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是因为他当时护温渺在身下而失去还手之力,被那壮汉砍的,但他也没解释。周礼陪着耗了半小时,劝不动,反而看到那血顺着衣角往下滴。
他没办法,给老钟去了一电话:“快来捞你家少爷吧,再一会儿该流血身亡了。”
到季邺南被送去医院时,已后半夜了。他睡不着,上了麻药缝了伤口还睡不着。老钟不敢怠慢,跟边儿守着,想招个人来看看吧,又不敢通知老太太,本想给顾佳靓去一电话,可听周礼那熊孩子说,这少爷是为了温渺才这样,这样一来打给顾佳靓肯定不妥了。
老钟暗暗感叹,又是这温渺,从当初在学校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他对人不一般,只是没想到是如此不一般。
天快亮时,季邺南终于肯闭上眼睛眯一会,却不到俩小时,有人来访,抱了束花,拎了水果,恭敬道:“季处我们来看你了。”
他疲惫地睁开眼:“消息够灵通啊。”
新来单位的小姑娘一脸崇拜:“领导听说你昨儿跟黑帮火拼了?”
季邺南懒洋洋地笑:“不带这么损领导啊,一党员和黑社会干架算怎么回事儿,就是一朋友闹点儿矛盾,误伤。”
小姑娘瞄一眼缠了他大半个身体的绷带,不禁咂舌:“您这误伤,够大的。”
几人嘻嘻哈哈寒暄一阵,在季邺南布置几样工作之后才离开。人走之后房间又变得安静,老钟陪他大半宿,给他倒水时眼睛已发肿了,他见状赶人:“你别跟这儿耗着,该干嘛干嘛去,实在没干的就回去睡一觉,醒了给我弄点儿吃的来。”
老钟这才对护士千叮万嘱,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
他干坐在床上,看窗外薄凉的太阳照着玻璃窗,又看着被风扬起的窗帘出神,忽然砰一声响,原是一只迷途的鸟撞在了玻璃上,这一回神,便觉得口渴,喝水时他看了看手机,快十点了,却没进来一通电话。
他忽地就想起很久以前,专门下了拦截软件对付温渺的事儿来,也搞不明白那会儿怎么那么不待见她,现在可算尝到不被人待见的滋味了,他这身伤要搁在以前,那姑娘肯定屁颠屁颠就来了,搞不好还来个梨花带雨,不对,她不会哭,只会笑眯眯盯着他说:“受伤了行动不便吧,我来喂你吃饭怎么样?”
反正就是想尽办法占便宜。如今的她却再不会这样,不仅躲着他,还带着一男人躲他,在报亭,在医院,在玉渊潭,在昨晚的酒吧…和那人一起出现在任何他不知道的地方。
想必是真喜欢了吧,他极淡地叹口气,怪自己早以前干嘛去了,在一起时总惦记着季渊的事儿,等他放开了她却跑走了。
正想得入神,忽闻门外有动静,来者似乎有意放低脚步声,却也能听出是穿着高跟鞋,他僵直了身体,绷紧每一根神经,紧张到太阳穴又突突地跳起,等见到来人的刹那,紧绷的神色转换成满脸失落。
“一段儿不见,能耐了啊,学人少年打起群架来了。”
顾佳靓拎着果篮,一步步走进。
他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你这消息也够快啊,老钟告你的?”
顾佳靓说:“你这口气怎么不乐意见到我似的,老钟跟你是一个战线,你不乐意,他怎么可能打给我,我早晨出门碰见周礼,听他说的。”
他没吭气,顾佳靓倒了杯热水给他:“看看您这造型,快赶上抗战英雄了。”
季邺南喝一口水,问:“培训的事儿怎么样了?”
顾佳靓笑:“你还知道关心我啊。”见他神色不佳,便正经回答:“都弄好了,连老师的工资都谈妥了,就等着你介绍的那地儿迅速完工,谢谢您呐,给找了那么好一地儿。”
他扬了抹笑:“客气什么。”
顾佳靓盯着他不动,酝酿半晌才开口:“你究竟怎么了,怎么打个架连魂儿都丢了。”
他扬了眉,接着闭眼:“太累。”
顾佳靓很无奈,却也只能由着他,随便捡了个座儿守着他闭目养神。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小时,老钟来了,手里还拎了一保温桶。
季邺南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嘴里还喘着粗气,突然就皱了眉:“你睡过了?”
