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到这一刻才愣了愣,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笑着说:“怎么变得这么易怒?”为什么易怒,大概是被某个人带坏的吧。拎过瓷壶,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水,展翼又说,“打了一架消口气,现在倒希望病的人是我。”

夏尧讪讪的,也放下筷子。他适时越过桌子握她的手,手心依旧冰冰凉,像他的人一样。“给我机会证明自己。”他说,“我不会再隐瞒任何事。”看着他眼里的哀求,她蓦地想起他孤军奋战还得重振家业的处境,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什么情绪。

昨晚姚漫闯进她的房间问东问西,最后才为难地发表感慨:“我还是投他一票的,能感觉出他是真喜欢你。可如果又在一起,万一吵架什么的你又给自己一刀怎么办?你是不是比我喜欢三哥还喜欢他?我被三哥拒绝,都没想过去死呢!”

她当时不仅没想过去死,在乎的却是自己在嘴上划了一道而出糗了。若是真心爱着,在那么难过的关头,怕是不会想到糗不糗的问题吧。夏尧觉得陆翊明说的有点儿道理,八成姚漫是把贺煜宸当偶像崇拜来着。

但是姚漫误会她了。现在回想割腕的事,她自己也觉得特蠢,可即便在划下那一刀的时候,夏尧也十分清楚,死并不全是因为爱,更多的是对人情的绝望,觉得世上无人可再依靠了,这和离了某个人不能活下去还是有分别的。

隔了这么长时间,他的长相没变、性格没变,连对她的一颗心也没变。但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他对待事业的急功利近,再比如他对她的毫不放松,以前对她可基本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下午在明亮的办公室商量设计稿的问题时,陆翊明专门打电话来问昨儿晚上饭局的事。夏尧疑惑:“不就俩奸商,他们谈的事情,我哪里听得懂。”陆翊明咆哮:“你怎么能侮辱我的偶像!他们谈的可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儿!”

“事关生死,还带上女人?”夏尧很鄙视,“大事不都在会议桌上谈么。”陆翊明奸笑:“不知道了吧?陈总在圈里出了名的疼老婆,皇后娘娘说一句闷,他上战场一线也要随身带着呀!”

切,要被炮弹炸死了看他还怎么疼。陆翊明的声音忽然降低几十分贝,讨好地说,“夏姐,你和他老婆处好点儿啊?我还指望新津坊那一片的租金能降几个百分点呢,你替我在他老婆耳边扇扇风,到时候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了…”夏尧啪地挂断电话,这男人什么德行,做生意都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

展翼握着铅笔的手还停在A4纸上,一直等她接完电话才接着谈。静谧的午后,简洁的办公室有浓郁的咖啡香,她的半张脸沐浴在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下,他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手臂抬到一半却折回来,只是拿起桌上的文件。

不想这一刻被打扰,就这么呆在无人打扰的环境里,什么都不用想直到老,该多好。其实他很累,熟悉展氏的流程已经有段时间了,却总是摆脱不了远离的想法。他宁愿做个穷教书先生,每月拿固定的工资,有爱的女人为了怎样节省开销在旁边唠叨,有听话的孩子拿着作业本让他辅导。

朴实的温暖是金钱买不来的,可是他向往的生活也是她想要的么?展翼从来没问过夏尧,他以为俩人有相同的志向,可是后来冒出一个贺煜宸,即便她没有动摇,他还是感受到了威胁。听说贺煜宸是花花公子,可为什么死守着她不放,听说他祖上从政,自己还有家大型公司,他区区一个穷教书匠拿什么和他比?

一边肩负重振家业的责任,一边希望给爱的人更好的生活,于是他西装革履地站在这里,为了一张张毫无生气的数字报表熬班加点,过上与理想中截然相反的生活。

两小时后初稿成立,秘书打电话进来说对方的股票已经开始抛售,他命令能买多少买多少,然后又连拨几通电话,最后看了看表才对夏尧说:“还有个会,估计得两三小时。你回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关键要能全部施工。”末了又说,“不能一起吃饭了,我叫人送你。”

夏尧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他展颜笑开,难得轻松愉悦地对她点点头。

夏书瑜从部队回来了,嘘寒问暖地和夏尧正聊着,就听洗手间传来重物撞地咚的一声。她站起来抚了抚头发:“坏了!死丫头还在吐呢。”俩人奔进洗手间时,姚漫正捡起地上的洗发水往嘴里送,还嘟嚷着:“谁呀,这么好的酒也往地上扔!”

