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大步追了出去。
宝儿不明所以,也就收了起来。
她在院子里叫了两声二呆,到处寻找着小兔子的踪迹,刚走到门口去,小厮引着个人进了大门。
林宝铮一抬头,就瞧见个花枝招展的婆子,看着她笑。
这婆子上前两步,抓过她的手啧啧出声:“宝姑娘,恭喜你了,你有大喜事了啊!”
宝儿一低头,看见二呆藏在墙边的一个土窟窿里面,她大步过去,伸手拎了出来:“什么喜事?”
这婆子看着她抓起兔子动作是十分矫健,但是表情和人似乎有一点呆,心里正是纳闷,也不好多说了,只呵呵地笑了。林宝铮抱着二呆,也不深问:“婆婆若要有事找我娘,我娘并不在,不过我表哥表姐都在,你们进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她心里藏不住事,也不经事,才不好奇来人有什么事,快步就走出了家门。
林十三果然套了马车在外面等着她,车夫抱着鞭子坐在车上和他一起说着话,男人靠在车边,一眼看见宝儿了,对着她露出大大笑容来:“我宝可终于出来了,爹等了你好半晌啊!”
宝儿也笑笑,到了他面前:“顾莲池拦着我,不然早出来了。”
林十三轻抚她的发辫:“混蛋小子,一天到晚地不叫人省心,才还叫人来说呢,他也要过去小住两天。”
林宝铮不以为意:“他去干什么啊!”
小姑娘将二呆顺手交给了十三,这就要上车,她踩着矮凳,一扶车辕这就跳上了马车。
车帘微动,林十三在后门抓住了她的包袱:“等下。”
宝儿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走啊爹,怎么了?”
林十三放手:“没怎么,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林宝铮眨着眼问他,他不肯说,只催着她快进车厢了去,少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把掀开了车帘,她刚要进去,却呆住了。少年抱着一个木箱,笑得开怀:“宝铮!”
她也欢呼起来,一下冲了进去:“陆离!你这么快就到燕京了啊哈哈!”

第五十八章


两个人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自然有许多话说。
林宝铮本来就话多,此时见了陆离更是将自己这一路见闻挨件地对他说了,少年见她腿上也有伤,连连追问,她实话实说,提起顾莲池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陆离说话从来轻言轻语地,此时也是挨着她:“原先我见他就不是个好惹的,做事不讲道理,临走临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人动了手脚。你送我的那些花灯我挂在梁上的,个个灯托全坏了!我娘不叫我惹事我才没说,现在你成日能见着他,可千万小心。”
宝儿点头:“我送你的花灯,全叫他弄坏了?”
陆离点头:“我好好挂在梁上的,他进去坐了会个个都坏了,不是他能有谁呢!”
她抿唇,直磨着牙:“好好的花灯,他干什么都弄坏了,一天到晚的戏弄我,在常州一见他就伤了我。现在我也就才回来这么两天,脚也扭了,遇见他就没什么好事。”
少年感同身受:“你离他远些,晦气,走霉运。”
林宝铮连连点头:“也许是这样,不说他了,你们家这么快就到京了,可有住的地方了?”
陆离笑笑:“暂时租了个院子,我爹说燕京府衙刚好有个缺,他运气好正顶上,获封以后连升了好几级,从今往后我就能落户在燕京了,好吧?”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宝儿笑出声来:“真好!以后又能天天见你啦!”
少年也笑:“我爹说这得多谢李大夫,他上任之后是要宴请你们的。”
林宝铮解下自己的包袱,挑起了车帘来:“爹,陆离也去咱们家吗?”
林十三坐在外面,此时一头也扎了进来:“也是该着,爹在外面等着你,就看见他探头探脑地在后门处转悠,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这小子,听说你以前常受他照顾,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宝儿点头:“嗯,他待我可好啦,爹你带他转转!”
