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站在院门口瞅了一阵,才走上前去问道:“爹,你在看什么啊?”
陈老爷指了指面前一只正在散步的芦花鸡,道:“我在看它什么时候下蛋。”
晨晨打量了那只芦花鸡几眼,眼角抽了抽,“爹,它好像是一只公鸡。”让它下蛋似乎有点太为难它了吧?
陈老爷咦了一声,奇怪道:“阿花是公鸡?可是我昨天才吃了它下的蛋啊。”
晨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淡定地道:“爹,阿花是母鸡,不过这只是阿花的相好,阿明。”
“哦。”陈老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许是因为蹲得久了,陈老爷一时有些头晕,在原地摇摇晃晃了两下。晨晨见状赶紧上去扶住了他,“爹,你没事吧?”
陈老爷摆摆了手,道:“没事,大概是因为中午的番茄炒蛋只放了一只蛋吧。”
陈晨晨:“…”
还在晨晨研究这中间的因果关系的时候,陈老爷就长叹一声,看着广褒无垠的天空感叹道:“寂寞啊。”
陈晨晨:“…”
她的眼角跳了跳,将陈老爷扶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下次我会记得吩咐厨房,让他们务必放两个蛋的。”
陈老爷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爹,你看这个。”晨晨说着将手中的用锦套装好的画卷抽了出来,在陈老爷的面前展开。
那裹着一层银辉的昙花,就像是在月光下巧笑的美人,瞬间勾住了陈老爷的心神。
他一把握住晨晨的手,指尖隐隐有些颤抖,“晨晨,你这画是从哪里弄来的?”
“呃。”晨晨抠了抠脸,觉得贾夫子虽然是一个画假画的,但终归是为了帮自己,还是不要把他供出来了。于是她抿着唇笑了笑道:“我今天路过天桥底下,看见一个落魄书生在卖画,其中便有这一副。”
陈老爷的膝盖酸软,他紧紧握住晨晨的手臂,才有些颤颤巍巍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这是喵个咪的《月下美人》啊!”
晨晨故作惊讶道:“什么?!这竟然是喵个咪的《月下美人》?我看那书生长得一表人才,没想竟是个卖假画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陈老爷有些激动的大吼了一声,就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不是假画啊!这是真迹啊!”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古字画生意,别的什么不敢说,但这画是真是假,陈老爷还是能一眼便分辨出来的。
这行云流水的线条,神乎其技的晕染,绝对是出自喵个咪之手。
这下换晨晨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幅是真迹?那难道我们家原来的那副是假的?”
“当然不是,我们家原来的那副也是真的!”可是这样说不通啊,谁没事会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画啊!
陈老爷想着又打量了那副画几眼,那上面的墨迹像是新墨,应该是刚画上去不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急切地看着晨晨,“你说的那个落魄书生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这个书生就算不是喵个咪,也一定和喵个咪有着不浅的关系。
晨晨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陈老爷,不确定地道:“爹,你真的确定这幅画是真的吗?”难道贾夫子的造假技能已经高超到连陈老爷都分辨不出的地步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陈老爷点头如捣蒜,“你快带我去找找那个书生!”
陈老爷拖着晨晨就往外走,生怕去晚了那个书生就不在了一般。晨晨暗自平复着澎湃的心湖,拉住一个劲儿朝前走的陈老爷,“爹,我买了这幅画后,他就收摊离开了,现在怕是已经找不着了。”
陈老爷晶亮的眼眸biu的黯淡了下去,不过片刻后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没关系,既然是落魄书生,那他明天还回去天桥下卖画的可能性很大,我这就去守株待兔!”
陈老爷说完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他整个人生都亮了起来一样。
陈晨晨:“…”
不过陈老爷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他抽过晨晨手里的画,小心翼翼地裹好,原封原样的装回了锦套里,“这幅画我先拿去给涂老爷,省得他一天三次准时上门催债。”
晨晨看着陈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却仍是觉得口中干涩不已。
贾夫子竟然是喵个咪?贾夫子居然是喵个咪!