夏书瑜紧张地叫了一声妈妈呀,赶紧冲过去抢过洗发水:“我说那瓶护发素怎么少了一半,敢情都是让她这么给吃掉的!”这话的意思是她走的这几个月,家里的人都不用洗头了。夏尧安慰:“这瓶是我新买的,刚用没几天。”她惊讶地张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吃掉一瓶半了!”

夏尧没忍住,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瘫在地板上的姚漫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一口一个姐姐脆生生叫着:“陆翊明说三哥喜欢的人我认识,我想呀想呀的就想不出来,难道那个人是你?”她心下大慌,却见姚漫忽然闪亮眼睛,抬头望着她,“他今天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是不是经常打给你?你可不要理他,和展翼比,他差远了。别理他别理他…”

这下她的心更慌了,夏书瑜踹开试图抱她腿的姚漫,黑着一张脸问:“又和他在一起了?”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说好几个没有。夏书瑜正准备训话,却见扑她不成功的姚漫转而又扑向夏尧,脑袋在小腿上来回蹭:“姐姐,你借我点儿钱呗。三哥为了公司的事儿,把最心爱的车都给卖了。”
33
窗明几净的偌大会议室里,陆翊明坐在真皮沙发椅里,盯着桌面上的资料,转动手中的钢笔:“我这儿的活动资金能转百分之三十,你们呢?”黑西装的秘书倒抽一口气,扶了扶眼镜小声提醒:“转百分之三十,咱不仅要撤掉新谈的几个案子,还必须停止正在运作的几个工程。假如工程停止,还得赔五倍违约金,这笔钱一出去还上哪儿去凑够三十个百分点?”

陆翊明冷眼扫过去:“我是老板还你是老板?”他摆正视线,看着满桌的人,“我出这么多,该你们了。”参加会议的人面面相觑,他不耐烦地挨个点名,“苏胖,你呢?”苏大胖代表他大哥来参加会议,会议的主要目的,是给贺煜宸凑钱。

苏胖可怜兮兮地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头,陆翊明很满意,“苏胖也出三十个点。”“不不,是、是百分之三个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轻的听不太见,“我们家都小公司,哪能跟您比。”

陆翊明没理他,顺时针挨个问过去,竟有大半人表示不能出资。他火了,砰地摔下文件:“哥儿几个光着屁股蛋子一块儿长大,我是高中以后才跟着大家一块儿混,你们和三哥认识的日子比我长。撇开这么多年感情不说,谁家公司的起步没得过他帮助,尤其房地产这一块儿,政府卡的严,三哥一句话就让你们少出几十万。怎么了这是,良心都叫狗吃了?”

大家继续面面相觑,最后用眼神推选出一个发言代表,代表清清嗓子吞吐着开口:“不是咱们不肯帮忙,宋老将军都跟家里打了招呼,谁摊这事儿谁就别想做生意。省里谁不给他老人家面子,都说咱这儿是因为老将军才有解放后的好日子过,家里的老古董都敬佩他。前段儿杨家收了点儿闲散资金凑给三哥,结果为了维持公司运作到今天都还在变卖资产。”

苏胖附和:“而且都有名无实,兄弟伙手里的权利都被家里人暂代,想帮也帮不了啊。”陆翊明难得忧虑地皱了皱眉,看了看紧挨他坐的贺煜宸。

他懒散地靠着椅子,从进门后就没有停止过吸烟,桌面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七八只烟头,整个人的上半身几乎都浸在烟雾里。当这只烟掐灭在烟灰缸时,陆翊明重重靠在椅子里:“散了散了,都散了!”

