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婶这才松了口气地继续出去忙活了。
下午的时候,胡大婶特地杀了只鸡,又宰了个鸭子,柳清欢看着有鸡有鸭的晚饭,愣了一下才问道:“胡大婶,今晚怎么吃得这么好啊?”
这不怪柳清欢奇怪,虽然在侯府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但胡大婶家只是普通的农民,平时吃的东西见不到什么油水,今天这顿…怎么看都是过年的时候才会这么吃啊。
胡大婶夹了只鸡腿到她的碗里,笑着道:“季姑娘身上有伤,要吃好点才能好得快。”
柳清欢感动地看着她:“谢谢胡大婶,等我好了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胡大婶的眸光微微变了变,才拿起桌上的碗含糊道:“吃饭吧,吃饭吧。”
柳清欢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吃饭。
一顿饭刚刚吃完,门外就涌进了一大帮子人。屋里的三人除了柳清欢都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人打量了他们一阵,最后目光落在柳清欢身上:“这人是谁?”
胡大婶忙道:“她、她是我女儿。”
为首的人似乎也是不相信胡大婶能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将信将疑地看着柳清欢:“你是她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柳清欢也惊慌道:“我、我叫胡灵珊。”
为首的人眸子一动,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带走!”
第45章 马家
几个大汉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柳清欢,胡大婶连忙挡在柳清欢跟前,惊惧地看着他们:“我家闺女身上有伤,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有伤?”为首的人闻言又打量了柳清欢一眼,见她脸色确实苍白,便让几个大汉停下,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把胡姑娘弄伤了。”
“是!”壮汉们对柳清欢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自己走。柳清欢看了胡大婶一眼,顺从地往外走去。胡大婶动了一下,为首的人挡在她跟前,笑咪咪地道:“我们今天来,是跟你商量一件喜事的。”
柳清欢只听到这么多,就被请上了一辆牛车,坐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为首的那人才缓步从屋里走出来。驾牛车的人见他出来,就赶着车往前走,柳清欢回头看了一眼胡大婶家的院子,对为首的人问道:“你们抓我走想做什么?”
那人勾了勾嘴角,对她道:“胡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是来接你去成亲的。”
“成亲?”柳清欢被震了片刻,才干笑道,“成亲是不是应先按规矩纳采问名,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那人道:“确实挺急的,不过姑娘放心,新郎官是马县令的二公子,该你的聘礼分文不会少,你爹娘刚才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哦。”柳清欢淡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那人怕她心有抵触,又劝说道:“胡姑娘嫁入马家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后半辈子定是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柳清欢在心头呵呵一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
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胡家两夫妇在商量用她顶替他们女儿之事,只不过她听了半天,两人也没提到是顶替什么事,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门亲事。
这两夫妇为了让她承认自己是胡灵珊,还联合两个衙役演了一出长安有杀人犯逃走的戏码。本来这场戏还算演得不错,可惜在她这个全长安最伟大的骗子眼里,还是有不少的破绽。
不过那两个衙役应该是真的,大约是在衙门当差的邻里,和胡家夫妇的关系不错。马县令家的公子要强娶胡家女儿的事应该也是他们偷偷告诉胡家的——依今天的情况来看,马县令事先并未上门提过亲,这会儿强行来把人带走,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让胡灵珊有机会跑掉。
不过一方不惜强娶民女也要为自己儿子讨媳妇儿,一方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愿把女儿嫁给马家,看来这个马家二公子…身体和人品一定有一个有缺陷。
可她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胡家家境贫寒,看胡大婶的样子估计胡灵珊也不会是什么国色天香,马家为何非要娶她家女儿不可?
她撇了撇嘴,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反正也不关她什么事。她之所以早就知道胡家夫妇没安好心还是没拆穿他们,只不过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他们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自己救了他们女儿,也算是两清了。
为了让他们放心大胆地骗自己,她还特别贴心地编了一个凄楚的身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就算无声无息地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报仇。
她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她果然是个有风度的骗子。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逃婚了。这个她拿手,连侯府都能逃出来,何况一个小小的马家。
正想到这里,又猛地咳了起来。领头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胡姑娘没事吧?”
柳清欢摇了摇头,放下捂着嘴的右手:“没事。”
那人回过头去,柳清欢摊开拽紧的手心看了看,又咳出了几点血。她抿着嘴角,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牛车一路走到了马县令家,却是从后门进的府。柳清欢挑了挑眉梢没作声,领头人让牛车停下,走过来对柳清欢道:“胡姑娘稍等,待某进去通传一声。”
马县令本靠在坐床上出神,见一男子进来,连忙上前问道:“人接来了吗?”