老钟嘿嘿干笑,将一盘盘菜摆出来:“年纪大了,睡不着。”
一旁的顾佳靓慢悠悠叹口气:“你把饭吃了,他就能睡了。”
他随即拿了筷子,吃了口菜便挥挥手:“回去歇着吧,我吃完饭睡一觉,你待这儿没什么用,晚上再过来。”
老钟慈爱地看着他们,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还是佳靓这孩子懂事啊,不用说都知道他的心思。
到了晚上,来的却不只老钟,还有一群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男人之间的友谊也很奇怪,莫名干一架就成了哥们,来的这拨人其中好几个都是昨儿刚认识的。
都是爱玩儿的人,也不拘束,见他这样子便笑着开玩笑:“你这也太弱了,都没怎么受伤,就你被砍成这样,最不会打架的秦钦都没你这么严重。”
他扬眉,问:“秦钦怎么样了?”
那人笑:“天才哪会让自己挨打,昨儿那会早跑了吧。”
“天才?”
“是啊,他这人大脑异于常人,不用学什么都会,大伙还一小屁孩舔勺子把儿玩那会,人就搞了一什么发明,挣了不少钱,这么多年在国外也是靠自己,没花过他老子一分钱。”
说着,话锋一转,“这人吧,太完美也不好,一根筋不开窍,哥儿几个以前总觉得他活得不真实,人品学习样样好,乐善好施本领高,这些都罢了,人还不近女色,完全不像个正常男人。不过最近好像变了,昨儿他领了一姑娘出来喝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对了,后来不拼桌了么,那姑娘你也见了吧?”
周礼抬腿踹那人屁股:“丫的酒还没醒呢,屁话这么多。”
那人笑:“不带这么饥渴吧,当着哥儿几个占我便宜?”
周礼往地上呸了一声:“小爷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占你便宜?你不嫌膈应我还嫌恶心呢,这口
味重的,都赶上你们家厕所了。”
几人狂笑,就这么把话题带了过去。因人多嘈杂,护士过来撵了好几趟,几个大老爷儿们没待一会儿便准备走人,离开时周礼走在末尾,随着队伍将迈了几步,终是没忍住,回头问:“温渺没来?”
季邺南没说话,他便拍了胸脯保证:“放心养着那您,女侠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就代你好好儿教育她,做人不能忘本啊,喜欢一人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他这才淡淡道:“你别多事,不该管的别管。”
周礼纳闷:“你之前不还说找我帮忙么?”
他抬眼:“你还记得啊?”
周礼尴尬,摸了一把头颅:“真不是我不走心,这段为争夺小崽子抚养权忙翻天了我,这回我真替你把这事儿办了成不?”
季邺南挥手让他走:“这事儿谁都办不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他等了一天一夜,想见的那个人始终没出现。他的心情在这一天一夜中,由期待变为失落,由失落转化为绝望,许是想得多了,时不时就迷糊一会儿,但每回睡的时间不长,夜里虽无梦,他却总是莫名惊醒。
隔天天阴无风,一大早便有护士集中在病房门口,负责季邺南这间病房的姑娘每进来一次,便携
带一两个小护士,她还不能一次把事儿做完,拿了胶布才去拿药,一连跑了好几趟,再看跟随一旁的小护士那流连的眼神,季邺南心中了然七八分。
于是打趣道:“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把医院当动物园管呢?”
那护士悄然一笑:“您别介意,我们科一实习生到处宣传,说318病房住了一超级大帅哥,姑娘们奔走相告,这会儿只怕整个院都知道了。”
他眼尾一扬,扯出个笑:“那还躲什么啊,我又不收费。”
一旁默默观察的小护士立马忸怩着说:“哎唷,忘了拿针管,您稍等啊。”
这意思是还想再来第二趟,季邺南觉得有意思,只笑不语,随手捡了床头柜的打火机玩。等了两分钟,虚掩的门果然被嘎吱一声推开,他一边拨拉火机一边懒洋洋调侃:“动作挺快啊。”
却没了刚才的娇声俏语,只过两秒,他顿觉气场莫名,抬眼一看,原是满脸倔强的温渺,手中的火机随即啪嗒一声滑落在地。
第五十六章
她穿着圆领毛衣,精致的面孔在阳光下更显玲珑,怎么看怎么朝气蓬勃,就那么定定看着季邺南,似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来。
季邺南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沙哑许多:“谁叫你来的?”
