柳凤至久经情场的人了,怎能看不出来,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对这个男人心怀歉意,看着他也自然气不起来:“好,等到大哥有话对我说的时候,我再来也行。”
说着他欠了欠身,从容上车。
反倒是沈墨玉看起来,更像是理亏的那一个,可他即使锦衣华服,即使是正君又能怎样?
他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紧紧抿住了双唇。
大夫给顾琏城看了,说是受了些风寒。
这男人平时看着再强势,也需要些温柔相待,他也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了,一味的抓着未央的手腕,也不许她走。
这怎么行,她无法,只得坐了下来。
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一味地在沈家住下去也不可行。
可人这病着,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她又怎好发脾气?
现如今,甚至已经有人进沈家来请示了,顾琏城不耐,全叫她大发了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身上还有伤,且还病着,看着他那张略白的脸,重一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得先把人送走了去,又回头去求沈墨玉。
好歹先掩护着把顾琏城送出沈家才是,幸好这大伯父这一次并未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于是,沈墨玉叫人准备了马车,未央亲自拿了斗篷给顾琏城披上,他恹恹地就随她折腾,给穿上了衣衫,又遮住了脸,这就偷运回了顾家去。
外面风大,漫天的雪花从天而降。
顾家严阵以待,早就得了消息的老祖宗安排了许多人来接,沈墨玉欣然下车,看着伏在地上的那些奴仆,直接走了过去。
沈未央在后,看着他的背影略有所思。
然后:“额咳咳…”
顾琏城还在车上,她很想拍拍屁股走人,不过到底是于心不忍,这就转过了身来:“喂,大公子下车吧,外面很冷。”
蛟河给他掀开帘子,他不动,只看着未央:“你过来。”
她额角直抽:“我说,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够了啊!”
他眸色依旧:“我动不了,你背我。”
沈未央很想冲上前去伸手捶他的头,看看他脑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我背你?你那么高那么重,你确定是想要我背你?”
顾琏城轻轻嗯了声,依旧看着她。
地上的小厮谁也不敢抬头,她磨着牙,无奈地看着他:“快点下车。”
蛟河也觉得不妥,倾身来劝。
不过很显然,男人并未受她那尴尬的脸色影响,这就从车上走了过来,他脚步也不大稳,未央伸手来扶,他顺势拉了她一把,并且转过她的后背这就伏了她的后背上面。
她下意识背过手去扶住了他:“喂…”
顾琏城两条腿就拖在了地上,他两条手臂交叉在她胸前,全身的重量有一大半都交给了她,这般亲密的姿态令他心里喜悦至极,却不想身下的人吃苦。
沈未央差点一个过肩给他甩下去,正好他说了句起来吧,地上跪着的众位奴仆都抬起了脸,众目睽睽之下,她深呼了口气,伸手在他大腿处掐了一把。
“好吧,我背大公子。”
“…”
其实也就是拖着他在走路,她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地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顾琏城你真行,是不是因为成亲的时候我没背你一下,所以你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到底是叫我背了啊你厉害…”
男人笑,呼吸就在她的脸侧:“到我口里的东西,就是我的,别想我能吐出来,沈未央,你应该要有这个觉悟。”
她斜眼,索性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也站直了,就仿佛刚才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不是他一样。
女人笑,简直是笑不可遏:“顾琏城,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啊!”
他扬着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后未央挑起了眉来:“人要没皮,天下无敌啊!”
顾琏城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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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说什么?
人要没皮,天下无敌?
顾琏城拂袖而去,只剩下一地奴仆面面相觑。
沈未央坦然地耸了耸肩,见他们自顾着走了,也不发生,奔了后院走去。
回来的路上,伯父与她说了,到了顾家有些东西给她看,正好这个闹脾气了,她过去看看。
按道理说,顾家的正君回来了,必然是先到老祖宗那去请安的,不过待她走过去,已经有小厮在等候着她了。
沈墨玉在书房,她推门而入,看见他正在翻阅一些东西。
小厮连忙关好房门,再未进来。
未央叫了声伯父,这就自顾着到处看了看,男人回身走到一副画轴前面,伸手拧开了暗格,露出里面的锦盒来。
盒子很大,里面有一个账本,还有两卷牛皮小画。
沈墨玉稍显犹豫,紧接着就叫了她过去,然后把小画摊在桌子上面,她站在桌前,看见牛皮纸上面有两副画像。
一个是个身材丰腴的女人,看模样也就四十岁上下。
一个是个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手执书卷,一身的书生呆气。
他指尖在那女人脸上一划而过:“这个就是我和你爹爹的母亲,你的祖母。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当年京中谁人不知沈百万的名头,多少家上赶着送儿子想入沈家后宅…”
沈未央低头,画中人负手而立,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家财万贯的土豪之气。
她穿金戴银,在画中都能看出是奢侈至极。
沈墨玉似乎自嘲地笑了下,然后又点着旁边的那个少年:“这个就是你爹爹,当初保媒的把沈家门槛都快踏平了,因为他长得颇像是当朝帝君,所以也备受关注。”
她大感兴趣,伸手在牛皮纸上面描绘着爹爹的脸:“爹爹那时候好年轻啊。”
沈墨玉瞥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笑容:“嗯,那时好像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你看看你长得多半是像你爹的,这眉毛这眼睛…像不像?”
