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胡大婶再怎么孤陋寡闻,薛慕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她一脸惊惧地看着士兵手上的画像,结结巴巴地道:“那、这、这是…”
“当然是侯夫人!”
噗通!
胡大婶的腿一软,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
马县令的府上,也来了两三个士兵。马县令看着面前的胡人少年,义愤填膺地道:“拜火教实在是太猖狂了,居然连侯爷夫人都敢掳!”
芃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画像交给了他:“这是夫人的画像,如果马县令见到相似之人,还望尽快通传一声。”
“一定一定。”侯爷这个大腿可要好好抱住啊,他一边在想着,一边缓缓张开手里的画。看清画上之人后,马县令也差点在地上跪下来:“这、这是侯爷夫人?!”
芃芃打量了他两眼,上前一步道:“马县令可是见过?”
“我、这…”这不是胡家的胡灵珊嘛!什么时候成了侯爷夫人的!他哭丧着脸看着手里画,这次这个官,是妥妥地保不住了。
门外传来一连串嗒嗒的脚步声,一大队士兵涌了进来。芃芃看见突然出现的薛慕有些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薛慕一进门就提起马县令的领子,大喝一声:“人呢?!”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啊!”马县令差点被他吓破胆,一个劲地求饶。薛慕现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哪里还息得了怒:“本侯问你,人呢?”
“人、人…人昨晚被劫走了!”马县令视死如归地喊出这么一句。
芃芃看得一脸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士兵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马县令用侯爷夫人跟自己的儿子冥婚。”
芃芃:“…”
真是一个曲折又离奇的故事。他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薛慕把马县令往地上一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被谁劫走了?在哪里劫走的?”
马县令看着眼前的刀尖,缩着脖子道:“西、西巍山上,不、不知道是什么人…”
薛慕盯着他眯了眯眼:“你最好没有骗我。”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薛慕收回刀,提起马县令扔给芃芃:“把人绑了,搜山。”
柳清欢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动了动,发现身上多了一层茅草被子。忍不住往洞口看了一眼,也不见高成的影子,她从稻草上爬起来,朝着洞外喊了一声:“高少侠?”
“吵什么吵?”高成嚣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柳清欢走出山洞,发现他正坐在外面煮蘑菇汤。
她走到火堆旁坐下,往锅里看了一眼:“好香啊,不过你不会采到毒蘑菇吧?”
高成的眼角跳了跳:“我在这山里住了十五年,毒蘑菇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佩服佩服。”柳清欢像模像样地抱了抱拳,“你今年十五岁?”
高成舀起一碗汤递给她:“喝吧。”
柳清欢撇了撇嘴,端起汤喝了起来。吃饱以后,她看了一眼高成,站起身道:“谢谢高少侠的照顾,小女不便再打扰了。”
她刚走了两步,高成就叫住了她:“下山的不在那边。”
柳清欢的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笑着道:“高少侠有所不知,小女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听说这西巍山上有菇王,便想采回去给母亲补补身子。”
高成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这西巍山上有山鬼,要吃人的,你不怕吗?”
柳清欢眨眨眼道:“你刚才说你在这山上生活了十五年,不还活蹦乱跳的嘛,我想这山鬼一说怕是以讹传讹。”
高成沉默了一阵,才抿着嘴角道:“我能活下来,不代表你也能活下来。”
柳清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得好像有些道理,莫非…你跟那山鬼有交情?”
高成的眸子一眯,重新打量起柳清欢来。虽说据他打探到的消息,马县令是找了一个农人家的姑娘给他儿子冥婚,可眼前这人,不管是从长相还是气质,都不像个农家女儿。
他看着柳清欢正想说话,却猛地眉头一皱:“有人来了,还有很多。”
柳清欢的眉梢也是一动,高成从地上站起来,对她道:“你先进去。”
柳清欢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进了山洞。
薛慕带着一队人,很快找到了这个山洞。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年,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却气质凌人,一派高手的风范。薛慕打量了他几眼,问道:“昨夜可有遇见一名女子?”
高成道:“未曾遇见。”
薛慕的眸光微微一动,向前走了一步,高成猛然攻了过去。薛慕眉峰一敛侧身躲过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击,腰侧的长刀也同时出鞘。
士兵见那少年竟和他们将军动起了手,急吼吼地想要围上去,却被芃芃拦了下来:“急什么,将军要是连个小破孩都打不过,还怎么在军中混?”
