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之前,他可走不了路。
回到郡王府,他刻意重换了锦衣华服,加了精致的腰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裙摆上都是土和花草的叶子,林宝铮伸手轻抚,抬头时候上下扫了他一眼:“哪里不一样?过来我看看。”
在顾莲池的印象当中,宝儿是最好骗的一个人。
她性情之中,带着一股子正气和呆劲,所以她让他上前也未多想,两步走了她的面前去:“给你的二呆,一身的土,脏死了。”
林宝铮木然伸手去接,只不过她的目光一直在他好看的手形上面,不接过兔子,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然而此时少年只来得及暗叫一声不好,天旋地转之间,他已经从她肩头飞过,径直摔进了花圃当中去。
小二呆也飞了起来,宝儿伸手接住,这就抱在了怀里。
才进院子的喜童尖叫了一声,急忙跑了过来,顾莲池仰面躺在花草当中,闭着眼睛是一动不动,林宝铮瞪着他,才觉得解了气。可喜童怎么叫,人也没半分动静,她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轻没重给人摔坏了,放下兔子也过来查看。
上前几步,她低头看着顾莲池,少年合眼躺在花丛当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竟觉美不胜收,他薄唇微抿,似乎睡着了一样。
喜童急的不行了:“李大夫在哪里?快叫她来给看看啊!”
宝儿蹲在少年的身边,也有点心慌了:“哦,我去叫。”
说话间刚要转头起身,顾莲池忽然坐了起来,他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口,狭长的丹凤眼直直撞进她的眼底,倾身一动就到了她的面前。
二人相距不过咫尺,他的头顶上,还有两片草叶。
四目相对时候,林宝铮见他脸色冷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喜童在旁哀嚎:“宝儿诶,货郎送了东西在郡王府,我们主子好心好意来叫你过去挑好东西,你怎么还给人摔了园子了呢!”
顾莲池并未言语,只放开她的领口对着她伸出了手。
宝儿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握住他手就要将他拽了起来,她思量着喜童的话,心里自然将他怎么可恶地忘了个一干二净,慢慢生出了许多愧疚来。
少年借力站起,喜童连忙来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林宝铮退后一步,引着出花圃:“小心点。”
顾莲池一动不动:“右腿好像摔到了,动不了。”
她闻言懊恼不已,低头就要撸他裤腿来看:“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拧到了。”
他一手按在她的头顶,右腿当即避开了她手:“你看有什么用,动不了,疼,你先背我回去。”
闯祸了!
宝儿一听他说疼,当即转身蹲下身来,背对着他伸出了双手:“好,我先背你回去,一会叫我娘给你看看。”
她带了急音,可见是真的慌了。
顾莲池勾起唇角,当即俯身趴了宝儿的背上。他双臂绕过她洁白的颈子交叉垂在她的胸前,冷不防一动之间竟觉她脸边特有的少女香气一下子蹿入了鼻底,这就枕在了她的肩头。回眸之间,能看见喜童捂着嘴偷笑,当即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林宝铮虽然是背了一个人,但也身轻如燕,脚步飞快。
才刚到了东院的园门口刚要进去,她家里一个小厮从后门处急忙跑了过来:“小姐小姐!宝姑娘!后门处有人说给人捎了东西给你,又不让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才回来,谁能捎东西给她,顾莲池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皱眉。
宝儿心粗,她只应了一声,脚步更快了…

第五十六章

夜幕降临,林宝铮推开后院的小门,左右张望。
天终于黑了,她才把顾莲池送了东院去,一口气跑了回来,门口根本没有人,宝儿反手关上了门,扬脸叫了两声:“谁?谁找我?”
没有人回答她,后门的巷口转弯处,一片暗色,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远远地看不真切。
她反手关上了小门,慢慢走了过去。
果然有一个人靠在墙边,他全身都裹在玄色斗篷里,戴着帽兜低着头,整个人都融入在了夜色当中一样。林宝铮脚步缓慢,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喂…”
话音刚落,刚站了他的面前,少年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他漂亮的脸蛋来:“宝儿!”