未央眉眼弯弯:“真的很像诶。”
这画中的少年,怎么看怎么和她面目相像,她笑得十分开怀:“伯父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子,想必也是人人倾慕的大家公子。”
沈墨玉沉默片刻,只是叹了口气:“我都忘记了,你祖母当年风光无限,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原来是朝廷支持的,现在想起来不过就是人家的一枚棋子,等到那些白花花的白银都落入国库以后,直接接掌了沈家的所有,然后母亲还未得好死,留下我兄弟二人。”
他把账本往前推了推:“这是她生前留下来的,你看看,沈家都被朝廷给挖空了,当朝君后彼时还只是贵君。后来也是凭此才封为君后的,其中多少猫腻你应该能看得清楚吧。”
未央看着他,面露疑惑。
男人斜眼:“你别看我,这么多年我在顾家夫妻恩爱,承蒙顾家不离不弃,原来还十分感激来着,哪里看得到这些。不过这些日子才一点点想到的,找到这个账本时候,甚至都不敢相信,原来真相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沈未央翻开账本,里面果然一笔笔记录着许多账目。
最小的开资也有万两。
她无语:“这些东西只怕没有用了,要是拿出来还会引火上身。”
沈墨玉点头:“是,但有警示作用不是吗?现在你正在重蹈覆辙,知道吗?”
未央面色不改,把账本推了回来:“伯父不要担心这个,现在我和顾琏城也算各取所需,是合作关系,虽然现在他也算是我男人,但也没有关系,倘若我真是心甘情愿,就算我整个身家给他又能如何?可我若是不愿意,恐怕他想从我这拿走那些东西,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沈墨玉勾起唇角来:“你有心里准备就好,伯父是想给你提个醒。”
她伸手把牛皮纸卷拿了起来:“不过我喜欢这个,能把爹爹年轻时候的画像送给我吗?”
他点头,她立即就欢欢喜喜的放入了自己的锦囊当中了去,男人偷眼瞧着她这副得到的窃喜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息。
多好的一个孩子,他把母亲的画像和账本也一并收起了来:“这些东西稍后我就会毁掉,只当今日你从未见过。”
未央欣然点头:“当然。”
沈墨玉看着那个画轴:“好了,那你先出去吧,你说得没错,既然顾家拿走了我沈家的东西,我自然也该讨要回来,现在那些在我手上的商铺以后也将是沈家的,扔给他们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你这孩子我很喜欢,但你的身家伯父不会去管,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好好孝敬你爹爹,伯父就很高兴了。”
那是当然,她爹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沈未央起身告辞,看着她离开以后,沈墨玉这才点了火,把母亲的画像和账本全都扔进了火盆里面,他打开画轴后面,那里面还有一副少年画像,他伸手在少年脸上划过,犹豫片刻,终于也扔了里面,木箱里面都是妻子在世时候写给那个男人的信件,他从容地一一挑拣出来,也不留半分,统统烧掉。
未央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才送顾琏城回来的。
更或者说,她是好奇伯父想要给她看的东西,能够得到爹爹的画像,拿回去给爹爹高兴高兴,这一遭走得也值得,从书房出来时候心情大好,脚步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蛟河就在外面等着她:“轻君,这边请。”
其实她想回去了,不过看模样那个能折腾人的大公子是没打算叫她就这么离开,她下意识轻抚自己腰间的锦囊,这就跟着他走了:“干什么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蛟河不亢不卑地:“大公子请您过去说话,他毕竟是个男人,身上又有伤,轻君多依着他些。”
她没有作答,只默默跟在身后。
不多一会儿,绕过长廊,踩着北边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积雪上面,沈未央到了角落里面的梅园,园门口都有人守着,里面有两三个小厮正在扫雪,见了蛟河都连忙起身问好,她一抬眸,这些个人都更是跪了下来。
她叫起,不禁皱眉。
想必顾琏城是交代过了,不然不能见到她都这番大礼。
蛟河在前引路,一路再无话,到了顾琏城的屋前,他伸手敲门:“大公子,轻君到了。”
里面应了声,他这才把房门打开。
未央进门,男人正坐在镜前,一个小厮在给他重新束发,屋里有四五个伺候着的,有的在打扫灰尘,有的在整理笔墨,有的在旁边侧立待命,还有的在挑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