士兵们吞了口唾沫,倒是真站在原地不动了。
高成方才接了薛慕一招,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些人看上去就来者不善,他堂堂七星教的教主,怎么能容忍他们在七星教的大门口胡作非为!
兵器交接的声音不断传进柳清欢的耳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洞口看了一眼。
果然是薛慕。
她没想到薛慕竟然来得这样快,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过多考虑了。她朝着薛慕的方向叫了一声:“侯爷!”
薛慕猛地停下手中刀,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清清?”
高成的一剑在落下的瞬间扑了个空,薛慕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柳清欢的跟前:“清清…”
他看着她,眼里翻涌着太多的情绪,最后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柳清欢腰上的伤口被他搂的有点疼,刚张了张嘴想说话,哪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薛慕松开手,紧张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柳清欢捂着嘴,咳出了一大口血。
薛慕的脸色陡然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清清,你到底怎么了?!”
高成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淡淡地说了一句:“她说她是肺痨。”
柳清欢:“…”
薛慕的神色却未因他的调侃有一丝松动,他拧着眉头,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回长安。”
“等等!”柳清欢抵着他的胸膛,神色有些着急,“我有事跟你说。”
薛慕不容置喙地道:“回长安再说。”
“不行!回长安就晚了!”柳清欢据理力争。
薛慕沉着脸看了她一阵,转身将她抱紧了山洞。高成看着他们,很想说那是他们七星教的地盘,不过嘴角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山洞里,薛慕把柳清欢放在茅草铺上,自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完以后立刻回长安。”
柳清欢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把《蓝莲花·夏》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我找到剩余的那一半宝藏了。”
第47章 阿慕
薛慕打开柳清欢手上的那个画轴,果然是丁茂学的《蓝莲花·夏》。
他研究了一阵,才看着柳清欢问道:“哪来的?”
柳清欢自豪道:“马县令给我的见面礼。”
薛慕笑着点了点头:“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看来马县令十分满意你这个新媳妇。”
…
“马县令给我说这幅画是他花十文钱从天桥底下买来的。”柳清欢说得一脸真诚,“重要的是,我看过地图后,发现宝藏就藏在这西巍山上。”
薛慕垂眸想了一阵,道:“我让芃芃带人去找,你跟我回长安。”
“不用,其实我没…”事字还未出口,柳清欢就又咳了起来。这次她忍住喉头处的腥甜,没让自己咳出血,可是薛慕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没得商量。”他将柳清欢横抱起,往山洞外走去。柳清欢抿了抿嘴角,别过头去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这病治不好的。”
薛慕脚下的步子一僵,看着她眯了眯眼:“柳清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柳清欢嘴角抿得更直,好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道:“因为我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她扭过头来看着薛慕,“唐子博三年前就开始暗中喂我□□,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薛慕的瞳孔微微一缩,有片刻的失神。他盯着柳清欢看了良久,才低声问道:“清清,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柳清欢的眼眶因薛慕的一句话渐渐泛红,她骗了他那么多次,偏偏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
她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雍王生性多疑,虽然这些年我与唐子博交好,但他从未真正信任过我。皇上把他贬去岭南时,他让唐子博一个人留在长安,为了控制我,便让他对我下毒。这种毒是慢性的,每隔半年他会给我服食一次解药,但这解药并不能根除我身上的毒,只是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而已。”她顿了顿,接道,“再过十天,又是半年了。”
薛慕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柳清欢道:“既然他是暗中对你下毒,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唐子博无意中说漏了嘴,便也没再瞒我,不过答应等杀了你找到宝藏之时,就彻底为我解毒。”只是她不可能为了拿解药去杀薛慕,而岭南王更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找到温韦贪腐的巨款。
从她决定利用杜鹃的身份金蝉脱壳时起,就等于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薛慕的手臂缓缓收紧,身上的杀气也慢慢溢了出来。柳清欢就像是被他的气息刺痛了心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世,爹娘在三个姐妹中一直最宠我,后来遇见你,你更是处处护着我。一直到十岁,我都是侍郎府那个不谙世事又任性的三小姐。那个时候的我太天真,也太无知,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为爹娘报仇,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勾了勾嘴角,“这是你送我的五色续命缕,要是它真的能续命,那该多好啊。”
薛慕抿着嘴角仰了仰头,他怕他稍微一低头,眼里的泪水就会顺势掉落下来。柳清欢看着他湿润的眼眶,心里更是难受,她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薛慕。
“其实我之前又骗了你,我之所以用杜鹃这个身份嫁入侯府,就是不愿让你承受丧妻之痛。我宁愿你以为我逃婚,也不想让你看着我死…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薛慕,轻微地抽泣道,“我本可以真的逃婚,可我明知自己命不久矣,还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
薛慕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缓了好久,才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人:“柳清欢,我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最初的七年,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时间,后来的七年,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但是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个七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过得很幸福很甜蜜,可好?”
