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出什么事儿了?”
她对公司没概念,对自己家的势力也没概念。只觉着,这事儿都摆跟前了,他说的应该错不了。再者,早以前也出过这种事儿,为避风头冯丁垣和冯沐川都消失过一阵儿,因不想给她添麻烦什么都没告她就走了。上车前她也想过别的地儿,可许小乐新婚,夫妻俩关系本就不好,她住进去不大合适,又想到何冰寒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没敢往下想,便直接开了车门。。
“做生意么。”他按捺住说谎没被发现却又怕被发现的心情说,“就那么回事儿。”又转脖子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相信我了?”
她黑色半袖上还挂了孝牌,没什么精神地说:“不太信,但我没地儿去了。你再坏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我哥把我托付给你的不是。”
他极淡地哼了一声,转眼没了好脸色。被遗弃了还念着人的好,白长一副聪明样儿了。
他带她去了橡树湾,领她进门,一一介绍:“这是车库,这是泳池,里屋还有一室内的,那是花园,这是前厅,你的房间在楼上。”
那会儿天色已晚,姜戍年在月朗星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采奕奕。冯殊阮在他的引领下兴趣缺缺地参观了整座房,后来进房间已是一小时后。
又过了半小时,房门被敲响,他站在屋外:“我热了牛奶,你喝不喝?”
屋里没动静。
等了片刻,他又敲了敲门,依然没动静,于是说:“我进来了啊。”。
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应,接着他推门而入。却不知姑娘睡着了,连床都没上,光脚蜷在地毯上,抻开胳膊枕着床,缎子似的黑发散落半个肩。床头亮着微光,她秀气的手半趴在柔软的料子,身后是金色月季花团的罗马帘,整个人静谧成一幅画。
他手里端着牛奶,怔怔地立在门口,鬼使神差地往里走。。
“什么事儿?”
姑娘开口,接着抬头,睡眼惺忪望着他。
他惊了一跳,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然后指了指被竖立在窗前的床尾凳,以及同样被竖立起来的小沙发:“几个意思?”
“喔。”她揉着麻痹的胳膊,从地上站起来,“职业病。那会儿怕子弹扫进屋,都在窗前搁东西挡着,习惯了,不然睡不踏实。”已经站起来,回头看了看那些物什,“你家没什么东西可挡,只能这样了,要是磕坏了,回头你报个数,我赔给你。”。
他扬眉露了个极淡地笑:“那敢情好,回头我仔细检查检查。”说着,把牛奶递给她,“有床不睡睡地上,你哥回来该找我说事儿了。”
她也笑,随手接了牛奶:“谢了。”
再出去时,姜戍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小他好几大岁,生得白嫩娇气,却有着超凡脱俗的淡定自若,怎样的心气,才会让一柔柔美美的姑娘把子弹穿墙、生死瞬间叙述得那么若无其事。
在屋外站了片刻,他下楼拿了钥匙,开车去了长包房。。
一进门却发现Leif正坐在沙发喝啤酒。
“唷,回来了。”
他脱着鞋:“你他妈没地儿待了,老往我这儿跑。”。
“你这儿不是方便么。”Leif举着易拉罐,“来点儿?”。
他没理他,进了卧室,两分钟后抱着一叠衣服出来,又到会议桌旁的落地架取下外套,一并塞进旅行袋。
电视正放着球赛,热闹喧天。Leif看他忙进忙出,已经拨开鞋柜拿鞋了,才又开口:“出差啊?”
他还在收拾东西,懒懒地回应:“回去住一段儿。”。
“嗬,老爷子高兴坏了不是。”
他抬头指挥:“甭跟这儿闲着,出去买东西,吃的用的全弄上。”。
Leif搁下啤酒罐,慢条斯理地准备出门,边抱怨:“那儿什么买不上啊,又不是没人住,缺这点儿东西?”
他头也不抬:“别他妈废话,快去。”等人走到门口了,他又叫住,“等会儿。”
Leif回头,就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再买点儿女/性/用品。”。
霎时,Leif的嘴都咧到阿拉伯了,一脸不可思议:“你他妈把那姑娘弄回家了?”