那人点点头道:“接来了,正在院里等着呢。”
马县令眼珠子一转,确认道:“确定是胡灵珊吗?”
“她自己都承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县令走回桌案,对那人道,“让她到书房来见我。”
“是。”那人退下后,直接去院子请柳清欢,“胡姑娘,马县令请你去进去。”
柳清欢眨了眨眼,从牛车上下来,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目光下意识地在书房逡巡一圈,柳清欢惊讶地看着挂在正中间的那副《蓝睡莲·夏》。
在柳清欢愣神之际,马县令也在打量她。他本以为农家出生的胡灵珊定是生得皮糙肉粗,没想到竟是这样漂亮的一个丫头,他儿子一定会喜欢的。
“你就是胡灵珊?”
马县令的声音拉回了柳清欢的神志,她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小女正是胡灵珊。”
马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声音也是比黄莺还要婉转:“今晚便是你和我儿的大婚之日,我会让丫鬟帮你好好梳妆打扮的。”
柳清欢的嘴角抽了抽,今晚?这马家二公子到底是有多急…
她看了马县令一眼,表情似乎有些不满:“马县令,灵珊虽只是一介草民,但婚姻大事也不能这样草率。”
“很草率吗?”马县令睁大眼睛看着她,“聘礼本官已经差人送去胡家,日子也找人算过,今日可是黄道吉日。”
柳清欢眉头跳了一跳,又是黄道吉日。
“你和我儿的八字,更是天作之合。”
柳清欢眸光一动:“马县令知道灵珊的八字?”
“咳咳。”马县令做作地咳了两声,没有说话。柳清欢大概猜到他们非娶胡灵珊不可的原因了,她瞟了一眼墙上的画,对马县令道:“马县令,墙上这幅画画得真好看,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马县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说的是那副《蓝睡莲·夏》,便道:“不是写着丁茂学吗?”
柳清欢神色暗淡地道:“小女不识字。”
马县令的嘴角抿了一下,这大承的才女千千万,给自家儿子找个不识字的…算了,看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他儿子应该不会介意的。
柳清欢见他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又道:“小女虽不识字,但自幼便对画作颇有兴趣,这幅画上的莲花栩栩如生,想必价值不菲吧?”
“当然,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其实是他花了十文钱从一个落魄书生手上买来的。他见柳清欢盯着那副画看,似乎是十分喜欢,他眼珠子一转,将画从墙上取了下来:“这幅画就送给你,算是给你这个新媳妇的见面礼。”
柳清欢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堂堂一个县令还会骗你吗?”
柳清欢十分感激:“谢谢马县令!”
马县令对她这个反应十分满意:“你嫁进我马家,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好了,先跟丫鬟下去梳妆打扮,不要误了吉时。”
“我这就去打扮。”柳清欢拿着画,欢欢喜喜地跟着丫鬟走了。马县令见她那副欢喜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十文钱的画就让她服服帖帖了,小户人家养的女儿果然没见识。
丫鬟们给柳清欢打扮完,就守在门外等着吉时。柳清欢拿出画,将杯子里的凉水倒在了上面。
也不知道这幅画是不是真的,她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画上的变化。
蓝色的莲花颜色变得越来越淡,一张潦草的地图渐渐浮现出来。柳清欢眸光一凝,这竟是真迹。她飞快地收起画,心跳得还有些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这次显些命丧黄泉,但却让她找到了这最后一幅画。
不知那马县令是从哪里得到这幅画的,不过他显然不知道画里的奥秘。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阿厄斯手上那副《金蕊菊·秋》上的地图,然后拼接上刚才看到的半张地图,心里已经找出了剩下那半宝藏埋藏的地点。
凉县,西巍山。
柳清欢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要说冥冥之中没有一只手在指引她,她自己都不相信。
“胡姑娘,吉时到了,请上婚车。”
守在门外的丫鬟突然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柳清欢皱皱眉,怎么这个马家二公子不是住在马府的吗?还要坐婚车?
不过如果要出去更方便她逃跑,她理了理衣裳,从床上站了起来:“来了。”
马家门口果然等着一辆婚车,不过依然是在后门口。柳清欢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可又找不出个头绪。
她上车以后,队伍也没有敲锣打鼓,这静悄悄的模样不像是在娶媳妇儿,更像是在做贼。
行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队伍竟然是朝山上去的——凉县只有一座山,西巍山。
饶是柳清欢也不禁惊悚了起来,上天不是这么周到吧,告诉了她宝藏埋在西巍山还不够,还要派一辆婚车送她去?