薛慕描述的这个未来好美好,可是她办不到,她不想再骗他了。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大哭了起来,薛慕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似的,抱着柳清欢又坐回了茅草堆前。
柳清欢把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薛慕的衣服上,拿起了被他们忘在茅草堆上的《蓝莲花》:“侯府里的莲花盛开的时候,比这画上的好看多了。”
薛慕像在承诺什么一般对她道:“莲花明年还会开,会比今年开得更好。”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啊。
柳清欢心中酸涩,低低地道:“你不是说花有复开日,人却再无少年时吗?”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阿慕,我可以还像小时候那样叫你阿慕吗?”
薛慕的目光就像粼粼的波光般动了动,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哭的时候对他说,阿慕,二姐又用鬼故事吓唬我!她笑的时候对他说,阿慕,今天阿娘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她得意的时候对他说,阿慕,我把二姐练的字藏起来了,她现在还被阿娘训呢!
阿慕,阿慕…
薛慕的手死死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有些感情早已入骨,他曾经以为的痛彻心扉,远远不是痛彻心扉。
柳清欢看着薛慕,像是心中打开了一个缺口,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全都想说给他听:“阿慕,你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我怕得不行,我好担心你会像薛伯父那样,变成一口棺材被人抬回来。你凯旋而归的那日,我混在人群里偷偷看你,你全身上下就像会发光一样,闪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后来有一次,我在西市看见你和永福公主在一起,我那时好难过,你明明答应带我去西市玩的,可是你却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去了。还有一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慕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薛慕吻过她好几次,可从没有一次像这般激烈,狂风暴雨一般的吻让她完全招架不住,仿佛会就此溺死其中。
薛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听她说这些…好像遗言一样的话。这个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她的一颦一笑的人,怎么能…死?
他放开柳清欢,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清清,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他不会让她死。
柳清欢见他这样眼泪忍不住又要掉下来,薛慕俯声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柔声道:“你不会死的,该死的岭南王和唐子博。”
眼里迸发出一道尖锐的杀气,薛慕抽开身体,转身走出了山洞。
刚才柳清欢在里面哇哇大哭的时候,洞外都听得一清二楚。芃芃脸色一直很红润,他们大将军果然非同凡人,直接在山洞里,就…兽性大发了。
不知道乌拉拉现在还好不好,听她刚才哭得那么惨烈,一定好不到哪去。
唉,侯爷难道不知道第一次会很痛吗?怎么都不会怜香惜玉一下?
他该不该提醒侯爷呢?
“芃芃。”
“侯爷,是不是要买药!”芃芃下意识地问道。
“放出消息,说我们在西巍山找到了另一半宝藏。”
芃芃愣住,怎么发展有些离奇呢?
“没听懂?”薛慕的眼神突然就凌厉起来,芃芃一抖,大声地应了句懂。
高成一直站在旁边仔细听他们说话,隐约听到“宝藏”两字时,脸色就是一变。
薛慕看了他一眼,迈步朝他走了过去:“你似乎是一直住在西巍山上,应该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高成戒备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帮我们带路。”
高成的眉头慢慢堆了起来:“你们想去哪儿?”
薛慕道:“你知道西巍山上有哪里适合藏宝藏吗?”
高成讥嘲地笑了一声:“宝藏?大将军,你今年几岁了?”
“哐”的一声,高成愣在原地,看着那把突然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长刀。这个人拔刀的速度好快,恐怕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十七年前温韦贪腐一案,涉及的财物至今尚未全数追回。更有不少人打着这些财物的主意,图谋不轨。”薛慕举着刀,冷冰冰地说完了这段话。
高成微微一愣,他们七星教就是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为己任的武林门派,遇到这种事情,哪有不管之理,只不过…
“你知道。”
十分笃定的语气,让高成那句“我什么都不知道”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沉吟了一阵,才看着薛慕道:“我确实知道一个地方,不过那里很危险。”
薛慕笑了一声:“有多危险?”
“我师父在那里把手。”
“你师父?”薛慕放下手里的长刀,问道,“你师父是谁?”
