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奇怪地道。
他的睫毛轻轻搔了搔她的睫毛。
麻麻的,酥酥的,柳余轻抬身子,唇瓣落到他冰凉的唇角:“因为我会忍不住吻你。”
红莲消散在半空。
盖亚身子往后退了一点:
“贝莉娅。”
可脖子却被藤蔓一样缠住了,他退,她就近,她紧紧地贴过去,以至于越贴越紧,她用她那柔软的几乎淌蜜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吻我,盖亚,欲望并不可耻,还是……”
她顿了顿,带着点啜泣:
“……你、你嫌弃我被……”
她像是伤透了心——
盖亚的手停住了,可在柳余要加深这个吻时,依然扯开了她。
“贝莉娅,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
“欲望不可耻,放纵才是可耻。”少年温柔地抚过她的脸,又拉起她,“贝莉娅,我们该回去了。”
少女被拽了起来。
她眼眶发红:
“盖亚,那你会亲吻别的女人么?你听闻我被……,你有没有一点生气和难过?”
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束发的丝绦被风吹起,柳余感觉到了手腕微微的被攥紧的疼痛。
“人生漫长。”
他道。
而后,她被他拉着,轻轻一托,托上了马背:
“贝莉娅,走了。”
柳余暗恨地扯住缰绳:
真是根油盐不进的棒槌。
没关系,人生漫长。
她一扯缰绳,白马“得得得”跑了起来。
——————
夜晚。
柳余从食舍回来,经过葡萄架时,发现葡萄架子上悄悄地结了一串一串青果子。
剔透的绿皮,里面包着浅绿的果肉,看起来和前世的葡萄不大一样。
她凑近了看,摘下一颗闻闻,决定等果子成熟后摘下来尝一尝。
正准备要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柳余死死地盯着墙角,墙角绿色的灌木丛里,露出了一截月白色的、像是丝绸一样的东西。
她跨过枝枝叶叶,捡了起来。
一双男人的拖鞋——
许多贵族都爱在壁炉前,趿拉着这样一双软软的布底绸鞋走来走去。
柳余想起盖亚那晚救她时,凌乱披散的银发,掉了一只鞋的赤足。
他是翻过葡萄架下来的。
下来时,丝绸刮破了,鞋子掉了却没捡,匆匆跑来了——
在窸窣的黯淡的夜色里,少女勾着绸鞋一角,微微笑了。她眼里月光的碎影,倒映着连绵的葡萄架,黑黢黢一片:
这样看来,盖亚也不像他说的那么无动于衷嘛。
到第二日的清晨,一片阳光明媚里,她将遗漏的“明珠”丢给女舍外等候的少年:
“喏,你的东西。”
盖亚接过,坦然收起:
“谢谢。”
“一会是礼仪课。”
礼仪课因为教授迟迟没到,直到今天才开课。
“希望是位英俊的绅士。”
柳余笑盈盈地道。
“你呢,盖亚?”
“我希望…没什么希望。”他认真地想了想,“都行。”
而到课堂,当看到斜倚着讲桌、黑发黑瞳身量修长的青年时,柳余的脸都要黑了。
确实英俊,很英俊。
可惜却不是绅士——
连人都不是。
她下意识看了眼娜塔西,娜塔西正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愕地又崇拜地看着对方。
“贝莉娅?”
身边的少年奇怪地看着她。
柳余收回视线,牵着少年找到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
“没什么,教授长得……”
她略带恶意地:“有点丑,不,非常丑。”
“听起来不太像。”
盖亚道。
讲桌上,黑发黑瞳的青年露出友好的笑容,在地下一阵兴奋的欢呼声里,欠了欠身:
“很抱歉,从伊德森郡过来花费了些时间,来迟了。”
“那教授,您跟路易斯公爵是什么关系?你们看起来很像。”
“路易斯公爵是我的表叔。”
青年直勾勾地向柳余看来。
他那双黑瞳,仿佛带着科斯山脉永不熄灭的火焰,滚烫的、又邪性的:
“霍奇·路易斯。”
“请多指教。”
盖亚突然抬头,似感应到什么,朝讲桌看去。


第三十二章 迷幻术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名为“紧张”的东西。
柳余的那颗心提了起来, “噗通”“噗通”“噗通”——
盖亚能感觉到路易斯的不同寻常吗?
他能听到路易斯的心声吗?
路易斯又怎么会摇身一变,大摇大摆地进了光明学院,他不怕被布鲁斯主教他们发现吗……
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 煎了又煎, 短短一瞬,冷汗竟已将后背浸湿。
直到——
“贝莉娅,我听不见。”盖亚这时传来的声音仿佛天籁,“奇怪……”
他的眉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困扰, 微微蹙起。
“什么听不见?”
“路易斯教授。”
柳余的手脚这才重新暖和起来,她道:
“盖亚,我想,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心声袒露……即使是很爱你的我, 恐怕也不愿意随时随地在你面前像张白纸。”
“抱歉。”
盖亚不太有诚意地道。
而台上的路易斯已经开始讲起各国风俗礼节:
“……哈鲁人喜欢用一块黑纱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张脸, 除了婚丧嫁娶,其他时间在外都必须带着黑纱……当然,在蒙莱人面前, 我们不能吃牛肉, 不然他们就会跟你狠狠打上一架……宾西尼国的女人从不下地,他们以胖为美,据说最美的女人有将近两百磅……”
“噢天!两百磅?!那她还能看到自己的脚吗?”