他不搭理。
他本想劝劝他,但看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又放弃了,只颇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出门替他采购。
等往回返时,他开车在马路上,速度倒不快。前方即将跳灯,他不紧不慢减速,红灯亮起时汽车刚好划到斑马线,一转头却又看见路边的药店,便蓦地想起俩小时前熟睡的她突然惊醒,于是改了道儿,去药店买安眠药。
等拿到手里,又觉得不妥,退给营业员:“弄点儿别的吧,这玩意儿吃了不好。”
营业员推荐他买安神保健品,他看了看功效,又听那营业员吹了吹牛,决定暂买一盒试试,以备不时之需,改明儿再问问中医。
再钻进车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也不着急,载着满车东西,开着音乐,看霓虹闪烁的夜景,忽然觉得时间很慢,这样很好,那一刻内心似夜里的海,博容到无边际,殷实而静谧。
第十四章
冯殊阮就这么在姜家住下来,她给冯沐川打过几个电话,但是打不通,后来就放弃了。他们从小各自独立,互不干扰惯了,想他哥有事自会和她联系,于是她就不打了,闲着没事儿就在附近转悠,或者搁阳台看看书,喝喝茶。这期间何冰寒倒是来过几个电话,她没接上,后来看见了也不回。
入住第三天,leif忍不住前来探望,还特地带上了姜澳。彼时冯殊阮正在一楼烤饼干,将戴了手套端托盘,转头便看见leif的笑脸。
“您好哪,还记得我吗?”
他笑容诚恳,她却留意到他怀里穿背带裤戴耳机的毛头小孩儿,惊讶道:“唷,这么大了,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leif一脸黑线,随即朝花园里喝茶的姜戍年努努嘴:“不是我的,你悄悄儿的啊,他不想别人知道。”
她愣了愣,随即配合地点头,本想问姜戍年老婆是谁,想了想也罢,这婚指不定没结,不然这么悄悄儿地干什么。没想到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成天在外泡姑娘。。
姜澳正随着音乐晃动身体,大人说了什么压根儿没听见,倒是闻见了饼干香,摘了耳机要往下跳,踮起脚尖却够不着,冯殊阮便随手拿了一块递给他。。
“谢谢。”他说,又问,“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么?”。
“哥哥?”
这姜戍年难不成还有一大儿子。
“对呀。”小姜澳点点头,啃着饼干,“姜博然老说,等哥哥肯带女朋友回家,就说明他肯结婚了,他如果结婚,我们老姜家就祖上积德了。”又问,“阿姨,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她抬头看leif正偷笑,嘴里应着:“不是。”想起小屁孩儿方才那句阿姨,又补充,“其实我比你哥哥年纪小。”
姜澳一副“所以呢”的表情望着她,她不动声色抬了抬眉,算了,和小孩儿计较什么。又看向,他还乐着,清了清嗓子,说:“这个、你现在这状况…你知道他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她脱了手套收拾餐具,不以为然道:“喜欢我呗。”。
小姜澳伸舌头舔巧克力:“哇喔,你真是哥哥女朋友哪。”。
leif伸手捂了姜澳耳朵,似料不到她这么直白且一语中的,又问:“那你喜欢他么?”
她没理他,扯出个淡淡的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leif皱眉:“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啊,你大小姐什么地儿不能住,非住姜家来,明知他追你,你又不喜欢他,这不是利用么?”
姜澳在他手下扭来扭去,像只活蹦乱跳的袋鼠,终于挣脱控制的刹那赶巧儿听见冯殊阮带着笑意发声:“谁告你我不喜欢他?”
小孩儿辨别不出真笑假笑,就觉得笑了,那就是高兴了,于是他也高兴:“哇喔…”
“聊什么呢?”姜戍年倚着门扉,好巧不巧只听见冯殊阮最后那句话。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神采,leif又想扶额了,这人怎么净捡好听的听呢,一点儿不觉得事情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危险。
“哥哥,阿姨说她喜欢你。”
姜澳扑过去要他抱。
姜戍年拎他到怀里,揪了下脸蛋儿:“什么阿姨,叫姐姐。”。
他也不愿再叫人了,腻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姜博然是在当天半夜知道这消息的,当时他忽然思子心切,于是给老宅打了通电话,却被保姆告知姜澳被leif接去橡树湾了,他听说姜戍年回了橡树湾,惊讶不已,便多问了几句,保姆又交代,说leif带姜澳去橡树湾看什么漂亮姑娘。
姜博然又一惊,漂亮姑娘?他竟然带姑娘回家了,于是立马打去橡树湾。主卧的座机连通客厅,铃声响到第七遍,睡意浓浓的姜戍年才伸手捞起电话,那头一阵激动:“我本来不是要找你,是找姜澳的,但听说你带了一姑娘回家,是真的吗,那姑娘是谁,能不能给我见见?”