会议室的人逃命似的鱼贯而出,他坐了一会儿才问:“玩儿真的?因为秦依的事儿?还是因为不同意夏姐?”贺煜宸盯着光滑的桌面:“凑一块儿了。”陆翊明若有所思地点头:“陈万钧那儿还没有消息?”他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太深,搞不懂他想什么。这个人从不接失手的生意。”

陆翊明大笑着拍他的肩:“别介!刚才说的都是面儿话,怕那帮兔崽子窥我财产呢。其实我至少能出五十个点!剩下的咱从银行那儿想办法!”贺煜宸斜睨他:“皮痒了?你要敢动这儿一分钱,回头就别再叫我哥。”

陆翊明抬高脖子:“使唤谁呢?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贺煜宸真的站起来活动筋骨:“欠练!”他立即赔笑:“说着玩呢。哥你别动怒,这我的公司,被下面的人看见不好。”

贺煜宸也就是开开玩笑,站起来点了支烟又重新坐下。陆翊明说:“咱都清楚你那公司是怎么才有的今天,替你集资你又不要,我不信你就愿意看着它垮。”贺三开公司的钱是他姥爷出的,不过却是他自己一步步扩大的。

老将军这么做,一是觉得是时候给这小子一个教训,既然能让他开门,就能让他倒闭。换而言之,你贺三的一切都是我老头子给的,别人捧着你也是看你姥爷的面子,所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二是他和秦依爷爷的感情。当时日本鬼子举着刺刀一下下戳进她爷爷的脚背,消遣似的边喝茶边让他说出宋老爷子的下落,那条硬汉愣是一个字儿也不吭。最后部队冲过去的时候他的脚基本废了,到现在还常年坐轮椅。

这份命换命的感情,对老将军来说比亲生兄弟还重要。所以比起失约秦老爷子,给三儿一个教训实在是太有必要。

这个教训贺煜宸本来是不放在心上的,他的逆反意识从小就特别强。家里越不喜欢夏尧,他就越爱,垮个公司算什么,结束了从头再来也行。可是到宋将军出手的那天,贺煜宸才明白,那些以为是自己花心血赚来的人脉和资金,竟几乎都是清一色看着他姥爷的面子才和他合作,实际上别人对他这个人有很大的看法,往暗了说是打不上眼的。

有时候不在乎是容易让人误解的事。因为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自己用了全部心血去经营的公司,也并没得到别人的认可,被认可的只是宋老将军,是他贺三的身份。

最先出纰漏的是新城开发案,谈了大半年的合作对象忽然毁约,宁愿赔钱也不跟他合作。接着四下就传出他利用他姥爷的政治关系圈地的消息,隔天股市大跌,国外进口的钢筋又被海关拦截。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到前几天才又收到被别家大型公司控股百分之五的公告,这意味着撤资的股东基本都把股票转卖给了同一家,更意味着他的心血即将挂上别家的牌子。

成功和失败的区别就是,你花很多时间和心血还不一定成功,而巨大的成功却能在顷刻间全然崩塌。

剩下半截烟也不抽了,他站起来穿外套。陆翊明问:“去哪儿?”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找你夏姐喝茶去。”

陆翊明翻着白眼摇头,他就知道夏姐是祸水,从高中那会儿就知道。丫的不把三哥整死她就不能完成为人的使命,但是陆翊明通常在这方面是助纣为虐的。所以他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到的时候夏尧已经等了半天,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俩人从陆翊明的车上下来。进门的时候贺三风度依然,半点看不出异样。

“你的车呢?”她开门见山地问。他笑着挑眉:“太旧卖了,回头给你买新的,拿去开着玩儿。”他要是坦白,她倒还觉得正常,如果遇上贺煜宸不想说的事,那就说明事情棘手了,不仅棘手,他还难过。虽然这个自大的人基本上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可那些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他的眼睛里。

“我要兰博基尼,你买得起么?”夏尧难得还嘴,贺三很高兴:“那算什么,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弄下来。”

“还让不让人吃了?”陆翊明鄙视,“酸得我牙缝疼。”夏尧推过去一杯水:“这个甜,喝这个缓缓。”他笑嘻嘻地喝了一大口,一张脸顿时皱得像沙皮:“妈呀,这什么?”

