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连凤玖摆好了碗筷小碟,对好了桌椅条凳,内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起了身。只是连凤玖没想到,最先出来的竟是母亲大人。
“娘!”多日未见,连凤玖对连夫人自然是挂念的紧,可一想到昨晚雨夜那一幕,她心里又难免会犯嘀咕,迎上去的步子便就慢了一拍。
连夫人自然没有看出连凤玖的异样,只热络的张开了双臂将小女儿抱入了怀中,然后细细的问了她最近的饮食起居,最后才敛了眉眼道,“你仗着祖母疼你,在庄子上也不好好思过,反而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瞧着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次亏得是撞见了裴大夫,若不然,阿九你可是要…”
连凤玖知道连夫人念叨的是她误食发物犯了喘症的事儿,只能低着头默默的受责,却不想侧门忽然传来了七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我说阿九这小泼猴怎么起这么早,原来是到娘这里来领骂声来了。”
七姑娘是嫡出,打小是连夫人亲自带大的,是以说话做事多有我行我素的姿态,这些年也不见有改。
连夫人闻言扭头就瞪了七姑娘一眼,笑骂道,“也就难怪小八、小九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感情就是你在教坏两个妹妹的。”
七姑娘连连举手讨饶,一边和连夫人陪着不是一边暗中冲着连凤玖猛眨眼睛。
连凤玖心领神会,连连后退了想开溜先回内屋避避风头,却不想就在偏门和连老爷撞了个满怀。
结果可想而知,当众人在前厅津津有味的用着早膳的时候,连凤玖却在偏屋受着连老爷的耳提面命。
半个时辰左右的父女独处不过也就是老生常谈罢了。连老爷唾沫横飞的语重心长,连凤玖则是饥肠辘辘的敷衍了事,结果却是一个说的在情在理,一个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末了,连老爷一搁茶碗,不由的叹气道,“都道女大不中留,我瞧着你也如此,既家里收不住你的心,不如早点则门好婚事嫁了吧。”
连凤玖正无聊到默念山海经呢,闻言便是一怔忪,错愕抬头道,“父亲,您说什么?”
连老爷正色看着小女儿道,“过两日你就随了我们回去,你母亲的意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爹爹觉得,你从小主意就大,若是让你连对方的品性模样也不知道就出嫁,按着你这刚烈的性子还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来呢。既然如此,爹爹也尊重你的选择,若有了人选,也先让你过目过目。”
大周盛行女风,未出阁的姑娘家要选贤婿,倒也是有让姑娘自己左右瞧瞧的说法的,只是这瞧却并非在当庭广众之下,多少还是有些避讳的。
但是…比起自己这即将被双亲提上议程的婚事,连凤玖却更好奇为何她要越过了六姐、七姐和八姐,排在五姐姐后头出嫁。
父亲的做法显然不是没理,可却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古怪。若说是担心她再莫名其妙的被皇上指了婚好像也不太对,毕竟她现在也已经不在宫中当差了,圣上若要指人和亲,她一介民女,左右无权无势,圣上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可若说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但前头还有虚长她的三个姐姐,既她们都不着急,那为何要单单急她这个老九?
不过头两次和连老爷的直面顶撞多少让连凤玖长了记性,她也渐渐摸清了和连老爷不能对着干的道理,闻言便强忍着将满脑子的疑惑咽进了肚子里,只佯装不解的睁大了眼睛问了一句,“为何我要在六姐姐她们之前嫁?”
而连老爷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闻言便道,“嫁女虽讲究齿序,可若是遇着特别合适的却也不能耽搁了。咱们连家就数女儿多,你娘为此可是操碎了心。爹不瞒你,你母亲为了给你六姐姐挑门好的,却是左右为难了大半年,可这半年中,你七姐姐的事儿倒是有了眉目。咱们连家不兴那套儒风之派,什么长幼有序、孝顺有则虽也要遵循,可你们将来能不能过上顺心舒坦的日子却是你娘最忧心在意的。”
这番说辞可谓言寡情深,连凤玖闻言,竟无以反驳。
-------※※--------------※※--------------※※-----------※※-------
那天用了早膳,连家的几个姑娘就跟着连老爷和连夫人上了天音山祭坟叩拜,到了傍晚时分,连太夫人请的慈安寺的慧觉法师就到了庄舍。
因着第二天慧觉法师要做水陆道场,是以几个姑娘自天黑了以后就齐齐的待在了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算是做个规矩。
而第三日,连凤玖就跟着连府的马车回了宣城。
马车一路折返始行官道,自然是畅通无比的,再加上缠绵多日的阴雨终于收了劲,隐隐的能看到云后金耀的日光,便更是令人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可马车里几个姑娘妙语连珠的谈笑中却少了连凤玖的声音,闹的久了八姑娘连凤琇不免好奇的推搡着连凤玖的手肘道,“今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你还想继续留在庄子上?”