夜色朦胧,常凤栖一把扶住她的肩头,一脸的惊喜。
他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和白日里的疏离判若两人。
林宝铮看着他精致的脸,还有点恍惚:“凤栖,你不是说不方便见面吗?”
凤栖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巷外走去:“是不太方便,所以不是偷偷来看你了吗?现在真的不是什么好时候,叫人知道我和你们来往过密,我在常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她跟在他的身后,任他拉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叫人知道?”
出了巷口,少年侧身让她跟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一起上了街上。
街上来往百姓很多,两个人胡乱走在街头,凤栖放开她的手腕,只在前面引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好几年过去了,我看你就是个子长了,别的也没多长。”
不多一会儿,出了西街就上了天桥。
过了天桥,人便更多,他们混迹在人群当中,这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常凤栖牵起宝儿的手来:“这几年你和娘过得怎么样?我叫人打听好几次,可总也没有你们的消息。”
林宝铮扭头看着他,他又重新戴上了帽兜,只露着半张脸:“我们挺好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径直走了一处偏僻的街巷,两个人脚步都快,一头就钻进了巷子里,巷子里十分狭窄,特别偏僻,还有摆放着的一些杂物。常凤栖轻车熟路地拽了她进去,到杂物上面拿了两个藤条编结的小矮凳,让她坐下。
二人坐了个面对面,圆圆的月亮也上了高空,洋洋洒洒的月光照在他们的头顶,是那样的温柔。凤栖摘下帽兜,伸手捧了宝儿的脸,笑得开怀:“我以为你长大了,会变得圆嘟嘟胖乎乎,为什么还是瘦了?这和我想得不一样,还有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姑娘家家的怎不小心点?”
宝儿挣脱了他的手,也掐了他的脸:“我的脸啊,没事啊都快好了,你长得真好看,也和我…也和我想的不一样呵呵~”
她这没心没肺的,哪里想过那么多,顺口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巷子里静悄悄的,凤栖一听她夸他长得好看,也是眉飞色舞:“好看?和顾莲池相比怎样?你不知道,他被叫做什么齐国什么第一大公子的,可是得意。说实话如果没有信陵君,他算个什么!”
两个人平时就互相看不过眼,自然相互诋毁。
才吃了顾莲池的苦,宝儿自然符合:“他可坏了,坏透了!”
常凤栖伸手一挑,才在她颈子上勾起红绳来:“这银锁你一直戴着?”
她笑笑,直点头:“嗯,不是你送我的吗?我就带着了。”
他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心里欢喜:“你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见也没见就走了,我想了你很久呢!”
宝儿抱着膝盖,和他一起说着话。
凤栖问一句她答一句,从这几年在外面的见闻,到各地风土人情,后来就一口一口陆离说了,少年问她陆离是谁,又跟他好生解释了一通,就差没把陆离的祖宗十八代交代清楚了。
他看着她笑,也跟她讲述自己在燕京的事,这条巷子,从前在他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就常常住的地方,里面是一条死胡同,凤栖翻着杂物,在箩筐里拿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小玩意给她看。
逐渐的,这几年的嫌隙似乎都未曾有过,他给她讲自己心情好或者坏都到这神秘天地来,二人一起说笑起来,约莫着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宝儿见时候晚了,这就要走。
常凤栖重新戴上了帽子,将自己裹起来。
宝儿站起身来,可不等她走过去,脚却是一动撕裂的疼。
她嘶地一声,少年连忙低头来看,他卷起她的裤腿,借着月光一看,踝骨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凤栖皱眉:“这什么扭到的,不知道疼吗?”
林宝铮还真没觉得,这时候才觉得有点疼早已经过了好半晌了,她自己也没注意什么时候扭到的,也可能是背着顾莲池跑时候扭的,也可能是刚才和凤栖出来时候扭的。她对疼痛总是有些迟钝,见他紧张忙缩了缩腿:“没事,我能走。”
尝试着动一动,虽然疼痛但是真的能走。
凤栖气得一把拽住了她:“再走,你的脚明天不用走路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赫然蹲了下来:“上来,我送你回去。”
林宝铮真是愣住了:“干什么?”