陆离也是才到燕京,各处街道都不熟悉,只管跟着他们在京中转了一大圈,这燕京的一统十八街条条四通八达,林宝铮也忘得差不多了,跟着熟悉了熟悉。”
过了晌午,林十三先乘车到林家宅院,将东西卸了下去。
之后,他带着林宝铮和陆离一起上街,又置办了些东西,采买结束之后才分道扬镳。林宝铮今日可是神气,一早起来,李清芷就拿了一个锦袋给她系在了腰上,仔细一掂量,里面沉甸甸的,都是表姐给她放的银钱。
她拍了拍自己的锦袋,很是得意地看着陆离:“从前都是你买东西给我,今日我请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干什么,但凡你能想到的,都可以!”
可倒是有着这股子豪迈劲,陆离笑,和她并肩而行:“我不要什么,见你就很高兴了。”
林宝铮抖着自己的锦袋,笑:“那句话怎么说的了,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想好啊!”
少年点头:“想好了,想好了。”
少女和他走在熙攘的街头,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日头偏过头顶时候,宝儿饥肠辘辘可是饿了,就叫陆离一起去酒楼吃些好吃的,她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此时也知道要带着少年去吃些他从前没有吃过,叫他跟上,这就往酒楼来了。
说来也巧,刚到酒楼门口,迎面走来三个少年。
林宝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避身侧让,擦肩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小姑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并非什么都不懂。她一把捂向腰间,可惜锦袋已然不翼而飞!
陆离也察觉出她脸色不对劲来,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宝儿怒不可遏,回眸道:“你在这酒楼门口等我,我叫偷儿偷了钱袋,看我不抢回来!”
说话间,人转身就跑。
三个少年当即分开,林宝铮看着他们背影也认不出到底是哪个偷了她的锦袋,只犹豫了一下,逮着一人使劲追跑起来。街上过往的行人都似乎变成了天然的屏障,少女腿脚快,可也架不住人群当中寸步难行。
不过她性子拧得很,紧紧盯着他,她就是一直追。
出了西边这条街,人变得少了,林宝铮加快了步伐终于跑了起来!
她跑起来就像风一样,追得前面少年上气不接下气,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到底是追了人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牢牢拖住了他。少年回身挥拳就打,宝儿也不客气,狠狠赏了他一记乌青,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少年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跪了地上直喊救命!
林宝铮反剪了他双手,追问他钱袋哪里去了,少年偷儿只说她追错人了,他并没有偷她的东西,没有偷她钱袋那也是同伙,她按了人在地上,每问一次就打他一下,每问一次就打他一下,虽然没使多大力气,但这小子也受不住,鬼哭狼嚎起来,到底交待了。
他们都在燕京西郊的破庙当中住,平时白日就在街上行窃。
她问他哪条街,他先是说东,后又说西,拳头到了眼前,才说就刚才偷她的地方。
林宝铮拿了他的腰带缠住他双手,就在后面跟着他走,两个人又往回来,到处寻找着那两个少年偷儿。
快走到酒楼门口时候,她看见陆离还在楼下等着她,一时间愧疚不已。
少年很是担心她,见到她急忙迎了上来:“抓到人了?”
宝儿将这偷儿的狡猾之处和他学了,少年也安抚着她:“算了丢丢吧,这么长一条街上哪里找去,这会子跑走的俩个人早分赃去了,不躲起来不是傻的?”
宝儿怔住:“说得也是,但是我的银钱不能白丢,那是我表姐给我的。再说我还要请你吃好吃的,今日错过那多可惜!”
陆离见她平安回来已然放心了:“没事,我请你吃也是一样的。”
少女不愿就此罢休,就在这个时候,她手里的腰带一动,少年偷儿直哀求着她:“小姐大人有大量,快放了我,我没拿你钱袋,巡街的快班头过来了,你钱袋在那呢,要叫他抓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快班头是什么?
林宝铮抬眸,果然看见一个衙役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个少年,和自己抓住这个是一伙的。
她急忙扯了扯手里腰带:“有手有脚的,干什么要偷人家东西,要我说就得让班头收拾收拾你们!”
说着推着少年上前,喊了两声。
说来也巧,这巡街的快班头一抬眼就看见她了,推搡了少年往这边来。
陆离站了宝儿的身边,对她解释说一看这班头的衣饰,应当是个捕快。
宝儿点头,又仔细看了人两眼。
很快,巡街的捕快到了跟前,林宝铮说自己丢了钱袋,他仔细一对证,将收缴上来的钱袋交还给了她,然后带走了两个少年。若是就这么走了也就罢了,但转身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家中妻儿,孩子也就这么大,顿时感慨起来:“少年有志,国家才有志,你一不想着孝顺爹娘,二不想着成家立室,天天靠着偷鸡摸狗能有什么出息!”