姜戍年反应几秒钟,又伸胳膊开了灯,拿起腕表一看,凌晨三点半。于是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火气却全上来,撂了手表训人:“你打电话之前算时间了么?”。
姜博然傻了片刻:“我算算啊。”又过了片刻,“那什么,我这儿下午三点,我估摸着姜澳午睡该起床了,一时忘了在国外。”接着嘿嘿干笑几声,又问,“那姑娘几岁啊?回去给我见见,成吗?”
“不成。”
“为什么?”
姜戍年微眯着眼,眉头皱得死紧:“你当见猴子呢,说见就见。”。
说完哐当挂了电话,蒙头继续睡。
姜博然郁闷,就算见猴子,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好吧,什么儿子。。
蒙头大睡的男人躺了不过一分钟,又掀了被子起床,走到窗前倒水,喝了一口之后睡意全无,便低声啐了个脏字儿,开门下楼,却在过道儿间瞄见亮灯的那间房。于是又朝那房间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正瞧见冯殊阮披了条毯子坐在摇椅上看书。。
“还失眠呢?”
她抬头,怔了怔,回答:“习惯了。”又说,“你怎么不睡?”。
“被一电话吵醒了。”他说,又伸手招了招,“费那脑子,越看越不能睡,跟我来,教你一方法。”
说起这失眠,前儿他不是给人买保健品么,人就看了一眼,丢出俩字儿,没用,可见方法没少试过。他约的老中医还没回国,今儿又赶巧撞上,干脆带她下楼喝酒。。
在花园的藤沙发上,开了两瓶红酒,干喝还不行,又去厨房翻箱倒柜拍了根黄瓜,再端出下午烤的饼干,往她跟前一摆:“中西结合,试试。”
冯殊阮看着盘子里的小黄瓜:“你还会做菜啊?”。
“这又不难,捣碎了撒点儿盐,多大个事儿。”给她倒酒,“你没事儿别老闷屋里,出来坐坐,
书那玩意儿看看就得了。后山有湖,赶明儿我教你钓鱼。”。
她喝口酒:“你公司没事儿了?见天的到处玩。”。
“我要天天儿跟办公室坐着,要他们干什么。”他笑,“又不是谁都和冯沐川一个样儿。”
提到这,冯殊阮还没什么反应,他倒做贼心虚了,面不改色转了话题:“你这失眠怎么弄的?”
她闲闲蹲坐在藤椅上,无意识地拨头发:“中东打仗,晚上不敢睡踏实,连续三年,习惯了。”姜戍年还没接话,却听她又道,“我们出去四个,人人都有后遗症,我这算好的,有一人不能吃肉,尤其动物内脏,见了就吐,因为一见就想起被烧焦的人肉味儿。”说着,一饮而尽,“还有一人每年过年都不跟家里呆,他不能听鞭炮声,一听就以为炮弹来了。”。
他替她添酒,问:“还有一人呢?”
她握着酒杯,在朦胧的月下轻轻开口:“死了。”。
他怔了怔,不再多言。
她歪着脑袋,抬眼看他:“说说你呗。”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晃了晃酒杯,“就那么点事儿,谁不知道。”。
她就笑:“什么事儿啊,你追姑娘还你爸追姑娘啊?”。
“嗳,不带这么损的啊,这么大产业白干的啊?”笑了笑,又问她,“敢情我在你眼里,就一**?”
她模仿他先前的口气:“就那么点事儿,谁不知道。”。
“不能啊,我跟你这儿多正人君子,甭听别人胡说八道。”。
“你甭装蒜。”她说,“要不是我哥你能对我正人君子?统共见过几回,回回跟一姑娘搂一块儿,没一个重样儿的。”
他不紧不慢喝酒:“我可没想搂,她们自个儿贴来的。”。
她也喝着酒,轻蔑地看他一眼:“你要不招人,人能贴过来?”。
他扬眉,也歪脑袋看她,还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胳膊肘:“你要这样,我当你吃醋了啊。”
冯殊阮右胳膊将端着酒,被他这一撞,洒了些许出去,泼在他身上。。
他摊开胳膊:“你这报复呢?”
