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震,松手了。火势越来越猛,已烧着幕帘,像乘了风,跐溜蹿到顶,整张幕布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拎灭火器的几个小伙见势惊呆了,遂丢了东西拼命往外跑。。
就他一人不要命往里走,虽躲过几件大火中跌落的物什,却到底不是神仙,多少还是被烫了些,又呼吸困难,眼睛都快睁不开。那后台也是一团乱,招火的器物又多,一沾就着,哭声喊声噼啪声声声入耳。他横冲直撞往前走着,逮着一人抓跟前看一眼,三番五次后终于和冯殊阮来了个迎面相撞。
“跟我来。”他抓她的手,往东走。
冯殊阮却不动,拽着他往西:“这地儿我熟。”。
于是他掉头,俩人又往西走。她领着他进了休息室,先去卫生间接了塑料水管,又开大水龙头对着单人床的棉被一阵泼洒,顷刻间连床都湿透。接着她撤了水管,顶着棉被招呼他躲进去:“先冲出去,顶头有一窗户,我们从那儿跳出去。”
他二话不说,接了湿透的棉被,将她护在臂下,俩人一起往外冲。路过楼梯口,有一东西从顶上掉下来,他个儿高,遂展了臂将那带着火的东西挡开。到了窗户跟前,姜戍年先跳出去,再伸胳膊接她,将摊开手,她却已经跳出来,稳稳落地,飘飞的裙角扬起一抹尘土,还混着一股热气。
俩人快步往前走,漆黑的夜,迅猛的火,渐渐沦为背景。等消防车的警报传来时,他们已经自那幢建筑的身后走出,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姜戍年紧紧攥着她的手,待新鲜空气渐渐浸满整个心肺,才转头看了看她。
她的脸颊沾了黑,鬓角有细微的汗,长裙齐了脚踝,小碎步迈得紧密又结实,紧紧跟着他的速度。再定睛一看,她没穿鞋。原是没穿鞋,他蓦地记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光着脚到处蹿。
他不禁笑出来,有那么点儿劫后余生的味道:“没伤着吧?”。
她摇头,又随着他渐渐放慢速度:“你呢?”。
“不太好。”他撤了攥着她的手,抬起胳膊撩袖子,“跳窗之前被烫了一下。”
再看撩起来的袖子…已经撩不起了,和肉黏在一块儿。
第十六章
冯殊阮看了一眼,神情严肃,扶着他的胳膊打120。他倒是个能忍的,疼得鬓角滴汗也不吭一声,淡定地配合医生紧急治疗,实在受不了就闭上眼睛缓一缓,再睁眼又是一派淡定。
这事儿闹挺大,隔天上了头条新闻,引起各界人民强烈关注。一大早,医生查房后他给公司打了几通电话交待工作,轮到leif,他十分不解:“你出国了?”。
他正打着吊针,说:“昨儿在一火灾现场,赶巧儿给烫了一下,大夫让休息一阵儿,不让干活儿。”
leif惊叹:“我草,这也能赶巧儿。”又问,“不是早上那新闻吧?”。
他说:“是啊。”
leif顿了顿,极轻地叹口气:“怎么着啊,通知大伙儿看看您去?”。
“老实呆着吧,甭搞得惊天动地,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到了饭点儿,他仍然去了医院,还带着吴亮和水果。那会儿冯殊阮正伺候姜戍年喝粥,一勺一口,配着新鲜蔬菜。上午接电话那会儿,leif就猜这事儿和冯殊阮有关,真看到人时一点儿不意外。她还穿着华丽黑礼服,脸倒洗得干净,脚穿十块钱的人字拖,却不影响行动,干起事儿来很麻利。
姜戍年看到吴亮,便操心起公司的事儿,多问了几句。吴亮一项项清楚汇报,末了还掏笔记下他的吩咐和对公司的近期安排。
leif拿了苹果边啃边问:“你这十天半月回不来吧?”。
他说:“观察几天就出院,待家里养着,比这好。”。
leif又说:“这看上去挺严重啊,不会废了吧?”。
“少他妈咒我。”他笑着说,“来得及时,晚两分钟差不多废了。大夫说养得好就不用植皮,但肯定留疤了。”
“那也算命大。”leif说,“留疤好啊,才能记住。以后见了这疤,你就多想想,能不能往那不该跑的地儿跑。”
姜戍年冷眼瞄过去,他耸耸肩,满不在乎,但适时闭了嘴,不让说就不说呗。