两个惯犯偷儿听了有什么感想无法考证,林宝铮听了这句话,忽然茅塞顿开。
她拿了钱袋,拽过陆离就走:“哈哈,我忽然想到我能干什么了,陆离!”
少年从来都依顺着她,见她高兴心里也高兴:“你能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宝儿弯着眉眼,回头看着他笑:“我也要做个捕快,以后专门抓那些坏人,坏蛋!等我当了大官,顾莲池也再不能欺负我了!”
当捕快是不能做什么大官的,陆离失笑。
他本来是想好生给她讲解一番的,但是看着她的笑脸,却也只是笑了:“好啊!”
二人此时是一个心情,都美得冒泡,只心境不同而已。
再说李朝宁出了皇宫,顾修早等在宫外。
他一直坐在车上,挑着窗帘半阖着眼,不知想着什么。
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深入简出,在郡王府写诗作画,轻易都不出门。
因为很有无力感。
自从得了消息,林十三找到了李朝宁母女,并且带她们回来了,他就生出了无力感。
夜不能寐,他也尽量避开她,从不想见。
然而,今天一早,郡王府迎来的第一波客人,竟然是个媒婆上门说亲了。
说的是林宝铮,说给沈家江沅那小子。
沈家如今都是沈贵妃主事,他当即命人托了书信进宫,可迟迟没有等来回音,媒婆还在郡王府等候消息,他立即赶了过来,等到了皇宫外殿,才暗自生恼,退了出去。
窗外有树,树上有鸟儿,叫得人心里焦躁。
顾修脸色不虞,等了好半天,才听见动静,啪嗒一下放下了窗帘。
很快,小斯去请了出宫的李朝宁过来,人也毫不犹豫立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女人挑着车帘走进了车厢里来,四目相对时候,他似乎还能在她眼中看见笑意,一时间才刚想起要说的事情,全然忘记了。
顾修也从不会说起什么闲话,只别开了脸去:“十三已经搬离了郡王府,你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朝宁笑,回身坐了他的对面:“我不懂信陵君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搬过去?”
他蓦然回眸,当即撞进她的笑眼当中。

第五十九章


顾修蓦然回眸,当即撞进了李朝宁的笑眼当中。
看起来她心情不错,岁月好像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沧桑的痕迹,她衣饰朴素,乌发高绾,那双柳叶一样的弯弯眉毛,晕染地都是笑意。从前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避让躲藏,时时刻刻计算着,开口必有深意。
如今五六年的时候,他心底筑起的城墙高瓦,一旦见着她,当即坍塌一片。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找她,来接她到底是有什么事了。
男人怔住,虽然脸色淡漠,但是他那双眼里,深不见底。
朝宁不禁一笑再笑:“不是说有事和我说么,到底什么事,能让信陵君亲自来接?”
顾修回神,沉下心思想了想,坐直了身体入怀拿出一个物件来,递到了她的面前:“既然你回到了燕京了,东西还给你,清芷一心进宫我也别无办法,除此之外,家宅安宁,两个孩子毫无差池。”
李朝宁伸手接了过来,她打开绢帕,轻轻摩挲着那半截玉如意。
离开燕京之前,天子将玉如意交还给了她,叫她好生留着,将来千万给祖宗留下一脉香火。彼时她在京中心灰意冷,也觉天子脚下,却总身不由已,不如离开,可李厚和清芷不愿走,想要过安生的日子。
那时候,她悄悄将玉如意给了顾修,让他照顾侄子和侄女。
如今他当着她的面,将东西物归原主,也是交差了。
朝宁仔细包好了,只看着他笑:“既然这东西送了你了,就是你的了,还给我干什么?”
顾修此时已经想起了什么事情,更是垂眸:“你进宫了可能不知道,早上来了个媒人,给宝儿说亲来了。”
给宝儿说亲?
李朝宁简直不敢相信:“谁家?怎么突然来给宝儿说亲了?也才回来这么两天!”
