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前方,率性地丢出俩字儿:“高兴。”。
他歪了歪嘴角,不动声色地笑。
那边许小乐还在到处找她,边找边抱怨:“丫的,究竟躲哪儿去了。”。
身旁的人戳戳她的肩,指了指迎面而来的俩人。许小乐抬头望去,看见她身旁的姜戍年时吓了一跳,待看见她身后的何冰寒时又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窃窃私语:“没怎么着吧,要不要我找人揍丫的?”
“多大个事儿。”她说,“不是拍照么,人呢?”。
“就等你了。”
这是一大合照,新娘新郎坐中间,配角坐旁边。冯殊阮紧挨着许小乐,但出现一问题,她个子高裙子短,往左侧右腿快漏底,往右侧左腿又见底。。
许小乐皱眉:“丫没事长这么长一腿干什么。”。
她也不爽:“瞧你办的什么事儿,试的时候不还好好儿的么,怎么送过来小了一号。”
“这不太忙了么,都乱了套了。”
俩人正吵吵不休,镜头外的何冰寒已脱了外套,伸手递给冯殊阮。她顿了顿,将伸手接过,面前却兜头一西装丢下来,赶巧儿落在膝盖上,将她白花花的大腿盖了个严实。。
姜戍年捋了捋衬衣袖子,伸手拽了她拿在手里的外套,再递还给何冰寒,笑着说:“谢谢啊。”
何冰寒顺势接过,淡定道:“不客气。”
他已绕过一拨人去了后排。多年后,不论谁看到那张照片,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俩是一对儿,因为一众西装男就他一个穿了白衬衣,一排长腿女就她一个腿上盖了件西装,一看就是男的外套给女的用了,如此亲密,怎能不是一对儿。
后来散场时,乔夏雪勾着何冰寒的胳膊,一脸欣慰地说:“她那男朋友和她还挺配。”又看着他,“你说是不是?”
何冰寒没吭气,却撵不走乔夏雪紧盯的目光,只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冯殊阮接到冯丁垣病危的通知,马不停蹄地辞别许小乐赶去医院,冯沐川先她一步到,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这冯沐川长她十岁,在她心底就像一座泰山,稳妥不出岔子,永不知疲惫,此刻却头一次出现倦容。旁边的空座儿搁着他的眼镜,他闭了眼睛,用双手搓了搓脸,打哈欠时正好瞧见她,懒懒地招呼:“过来了。”
她应了一声,挨着他坐下。
“这会儿已经稳定了。”冯沐川说,“年纪大了不由人,做好心理准备吧。”
空气有半晌凝结,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旁边的文件袋提溜出一份文件:“老爷子一直放心不下财产的事儿。”说着,笑了笑,“担心我占了你的那份儿,怕你吃亏。”又说,“这是分配方案,条条款款都写明了,该你的一分不少,你看看吧,没问题就在末尾签个字儿。”。
冯殊阮本身性格刚烈,听他这么说,压根儿不看合同,就看着他:“弄这干什么,一家人说两家话,我可不签。”
冯沐川笑:“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签个字而已,又不影响兄妹感情,再说这是我爸的意思,他就这一个愿望,你别不听话啊。”
她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那就签吧。于是拿起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刷刷两下就签好字儿。
冯沐川盯着白纸上漂亮的笔锋:“你不看一下?”。
“没什么看的。”她盖了笔帽,“反正是为了配合你。”。
说话还带了点儿不被信任的怒气。冯沐川捏着签好的文件搁在腿上,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为这协议他专门顾了一律师团,该钻的空子全钻了,不该他得的也全拿到手了,为的就是让她签字时能毫不察觉,虽有预料,却也没想到如此顺利,她真真儿一个字都没看。。
顿了顿,他不动声色把文件收起来,又想到什么:“对了,那姜戍年怎么回事儿?”
冯殊阮莫名,回了一个比他还充满疑惑的眼神。。
“听说他追你啊?”
“嗨,闹着玩儿。”她不以为然,“那种半吊子,对什么认真啊,别听他们胡说。”
他想了想,也觉得没可能。这姜戍年再糊涂,倒不至于在帮他并吞了冯家家产后,又跑去追求冯家的人。
隔天,Leif从西湖回来,一进办公室就连连抱怨:“我去,老大你太坑人了。”
姜戍年呷了口茶,抬头:“怎么?”