连凤琇一开口,车厢里便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皆齐刷刷的看向了连凤玖。
连凤玖当时正在想事儿,冷不丁被连凤琇一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眨巴着眼和她对望着。
连凤琇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得了,想什么问题想出神了,方才六姐姐说到琉璎阁的点心也不见你来搭个腔?”
连凤玖闻言,抿了抿嘴,忽然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扭了肩冲着连凤瑶就问道,“六姐,母亲给你的婚事可说定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连家几个小娘子亦是如此。
若说性子温顺如水的则有三姑娘、四姑娘还有五姑娘,若是性子泼辣的则有七姑娘,若说利索干练的,大姑娘和二姑娘确是数一数二的,若说善敏天真的八姑娘便是一个,而几个姐妹中,最最严谨仔细不善言笑的就当属六姑娘连凤瑶了。
是以听了连凤玖的话,连凤瑶倒并没有羞恼,只是摇头道,“这种事儿我从来都不过问母亲的,怎么了?”
连凤玖一时语塞,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禁插科打诨道,“这不快回家了,离五姐姐的婚事也近了,我便想着不知道六姐你还能在家住多久。”
“你这莫名的伤感起的好无趣。”谁知连凤玖刚说完,七姑娘就当头给了她一个爆栗,“高兴的事儿不多想想,尽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连凤玖自知找了个烂借口,便乖乖的闭上了嘴,可心中的好奇却不由的更重了些。
待连家的两辆马车入了城门,已经是日落月升之时了。
连着几天的春雨洗尽,夜空似也变得格外的莹亮。连凤玖是最后一个下的马车,见前头袭月和舞月已开始忙着规整她的箱笼了,她便快步的上了台阶想跟着几个姐姐一同入府,却忽然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就转了头看向了街对面的宅子。
灰墙高门的白府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森严,或许是因为知道白卿不在府邸的关系,连凤玖总觉得这宅子莫名的透着一股清冷劲,似少了生气。
算算时日,白卿和宋谨誉此时应该已经在丰台勘察河道了。每年春季的河汛疏浚都是关乎百姓乃至整个大周社稷的大事,因此一到四月、五月朝臣都特别的忙碌,因为圣上几乎会采用人尽其用的方式,把能派出去的官吏都派出去巡查河道。而就连凤玖所知,丰台历来都是防汛重城,让白卿和宋谨誉前往,这两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自不可小觑。
如此一想,连凤玖又不免微微的摇了摇头,不禁自言自语道,“你都不当官了,还想着宫里这些官权琐事,难怪爹爹要生气。”
“爹爹生谁的气?”忽然,有人轻笑着迎了上来。
连凤玖一抬头,却见是身着一袭苏绣春锦对襟长裙的五姑娘连凤玥正笑着跨过门槛朝她缓缓而来。
连家五姑娘本就生的柔美,粉腮杏眼,樱桃小口,姿韵如月,聘婷有盈,且多日不见,她此刻看上去竟是少了几分懵懂,更添几分内敛含蓄,叫人一眼难忘。
连凤玖心中不免一喜,随即就把对白卿和宋谨誉的思绪抛在了脑后,径直迎向了连凤玥。
第三十七章 家宅嫁女
在家中的日子似过的特别的快,因为再过不久五姑娘就要出嫁了,所以连府的几个小娘子都格外的珍惜守在一块儿的时光。
四月渐暖,天明夜温,到了五月便是榴花照眼、锦葵争艳了。
连家五姑娘嫁的是锦州知州杜冠的小儿子杜珩。杜家的这个小儿子虽是庶出,不过自幼便随着武行师傅习武,十七岁的时候就入了军营,如今是锦州守御所的千总,也算是少年得志,前途广阔的。
只是宣城离锦州并不近,连凤玥今日,又是连家另一个嫁出宣城的姑娘…
“原本到了四姐这儿我想母亲总要打住了,偏不曾想,五姐姐今日也是要走的。”连凤玥出嫁的这天连凤玖睡的不是很踏实,是以早上天未亮就醒了,便是跟着妆娘在五姑娘的屋子里左右帮她换妆打扮。
连凤玥正闭着眼任由妆娘抹粉,闻言微抬了手先制了妆娘的动作,然后睁开眼对着连凤玖道,“小九,你埋怨母亲了?”