这几天冯殊阮颇殷勤,也该她殷勤,要不是姜戍年挡那一下,今儿躺这儿的可就是她,于情于理都是他救了她。伤口一天换药两三次,先前是护士帮忙,后来她亲自上阵,清洗伤口时极为仔细。就那么微埋着头一点点沾着药水,纤细的手托着他的胳膊,头发束在脑后,脖子长又细,有时恰逢阳光照进来,就像落入凡间拯救苍生的圣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替他清洗伤口这事儿。
姜戍年每逢这时都出奇地安静,更不觉得疼,实则内心早已如翻滚的潮水,轰轰烈烈不得安宁。他一边觉得弄这么一伤再穿半袖真他妈难看,一边又觉得难看就难看吧,总比难看在一姑娘身上好。
话说那天晚上送医院急救时,他以为她会哭,不哭至少泪眼婆娑吧。结果人不仅没哭,还巴巴地看着医生剪他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他都不忍心看了,人却无比淡定。转念想到她在战场待过,又顿时了然,不寻常的姑娘表现不一般也正常。。
他在医院待不住,将将稳定就想回家,冯殊阮因他这伤早已把清洗换药等一系列流程练得炉火纯青,加之会定期复查,医生便放行了。回去之后俩人掉了个儿,他歇下了,换冯殊阮像伺候菩萨一样伺候他,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来张口倒是无争议,衣来顺手这日子却只过了一天。
那天早上她叫他吃饭,敲门他说等一等,等了半天又敲了敲,他便说:“诶,要不你进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搞不定。”
于是她推门进去,却见这人正打赤膊穿衣服,左手已经扒拉进去,右胳膊卡在纱布那块儿过不去,就那么抬着,露出劲美结实的腰。她走过去,挨着床边儿,伸手帮他把衣服脱下,再从衣摆灵活收到领口,接着扬了扬灵秀的下巴:“头。”
他依言将头伸过去,先套了脖子,再是胳膊,轮到受伤那只,她便揪住袖口,叫他一点点往外伸。他挨个儿照做,听话得像个孩子。
等穿好了,那氛围便尴尬了。他的头与她的胸齐高,存在感极强的雄/性/荷尔蒙和淡淡的清香味儿混一起,他抗不过每天清晨的生理反应,这节骨眼儿上又觉得丢脸,于是唰地一声站起来。
俩人已然面对面。冯殊阮机敏,没让这尴尬继续下去,几乎在他起身的刹那边往外走边说:“赶明儿您甭废这劲儿了,自己家里,又没外人,穿睡衣就行了,换来换去不嫌麻烦。”
于是那之后他便每天穿着睡衣在自家院儿里四处晃,那睡衣宽松,袖口尤其敞开,再无先前的烦恼。冯殊阮怕他感染,又专门买了几套同款,他每天换一款还不重样,心里却是醉醉的。好你个冯殊阮,爷为你差点儿没命,你到这份上还忌讳,也太他妈理智了。。
他心里虽唱着反调,面上却自得其乐,什么也不在乎。这天下午正搁花园一边乘凉一边看冯殊阮给花儿浇水,却忽闻一阵动静,抬头看去,原是领着一拨人进来了。。
“嗬,您这养病还享福呢?”leif笑说,“哥儿几个好久不见,听说你受伤了,都想过来看看。”
他略略扫一眼,全是熟脸儿,刘无双和许小乐也来了。。
其中一女的穿着露脐T恤和超短裙,脚穿一双同色长靴,酥成骨头似的往他身上贴:“多久没出来玩儿了,您可真忙呢。”
他垂眼瞄她着长靴的腿:“不嫌闷啊。”
姑娘娇笑,美瞳都在发光:“闷死了,你给散散热?”。
他就着手里的冰水碰她的腿,冰得姑娘直往他怀里钻:“不带这么散的,你坏死了。”
“干嘛呢。”他摊开两只胳膊,唯恐她碰到,“边儿去,大热天的,跟这儿挤什么。”
leif噗嗤一声笑出来,姜戍年这模样倒像个纯情少男,和昔日调情跟调闹钟一般顺手的江湖老手比起来,可真是判若两人。
这帮人说是来看他的,不如说是来这儿玩的,买的肉和菜准备BBQ,还带了红酒和甜点。leif首当其冲,熟门熟路进厨房拎来烤肉架,炭火一生,便拿了肉串开烤,宁静的空气顿时青烟弥漫,那头有人已开了酒,还有点了烟打扑克的。乌烟瘴气,好生热闹。。
姜戍年本身爱热闹,加之这段时间饮食寡淡,正巧被引出馋虫。有人倒酒也不推辞,一手拿了烤串,叫嚣着:“你他妈给谁省呢,倒满!”