“还说这会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妈去的全是一把手,人听说我是你派去的代表,统统觉得不靠谱,竟有人以为我是冒充内行的骗子。早知这样,我还不如去参加婚礼呢,就您吃喝了。”
他拉开抽屉,掏出一精巧盒子朝他扔过去。
Leif双手接住:“这什么?”
“巧克力。”姜戍年说,“人给的回礼,不是没吃到么,吃吧。”。
Leif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随即剥了一颗扔嘴里:“我刚从吴亮那儿过来,听说冯沐川打来电话被你拒听了,为什么啊?”
这吴亮是姜戍年秘书。
“忙着呢,没功夫跟他聊。”
他看他慢悠悠品茶,明摆着很闲的样子,遂咧了咧嘴:“丫够狠哪,赚了钱就翻脸不认人,怎么说这甜头也是人给的,接个电话能碍什么事儿。”。
“你懂个屁。”他说,“谁打来都接,我他妈一天什么也不干,就坐这儿接电话了。”
Leif嚼着巧克力扬扬眉:“对了,吴亮还说,老爷子打来电话,说是晚上想约你吃饭。”
他些许意外:“回来了?”
“刚下飞机。”Leif说,“还亲爹呢,想跟儿子吃个饭只敢往秘书那儿打电话,看你把老爷子逼成什么样儿了。”
他冷哼一声:“我手机开着,他自己不打,有什么办法。”。
到了晚上,他叫保姆把姜澳也送去饭店,他爹看见小姜澳时激动地差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姜澳倒是没什么感觉,抓着擎天柱玩得忘乎所以。姜澳这孩子小姜戍年近三十岁,外人以为是他儿子,其实这小不点儿是他弟弟。
关于这事儿,其实是这样的。姜戍年的母亲早年意外身亡,他爹姜博然风流成性,流连花丛间却不伤身,反老当益壮,前几年在澳门和一小模特儿蜜里调油,中了那姑娘的蛊,要不是畏惧姜戍年,早娶进门了。老爷子不敢领进门却又爱得不行,怎么办呢,小模特儿说要不我给你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他总该让步不是。
老爷子哭笑不得,没搞出什么大事儿姜戍年顶多不管不顾,任由他在外面玩儿,要是弄出一孩子,估计他会拿着扫帚把他撵出门,还说什么让步。可最终小姑娘抵挡不住嫁入豪门的诱惑,偷偷摸摸怀了孕,孩子满月酒时,姑娘办了一PARTY,吸/毒过量给死了。。
姜博然顶着巨大压力,抱着孩子回了家。起初他想过随便找一地儿把孩子养大算了,但想到这事儿迟早给姜戍年知道,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还不如老实交待,争取原谅。。
姜戍年对他这个老子从来就没有过希望,怎谈得上原谅,所以他虽然生气,却也没往这事儿上耗费过多精力。姜博然理亏,回回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后来索性周游世界,免得他见了生气,虽然风流这毛病还未彻底改掉,却再不敢弄出什么大事儿。。
那孩子一直由保姆带着,却出奇地喜爱姜戍年。平常搁家横得一小王爷,谁得话也不听,见了姜戍年就变成软萌小可爱,叫吃饭绝不喝水,叫站着从不躺下。。
姜戍年从不带他,只借他用过一两回,为了驱赶一心想和他结婚的一两个名媛,俩名媛听说他有私生子,吓得立马逃了。
因为心虚,姜博然从不敢主动提出见姜澳,偶尔去探望也是低调至极。可这小东西偏生奇怪,对拎着大包小包来讨好的亲爸不理睬,就爱热脸贴冷屁股地追着冷面罗煞亲哥哥。
姜博然对姜澳的出现感激涕零,目不转睛看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姜戍年:“你结婚吧,再生个孩子,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给你看孩子,让我也尝一尝当爷爷的滋味儿。”
姜戍年瞥了一眼埋头傻乐的姜澳,再瞟一眼他爹:“你不是能耐么。”说着极轻地笑,朝着小姜澳示意他,“当孙子养呗。”
他被堵得胸口憋闷,说不出话来,隔了会儿才极感性地感叹,“人活着还是得有个圆满的家,不然这心总是空落落的。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你能碰上个好姑娘,再结婚生个娃,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您快甭想了。”他喝口茶,“好姑娘跟我这儿糟蹋了。”又说,“您老闯荡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安稳?”他点了点菜单上的价目表,“有钱才是安稳,谁都可以离开谁,这玩意儿谁都离不了。”
姜博然急:“你有这么多钱,你心里爽快吗?”。
姜戍年笑:“我一不偷二不抢,这钱我辛苦赚来的,怎么不爽快,爽快极了。”
俩人始终不在一条线上沟通,忒费劲了。姜博然还想争辩,胳膊却被姜澳拍了一巴掌:“不许骂哥哥!”