这个世界还能好了吗?
可是…如果贾夫子真的是喵个咪,那他给自己画的这幅画…晨晨一点都不想知道值多少钱。
在树下的藤椅上坐了一会儿,晨晨又欣赏了一阵阿明姿态优雅地散步后,起身离开了陈府。
晨晨没有带上兰心,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苏州城的大街上走着。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碧水云居的那片宅子了。
晨晨抿了抿唇,呆呆地站在原地。黄桑今天一下午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现在国泰民安,但是作为黄桑,总是有义务被刺杀一下的,不然天下的刺客得有一大半失业了。
民生问题不得不考虑啊。
晨晨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自由飞翔。
黄桑从碧水云居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晨晨站在碧水云居的大门外发呆的场景。
于是一个人的呆呆变成了两个人的槑槑。
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愣了好久,久到李公公都要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晨晨总算率先开口了,“啊,黄桑,好巧啊。”
黄桑抿了抿嘴角,看着晨晨问道:“晨晨晨,你在这里做什么?”
晨晨掩饰般地笑了笑,对黄桑道:“我散步散到这里的,黄桑你住在这里吗?”
“啊…嗯。”黄桑抬脚从大门里跨了出来,走到晨晨的身边,“我正准备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吃饭?”晨晨的肚子适时地打了个咕噜,“唔,不用了。”身无分文的她,还是回家喝稀饭吧。
黄桑打量了晨晨一阵,语气十分遗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今天在天香楼定了一间包厢,还点了他们每天限量供应的珍笋小椒兔和板栗酱香鸭呢。”
珍笋小椒兔和板栗酱香鸭?晨晨的心动了一下,黄桑就擦着她的肩头走了过去。晨晨心中一急,连忙转身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黄桑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黄桑,我刚才又考虑了一下,觉得身为同窗的我们,很有必要多多联络一下感情。”晨晨跟在黄桑身边,恬不知耻地道。
黄桑侧过头来,眼里盛着盈盈的笑意,“嗯,我也这样觉得。”
晨晨被黄桑的笑容闪瞎了眼,傻乎乎地跟在他身边。走在后面的李公公痛心疾首,黄桑,你堕落了!这些江湖登徒子的伎俩,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作为盛宁国最最机智的黄桑,这些当然是无师自通的。
踏进天香楼的时候,晨晨终于在浓郁的香味中回过了神来。跟着黄桑一路上到了三楼,前面的小二一直毕恭毕敬地带着路。
在包厢里坐下,小二就下去传菜了,李公公站在一旁,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旁此时只坐了晨晨和黄桑两个人。
觉得有些局促的晨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主动找起了话题来,“黄桑,你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提起这个黄桑的眸色沉了沉,“下午有些事要处理,没来得及。”潭州洪灾一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他一直忙到刚才才弄完,没想一出门就遇到了晨晨。
晨晨见黄桑的神情不似作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是因为中午自己惹黄桑不高兴了,他下午才不来上课的。
“对了,你和涂公子的事怎么样了?”中午心里莫名涌上的怒气,让他一时没忍住离开了杜鹃阁,没有将这事看到最后。他心里一直很介意最后到底怎么了。
黄桑那声音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晨晨的心肝脾肺肾依次抖了一抖,“唔,那副《月下美人》我爹刚才已经拿去给涂老爷了。”
晨晨这话说得委婉,不过黄桑还是听明白了。只不过他奇怪的是,据他所知,陈府的画都烧了个七七八八,那副《月下美人》也在其中,陈老爷又如何给了涂老爷一副《月下美人》?
不过不管陈老爷是怎么办到的,这个结果还是很讨黄桑欢心的,于是他又差李公公下去多点了两个菜。
李公公前脚刚走,陈沐就从包厢外走了进来。看见和黄桑同坐在一桌的晨晨,陈沐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晨晨,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一睁一闭,五一就过完了。
真是悲痛的事实。。。
谢谢小土豪【嬴_似】锲而不合的地雷..