那人于是倒满,他将伸了手去端,却被一只玉手抢了先。。
冯殊阮举了酒杯道:“忌酒忌辣你忘了?”又不紧不慢敬他,“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自己先干了。
姜戍年霎时极憋屈,刘无双却笑了,说:“阮阮你好像管家婆。”又看向姜戍年,“姜总,您是妻管严吧?”
姜戍年颇无奈地扬扬眉。暗想:妈的,就知道喂老子吃萝卜青菜,连口酒都不让喝,难怪最近没什么欲/望。
leif却是个不怕事的,说:“想喝就喝嘛,怕什么,不能喝红的就喝白的,白酒消毒,全当洗伤口了。”
说着,哐哐灌了半杯白酒,递给姜戍年。
姜戍年没动,接过冯殊阮递来的蔬菜卷儿,边吃边说:“你他妈盼着我死呢,还洗伤口,我给你烧一窟窿再用白酒给你洗成不成啊?”
“这话说的。”leif满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你那窟窿也不是我弄的,凭什么给我也烧一个啊。不喝不喝呗,咱几个喝。”说着煽动别人一起干杯,又戏谑他,“您就吃吃蔬菜,喝喝牛奶,要不要棒棒糖?回头我给您买。”
他一脚踹过去:“滚你丫的。”
一伙人嬉笑耍闹,乐开怀。
许小乐得空拉冯殊阮到一边儿说悄悄话:“我告你,是时候走人了啊,这人可被你改变了,回头你要没法儿了结这事儿,人那暴脾气,指不定强了你。”。
她不满:“你丫怎么说话呢?”
“甭管我怎么说,反正差不多就那意思。以前这人多狂哪,开车摔断了腿都不肯吃药的,还忌酒戒辣,想什么呢,多大转变啊。”
冯殊阮说:“那晚要不是他挡那一下,受伤的就是我,指不定还毁容了。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以德报德么,相互的。”
许小乐差点儿跟她翻白眼:“你行走江湖呢,以德报德。只怕人想以心换心,却换来一副假皮囊,谁受得了。”
冯殊阮没吭气,许小乐也没吭气,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却见许小乐忽然抬头,怒气冲冲道:“我说呢,数来数去都少俩人,原来是那小**,这刘无双真他妈是一行走的生/殖/器,到哪儿都能钓上一两个,我不跟你说了,我抓/奸去。”
冯殊阮极轻地撇撇嘴,对此表示颇为习惯。
又过了一段儿,姜戍年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纱布一揭,一块突兀的疤,平滑的肉皮萎缩成千万道褶,丑陋又骇人。冯殊阮看他将半袖换成长袖,心中多少有些惭愧,他本来也挺在意,见她那样子,便宽慰道:“不就一疤么,男人有一疤真没什么。”。
冯殊阮却了然,真没什么他会专门折回去换长袖?却也承他的情,没在这事儿上过多纠结。
这伤口一好,他头一件事儿便是回去工作。公司上下老长一段儿不见他,见了他都乐呵,问前问
后,端茶送水。
早间会议结束后,头一个钻进他办公室:“还是没消息,人也没回来。”
他说的是冯沐川。
姜戍年没吭声,暗自想着,不回来也罢,只要她不过问。转念又一想,她怎么可能不过问,颇感无奈,于是叹了口气。
leif放下一摞文件,道:“这是从吴亮那儿捎来的,都是最近的大活儿,你先看看,我项目上还有人等着,办完事儿了再过来。”
他于是喝口茶开始看文件。半小时后,电话忽然响起,他顺手接起来,却听吴亮说有一客户指明要见他,问是推掉还是接见。
大清早的,见就见吧,于是让人带进来。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吴亮引着一高大男人,介绍:“这是姜总。”
未等吴亮接着介绍,那人却自己开了口道:“你好,我是何冰寒。”
第十七章
姜戍年微抬了头,手里还捏着计划书,看了他有三秒,遂用下巴示意他去沙发坐下。
他不认识他。虽不认识,却见过他,那三秒乃至打发何冰寒去沙发坐着的几分钟,他的脑海都浮现出前几天自家大门前的一对人儿。
那会儿他将午睡起来,站在观景台上吹风醒神,喷泉下的花开得正艳,大门外的路紧挨着湖。冯殊阮和一男人沿着湖边散步时,太阳正斜斜照在水面,一片通亮十分晃眼,待风吹过,将那明镜似的光亮搅碎,排排荡漾的水纹霎时波光粼粼。
风掀起她的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微笑的脸。俩人不知聊了什么,男人倒沉得住气,鲜少开口,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正是那时不时的一转头,他才记住这张脸。。
原来这人,叫何冰寒。姜戍年摸不清他的来路,也不敢妄自断定冯殊阮和他的关系,但他十分明白,若这俩人之间有什么,或者冯殊阮喜欢他,那她绝不会在姜家待这么久。
于是他搁了文件放下笔,终于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这几天很忙。”又随手端了茶来喝,仍看着他,说,“前儿你在我家门口转悠,那会儿我就想请你进去坐坐,但是养伤呢,没什么好招待你。今儿好,你自己就来了。”
何冰寒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你费心了。”又说,“我今儿来,有事儿和你谈。”
他扬了扬眉,倒想听听他能谈什么,于是放下茶杯:“说吧,什么事儿。”
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合同,贴着桌面用手推到他面前,说:“你收下这,放冯殊阮出来。”
姜戍年垂下眼皮瞄一眼,是近海码头租赁合同,随即展颜笑着问:“什么意思?”