高成道:“山鬼。”
第48章 山鬼
高成是一个弃婴,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在西巍山。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师父。他养育他,教他读书习武,却一步也没踏出过这西巍山。到高成大点的时候,听师父隐晦地跟他提起过山上有什么宝藏,而他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宝藏。
西巍山一直有山鬼吃人的传言,高成小小年纪呆在山上却一点不怕,因为他知道并没有什么山鬼,那不过是他师父为了阻止百姓接近故意制造的流言。
高成十岁的那年,师父因为误食了毒蘑菇,险些丧命,虽然人最后救了回来,但从那时起,就变得神志不清。师父武功高强,他担心他会伤人,于是特别留心上山的百姓。
有一天,马远良带了一大帮人上山,高成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就怕他们出现什么意外。天黑的时候,跟着马远良来的人都下山了,高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那马远良,却还留在山上继续寻找菇王。
高成怕他撞见自家师父,本想假扮山鬼将他吓唬回去,没想到这马远良一眨眼就走到了“禁地”。
禁地是他师父划分的,那里别说外人,就连他也不能轻易靠近。他看着马远良往那边去,就暗道不好,刚准备把他拉回来,他师父已像离弦的箭一般,把马远良扑倒在地。
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小小年纪的高成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直接抱着身后的一颗树吐了起来。好在他师父虽发了狂,但还认得出他,只随意地抹了抹满脸的血渍,就返回了禁地。
这件事给高成的冲击太大,师父的武功高他太多,下次若是再有人不小心误闯禁地,他也没能力阻止师父。于是他开始假扮马远良的冤魂,让百姓白日里都不敢上山。这个计划一开始很成功,西巍山上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马县令竟会想到给自己的儿子举行冥婚的办法,把孙家小姐给活活埋了。
高成从小就幻想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大侠,他甚至连他们门派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七星教。可现在却因为他和师父,接连害了两条人命,高成心里十分痛苦。他不敢再假扮马远良的冤魂,只好时时监视着他师父,不让他走出禁地。
可是最近,他师父的病情突然恶化,似乎比以前狂性更大了。高成没法再让他只呆在禁地里,果然没过多久,马远良的冤魂又出来作祟的消息就在凉县流传了起来。
高成担心马县令又会像五年前那样,找个女子来给马远良冥婚,便一直留意着这件事,结果还真就被他打听出来,有户农人家的姑娘被马县令相中,准备假借二公子的名义,偷偷送上山埋了。
他打听好日子,悄悄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将假扮成胡灵珊的柳清欢救了下来。
薛慕听完他的话后,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师父这般危险,不能放任他在山上继续害人。”
高成听他这么说,顿时紧张起来:“你想怎么样?”他师父虽然发起狂来会害人性命,但他却不能对他置之不理,他的命是师父救的,他将他养育成人,教会他许多东西,对来说既是师父也是父亲。
薛慕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吗?”
高成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高正平。”
薛慕的眉峰微微一动,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根据他的推测,高正平口中的宝藏就是温韦贪腐的财物,这么说他应该是温韦的手下。
高成见他沉默不语,下意识地加重语气道:“我是不会让你们杀我师父的。”
虽然他师父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这些将士个个训练有素,再加上一个平西大将军,几乎是毫无胜算。
薛慕顿了一下,道:“长安城里有几个挺有名气的大夫,说不定能医治你师父的疯病。”
高成的心思一动,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大夫医治高正平,可他不敢让高正平离开西巍山,找个大夫上山来…估计也没哪个大夫有这个胆子,所以这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但是现在有这个大将军在,他应该能制服自家师父,要是真能把师父的疯病治好,也是了却了他一个心愿。
他抬眸看着薛慕,语气听上去极为认真:“要是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师父,我就带你们去禁地。”
薛慕道:“好。”
高成总觉得他一个字就把自己打发了,有些敷衍的意思,不过还是提醒道:“我师父武功很高,发狂的时候更是见人就杀,你们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薛慕点点头,这次连个“好”字都省略了。
高成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等到岭南王收到消息,就可以出发了。
两人聊完,薛慕又转身返回山洞,完全没有鸠占鹊巢的愧疚之感。可怜的七星教教主大人,只能呆在洞外仰望天空。
柳清欢本坐在茅草铺上闭目养神,感觉到薛慕进来,就睁开眼睛看了看。
薛慕见她脸色仍是不好,衣服上还有几处血迹,皱着眉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腰上可是受了伤?”
柳清欢抿了抿嘴角,道:“嗯,之前在袄祠的暗道里被人用箭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