少年回头,帽兜下能看见他双眸发亮:“我背你!”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宝儿力气大是从小就有的,她背过表哥表姐也背过凤栖莲池和陆离,甚至还背过娘亲,但是自从长大了以后,再没有人背过她了。常凤栖背对着他,回头间还有些不耐:“快些过来!我也该回去了。”
她哦了声,乖乖上前两步,伏在他的背上。
常凤栖当即起身,脚步不快:“宝儿,可搂住了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宝儿当真将他搂个死紧,认认真真嗯了一声,惹得他轻轻地笑。
林宝铮在他背上随着他的脚步,半晌才觉得僵硬的身体又变成自己的了:“你笑什么?”
凤栖背着她往回走:“知道吗?以前你背我的时候,我就想,你背我一次等我腿好了,我就背你十次。你对我好一点,等我大了就万分对你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如愿了呢!”
他这么一说,宝儿更加感动,趴在他后背上抿着唇笑:“真好,可惜你比我小,你要是我哥就好了,凤栖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有个好哥哥,可惜到现在也没有。”
本来就比你大,常凤栖张口欲言,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街上行人逐渐少了起来,两个人专门捡着人少的路走,凤栖脚步缓慢,只觉得胸腔当中有什么东西就要飞出来了一样:“弟弟和哥哥有什么区别,你想要好哥哥,就当我是哥哥好了,横竖也没差几天。”
大就是大,小就是小,哥哥就是哥哥,弟弟就是弟弟。
宝儿才不能混淆,只管催着他快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天空中只剩灰蒙蒙的边,街上巷口都漆黑一片,好像要到了禁夜的时候了,二人才到郡王府的后门处,少年将人放了下来。
后门虚掩着,林宝铮扶门而立,对他挥手:“你快回去吧,一会该禁行了。”
她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常凤栖点头:“改天我再来看你。”
他转身就走,片刻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宝儿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温暖。
她回手推开了小门,一瘸一拐地这就走了进来,也是毫无防备,不等人站稳,眼前当即撞进了一抹红来。
红红的灯笼就在人的下颌处映着一张惨白的脸,惊得她后退一步正好踩在了门槛上。
本来就疼的脚踝更是疼得她差点跳了起来,林宝铮靠在了门上,一把抱住了自己膝盖,低头看着脚踝,惊呼出声。
喜童在旁哈哈大笑,上前来逗弄着她:“哈哈宝儿你也知道害怕啊,吓你一跳吧…你脚怎么了!”
林宝铮当即大怒,从来也没有如此的愤怒过,他才刚到面前,一拳抡过来直接给人抡飞了去。喜童重重摔在一边,半晌都没爬起来,宝儿自己也痛呼出声,弯腰卷起了裤腿来。
漆黑一片,只地上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势,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
月亮从云层里飘了出来,林宝铮只走了几步,站住了。
高墙边上,少年倚墙而立。他一身暗色,整个人都隐在夜色当中,只怀中的一抹白特别扎眼,小二呆竖着两只长耳朵,正警惕地盯着她看。她裤腿下的一截白腿,脚踝处高高肿了起来,顾莲池见她走路的姿势,顿时站直了身体,向前两步到了她的面前:“你脚怎么了?”
他那双腿,哪里有什么扭伤?
她可能是有点呆,但绝不是傻,前后一想当然明白了过来,更觉他万分可恶:“你真是坏透了,坏透了。”
说着连二呆都不管了,一瘸一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莲池回手顿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站住!”
林宝铮一下挣脱,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余怒未消:“干什么?还想戏弄我?”
他当然不想,事实上,他也很恼怒。
喜童扒着门缝说常凤栖背着她送她回来的时候,他就莫名的恼,现在见她伤着了更是恼怒,可叫他说出什么柔声细语的话,却怎么也讲不出来,话到口边当时就变了。
少年淡淡道:“常凤栖送你回来的?你这个便宜弟弟对你不退避三舍了?”