连凤玖当时低着头摆弄着锦绒托盘里的珠钗,闻言指尖一顿,不免有些小孩子性子道,“也不是说埋怨,不过…就是觉得母亲也能给姐姐说门近点的亲事,可为何要选了锦州?五姐这一嫁,比三姐还要远呢。”
五姑娘闻言轻轻的拉过了连凤玖的手温柔的笑道,“我说这一大早的你就跑我这里来,也不见得是兴奋的睡不着,原来心里是在琢磨这些小九九呢。”
连凤玖讪笑了一下,不免微微叹了口气。
连凤玥见状继续宽慰她道,“你还是姑娘心思,或许也体会不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可五姐你是嫡出,虽说高嫁难低嫁易,但…”
“但母亲最终还是想着如何让我能有一个好归宿的。”五姑娘打断了连凤玖的话,“小九,连家女儿多,到了我头上,嫁妆却一分都没有少,不止是我,后头的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还有你,不管嫡庶,父亲母亲都是一视同仁的。父亲家底本就不厚,母亲即便再会理财生财,要嫁九个女儿也是一桩不容易的事儿,可再不容易,母亲都熬过去了,你心里头便不能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连凤玖心里一紧,却只犹豫了片刻就问道,“那六姐姐可会留在宣城?”
这句话是她最近一直憋着的疑问,不过连凤玖问的很巧妙,既抛出了问题,又没有将父亲可能先让她出嫁的事儿说出来。她有心揣测,却也要有真凭实据,有些事儿,分开看其实每一件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连在一起,不知为何,总透着一股诡异。
连凤玖并非怀疑自己的双亲,又或者不相信他们是真的想给自己寻一门好的亲事,她也并非想做什么贞洁烈女,此生尽孝佛祖、心无牵挂不染红尘,她可以嫁,只要那个人是长辈挑选好的,她便能无怨无悔,可是她却要嫁得明明白白的,没有疑惑,更没有托词。
而连凤玥闻言,自然不疑有他,直言道,“说到六妹妹的事儿,母亲有的时候找我来闲聊的时候也会说上两句,母亲说她看中的是翰林院向大人家的次子,向家乃,家风严谨,和六妹妹最是般配。”
“六姐从小就喜静,一手账本写的漂漂亮亮的,嫁给这样的人家,也是门当户对的。”连凤玖说着忽然敛了双眸,偏头问道,“这事儿定了吗?”
连凤玥以为她又在因为姐姐要嫁人而闹了小情绪,不由拍了拍她的肩道,“自是定了,只差两人对生辰八字了。不过兴许是我远嫁了,所以六妹妹的事儿母亲反倒不着急了,期间还给七妹妹看中了一门亲,似乎也是在宣城的。”
“六姐姐的事儿定了母亲才打点的七姐姐的事儿?”连凤玖黛眉紧锁,疑惑五姐的说辞为何和父亲的不太一样?
连凤玥却是点头道,“自然是,咱们家嫁女儿素来都是论齿序的,要不然早些年二姐姐的婚事其实是最早拍案敲定的,可为何迟迟拖了一年多?还不就是因为母亲想让大姐姐先风风光光的出嫁么?”