他也不好深说,只说是沈家人。
她一听是沈家人,不由冷笑。
虽然口口声声是说是让宝儿不去记恨沈家人,心里怎么能过得去这个坎。
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对沈家人抵触厌烦,低头想了想,也怀疑到了宫里那位,收起了半块玉如意,朝宁伸手抿了抿耳边的长发。马车疾奔了起来,她看着对面的顾修,未语先笑。
男人皱眉:“笑什么?”
李朝宁扬眉:“有的时候总是这样,退一步得寸进尺,忍一时变本加厉,你越是退让,有些人就越发的过分,她沈家与我有什么样的过节她自己不知道吗?还叫婆子来提亲,真是有心了!”
顾修这几年和沈家也生疏了许多,只垂眸不语。
女人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咔擦一下折断了,顺着窗口就扔了外面。
她挑开窗帘,柔美的脸,此时看着竟觉得带着些许的戾气,顾修看着她的脸,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很快,马车就到了郡王府的后门处,朝宁一家总在后门进出,车才一停下,就听见门口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谁还鬼哭狼嚎的哭叫着。朝宁先一步下车,后门处少女跳着脚直往前闯,李厚和一个丫鬟死死拽着她,地上坐着一个头戴红花的婆子,拍着地面哭得正是大声,惹得街坊邻居也有过来看热闹的。
李厚先看见了朝宁:“姑姑!”
她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那婆子还在哭:“谁见过这么泼辣的主!你说说哪个婆子还能给你说亲,我们也是人托来的,不是任你打骂的玩意!”
李清芷刚才冲不过来,正是怒不可遏,脱了鞋甩出来打她:“用得着你们给我说亲!别说什么沈家来托的,哪个稀罕去啊!你早上来我怎么招待你的,怎么说的?不是告诉你了,这门亲事我们不能应,客客气气让你吃了茶,送了你出来,你再来一次也就罢了,什么叫我们不知好歹,什么叫天上掉的金元宝砸我们头上了?嗯?我们不稀罕知道吗,骂你算轻的,打你才是正经!”
她的鞋没头没脸的打了过来,婆子见到朝宁更是哭:“你们个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不等到李大夫回来,算个什么事!”
李清芷鞋都脱下来了,李厚没办法拦腰一抱,将妹妹扛了起来,赶紧进了后门了。
顾修一下车,看热闹的老百姓赶紧都散开了去,李朝宁掸了掸裙角,缓缓走了那婆子的面前,她双手负于身后,低头看着这个小老太太:“孩子的确是不懂事,现下我才回来,有什么话紧着与我说道说道。”
这婆子见她眉眼间尽是和气,胆子也大了起来,起身扑了扑土顿时又现出了媒人本色,眉开眼笑起来:“是有件大喜的事,沈大善人家里想必夫人是知道的吧,特意托我来给宝姑娘说亲。要说起这门亲事,可是要得,沈小善人宅心仁厚又前途无量啊,沈家富贵百万,进了沈家的门,可叫一辈子享福啊!”
她是有心要再进后门了,可惜朝宁弯腰捡起了侄女的鞋,却是先走一步,站了门里。
顾修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冷冷瞥着婆子,拂袖进门。
信陵君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
婆子有些忐忑,只小心看着他,可人走过朝宁身边,却是拂袖去了。
这媒婆小心松了口气,可举步才要进门,李朝宁却是伸手拦住了她,她诧异地抬头,却见女人脸上淡然。
朝宁淡淡地笑:“再不济,我也入朝为官,乃大齐第一女官。如今官职在身,我女宝铮的亲事可轻率不得,沈家虽富,但无人在朝,门不当户不对,万万配不得。”
她说得轻巧含蓄,可也让媒婆傻了眼。
的确,从商者贱,如今人家是有官职称谓的,这么一说,还真不是门当户对,沈家倒有高攀的嫌疑了。
三言两语间,就让她脸上无光。
若真讲如此,也怪不得李清芷要拿鞋底子抽她了,这婆子臊了一脸不自在,还待狡辩几句,后门却是咣当一声关上了!她一身的土,灰头土脸地也直抽自己嘴巴,媒人者,最怕是得罪京中官途人。燕京就那么大,能有个官职的,那都是有厉害关系的,所谓官官相护就是这样,心里懊恼,也不敢贪图沈家给她的银钱,连忙回去报信去了。
是以,等到宝儿欢欢喜喜告别的陆离,回到郡王府家里的时候,媒婆早就走了。
本来她是想要去林家宅院住的,但是因为早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娘亲似有深意地多看了她一眼,思来想去地还是和林十三说晚去一日,先回来问过娘亲再说。
进了自家的大门,早有好事的小斯丫鬟围过来与她说沈家提亲的事情了。
林宝铮十三岁了,她长得颇为高挑,但是个子高不等于心智高,提亲这样的事情在她眼里就是要马上和她成亲的意思,当即着急起来。沈江沅对她很好,还常送她东西,宝儿的心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坏人,一种是好人。
顾莲池就是坏人,沈江沅是好人。
可好人是好人,口中叫着江沅哥哥,真到提亲的关口了,她觉得好生别扭。
赶紧撇下大家伙,去找母亲问个明白了。
李清芷这时候气还未消,正坐在桌边扎小人,她换了双鞋,看着桌边的哥哥就生气:“你干什么拦着我,不抽她嘴巴子怎能解恨!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哪个稀罕他们沈家的亲事了!”