什么叫便宜弟弟?
林宝铮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顾莲池抿着唇冷笑:“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不是吗?”
她顿时无言以对,又直来直去不会掩饰:“你怎么知道的?”
他上前两步,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脚踝上:“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坏透了么,必然是要告发他的。”
她一时着恼,也不知如何应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抢过二呆转身就走。
林宝铮脸上还有一道红痕,伤势未好,此时更是避他如蛇蝎。
少年跟着她走了几步,脸色沉沉,人也不理会他,只觉没趣当即顿足。
喜童捂着胸口,到底追了上来:“大公子,跟宝儿说了吗?”
顾莲池回眸,冷冷地瞥着他:“让你去接她,干什么吓唬她?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也一脚踹将过来,吓得喜童连忙跪了下来:“大公子饶了我这次吧,下次再不敢了。我也是好心想快点告诉她,你说十三爷一回京,宝儿当即上了选秀的花名册,这可了不得啊!”
少年想起宝儿脸上的伤来也不担心,只是转身:“管她呢,选走就省心了!”

第五十七章


花圃当中百花齐放,在园子当中风景独美。
美妇人站在池塘边上,往池子当中撒着鱼食,小鱼儿们争先恐后地在池边撒欢,女人身边的小丫鬟一个给她撑着伞,一个给她打着扇。不多一会,一个身影急巴巴地跑进了园子,身后跟着他的小厮。
沈江沅笑嘻嘻地到了妇人身边:“娘,你找我啊!”
美妇人正是他的娘亲,见他到了身边,一头的汗,连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汗:“这是去哪里了,一身的汗。”
他嬉皮笑脸地没个正经:“才进宫见了大姑姑回来,她可派人跟我爹说了?”
沈夫人一脸柔色:“你爹一早就得到信儿了,但他不太愿意,你有什么事情就和爹娘商量,这点小事就跑宫里去说什么?按理说,咱们家是商家,本不该讲究门当户对的,但是李家那姑娘,看着还不错,其实就是寄人篱下…”
沈江沅一听寄人篱下当时就急了:“娘,就是寄人篱下才更可怜,我不管,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现在选秀在即,不定下婚事怕她就进宫去了!”
沈夫人还在奇怪,选秀跟那姑娘有什么事,早上才故意坐车在郡王府门口徘徊了两圈。她真看见小姑娘出来了,脸上还有一道伤疤,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底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不过沈贵妃似乎很中意,还特意派人来,让他们上门提亲,先定下婚事来。
现在沈家全靠她支撑着,自然也得听她的。
沈江沅现在年纪还小,日后三妻四妾也不是不可,沈夫人虽然不甘不愿,但也劝了丈夫。
此时见着儿子一脸我就要我就要这个的模样,也是无奈:“娘这辈子,就你这么个宝贝儿子,李家那孩子虽然并不是一个上好的人选,也依从了你,别这样苦着张脸。”
沈江沅闻言大喜:“太好了!那什么时候去提亲?”
沈夫人叹着气:“知道了会尽快的,你可让娘消停一会吧!”
他狠狠点头,上前搂着娘亲的胳膊还蹭了蹭:“那我也准备准备,晚点再去告诉她!”