皇帝病晚期还有治吗

陈沐作为黄桑的贴身保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晨晨会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
特别是她还和黄桑同坐一张桌子。
要知道,这整个盛宁和黄桑同过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陈沐看着晨晨,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又唤了声晨晨。晨晨在短暂的惊讶后,叫了声哥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黄桑叫我来吃饭的。”晨晨说完后,觉得还是不够具体,便又补充道,“黄桑和我是悦来书院的同窗。”
陈沐当然知道黄桑和晨晨都在悦来书院读书,他不知道的是黄桑和晨晨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已经好到…可以和黄桑同桌吃饭的地步了。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也认识黄桑?”晨晨这个时候才觉得以前表演课的钱都不是白花的啊,看她现在表现得多自然!
晨晨的问题让陈沐愣了一愣,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晨晨的时候,黄桑就开口了,“陈将军和我是在京城认识的,此次一起来苏州办事。”
虽然黄桑的这个借口槽点颇多,不过懂事的晨晨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点破。倒是陈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有些进退维谷地站在门口。
黄桑看了陈沐一眼,便邀他一道坐下。陈沐微微一愣,应了声嗯便撩起了衣摆,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本是前来保护黄桑安全的,现在能得到和黄桑同桌吃饭的机会,还真是托了晨晨的福。想到这里,陈沐的眼神不经意地又瞟到了晨晨的身上。
晨晨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调整一下坐姿,便感觉陈沐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陈沐的眼睛很好看,含着水光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将军的眼睛,倒是更像这江南的温润书生。
可这笑却莫名让晨晨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便听陈沐在旁边问道:“晨晨,你和黄桑的关系很好?”
陈沐在京中当了五年的官,黄桑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有七八分了解了。从小生活在皇室,造就了黄桑养尊处优的性格,对待身边的人和物,更是十分讲究——或者说是挑剔更为合适。
况且朝中一直有传,黄桑不近女色,就连后宫中的妃嫔也未曾多看一眼。这样的黄桑,此时却堂而皇之地让晨晨跟在他身边,实在是耐人寻味。
晨晨觉得陈沐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尖锐,她竟是有种狗仔一个劲儿的拿着话筒,追问男明星甲和女明星乙究竟是什么关系的错觉。
所以她现在应该回答普通朋友?
公司给出的这个标准答案似乎在这里派不上用场,晨晨支支吾吾了两声,答道:“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有缘分。”因为其他人没有在饭点时散步散到碧水云居,更没有巧遇出门用膳的黄桑。
但其实,就算达成了以上两点,黄桑也不是谁都邀请的。
晨晨的这个回答,让陈沐觉得更耐人寻味了。他张了张嘴,正想和晨晨深入地探讨一下缘分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公公就甩着翘臀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来上菜的店小二。
于是陈沐的这个问题不得不胎死腹中,只能一味地盯着上菜的店小二。
店小二被盯得压力颇大,他想一定是他上菜的姿势不对。
在店小二换了第七个上菜的姿势后,陈沐终于收回了目光,而菜也终于上完了。不过黄桑不动筷子,晨晨和陈沐两兄妹自然也是不敢动筷子的。
李公公还是站在黄桑身后伺候着,晨晨虽然很想立刻胡吃海喝一顿,但终究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她现在只盼,黄桑能快点拿起筷子。
在晨晨的殷殷期盼下,黄桑终于姿态优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粒兔肉…放进了晨晨的碗里。
经受过中午那顿午饭洗礼的李公公对于黄桑此时的举动无甚反应,但是对陈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
晨晨也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碗里的小椒兔,如果说中午的蟹黄豆腐是因为黄桑不爱吃,那这个小椒兔…不爱吃他干嘛还要点呢!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黄桑的这短短的一句话,打通了晨晨的任督二脉。敢情黄桑这是在拿自己当小白鼠使呢?还是说让自己先帮他试试有没有毒?