她不说话,他又问:“周礼?”
她摇头。他想了一下,皱眉再问:“老钟?”
她又摇头,季邺南重新思考一遍,笑道:“秦钦让你来的?”
他不再摇头,也没说话。季邺南有些颓败,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的表情有点儿难受,接着抬眼看着温渺,俩人陷入长久的对视,颇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后来温渺眼里渐渐起了一层水雾,他心中一跳,又怕是误解,多等了片刻,直到她眼中的泪水滑落。
他这才抬手拍了拍床板:“过来。”
温渺依言过去,挨着床头坐下,他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这一亲不得了,小姑娘顿时泪如决堤,满脸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他伸手一下下替她抹掉,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接着将人揽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对季邺南来说,真他妈的太爽了,太阳穴突然就不疼了,四肢百骸都舒坦至极。
对温渺这类姑娘,你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喜欢一人就像吸毒上瘾,哪怕会酿成大祸,都无比贪恋着过程。她终究在平静安稳和暴风骤雨之间,选择了后者,虽然跌宕起伏,但甘之如饴。
先前去拿针管的小护士早过来了,却到这会儿才被挡在门口的男人放行:“行了,你进去吧。”
小护士好奇:“你不进去看看吗?”
秦钦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进去?”
“不进去你堵这儿干嘛?”
他没接话,双手放进裤袋,一步步往外走了。
其实今儿并不是秦钦叫温渺来的,那姑娘得知季邺南被砍伤住院,立马慌了阵脚,任凭他怎么
分析利弊关系都没用,最后急得哭了,冲他嚷嚷:“你别再说了,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要不是因为我,他哪会被人砍伤,我就是喜欢他,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这姑娘都以命相胁了,他能怎么办,更何况至始至终,他都是一局外人。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在温渺那一番肺腑的表白之后,他莫名有些失落,再他还没搞清楚这份失落源自何方时,人已经先温渺一步到了季邺南的病房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着和他只隔一扇门便心慌不已,莫名有些激动,正蠢蠢欲动想要推开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秦老师?”
那一瞬间他像盗窃别人家东西却被抓个现行一样尴尬,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天大的事。
温渺一步步靠近,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定了定神:“我守在这儿,是为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迈出这一步,以后再想跳出来就难了。”
她立马被唬住,还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起来。秦钦暗自松一口气,等了片刻,却见温渺抬头:“我想好了,无论怎么着,我都还喜欢他,既然喜欢,就应该无所顾忌,谁都不知道走到最后是什么样子,我为什么不走过去看看呢?”
秦钦欣然,伸了臂膀作势和她拥抱:“我一直把你当作很亲近的人,如果这趟路走得不顺,什么时候想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
温渺自然感动不已,和秦钦道别后就推门进了病房,而他就站在外面目睹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阻止过,并且已经尽力,这两人之间若真有一场躲不掉的孽缘,那也是一种缘,拆不掉的。
想想觉得可笑,自己这心思还没整理透彻,反对别人的事儿这么上心。话说这心思,是他活这么多年头一次产生,来得毫无预兆,让他这天才也措手不及,压根儿没有任何办法应对,他想起朋友以前老调侃他,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喜欢男人。此类论调对天才而言从来都否与评论,他没在意过,是因为觉得压根儿不靠谱。
突然就想起以前上学时,有一意大利女孩儿总爱向他借浴室,回回穿了浴巾在他眼前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有次那姑娘不请自来,他开门时她连衣服也没穿,都到那程度了他依然毫无反应,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
如今看来,不是他不想,是人不太对。看来上帝造就万物时果然是公平公正,哪怕给了你所有的优秀,却总有一样留下遗憾,至少目前对他来说,这是种遗憾,他再强大,可没强大到突然接受自己对一男人怦然心动,他需要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东西,这可不像学物理或者做化学,只要攻克就战无不胜。
他的父亲杀了季渊,他却喜欢上季邺南,这桥段有点儿熟悉,电视上貌似演过无数次,只是这回主角却换了,还换得有点儿匪夷所思。大概一切都应了那句歌词: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另一边,病房里的俩人正在分一苹果,温渺洗干净削了皮递给季邺南,他却朝桌上的水果刀努努嘴:“切了。”
她于是乖乖跑去切水果,等均等分切好端过去,人依旧不满意,说:“我被包成这样怎么吃?”