一定是她平时好事做得太多,感动了上天。
“嗖嗖嗖”的几声后,不仅婚车突然停了下来,连护送的人都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柳清欢的眉头一跳,抬眸向前方看去。
暗沉的夜色中,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挡在车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银白的月光照不清他的五官,只勾出一个简单的轮廓。脑后高束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宽大的袖口被夜风鼓得呼呼作响。
少年站在车前看了她一阵,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柳清欢看着他过来,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你这是障车吗?”
少年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从朦胧的月光中走了出来:“你可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
柳清欢老老实实地答道:“马家二公子。”
少年嗤笑了一声,道:“错,是马家大公子。”
柳清欢眨了眨眼:“区别不大。”其实准确来说是毫无区别,反正都是要逃婚的。
少年凝了凝眸,沉声道:“那如果我告诉你,马家大公子五年前就死了呢?”
第46章 冥婚
柳清欢一怔:“死了?死了他们还要我嫁给他?”
少年因为她的无知鄙视地瞥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冥婚吗?”
柳清欢呆呆地看了他片刻,才猛地吸了口气,惊悚捧脸:“冥、冥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胡家夫妇死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马家了!
少年没有再说话,转身重新走回夜色里。柳清欢见他要离开,连忙从婚车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
少年不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柳清欢笑着道:“谢谢你救了我啊。”
少年不屑地冷哼一声:“在我七星教脚下,由不得他们胡来。”
好嚣张的口气,不过柳清欢忍了:“少侠救人救到底,你不能留我一个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岭里。”
少年停下脚步打量了她几眼,才问道:“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柳清欢扯了扯嘴角,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少年挑唇轻笑一声:“那你刚才听到冥婚吓成那样?你小时候一定经常被鬼故事吓哭吧?”
柳清欢:“…”
全中。
幼年时柳清丽为了吓唬她经常讲鬼故事给她听,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少年见现在天色已晚,留一个姑娘家在这山里确实不安全,于是大发慈悲地道:“跟上吧。”
柳清欢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少年一路上都很沉默,柳清欢只能不停地找话说:“我们是去哪儿啊?”
“山上。”
山上?柳清欢眨了眨眼,又问:“少侠,你刚才说的那个七星教是什么啊?”
“专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为宗旨的武林门派。”
柳清欢叹服地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少年就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可是安静下来以后山里静悄悄的很恐怖啊。
柳清欢吸了一口气,干笑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马县令为什么要给他儿子举行冥婚啊?”
少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因为这山里闹鬼。”
柳清欢:“…”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呢?
不过少年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这西巍山十几年前就有关于山鬼的传言,说这山鬼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长着三个头,八只脚,还喜食人肉。平时山下的百姓除了砍柴采药这些必要的事情,都不会跑到山上来,到了晚上山里更是见不到人影,阴森得可怕。
五年前,马家大公子马远良和孙家小姐定了亲。听闻那孙家小姐喜欢喝蘑菇汤,马大公子便带着几个兄弟到这西巍山来采蘑菇。
西巍山里长有许多野生蘑菇,听说还有一种菇王,不仅吃了能延年益寿,味道更是鲜美异常。马远良一群人在山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这个菇王,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带来的那些个兄弟纷纷下山,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山上继续找,一夜未归。
第二天马县令带着一大群人上山寻找马远良,只在一大滩血水里找到了马远良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和几根骨头。
大家都说他是被山鬼吃了,就连他的亲爹马县令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马远良死后,许多百姓都说在山上听到了鸣泣的人声,那声音十分渗人,夏天里也能听得人后背发凉。更有甚者直接说在山上看到了马远良的冤魂,说他变成了厉鬼,要吃人。
凉县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马县令怕出什么乱子,马上找到了在凉县颇有名气的道士。道士掐指一算,说这马远良大婚之前死于非命,心有不甘,所以才会冤魂作祟。马县令问他怎样破解,道士说,为他举行一场冥婚便可。
孙家人起先死活不同意,孙小姐更是哭天抢地,可一方面马县令步步紧逼,一方面这马远良也算是因孙小姐而死,他们害怕马远良的冤魂找来府上,最后还是同意了。
孙小姐就这么牺牲了,她死后马远良的冤魂还真的就消停了。百姓又敢在白天上山砍柴采蘑菇,笼罩在凉县上空的阴云也总算消散了。
可是最近,马远良的冤魂又出来作祟了。越来越多的百姓说自己在山上看到了鬼影,那低低的哭声更是吓得人心发慌。马县令又急吼吼地找到了当年那个道士,道士又掐指一算,说世间男儿都是三妻四妾,马公子只有一房正室,肯定是寂寞了,再为他纳一房小妾便可。
纳谁为小妾这个问题可就把马县令难住了。当年孙家之所以没有闹,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两家本就有婚约,另一方面自己儿子是因为他家闺女才死的,可现在他要随便抓个姑娘来冥婚,事情闹大了他这官位就不保了。
道士给他出了个注意,他算了一个和马远良十分契合的八字,让马县令比着这个找,在符合条件的人中,选择最没钱没势的人家,这样就算他们闹起来,他也能压下去。
马县令一想,这个办法好啊,于是胡灵珊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柳清欢听完后沉默了不少,倒不是被这个故事吓的,而是这马县令简直不是个东西,听信谗言罔顾人命,想那孙小姐真是可怜。还有那个道士,必须揪出来重惩!