他立马展颜笑开怀,笑出一脸褶子:“好好,不骂哥哥。”。
说着,低头凑过去想亲亲他。小孩儿不知长时间不见对他生疏了,还是本性使然,将就着凑过去的一张老脸,一巴掌狠狠扇过去,姜博然脸上立时起了五个小指头印,他诶哟一声,紧接着又讨好地笑,还抓着他的小手往自个儿脸上猛拍:“爸爸不好,打爸爸。”。
姜澳人小脾气大,叫他打偏不打,使劲儿挣脱胳膊,狠狠瞪着他,伸了小短腿去踢他,一踢一个准儿,还边叫着坏人。
姜博然立马改口:“爸爸坏,爸爸坏。”
一旁的姜戍年用力搁了茶杯,看着姜澳:“坐好!”。
小孩儿立马消停,胆怯地瞅着他。
他抬眼看向姜博然:“一把年纪该做的不做,该教的不教,还跟我讲道理,先把自己倒腾清了。”
姜博然半垂着头,一副受教模样。
第十二章
那之后姜戍年去外地出了个差,耽搁三五天再回来,却和冯殊阮失联了,她手机一直打不通,乐团那边又说她请了假,具体为了什么却不大清楚,只说家里有事儿离不了她。
他想不明白冯家有什么事儿非她不可,正为这发愁,却见面露暗喜走进来:“告您一好消息。”
姜戍年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真是一好消息!”
他放话:“说吧。”
“冯丁垣您记得?就那冯沐川他爸,前儿个晚上去世了。”。
他拿着水杯的手顿住,蒙了有片刻:“你他妈有病吧,这算什么好消息。”
Leif比划俩手指头:“融资那事儿不是不太地道么,人死了不就少了一障碍?至于冯殊阮,就是一丫头片子,再能耐也没办法,听说冯丁垣躺病床上还活着时就签了冯沐川给的协议书,那玩意儿更不地道,她签了字儿就意味着一分钱捞不着,你说她傻不傻。”。
话音将落,只闻砰一声响,姜戍年将水杯重重搁回桌面:“草,不早说。”
说着拎了衣服就准备走。
Leif问:“哪儿去?”
“葬礼。”
Leif跟在他身后,脑筋转得极快:“你对冯家那姑娘有意思?”。
他没理他。
他自顾自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就说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儿,原来是因为她,这怎么行,全天下那么多姑娘,你看上谁不好偏看上她。”。
他已钻进车里,不耐地问:“她怎么了?融资那事儿是冯沐川搞鬼,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Leif急:“你这么想,她也这么想?她只知道是她哥串通外人把她家财产瓜分了,你帮她哥把她弄得身无分文,搞不好还会亲情决裂,她本就无父无母,现在冯丁垣死了,冯沐川又一心想赶她出门,你觉得她不会怪你?”