她往他身上上下扫视一圈,那绷带虽缠了大半个胸膛,那手却是完完整整露出来,于是很疑惑:“你手没事呀。”
“这么放着没事,吃东西得动手,动起来会牵动伤口,那不就有事了。”
小姑娘狡黠一笑,拎着盘水果得意洋洋:“你是想让我喂你吧?”
他也笑,毫不掩饰:“聪明!”
她挑了一块,放自己嘴里,嚼啊嚼,歪歪头:“真好吃。”
季邺南快醉了,她这模样和多年前并没两样,看了一会儿,他问:“有那么好吃?”
她点头,顺便也挑了一块喂他嘴里,他学她一样砸吧嘴,很享受的样子,叹了句:“果真很好吃。”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儿,收了笑意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跑了啊,不你让我跑的么,后来撞见秦老师,他不会打架,脑门上都是血,我就带着他一块儿跑了。”
“就没想过回去找我?”
她吃的不亦乐乎,表情满不在乎:“你不是擅长打架么,何况周礼也在,闹那么大肯定有人报警,可谁敢动周公子啊,动不了他就没人能动你,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操心。”
季邺南想,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在街头等了你半宿,嘴上却说:“聪明了啊,想得还挺
全。”
她又喂他一块水果,洋洋得意道:“那当然。”
第五十七章
俩人因这事儿和好之后,遭到四面八方各种鄙视,尤其像温渺这类不会掩饰情绪的人,走哪哪欢声笑语,谁看谁都知道她恋爱。其中最自豪的是倪翼,他一度以为温渺是被他骂醒的,动不动就摆出为人兄长的态度:”你这人就是欠骂,这么简单的事儿非得骂你几句才知道错误。“
她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开开心心逗小宝宝,小家伙已经能咿咿呀呀说话了,迈着小短腿满屋跑。倪翼老婆见她动不动就逗孩子玩,便说:”既然定了就快些,赶紧把事儿办了,自己生一个,那才叫亲。“
她讶然:”太快了吧。“
”你不小了,总耗着不是个事儿,回头俩人闹别扭又老长时间不在一块儿,拖来拖去拖成老姑娘了。“
她笑:”放心呐您,我已经作了决定,以后再怎么吵也吵不开了。“
倪翼冷不丁打击:”那可说不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指不定这回掰了就是真掰了。“
温渺气得翻白眼:”先前是你一个劲儿劝和好,真好了你又跟这儿说风凉话,什么意思啊?“
倪翼说:”我是提醒你别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的还有一人,在季老太家的阳台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老太太拿了外套准备给他披上时,他正哼了小曲玩游戏,只见那屏幕上的胖头鸟从弹弓上飞出美丽的弧线,接着撞翻木桩,听令哐啷一阵响,藏身的绿皮猪便被砸个粉碎,再接着唰唰唰三声响,一局完毕,直接点亮三颗星。
他顺手点开下一局,点评道:“压根儿无难度,谁发明的这玩意儿,白给他钱了。”
季老太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时候玩儿上这了,你不是从来不爱玩游戏么。”
“这不叫游戏,这是复习,抛物线还记得么?”