“也是…”连凤玖喃喃自语道,“妹妹比姐姐先出阁的话,姐姐颜面上多少还是有些不风光的。”
“那是自然。”连凤玥没有察觉连凤玖的异样,只絮絮的和她又说了些小女儿的心思,方才转回到镜妆前,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任由妆娘继续给她拾掇打扮…
那日,连凤玥是辰时整上的花轿。
响亮的锣鼓、震耳的鞭炮将不大不小的连宅闹的喜气喧天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袍在身,甚是精神。只是即便大周女风再开放,新娘子出嫁的时候,府上未出阁的姑娘也是不能抛头露面跑出府的,是以连凤玖她们几个只能挤在垂花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杜家五姐夫。
“我瞧着不过就是长得周正,能娶了五姐姐可是他天大的福气了呢!”七姑娘最起劲,探头也探得最积极,完全把坐在骏马上的新郎官上上下下瞧了个遍。
六姑娘闻言自然忍不住打趣她道,“五姐夫是个千总,不看皮相看能耐,只怕你是瞧透了也瞧不出个所以为然来的。”
连凤瑶这话说的算是露骨的,七姑娘被臊的一脸赤红,羞得连手上拽着的一把瓜子仁都扔在了地上,一个劲跺脚道,“六姐姐平日看着正正经经的,却没想到还会说这种混账话。”
一旁的六姑娘和八姑娘笑得乐不可支,连凤玖也一个没绷住差点把刚入口的话梅给咳出来。
一阵嬉闹后,六姑娘才顺了一口气道,“五姐姐远嫁起的早,咱们也就跟着早起了,眼下五姐姐已经上了花轿,咱们不如先散了下午再聚?”
按着说,新娘子已经热热闹闹的出了府,她们几个妹妹的事儿就算完了,后头即便家中有摆小宴,可她们也是不用列席的。是以六姑娘便提议大家先各自回去睡个回笼觉,下午再一起聚在她的小院打叶子牌。
众人一拍即合,喧笑了几句便就各自散开了。
-------※※--------------※※--------------※※-----------※※-------
连凤玖回到花间里的时候袭月正好抱着被子出来,见了她袭月不由问道,“姑娘可看到五姑爷了?”
连凤玖笑着打趣她道,“你若是想嫁了就和我说一声,我去找了母亲也好、祖母也好,一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
袭月闻言脸一红,瞪了连凤玖一眼,随即抱着被子就跑开了。
连凤玖看着她略显娇羞的小脸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心中的焦虑不禁如滴水的圈晕一般一层一层荡开了去。
虽然父亲和五姐之间的说辞大抵都是相同的,可是有些细节却还是有了出入,这不禁让连凤玖生出了错觉,好像父亲、母亲是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一样。
但…为了什么呢?
撇开她上面三个姐姐的体面不说,她似也没犯什么大错以至于如此惹人嫌的。还有祖母的态度也是奇怪的,虽她老人家已多年不问宅事,可在以前,她即便是性子清冷,也总会和她们这些小辈说为人处世要和善谦谨,多交善友,多识善人,方能开拓眼界,增长学识。
可为何到了小怀王妃这里,祖母的态度却变的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皇上当初那一念却是惊着她老人家了?”连凤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自言自语的入了屋。
可还未等她进厢房坐稳,外头就传来了隐隐的呼声。
那声音有些模糊,连凤玖听得不清,以为是袭月在喊舞月帮什么忙,但忽然,厢房的门帘就被人重重的掀开,珠串的链子“哗啦啦”的做起了响,随即门帘又簌簌的落下,径直打在了那人的肩上。
“连大人!求您去救救皇后娘娘吧!”
惊呼声徒然响起,隔着门帘碎落的声音,连凤玖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恍若梦境。
“如…如意?”
“连大人!”如意满眼的清泪,几乎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只见她拖着膝盖跪到了连凤玖的跟前,紧紧的拽着连凤玖的裙摆道,“奴婢如今万念俱灰,若是连大人您不肯点这个头的话,奴婢即便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娘娘了!”
这突如其来的,连凤玖根本不懂如意在说什么,只能从她惶恐无措的眼中隐约猜到是出了大事儿,便是不由分说的先将如意搀了起来拉她入了座,又细心的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痕,然后镇定道,“你慢慢和我说,娘娘出了什么事儿?你一个宫女,又是如何出的宫?”
如意闻言肩膀一颤,缓缓的抬起了头,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又红了眼眶。只是这次再开口,她的声音却不似之前那么飘忽尖锐了,多少变得沉稳了些,可是连凤玖还能从她每个字的间隔中听出微颤来。
如意道,“静嫔怀了身孕,过清明的时候刚好是整六个月,可是,今儿早上,她…突然小产了…孩、孩子从静嫔肚子里出来的时候满脸青紫,太医说…静嫔是中了毒,连带着孩子也死在了腹中。”
如意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那血粼粼的画面似画卷铺陈一般浮现在了连凤玖的脑海中,她不禁一阵恶心涌上胸口,直捂着嘴问道,“谁…这么心狠手辣?竟连未足月的胎儿都不放过?”