他面色沉了沉,一言不发开着车。
Leif又看了看他,更加恨铁不成钢:“要只是玩玩儿也罢了,明知对方什么来路,还把自己搭进去,我可没想到你头一回用心,竟栽了这么大一跟头。”。
他忽然加速,脸色暗沉像暴风雨前奏。Leif识相不再说话,却止不住地摇头叹息,在内心深处跟自己对话:有句名言叫什么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看你这回是真栽了,指不定会把这么多年欠姑娘们的情统统补回来。
灵堂外是晴朗的天,冯殊阮穿着一身黑,齐肩的发扎在脑后,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如出水芙蓉,清秀得不像话。她站在祭奠台的烛火旁,和冯沐川一起招待来往的客人,沉郁的脸上没有丝毫泪水。
姜戍年和leif一前一后上香,他目光灼灼看了眼婷婷袅袅的姑娘,那双灵动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清明,却再无往日的奇异光彩,便蓦地心中一紧,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这天虽然见上面了,他却没机会和她说上话,又过了几天倒是约了冯沐川见面。在前门西侧茶馆,点了两盅盖碗茶,要了份雪花酥和驴打滚儿,舒舒服服往圈椅上一坐,喝起茶来。
冯沐川到时,一层大堂正表演群口相声,麻溜儿的嘴皮子带动一群外国佬哗哗鼓掌。他推门进了包厢,姜戍年抬头,伸胳膊招呼:“坐。”
他依言坐下,嘴角含笑:“怎么有空找我喝茶?”。
“公司运转不错。”他说,端了茶敬他,“谢谢您。”。
冯沐川坐着没动:“不客气,你也帮了我一大忙。”顿了顿又笑着问,“大老远来就为了这事儿?”
他喝口茶,慢悠悠道:“听说你忙着把你妹嫁出去?”。
冯沐川嘴角的笑意更深:“怎么,有意接手?”。
他耸了耸肩:“人刚过世,你这么着急怕是不大合适。”。
冯沐川也打太极:“合适不合适,都是我的家务事,不劳您费心。”。
他想了想,拎了壶给自己添水:“她嫁谁都不合适,协议那事儿迟早曝光,到时官司缠身不说,还两败俱伤,最稳妥的是把她交给熟悉的人,两家你来我往,她察觉不出什么,钱也还是你的。”
冯沐川没有立时吭气,看了他一会儿:“又不是谈生意,这么感兴趣?”
他说:“怕你俩打官司,影响我利润。”
冯沐川高深莫测地笑:“你知道她嫁谁最不合适?”姜戍年没接话,他就那么看着他:“全世界就你最清楚我家这档事儿,把她交给你,不等于卖了我自己?”又说,“别人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可清楚,你姜戍年不干没利可图的事儿。”
他冷笑:“我看不出这事儿有什么利可图。”。
“你清楚整个过程,利用这反将我一军,回头再娶了她,这一大笔钱可就都是你的了。”
都说冯沐川城府极深,他今儿可算见识了,原来这事儿还可以这么办。却问:“既然迟早真相大白,她嫁谁谁都可以反击你把钱抢回去,你又何必只防我?”。
“从我手里抢食物,别人可没那本事。”他笑着说,“你有两下子,又唯利是图,不防你防谁,难不成你真喜欢她,想娶她?”
他想了想,淡定道:“还真是。”
冯沐川笑容放大:“那更不能把她交给你了。”。
表情连同语气,都摆明了不信他。其实姜戍年方才的表态还真是一说辞,他并没想过结婚,也弄不清那喜欢是真还是假,只是不想那姑娘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
再说姑娘那头,也出现一麻烦事儿。自从冯丁垣过世,何冰寒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葬礼当晚就搁她家门外守了半宿,她也睡不太着,就着星星看月亮,蓦地发现楼下砂岩花盆跟前站了一人。于是下去,俩人像多年前一样沿湖边遛弯儿,夜凉如水,她走着走着脑子也不太灵光,总感觉像回到以前。
这何冰寒原是冯丁垣司机的儿子,长相沉静忧郁,为人谦逊有礼,沾着冯家的光,不少名门望族对其略有耳闻,其实归根结底是因其颜值爆表,总让人留意。他的性格随了他的长相,沉静如腊月飞雪,偏又傲气冲天,谁也不服,但无奈出身有限,总有人和事叫他不得不低头,于是整个人更加沉郁,后来喜欢上冯家大小姐,便把那份忧郁融化进骨头里。。
他想给她最好的待遇,想请她吃最贵的饭,带她看最美的景,尽管为此捉襟见肘,尽管冯殊阮一再强调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他身边,可他总觉得只有坐拥大笔财富,才配拥有她的资格。事实证明,他为了心目中的财富可以舍弃心目中的爱人,可见金钱战胜了爱情,可怜冯殊阮富可敌国,却败给了她最不在意的人民币。
至于何冰寒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反退而求其次追求乔夏雪,其实有三原因,一是他想当然认为冯丁垣不会同意他追求冯殊阮,二是他爹病重,多年积蓄全用光了,恰巧乔夏雪因为他的颜值爱他爱得要死,从而无止尽地投资医药赞助,而冯殊阮是天生不被把控的姑娘,她博爱烂漫,喜欢探索世界,也爱享受孤独,有谁没谁照样生活精彩,三是说不来为什么,他面对冯殊阮,总觉得不如人,自卑情绪作祟,甚至能让本来忧郁的他更加忧郁几分,大概忧郁到极致人也受不了,他索性不受了,找个让心灵安稳的姑娘过日子吧。