季老太说:“只记得这名儿,具体什么玩意儿早忘了。”又说,“今儿我叫了你哥来吃饭,他难得来一趟,毕竟是自家人,待会人来了你态度好点儿。”
他视线离不开屏幕,面上看着挺轻松自在,季老太本以为他要发脾气,怎料他却说:“来就来么,又不是第一次,你当我不知道你老趁我不在叫他过来吃饭呢。“
老太太讪讪地:“原来你都知道,那以后就不用再故意错开你俩,最好能碰一块儿吃个饭。“
他继续玩游戏,表示对这种事儿并不在意。等季邺岷来时,他非但没有态度不好,反而热情地招呼:“坐。“
等季邺岷坐下,他又一边玩游戏一边用下巴示意:“茶早泡好了,这会估计凉了,你自己加点儿热水。“
季邺岷感到意外,一边往杯里加水一边问:“今儿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他手指滑着pad,说:“不一直都这样么,没什么好不好。“接着顺口问他,”你呢,忙什
么?“说着抬了头,不等季邺岷回答,便笑着指他的脸:”又胖了啊。“
季老太站在立式空调下的月季花旁边,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笑,这画面她盼了多少年,如今终于梦想成真,若季渊有在天之灵,也一定能感觉到吧。
不知俩人聊了什么,她正想得投入,季邺南忽然抬头看着她,说:“上回在玉渊潭见那姑娘还记得吗,你不是挺喜欢么,过段儿我就领她回来见你,你好好儿准备准备。“
她慈爱的笑容立马变成乌云密布,满脸写尽不乐意,那姑娘不是秦钦女朋友么,怎么这会儿他又要领回季家来,这男女关系也太复杂了,难不成是她儿子从秦钦手里把那姑娘抢了过来?那姑娘也太没立场,谁抢赢就跟谁跑?这不是水性杨花,品行不正么。
季邺南看了看她,笑着说:“是你说喜欢人家,我才想着领回来给你看,怎么这会儿又不满意了?“
季渊死后,老太太看淡了许多事,因此心胸十分豁达,即使对那姑娘不太满意,但也不愿叫儿子为难,于是不情不愿地说:“我见谁都一样,你喜欢就好,爱领谁回领谁回。“
只听季邺南漫不经心又说:“我就当您同意了,过段儿我们结婚这事儿就不再向您汇报了啊。“
“什么?结婚?“
季邺岷也略感意外,可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再看老太太,一脸刚吞下只苍蝇的表情,可爱又惊奇,他对此十分忍俊不禁。
到了晚上,季邺南死活不跟家待了,说是必须出席一重要应酬,这应酬其实是接温渺吃饭,他还叫了周礼,周礼又好一段儿没见儿子,刚从他前妻那儿把孩子领过来,片刻也不想分开,于是同桌吃饭的,还多了个周小礼。
小家伙依旧胖成一球,背了海绵宝宝的小书包,挥舞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啃排骨。
季邺南和周礼边吃边聊:“吴老二怎么样了?“
“关着呢。“周礼愤怒道,”丫的,他老子犯错他还觉得很伟大似的,吴尚德那厮都快贪成一亚洲首富了,你不告他迟早有人弄他,这缺脑货还跟你这儿瞎闹腾。“
季邺南说:“他要争气点儿我也不至于对他爸下手,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
周礼啃着鸡腿:“多少年啊,有我俩认识的时间长?那货就一不成器的富二代,他们老吴家的脸都被他和他老子丢尽了,丫的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成天吃喝玩乐泡姑娘。“
将聊到这儿,周小礼伸了胳膊嚷嚷:“阿姨我要喝汽水。“
温渺直接撤了汽水,塞给他一瓶酸奶:“小孩子不能喝汽水,喝酸奶,酸奶健脾助消化。“
小孩儿不依,在椅子上耍赖,偏又是一急性子,不让喝就越想喝,于是从椅子爬起来,想自己去够汽水,哪知手短腿短,咋咋呼呼东摇西摆,顺手就打了一瓷碗,那碗里是热汤,洒了温渺一袖子,烫得胳膊都红起来。
周礼立时对周小礼一顿训,却意外惹来季邺南帮腔:“小孩儿爱闹很正常,好不容易见一面儿你凶他干什么。“
接着,捧了温渺的胳膊仔细察看,房间内暖气很足,她只余一件薄t恤,洁白的料子被染得乌七八糟。季邺南拿毛巾给她擦干净,轻声问她:“疼吗?”
她摇摇头:“本来挺疼,你在这儿就不疼了。”
季邺南扬眉一笑:“那吹一吹是不是立马就好?”
她也扬眉:“要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