何冰寒说:“您的私生活我早有所耳闻,但我管不着,可冯殊阮不一样,虽然你目前喜欢她,可漂亮姑娘那么多,你也犯不着为她一个和钱过不去。”。
姜戍年正大致浏览那份合同:“我可没绑着她不让走,大门敞开着是她自己不走。”说着,抬头,眼里的笑意未曾散去,“前儿你们不是一起散步么,怎么,她不跟你走啊?”
何冰寒盯着他良久,竟哑口无言。碰巧吴亮送茶进来,他便逮了空儿说:“你来得正好,帮我送一下何先生。”
吴亮职业感超强,立马执行任务,伸展了手臂道:“何先生,请。”。
再看姜戍年,已执笔在合同上乙方负责人一栏签了字,边若无其事道:“谢谢您呐。”
他正愁海路没有地儿运货,既有人送上门,何必拒绝。他的生活理念是好生意不错过,漂亮姑娘不放过,不过照目前来看,生意维持得还不错,姑娘大概已经放掉好些个了。
何冰寒虽有风度的离开,但毕竟吃了闭门羹,满肚子气,也不知道气谁,人姜戍年说得没错,大门敞开着是她自己不走,他怎么劝也不跟他走。想从姜戍年这想办法吧,人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还顺水推舟接了合同,真好意思。
其实来之前的头天晚上,他已经打听好姜戍年这人,那会儿正在乔夏雪父母家吃晚饭,她爸问了问仓库的事儿,又说起前段儿的火灾,就这么带出姜戍年。关于那场意外,何冰寒也有发言权,因为他也坐在观众席,目睹穿着黑礼服的冯殊阮绽放光彩,遗憾的是当满场青烟弥漫,火光濒临舞台,他却不能为她上前,因为他身边坐着乔夏雪。
虽然这演出是她请他看的,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却没想到更大的爆发在回去之后。那晚他们被及时疏散出去,自然没有受伤,他却心神不宁一整晚,搁以前再难受的事儿他都能压在心里,面上看不出什么,这回却压不住了,惴惴不安都写脸上。。
乔夏雪知道端倪,十分不爽,不阴不阳地刺激他:“见天儿往冯家跑,连个人影都捞不着,知道人去哪了么?姜戍年你记得吧,就上回许小乐结婚她带的那男朋友,早把人接走了。人都同居
了,你还跟一傻帽儿似的去别人家楼下等,够痴情的啊。”。
别看乔夏雪跟一不知人间苦的公主似的,可一点儿不含糊,冯丁垣去世后何冰寒不分白天黑夜跑去找冯殊阮的事儿,她都一清二楚,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谁叫她爱他。。
见他眉头紧锁,俨然为冯殊阮操碎了心,她心里更加不爽,于是又说:“知道姜戍年是谁么?他老子十六岁下海,什么都干过,所以什么公司也有,我爸碰上姜家做生意都要让三分,人那家底厚着呢。”
乔夏雪这就是故意找茬儿了,她明知道何冰寒最在乎这个,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冰寒当时就拉下脸,虽一声不吭,但周身都散发隐忍的怒气。他气乔夏雪的话,句句戳中心窝子,更气自己,眼睁睁看着别人去了后台救人,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要不是姜戍年和现场保安发生口角,他还不知道他也坐在观众席。乔夏雪牵着他往外挤时,姜戍年正拼了命往里走,擦肩而过时俩人甚至对视了,只一眼,何冰寒便记起他来。
但姜戍年对他却没什么印象,那眼里的牵挂和隐藏的焦灼只有真心爱过的人才懂,何冰寒很不幸地从姜戍年眼中看到了那份感情。他很失落,很懊悔,连续几天都陷入痛苦而绝望的绝境,后来解脱不了,便一个没忍住驱车去了姜家,终于和她见上一面,才知道原来俩人不是恋人关系,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又不甘心,说白了,这姑娘竟是为了躲他。他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碰一次面,