晨晨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悲壮,她壮烈地拿起筷子,夹起那粒兔肉放进了嘴里,唔,辣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黄桑一直密切地留意着晨晨的表情,此时见她把兔肉全都吞了下去,才开口询问道。
“很好吃!”晨晨重重地点了点头。俗话说,蜀中多吃货。身为蜀中吃货佼佼者,晨晨在苏州吃的东西对她来说都过于清淡了。现在能吃到这么川蜀风味的菜色,晨晨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陈沐看了一眼盘里红彤彤的辣椒,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晨晨,你不是最不喜辣吗?”
“呃…”晨晨感动的小泪花在眼角凝固了一下,“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嘛。小的时候确实不喜欢吃辣,但现在却觉得川菜很合口。”
陈沐嗯了一声,微微颔了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几分。
黄桑的眉峰动了动,追问道:“很辣吗?”晨晨闻言摇了摇头,表示这种辣度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黄桑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小粒兔肉,刚放进嘴里不到两秒,两根漂亮的眉毛就纠缠在了一起。不过好在黄桑没有吐出来,皱着眉头把兔肉吞了下去,“你还说不辣?”
晨晨下意识的一个激灵,黄桑该不会怪她欺君吧?可是她真的觉得不辣啊!晨晨抿了抿嘴,看着黄桑道:“所以黄桑,你果然是在拿我试菜吧?”
黄桑:“…”
心里的小九九被人当面拆穿,黄桑依然淡定自若。李公公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黄桑,陈小姐不知道您的口味,还是老奴来帮你试菜吧。”
黄桑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小口,对李公公点了点头。
晨晨忧伤地皱起了眉头,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黄桑这皇帝病,已然进入晚期了。
李公公一边试吃着桌上的菜,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这黄桑若是想让陈小姐以后都在身边伺候着,那还是早些教会陈小姐黄桑的口味才好。
等李公公试吃完毕,这桌上有一大半的菜都被淘汰掉了。晨晨看了看,被淘汰的大多是口味比较重的,看来黄桑平日里吃得相当清淡嘛。
这顿饭虽然吃得拘谨,不过好歹还是吃饱了,最后当然是黄桑买单。
离开天香楼的时候,陈沐原本是要护送黄桑回碧水云居的,但是黄桑却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让陈沐先送晨晨回陈府。
陈沐看着黄桑和李公公的背影在街角消失,才转身和晨晨一起往陈府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离陈府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时,陈沐才突然开了口,“晨晨,你知道黄桑是什么人吗?”以他妹妹的聪明才智,陈沐不相信晨晨对黄桑的身份没有半点想法。
现在的晨晨虽然不如以前的晨晨那般聪慧过人,但是胜在她懂潜规则。早在黄桑顶着黄桑这个名字登场的那天,她就知道黄桑的身份了。
“能让哥哥跟在身旁的人,想必是京中的显赫人家吧。”晨晨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把球又重新抛给了陈沐。
陈沐笑了笑,停下步子来拍了拍晨晨的头,“晨晨,既然你都知道,就不要和黄桑走得那么近。”虽然他希望晨晨能嫁个好人家,但黄桑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宫里的环境太复杂,他不希望晨晨以后在宫里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若是能得到黄桑的宠爱还好,否则和那些被囚禁在监狱里的犯人又有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牢笼比较富丽堂皇一些吧。
晨晨回味了一下陈沐的这句话,脸颊不自然地泛起了两团不易察觉的红晕。陈沐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上宫斗这条路,就连拍电视剧的时候都没想过。
本来之前兰心说她和钱楠攸有婚约时,她还担心了一下自己以后会不会宅斗的问题,不过这个担心还没持续几天,钱家就和陈家解除婚约了。所以她觉得陈沐的这分担心,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
黄桑和她,八字别说没一撇了,连写这一撇的笔都还没找着呢。
这个时候的晨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图样图森破。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感谢赞助商的地雷○| ̄|_

是什么让你日渐憔悴

陈沐将晨晨送回陈府以后,便返回了碧水云居。晨晨看着陈沐的背影淹没在天边的晚霞中,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慢吞吞地走进了陈府的大门。
陈沐回到碧水云居的时候,黄桑正坐在落梅亭中,面前那张圆桌上摆满了苏州特有的小点心。落梅亭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栽种了十几株红梅,每到冬天,红梅映着白雪,为这落梅亭平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不过现在正值夏季,梅树上也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叶子。陈沐穿过头顶那颗高大的红豆杉,朝落梅亭的方向走去。
“啪!”