李厚从来仁厚,只在旁边劝解着她:“不管怎样也有姑姑在,你个半大姑娘家的,这样也不好,消消气吧!”
宝儿到了门前,探头探脑地推开了房门:“表姐,表哥,我娘呢!”
她吃饱喝得才回来的,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李清芷看见她了,犹自生气:“找姑姑干什么?”
林宝铮走了她的面前,见桌子上摆着茶壶,拿了茶碗来自己倒了一碗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她将茶碗放回桌子上面,一回身就坐了表姐的身边:“我听说江沅哥哥叫人来提亲了,是真的吗?他想要定我?顾莲池还笑我什么定亲生娃子的,没想到这么快!”
清芷白了她一眼:“快慢怎么了?你还愿意不成?”
宝儿回眸:“其实啊,江沅哥哥心底善良,人还不错啊…”
话未说完,李清芷倾身过来,一指头戳在了她的脑门上:“不错你就去!没良心的白眼狼!”
林宝铮动也不动任她戳着:“我话也没说完,表姐急什么,我才不去呢,多好的人我也不去,我不想成亲,今日和陆离去酒楼吃酒,可听着说书的讲书了,女孩怎么了?巾帼不让须眉,女人家的也能顶天立地做女子汉的么,以后我就做那样的人,上战场保家卫国,将来一个人孤独终老,不成亲。”
好想法,清芷点头,可是才刚点了头,又是猛然抬起脸来,狠狠来揪住了宝儿的耳朵:“我叫你保家卫国,我叫你巾帼须眉的,还不成亲孤独终老,你小小年纪还去吃酒了你懂得个屁你喝多了吧!”
宝儿直躲着她:“我头好晕,好像真的多了…”
李清芷:“…”
李厚:“…”

第六十章


郡王府的东西两院只一墙之隔。
李朝宁在西院里打果子,树上的青果子有许多熟了的,她拿着竹竿轻轻敲打树枝,一手举着小小竹筐来回接着果子。她心里不平静,只能做些事情来缓解自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发泄了一通,摘了能有一小竹筐,她力气用尽,就靠在墙边歇息。
进宫之后,在太医院忙了半日,王皇后特意召见了她,选秀的日期一拖再拖,春祭之后,皇帝早被掏空了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就在这个时候,赵国使者还在来齐的路上了。
盟国之间,相互送出质子是为结盟准备的诚意,最有力的证明。
多年前诸侯小国时候,就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赵国质子在齐国生根,齐国质子也从未回来过。前些年两国不和,各国征战不休,盟国决裂,扎根在齐国的赵国的质子也在乱世当中举家被害。
如今两三年过去了,各地平定了,两国又要修好,赵国使者已然在了路上。
此次选秀也是皇后的意思,本来就有冲喜的意思,天子不以为然将,选秀的日期又延了三个月,有了这三个月的时间,李朝宁还是想规劝清芷的,只要她心意未决,一旦进了皇宫,也能将她带离燕京,大不了从今往后都不再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