夏尧摊平腿上的方巾,云淡风轻地回答:“柠檬水,新鲜的。”贺煜宸笑得很开心,连夏尧都跟着扬起嘴角。陆翊明拿了白水涮口:“没见过这么护人的,说他一句酸,你就真给我来酸的。要说他一句死,岂不是要挨你一刀。”

夏尧捻着塑料雕花,不屑地看了陆翊明一眼:“姚漫昨晚喝醉了,你知道她为什么醉?”他立即坐直腰板,一颗帅气的头颅不停地左右摇摆。夏尧接着说,“她以为你在追我。”

陆翊明傻愣愣地端坐几秒钟,后知后觉地张大眼睛:“你、你是说、是说、她、她…”夏尧慎重地点头:“她不准我接你电话,叫我不要理你。”陆翊明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夏尧忍不住泼冷水,“你不觉得事情更麻烦了?她不承认对你的感觉,还固执地认为你喜欢的是我。”她拨弄玻璃杯上卡的菊花瓣,一边喝水一边扭头看着他,“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陆翊明顿时觉得背脊骨都冒冷汗了,看了看贺煜宸明显不满意的表情,连连摆手求饶:“哪儿敢呐,我对您那是尊敬爱戴,特别崇高特别单纯的一种感情!”可能是摆动手的弧度太大,结果带倒了桌上的咖啡,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拎起能拎的东西。夏尧眼疾手快地夺过文件袋,心里无限欷歔,这至关重要的稿子可不能弄脏了。

贺煜宸对透明的袋子产生好奇,十分轻松地从她手里抢过来,就着封皮研究大半天。展氏的集团名称豁然印在首张资料上,他们都是生意人,双方的情况彼此不知道半斤也应该清楚八两,夏尧

伸手试图将文件袋抢过来,却被他毫不费力地轻松躲过。

服务员刚整理干净桌子,他就打开袋子,抖散的画稿散落在桌上。陆翊明好奇地一张张抓起仔细研究,当看到新城楼盘初稿几个宋体大字时,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贺三将手里的资料轻轻仍在桌上,飘起来的纸张往地上落去,他冷笑着看夏尧:“没见过你这样犯贱的,伤过一回还往枪口上撞,你究竟有多爱他?”

夏尧想解释,他却已经站起来,临走前又嘲讽地看着她笑,“欠你的还完了,以后再死多少次都和我无关。”她想伸手抓他的胳膊,西装袖子却只是极短暂地停留,下一刻便轻轻松松从手心里滑出去。

夏尧望着贺煜宸的背影,再转过头看着陆翊明时,眼睛里竟涩涩地有了湿意,她颤抖着声音解释:“我接这个活儿是公司的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

陆翊明脸色很难看:“新城开发区的合作案本来是三哥的,中途被展氏抢了去。他们大量收购股票,三哥到处想办法凑钱,如果再两天还没解决方法,他的公司就会变成展氏的。”夏尧望着他,眼泪已经在眶里打转:“他不是贺煜宸吗?会没有解决方法?”

陆翊明叹口气:“本来有的。可是为了你,什么办法都没了。”
34
天又冷了,清冷的白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被罩上。夏尧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重现陆翊明对她说的话:“那小子什么都跟你说了吧?夏姐你的心肠真硬,三哥什么样的人,能死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人说明什么?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应该帮着别人设计他,哪有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人!”

那小子跟她说什么了?那小子就跟她说公司派了个活儿给她做,别的什么也没说过。谁知道这原来是他手里的事情,谁让他不告诉她公司快垮了,谁让他不明说为了她和家里闹翻了。他不是挺爱现么,怎么遇上这事儿就说不出口了?

烦躁地掼了一只枕头,夏尧腾地从床上坐起,借着月光看了看床头上未修改的初稿。好吧,她承认,此时的心烦意乱都是因为怕他误会,他如果认为自己是在知情的状况下才接了这份工作,肯定肺都被气炸了吧,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可是走的时候明明没看见他生气,这才是最让夏尧担心的地方,心死到何地步才会连气也生不出来。

“死皮赖脸的劲儿哪去了,这么一点儿事问清楚不就行了,走什么走!”从地板上捡起枕头,嘭地往门上砸去,结果砸中推门进来的姚漫。

“啊呀!”姚漫箍着枕头,揉着脑袋往床边走,“你也没睡呢?我正巧怕鬼,来和你一起睡。”这丫头今天很反常,这事情要放在以前她要么就着枕头砸回来,要么就委屈着骂骂咧咧说人欺负她。

姚漫比她还能翻,左翻右翻搅的她越来越烦躁,伸手推推:“鬼上身了?”她伸出胳膊从后面搂住夏尧的脖子,然后开始剧烈摇动:“撞鬼了撞鬼了,姐我撞鬼了!”