如意闻言,忽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的拉住了连凤玖放在桌边的手腕道,“皇上派了人来查,最后、最后他们说…毒是皇后娘娘下的…”
第三十八章 东宫惊变(上)
“不可能!”连凤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一大,差点把单面锦绣的桌布给扯了下来。
如意一惊,忽而掩面道,“奴婢…奴婢也说的,皇后娘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可毒是从娘娘惯用的茶柜里搜出来的,也有宫女说看到娘娘夜行去了瑶光殿,奴婢…”
“一派胡言!”不等如意说完,连凤玖就冷笑着讥讽道,“娘娘千金之躯凤体尊贵,且不说她性子傲然如霜根本不屑做此等龌龊腌臜的事儿,即便是真有心,又怎会是娘娘亲自去瑶光殿下毒?是哪个狗官收了什么好处,血口喷人往娘娘身上栽赃!”
如意已是哭成了泪人,一边断断续续的吸着鼻子一边激动道,“是宗人府的王大人受了皇上的指派来查的,昨儿晚上娘娘就被禁足在了朝仪殿。”
“禁足?”连凤玖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只听他王准樟的片面之词吗?他王准樟是毓妃的人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可说到这儿,连凤玖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下毒之事断然不会是皇后娘娘做的,她从小与皇后相识相交,知她不过是个面冷心善的主儿,即便心里再厌恶,可那种苟且之事是绝对不屑沾的。但是王准樟一来,堂堂大周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就被禁了足,真的是因为查出了皇后娘娘就是凶手还是因为这是皇上默许的…
如此一思量,连凤玖握紧的拳便生生的颤抖了起来,泛白的指甲都扎进了掌心中她却浑然不知疼痛。
那檐飞瑞兽奢华深重的皇宫本应是沈慧贞的家,可连凤玖万万没有想到,在所谓的家中,竟有人明目张胆的要害沈慧贞这个皇后娘娘。
“你是怎么出来的?”想到这里,连凤玖一改之前的踌躇不定,眸子里瞬间透出了隐隐的犀利之光。
如意抬头看着她,层层的泪痕模糊了脸上的神色,可是她开口说的话却比方才清晰了不少,“我本是在宫里陪着娘娘的,皇上下令禁足娘娘,连带着朝仪殿的奴才们都一并不能擅自出入。我托人找了浣衣局的彩云,和她对调了衣裳,趁着天黑混进了浣衣局,这才找了机会买通了暄武门的守卫出了宫的。”
连凤玖问道,“皇后娘娘知道吗?”
如意一听,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开始簌簌的往下落,“连大人您打小就认识娘娘,娘娘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打从皇上一声令下把娘娘禁足在殿内开始,娘娘便是滴米未沾了,这一晃都快两天两夜了。奴婢见着心急,可偏整个朝仪殿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别说人了。奴婢说让娘娘想想法子去找找沈大人,娘娘却说,帝心已失,要命何用…”言下之意,皇后是不知道她私自出宫的事儿的。
连凤玖闻言,苦笑着松开了一直紧握住的手,喃喃自语道,“这才是沈姐姐,圣上只怕是被歹人蒙了眼,竟是这样都看不明白。”
“连大人…”如意堪堪的喊了连凤玖一声,忽然她自己也是一惊,随即垂了肩失笑着摇头道,“奴婢真是糊涂了,连姑娘您已经…辞了官了。”
“我同你进宫!”
连凤玖的异口同声让如意错愕的微张了嘴,“姑娘您…”
“既你想方设法冒着生命危险出了宫,定是发现了什么对娘娘有利的证据,想着找人帮忙的吧。”连凤玖不答反问的推测道。
如意闻言,猛的点了头道,“姑娘说的没错,静嫔身上查出来的毒乃是一味茶毒,说实话当时太医来瞧的时候也是说的一知半解的,那连太医都不知道的毒,娘娘深居简出,也从不打理茶叶,又如何会懂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