还被姜戍年知道,今儿还拿来取笑他。
那天晚上吃饭时,他和乔夏雪还在冷战,乔夏雪父亲提到那场火灾时心有余悸,说:“仓库尤其重要,稍不注意就着了,烧起来全毁。”
乔夏雪这姑娘有一特点,你跟她闹别扭,她就可劲儿让你更加别扭,什么让人不舒服说什么。她爸说的本是自家仓库的事儿,她倒好,借机煽风点火:“听说那意外发生时,姜戍年也在,还受伤了,不过人运气好,有一特温柔贤惠的女朋友照顾,愁什么啊,烧死也愿意。”
何冰寒正手着一副筷子,手背霎时青筋暴露,忍得厉害。。
乔夏雪她爸却忽然笑了,说:“愿意什么啊,那人谁不知道,交女朋友跟买白菜似的,一天一捆,女人对他不算什么,要紧的是钱,生意人嘛,都这样。”。
乔夏雪拔高音调唷了一声:“敢情就把人当一白菜啊,真是可惜,换成别人,指不定多宝贝呢。”
何冰寒听不下去,重重搁了筷子,起身离开。。
乔父若无其事,夹了菜往嘴里送,问乔夏雪:“吵架了?”。
乔夏雪也搁了碗,怒气冲冲:“谁跟他吵!”。
离开的何冰寒满脑子主意,乔夏雪父亲刚说的姜戍年爱钱可算是给他指了一条路。既然冯殊阮不跟他走,不如让姜戍年赶她走,到时他再把人安顿了。。
于是他带上合同去找了姜戍年。这何冰寒虽爱财,却没什么商业头脑,只擅长弹弹琴画画画,自是拼不过在商场上浴血多年的姜戍年。他把人想得太单纯了,结果姜戍年不仅没说让不让冯殊阮走,连合同也顺走。
太嫩,何冰寒走后,姜戍年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对,于是换个词儿,太蠢。这德行,怪不得追到姜家门口,冯殊阮都不跟他走。
这就能看出来,姜戍年压根儿没把何冰寒当回事,只当他是众多爱慕者中较为胆大的一个。也不奇怪,他姜戍年看上的人,自然有很多人喜欢。
但仍是不放心,回去后问了问冯殊阮,却听到这样一番答复。
第十八章
彼时冯殊阮正在储藏室拉琴。那房间原是用来堆杂物的,他不常回来住,也没什么杂物可堆,便一直空着,这下给她改成琴房,还把东面的墙砸了开了一道落地窗。每当旭日东升或夕阳西下,窗外的藤蔓伴着琴声,绿得能掐出水来。
她拉了一曲忧伤圆舞曲,姜戍年端着茶立在门口,虽然听不懂,但一曲结束才往里走,将茶递给她:“问你一事儿。”
她顺手接了茶:“什么事儿?”
“何冰寒你认识?”
冯殊阮顿了顿,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今儿来公司找我,准备把你带走。””
她心中一念生起,说不来烦躁还是紧张,知道他不甘心,却不知动作这么快。那天她在房间看书,何冰寒来电时她只瞄了一眼,便撂在一边装听不见,半小时后书翻到底,随手抄起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一封短消息,他说他在姜家门口等她。
她心中一紧,打开窗户往湖边看,正看见烈日下熟悉的背影。那会儿姜戍年还在午睡,这人以前可没这习惯,自从回来养伤便天天歇着,她见他闲得慌,便教唆他去睡觉,开始他不愿意,后来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到点儿就困。
于是她下楼去见何冰寒。他穿着竖纹衬衣黑西装,瘦长的手指把着一茶色玻璃瓶,第一句话就问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要不是我找到这儿,你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