夏尧差点背过气去,咳喘了一阵才使劲打她的手背:“心里有鬼吧,发生什么事儿了?”她的脑袋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今天被鬼咬了,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夏尧捂在被子里笑:“那只鬼姓陆吧?”身后的人好半天才吱唔着应了一声:“可是我喜欢的是三哥呀!”

今天的陆翊明特别英勇,虽然他的三哥在经受打击之后消失了,但是依然不减他内心的狂热。绕了大半个城市找到姚漫,她正在和同学喝下午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去搂着就亲。吓得姚漫的同学当场拨打110,餐厅经理还叫了俩保安过来,她明显被他亲傻了,连巴掌都忘了甩。

陆翊明和她表白,虽然他随时都在表白,但是这一次特别慎重,还帮她分析了她对三哥的感情,他说那不是爱情。姚漫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脑海中一片空白,现在都不太记得他都说了什么,只觉得当时出现在餐厅的陆翊明特别帅,甚至比三哥都还帅。

她的一颗心仿佛揣了只兔子,蹦来蹦去蹦得她心慌意乱,“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你呀!”别看着姚漫面上聪敏伶俐,有时候她可傻了。

“他要喜欢我还追着你跑?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就你自己傻里傻气。”姚漫楞了楞,别扭地小声说,“可是三哥怎么办?”

夏尧翻身,借着晕黄的光看她:“你宁愿守着不喜欢你的人,也不愿意和喜欢你的人在一起?”姚漫摇头:“我又不傻,只是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三哥嘛!”世界上到底聪明人多,像贺煜宸那样傻的会有几个,嬉皮笑脸地守着她,还一次次被她伤害。

“都因为别的男人睡不着觉了,还一口一个三哥叫着不认输。”姚漫环抱她的腰,叫了声姐,“我都快从三哥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你却还是一个人,你到底还要不要和展翼在一起呀?”

同样的问题陆翊明也问过,只是对象换成了贺煜宸。他说要是喜欢就在一起,要是不喜欢就果断绝交。关于绝交这个观点,显然是他深思熟虑后才说出的话。如果不彻底断开,贺三总会有办法藕断丝连,可同时也将自己长时间耗在沼泽泥里,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她问姚漫:“如果贺煜宸喜欢的是诗诗,你会怎么样?”姚漫蹦起来时,把被子都拱开,受了刺激一样咆哮:“那怎么行!那可是我嫂子!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都知道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夏尧忽然觉得自己言辞匮乏,只好揉了揉脑袋,却听姚漫还在自言自语,“难怪陆翊明说三哥喜欢的人我也认识。诗诗她怎么能背叛姚城,他对她那么好!还有三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竟然打兄弟女人的主意!”

夏尧插不上话,伸手扯扯她的睡衣袖子:“我就随便假设一下,他们没什么的。”姚漫亢奋起来,一般都止不住:“你怎么知道没什么?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万一他们真的有什么就晚了!”

夏尧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她吃饱了撑的要拿田诗诗做假设。只好解脱似的,一鼓作气假设下去,“其实我想问的是,他要喜欢的是你姐,你会怎么样?”

“我姐?”姚漫还处在难以平复的状态,“你是说让三哥做我姐夫?”夏尧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刚想提醒这又是一个假设,却看姚漫兴奋地双眼发亮,“姐夫好呀!他要是我姐夫,不就能一辈子当我哥了么!”说着就天真漫烂地盯着她,“可是我上哪儿去找一个姐呀!”

夏尧浑身上下连毛孔都张开了,头脑一片空白地和她对视。姚漫的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颤抖着手指向她:“你、你是说、是说、他、他…”

同样的台词和反应,中午听在耳里还得意洋洋,这一刻她却紧张地浑身冒汗。下一秒,姚漫就从床上蹦下去,捂着嘴猛摇头,边摇还边向屋外跑。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她第三次掼下一个枕头之后,却奇迹般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世界更乱,姚漫离家出走了,投奔到田诗诗家里。听田诗诗说,今天凌晨是陆翊明送她过去的。这件事情刚放下,夏尧还在听陆翊明在电话那头安慰:“知道了也好,免得她一天到晚瞎幻想,这事儿你不提我也准备过两天跟她说。”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夏姐,三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