她抽了纸巾替他擦,胸口上,大腿上,再往上…手顿了顿,丢给他:“自己弄。”
他笑容绽开,眉眼都温柔起来,一边用纸掸了掸一边慢腾腾地说:“这怎么弄,一个人还真没法弄。你说你,都这样了,也不搭把手帮我弄一弄,我一个人多难受…”。
却闻啪一声响,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肉疼,就看冯殊阮将抬了拍在他胳膊上的手掌,啧啧两声:“好大一蚊子。”
他垂眼看了看,胳膊立显五指印,接着抬眉看她,面上有笑,眼里有光:“要不要我帮你打蚊子?”
她眼神飘忽,歪头和他对视,呆呆地点了点头,却蓦地耸搭了脑袋,将将儿靠在他肩上。就这么,睡着了。
他无语,又无奈地笑笑。哪需要什么中医,这对付失眠的方子也忒好使了。佳人在侧,却不敢造次,他就那么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半个肩麻了,接着是半个腿。上一次像这样依偎着什么也不做,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对方是谁他都记不起来。。
月色朦胧,空气薄凉,小草伴着花香。他想,就这么坐着太亏了,上回车里那事儿之后,一直没机会接近她,今儿机会来了总不能浪费吧。于是僵着脖子微微侧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没反应。他乐了,嘴角抑不住的笑容,心中无限膨胀,不知道揣了什么东西,兴奋地快要溢出来,然后歪了脑袋,脸贴着她的头,一切都值了。
第十五章
感情这事儿,最怕剃头担子一头热。这天许小乐约冯殊阮吃饭,才知道人去了姜家,于是她也赶去姜家,一脸不可思议:“这演的哪出啊,跟他住一块儿,你想什么呢?”。
冯殊阮说:“我哥托的他,他再混也不敢做什么,做生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都要脸的不是。”
“你倒明白。”许小乐说,“你哥也真是,走前都不留个话,还把你托给这么不靠谱的人。”又说,“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你们家那么大企业,出这么大事儿连个新闻都没有,听刘无双说旗下几个公司还照常运营着,没道理啊。”
“公司的事儿我不参与。”她说,“他离开自有他的道理,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事事都纠缠不放。”
许小乐感叹:“心可真大。”又指了指墙,“你说姜戍年是不是变态,这么大房子,连个窗户都没有,搁里头不见天日的,不知道想干什么。你还是去我那儿吧,他要真是一变态狂魔把你关里面怎么办。”
“别瞎说,有窗户呢,只是贴了和墙壁一样的纸,从外面看不出来。”。
许小乐不解:“弄这干什么?”
冯殊阮倒了杯茶,说:“我不是失眠么,窗户亮着睡不踏实,他就弄了这。”
许小乐上下打量:“够用心的啊,这么大情,你怎么还?”。
她说:“什么情,他是怕我老用家具挡窗户,把家具磨坏了。”。
许小乐嗤笑:“他多少钱,稀罕俩家具?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冯殊阮说:“谁装了。你可别说他真喜欢我,早以前说他花心大萝卜的也是你。既然是花心萝卜,我跟这儿最安全,一是我哥有交待,二是我可不想去你家听你俩为那点破事儿吵架。”
“这你就不知道了,数花心萝卜用心起来最吓人。你又不喜欢他,人对你用心,你还都接受了,回头落人口实,有你受的。”
她不解:“他追哪个姑娘不用心啊?凭什么到我这儿就严重了,再说,怕磨坏家具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栽赃给他。”
许小乐不和她争,道:“你就倔吧。”
她喝口茶:“这怎么是倔呢,他想追我,我住这儿给他追,我想找个清静地儿,正好他这儿清静,互相利用罢了,两不相欠。”