满腔的欢喜,根本就不知道二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沈江沅进了宫里,就一直在沈贵妃面前苦苦哀求,求着她给做主,派人去和父母商议他的婚事。可惜他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花言巧语的,其实扭捏得很,只说是李家的姑娘,那李家的姑娘还能有谁,也没想到沈贵妃一下想到了宝儿身上去。
他只顾着欢喜了,却不想是阴差阳错。
沈家人向来对沈贵妃是唯命是从,当即真的命人找了媒婆过来。
当然了,对于这些,李家人并不知情。
林宝铮一早起来,就有点懵,府衙来人核实了下花名册,自从林十三回到京城之后,她的名字就上了花名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郡王府,当然了,宝儿脸上还有伤,第一关就没过不了了之了。
她脚踝上已经消肿了,一早上了药,还有点疼。
今天林十三搬家,她来来回回跟着走了两三趟,满心的欢喜。
也是他没什么家什,最后拿了些自己的衣物,也准备过去住几天。
包了一个包袱,林宝铮这就背在了身上,朝宁早起入宫了,表哥和表姐见她名字也在花名册上,都忐忑不已,幸好她脸上有伤,一眼就能看见,连进行下一步都免了。
她回到燕京了,李清芷恨不得将她打扮成天仙一样。
如今府里也有许多新衣裙了,一早让她穿了件水蓝锦裙,林宝铮也终于换了发带,清芷给她戴了一条同色的发带在额头,小辫子也梳了很多个,俏皮得很。
宝儿从屋里出来,站在了屋檐下。
她腰间的玲珑玉腰带迎着日头耀着五色的光,称得小姑娘水灵灵,白净净。
她一早就和娘亲说好了,要去林家住。
抚了抚包袱的青布带,少女这就下了石阶。
院子当中,顾莲池和喜童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林宝铮扬起脸来,还有点记恨他。
她慢慢走过去,一条腿还有点瘸。
避开少年,刚要走过去,顾莲池已经错身拦住了她。
宝儿回眸:“你又要干什么?”
不等他开口,喜童扑腾一下跪了下来:“宝儿,你行行好别生我们气好吧?我不是故意想要吓唬你的,我们公子也是好心好意叫我去接你的,没别的意思,别生气了好吗?”
林宝铮生气也不是生他的气,就只看着顾莲池:“嗯,你快起来吧,不生你气。”
顾莲池也挑着眉:“干什么去?”
她不言语,抬腿还是要走。
少年后退两步,还是拦在了她的面前:“问你话呢,干什么去?”
宝儿抿唇:“我不想和你说话。”
她不想和他说话的时候多了去了,背紧了包袱还是要走。
少年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站住!”
林宝铮怒目以对:“干什么?”
她这一脸嫌弃的模样,一下子映入了眼底,顾莲池顿恼:“昨天晚上我与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宝儿皱眉,一下挣脱了他的钳制:“什么话?”
少年扬起了脸来,上前两步凑近了些,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那个便宜弟弟的事情,正要去常家见我小姑姑,跟她说道说道。”
林宝铮当即傻眼:“你…你别说呀!”
她娘对她说过,凤栖虽然不是她的亲弟弟,但是阴差阳错的现在已经成了常家子了,如果揭穿了将有很多人都受到伤害,娘亲说这是善意的谎言,不能说的。李朝宁也是在离京之前,想起这件事的,凤栖来路不明,有朝一日出了什么差池,总也怕连累到自己和家人,提前和顾修说了这件事,劳烦他顾看顾看。
顾莲池是无意之间才听见了的。
这个时候他说出来,也不过是故意为难她。
林宝铮果然着急了,前日才见过凤栖,他过得很好,这个时候如果去常家揭穿他的身世,那么他们家会变成什么样,他会变成什么样,她都想象不出来了。
她看着顾莲池,声音当时就软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啊,这…这事不能说。”
顾莲池双手负在身后,这就勾起了唇来:“你背着个包要干什么去?”
宝儿乖乖回他:“我要去我爹那住,可大一个院子了,我爹说给我栽棵树,过几年就有果子吃了。”
喜童也连忙爬了起来:“十三爷的那院子我也去过,我送你过去吧,这腿还没好呢!”
她抬眸看着顾莲池:“不用,我爹在门外等着我,你们玩你们的,那我就走了啊!”
说话间,人慢慢移动着脚步,不出意料地,顾莲池果然叫住了她:“等等!”
林宝铮站住了,回头看他:“又怎么?”
他扬眉:“既然你说了这件事不能说,那就不去常家了,不过以后你不许和我耍脾气,要听我的话,记得了?”
她果然泄气:“嗯,记得了。”
顾莲池脸色变柔,果然笑了出来。
他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将个小瓶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径自走了。
是一个小瓷瓶,林宝铮拿起来看看,喜童匆忙走过她身边:“这是宫里头给皇上配的灵药,消肿特别好的,你省着点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