李公公打死了今晚的第十三只蚊子,忧郁地看向黄桑,“黄桑,这外面蚊虫着实太多,您身上流着的可是龙血,怎么能便宜了这些蚊虫!”
对于李公公义愤填膺的说辞,黄桑充耳不闻。只是将右腿缓缓地叠在左腿上,单手撑着下巴,继续盯着院子发呆。
“黄桑,我们还是早些回屋吧。”虽然这落梅亭里燃了驱蚊的熏香,可仍是挡不住蚊子们对黄桑的热情,前仆后继地往黄桑身上扑。见黄桑依然无动于衷,李公公顿时更忧伤了,这院子里的红梅还没有开,黄桑究竟是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啪!”当第十四只蚊子在扑向黄桑的途中阵亡以后,李公公想这院里的蚊子一定都是母蚊子。
李公公一定是盛宁国生物研究第一人。
“黄桑。”陈沐顺手捏死了一只在面前张牙舞爪的蚊子后,对着黄桑行了一礼。
黄桑总算有了些反应,他放空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回过头来看了陈沐一眼,“哦,陈将军,你回来了。”
“…嗯。”陈沐斟酌了好久,最终也只是应了个嗯字。黄桑现在的样子,就像京城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满脸都写着为情所困四个字。
“黄桑可是有什么心事?”作为一名武将,黄桑的感情问题虽然不在陈沐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此时见黄桑如此模样,陈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黄桑没有作声,仍是盯着梅树的方向,看样子像是陷入了沉思。陈沐也没有再问,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黄桑清冽的声音在落梅亭里响起,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这声音听上去竟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潭州的灾情怎么样了?”
“已经初步得到了控制。”
“赈灾的银两呢?”
“正在运往潭州的途中。”
“灾民的安置情况呢?”
“在各州府的组织下,正在有秩序的疏散。”
“你妹妹婚配了吗?”
“…尚未婚配。”
黄桑的问题戛然而止,陈沐的脸有些僵硬。
“李公公,回屋吧。”黄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便走出了落梅亭。
陈沐一个人在落梅亭里站了很久,直到天空已经黑得如同被墨染过了般,才转身离开了空空荡荡的亭子。
有些事情总是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便发生了,等你察觉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第二天晨晨站在芙蓉斋外面的时候,黄桑依然已经坐在里面,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杯早茶。
按理说,碧水云居离悦来书院并不是最近的,至少陈府就比它更近,可是黄桑总是第一个到书院的,这让晨晨不得不怀疑黄桑每天早上都是几点起床的。
黄桑每天寅时便会起床参加早朝,夜里又不会和妃嫔这样那样,早就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以及作息规律。
晨晨走到座位上坐下,对着旁边的黄桑傻笑了一声,“早上好。”
上次只说了一个早字被黄桑吐槽了,这次说“早上好”,总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黄桑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晨晨沉默了一阵,才幽幽地道:“不太好。”
晨晨噎了一下,觉得自己作为大盛宁的一份子,有责任为黄桑排忧解难。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就连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黄桑觉得哪里不好?”
“悦来书院的早课开始得太晚了,所谓早课,不是应该天不亮就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