却没想到,他和乔夏雪在一起后,冯殊阮申请出国到战地采访,一去就是三年。他以前从未真正得到她,也不觉得失去过,等人走了,才知道什么叫失去。三年来,他待在乔夏雪身边,看的是中东新闻,关注的是中东特产,原来心心念念会让一个人魂不守舍,他以为等她回国,安全了,他就不会那么牵挂,可等人真回来了,他何止魂不守舍,简直灵魂出窍。
第十三章
这儿环境好,深夜还能听见蛐蛐儿叫。他俩走在湖边,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多年前每个学琴归来的夜晚,那会儿他总替她背着琴,安静地在她身边走着,聊到好笑处他也会展颜一笑。看着他笑,她就觉得周围的草都重新发芽了,生机勃勃让人兴奋不已。。
“这几年你过得好么?”
她的声音很轻,何冰寒听得清楚,却一直保持沉默,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过了会儿,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他说:“不太好。”
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俩人恢复沉默,又走了一阵,何冰寒问:“他对你好么?”。
冯殊阮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没说话。他心口蓦地一疼,喉头发紧再不想问什么。
连续几天何冰寒时不时总来找她,也不多说什么,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她本就难过无处宣泄,还应付前来凭吊冯丁垣的亲朋好友,乏了跟着他走一走坐一坐,反而平静许多。
她知道这事儿不太妥,给乔夏雪知道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俩人本来没什么,倒弄得有什么似的,可她无法抗拒,三天之后她甚至盼着他的到来。。
与此同时,冯沐川已打好算盘,冯丁垣过世前他想把她嫁出去,至少保她有个地儿可住,可这姑娘性子拧,又特有主意,不受他摆布。冯丁垣过世后,更不可能和她提嫁人的事,他索性放弃了,准备打铺盖卷儿走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要说这冯沐川,可真够狠的,自己贪财,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样贪财。他把旗下过半的产业转到欧洲,却跟冯殊阮说要去南非开矿,临行前还叫保姆把她的个人证件交给她,冯殊阮纳闷:“这东西放家里好好儿的,突然给我干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说:“以前爸在,有人替你操心,我这一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东西你自己收拾好,保不齐什么时候需要。”
她并不在乎,却依言收好。
当天晚上,姜戍年接了一电话,Leif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我草,这冯沐川真他妈不是人,头七刚过就潜逃了,什么都没留下,连房都卖了,那傻妞儿还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今儿晚上可连住的地儿都没了。”
姜戍年挂了电话直奔冯家,正巧看见她在门口打手机,便闲闲地开过去,摁了喇叭,降下半个窗:“找你哥呢?”
冯殊阮回头,带着点儿疑惑。
他说:“甭找了,他公司出了点事儿,出国了,这房也给抵押了,到我那儿去吧,我照顾你。”
她自然不信,懒得理他。
他下了车,示意她的手机,“打不通吧?他是不是还交待你事儿了,好好儿的交待你干什么?没跟你坦白就走是怕你担心。”她看着他,他扬起一抹笑,“我跟你坦白,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她依然不信。
他无比认真:“真是他托的我,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儿,怎么会赶巧儿出现在这儿?”
将说到这儿,有一穿西装的小伙儿领着一妇女下车,声情并茂地介绍跟前的房子:“房主移民了,昨儿刚交的手,这地儿他们才住了不到半年,里外都是新的,要不是走得急,要价不会这么低,我带您进去看看?”
说着,一并走了进去。
冯殊阮呆了,却见姜戍年朝前面俩背影扬了扬下巴:“债主。”。
大约半分钟,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接着汽车麻溜儿一甩尾,潇洒地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