“够无耻啊你。”她说着又问,“清净地儿?你躲谁?”。
冯殊阮没吭气。
许小乐随即明白,骂咧咧道:“丫的,你这太过了啊,你这分明是利用…”
一句话未说完,却见姜戍年端了点心过来,笑问许小乐:“利用谁?”。
“唷,姜总亲自服务哪。”许小乐也是个机灵的,面不改色转了话题,“点心配红酒,这待遇,搞得我都想住进来了。”
冯殊阮正拎了杯子喝酒,却听姜戍年道:“少喝点儿,醉了可不管你。”
冯殊阮就一冷血动物,没良心,不为所动。许小乐却从姜戍年的眼神中看到面对柳无双时的自己,不禁暗中叹气,这爷要知道她是因为躲何冰寒才住进来,得掀起多大一场暴风雨。
又过了两天,冯殊阮正搁花园的躺椅上躺着。顶上撑了一阳伞,桌上摆了水果和糕点,脚边还放了一驱蚊器,她穿着短裤,屈了一条腿,一手闲闲地拿着书,一手拿着加冰的水,细脖一伸,够着冰水,再抻了胳膊放回桌,收手捧书时,更慵懒了。。
姜戍年简直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人在家里闲着,他在公司忙着,也不觉得忙,下了班马不停蹄往回赶,还捎了一大提琴,下了车便背在肩,从车库到花园,一步步往她跟前走。
“订了好一阵儿了,今天刚取的货,这玩意儿我不懂,你试试。”。
他取下背包,立在地上。
冯殊阮扣了书,从躺椅上坐起来:“你买的?”。
他正半蹲了身打开包:“你先试试,不合适再换。”。
这段时间她为了坚守底线躲何冰寒,已经关机好一阵儿了,把乐团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演出,有时候倒也手痒想碰碰琴,但也仅是想想,过了就忘。。
却没想到这人倒是记得清楚。他还说:“你们那团接了一歌唱比赛配乐的活儿,其中一首需要大提琴独奏,他们正四处找人,就下礼拜五,你来得及么?”。
她看着他笑:“看来已经帮我定了,那我来不及也得想办法来得及啊。”
笑容轻淡,但眼睛弯弯,那极浅的弧度又出现了。。
他心里膨胀,取着提琴,顿了顿,说:“你没事儿多笑笑,笑起来好看多了。”
她已利落架好琴,随口反问:“我不笑的时候不好看吗?”。
他也随口就来:“勉强能见人吧。”
她已拉着琴弓试音:“姜总眼光忒高了,许小乐说我可是战地一枝花。”
他站在阳伞下,看她半趴着身体拉大提琴,大圆领露出瘦削的骨,半掩的发藏着莹润的脸,灵秀的眉,动人的眼。分明美丽动人,他却说:“站地上可都是男人,可不逮着一女的就是一朵花儿。”
虽如是说,眼里却饱含情绪,细瞧上去,还有几分得意。冯殊阮却不理他了,专心致志对付提琴,那吱吱呀呀的调儿对姜戍年来说实在是种折磨,什么玩意儿,沉闷极了还不好听。却也不走开,拎了椅子坐在桌旁吃东西,陪着她。
常见的曲子,练起来倒也快。转眼到了下周五,她收拾好装备准备出门,临上车发现姜戍年也在,便说:“派一车就够了,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
他说:“你万一有个好歹,冯沐川会找我麻烦,我可不想被麻烦。”。
她耸了耸肩,随他去了。舞台上灯光璀璨,几曲过后,她上了台,穿着黑色礼服,露出大半个背。灯光追着演唱者,他却只留意到坐在暗处的姑娘,沉静如山间活泉。。
命运的奇妙在于意外,最惊喜的往往偏离最初的期待。倒退至几月前,他姜戍年绝不会花时间看一场毫无意义的表演,他不喜欢大提琴,但她喜欢。怎么办,陪着吧,谁叫她喜欢。
这场演出按理说该平静无澜,却在半中间突发一场火灾。那会儿冯殊阮已经表演完去了后台,火星从台下窜起来,烟雾自观众席前排散开,竟越来越浓,拿灭火器都不顶用。保安分队执行任务,将人**往外疏散,场面一时失控,糊味儿和尖叫混作一团。。
姜戍年混在人**中,逆行往后台冲去,连撞了几人,碰巧被保安擎了胳膊:“别跟这儿捣乱,往外走!”
他看了眼遮住视线的烟雾,低啐一句:“走你大爷,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