少年见他不好,扬了扬眉问道:“吓到了?也是,今天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的下场便同那孙小姐一样。”
柳清欢猛地咳了起来,这次喉头有明显的腥甜味,等她松开手时,手心已有一小团血。
少年的眉头皱了皱:“你不会是吓到吐血了吧?”
柳清欢在衣服上擦了擦血渍,对少年笑着道:“我只是有肺痨。”
少年:“…”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怀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腰上的伤好像裂开了。”刚才咳得太猛,一不小心就扯到了伤口。
少年看了她好一阵才道:“你还撑得过今晚吗?”
柳清欢抿了抿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如果你过来扶我一把,我想还能撑过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扶起她的右手。走了两步后,嫌她走得太慢,干脆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柳清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赞美道:“没想到你人小小的,力气倒是挺大。”
少年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再吵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柳清欢乖乖地闭了嘴,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少侠,敢问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灵珊来日定当报答。”
少年侧头瞥了她一眼:“你能报答我什么?以身相许我都嫌你只剩半条命。”
“…身为一个少侠,你不能这样歧视伤残人士。”
少年转过头去,不咸不淡地道:“高成。”
“高瞻远瞩,大事有成,好名字。”柳清欢马屁道。
高成没有说话,一路把她抱回了…山洞。
柳清欢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山洞,沉默了片刻,才道:“这…就是你们七星教的总部?”
“嗯。”高成回答得面无表情。
柳清欢偏了偏头,又道:“你是教主?”
“嗯。”依旧是面无表情。
柳清欢吸了一口气:“你的教众呢?”
“…还没有找到。”
柳清欢:“…”
这混得也太差了吧,杜鹃好歹都有两个人。
少年把她放到一张茅草铺成的睡铺上,就转身离开了山洞。柳清欢看着身。下这堆稻草,抽了抽嘴角。
算了,没有让她睡石头,她已经感恩戴德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西巍山上又是山鬼又是冤魂的,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吗?
她眨了眨眼,在茅草铺上躺了下来。
胡大婶这一宿都没睡着。虽然他们家日子过得苦,但也没做什么为非作歹之事,这次直接把人小姑娘送去马家,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可想到自家女儿今天才十六,她又逼自己狠下心来不要再想这件事。
那姑娘的命本就是他们救的,她自己不也说了要报答他们吗?
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胡大婶伴着鸡鸣从屋里走了出来。刚把灶上的水烧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胡大婶放下手里的活跑到院子里一看,当下就傻眼了。一大队士兵整齐地排列在她家的院子外,不说领头的那将军丰神俊朗,就连队里的士兵都个个气宇轩昂。这一看就知道是京里来的正规军,和他们县衙上那些衙役简直是天壤之别。
胡大婶愣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领头的将军走到她跟前,对她道:“大婶不用惊慌,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找人?”胡大婶看着眼前这位连说话声音都好听得不行的俊美将军,思量着难道长安城里真逃出来了一个杀人犯?
薛慕对后面的人招招手,就有人拿着一副画像上来了。画像在自己面前展开后,胡大婶惊讶地盯着上面那个漂亮姑娘——这、这不是老胡前几天救回来的季姑娘吗!
薛慕看着她,眉峰微动:“大婶可是见过此人?”
“没、没有。”薛慕的目光太过锐利,胡大婶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旁边的士兵将画像往前递了递,语气硬邦邦地道:“大婶,你再仔细看看,可不要欺瞒我们将军!”
“我、我真的没见过!”胡大婶不自觉地搓着手,头埋得更低了。
薛慕盯着她,沉着声音道:“抬起头来。”
胡大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猛地就和薛慕的目光撞上了。他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可那眼神就像一把尖利的刀扎进了自己的心窝里。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吓的脸唰的就白了:“我、你…你不会就是那个横行霸道的表哥吧…”季姑娘可从没说过她表哥是个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