“她从不下地。”
台下一阵哈哈大笑。
新来的教授风度翩翩, 言语幽默, 并不像其他教授那样刻板,不一会就俘获了大部分人的心。
“教授!既然是礼仪课,除了这些风俗人情, 我们还学习跳舞吗?”
“跳舞?噢当然,各国宫廷舞都需要学, 还有民间的……当你们成为神殿的使者时,需要去各地散播神的旨意,融入他们、让臣民们感受神的荣光无所不在……这很重要。”
路易斯微笑着道。
当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时,竟也显出十分的温和亲切。
“不过——”他拉长声音,“在这之前,你们得先找好自己的舞伴,一对一的。”
“是一位绅士和一位淑女配对吗?”
“我想,如果一位绅士愿意和一位绅士配对,我也不会提出反对。”路易斯摊手,“至于现在……还是继续听课,神的荣光不容玷污。”
柳余看着台上的黑暗使徒大言不惭地对光明神一再表达热爱,心想:若单论演技,她恐怕还差路易斯远得很,也难怪这吸血鬼能在人类世界如鱼得水。
继而认真地听起课来,渐渐也就沉进去了。
“好,今天就上到这儿,下次上课时,希望你们已经找到自己的舞伴。”
有大胆些的神眷者举手:
“如果找不到,可以找教授吗?”
“噢,恐怕布鲁斯大人的权杖会敲破我的脑袋,再见了,孩子们。”
黑发黑瞳的青年朝台下望了一眼,单手插兜走了出去。
柳余被那一眼扫得遍体冰凉,她知道,这是路易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告发,那么他不介意鱼死网破——他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贝莉娅,你在恐惧……为什么?”
盖亚侧过头来看她。
少年美丽而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如薄透晶莹的软玉,她闪了闪神,心想,多像他们之间她拼命维护的、脆弱敏感的关系啊……
“我去趟卫生间。”柳余站了起来,“这儿竟然有虫子。”
不等盖亚反应,她已匆匆走了出去。
上完厕所——
卫生间内的铜镜照出一张略略苍白的脸,柳余抬头看了眼,又低头专心致志地洗手。
当冰冷的水流过手背,她那颗焦虑不安的心渐渐定了下来,没什么的,她告诉自己,一步步走到这儿,谎言堆谎言——
早没回头路了。
打直了扛着,每多过一天,都是赚的。
擦干手走出去,绕过走廊、经过一扇门时,斜刺里一只手突然将她拽了进去。
“啊——”
“——嘘,是我。”黑暗里,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路易斯。”
“路……易斯?”
那只手放开了她,改为钳制住她的肩膀。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遮在巨大的阴影后,背后是冷硬的墙壁,从柳余的角度、只能看见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
这是一个杂物间,整个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黑黢黢的。
“别叫,也别喊,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路易斯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您还没死,真叫人遗憾。”
柳余冷冷地道。
“噢,弗格斯小姐,您真无情,好歹我们是互相交换过秘密的关系。”路易斯捂着胸口,“您那风味独特的鲜血,至今还在我的血管里沸腾……”
“难道我还得对路易斯大人感恩戴德?”
柳余讽刺,“从您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拖入黑暗,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结束了。”
“真倔强。”
路易斯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嘴唇,却被一撇头,躲开了。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进来的?”
“与我无关。”柳余冷冷地道,“如果路易斯大人是要来取回剩下的三杯血,请便。”
路易斯听而不闻,洋洋得意地继续:
“伟大的路易斯十世进来后,只小小地改动了一个地方,这愚蠢的光圈就将我当做了自己人……光明力量安逸太久了……神灵将他们养成了没有爪子的家猫,连捕鼠的能力都丢失了……”
“路易斯大人将自己比作老鼠?”
柳余反唇相讥。
路易斯不怒反笑:
“弗格斯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精神,这真让人欣慰。”
“喂——”他问,“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柳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收敛杂乱的思绪,刚才她用言语百般相激,这个暴躁易怒的暗夜公爵都没有发怒——
从他违背黑暗生物的习性、大摇大摆地来这光明学院时,一切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他有所图,且所图不小。
“赌什么?”
“这就看弗格斯小姐想要什么了。”
柳余心下微动,如果说,路易斯身上她最想得到什么,大概就是迷幻术了。盖亚的读心术太厉害,她太过被动。
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是她的风范。
“那路易斯大人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乐子,或者,一个下属,”路易斯耸耸肩,“都行。”
柳余不信。
黑暗生物生性狡诈,从路易斯身上看,还有反复无常、残忍无度的特点,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和他做交易。
资本社会的金钱,从一开始就流着血和肮脏,只要给她足够的报酬,她甚至可以跟魔鬼打交道——
至于光明?
光明算什么。
她只信自己。
“到底赌什么?”
“恩,那就赌……”
路易斯似是兴之所至,他看向门外,一截纯白色星月袍滑过门边,又停了下来。
“……先来个前餐,怎么样?”
“什么前餐?”
“我们看看……你那情郎到底在不在乎你,怎么样?”
柳余推他的手缓了下来,这个问题老实说她也很想知道……
路易斯嘴角噙着笑,低头——
就在这时,门打了开来。
一束阳光直直地打在两人身上,柳余被刺得眯起眼,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痛,就被人扯了过去。
盖亚拉着她,直直地对着路易斯:
“教授恐怕不怎么害怕布鲁斯大人的手杖。”
路易斯遗憾地朝柳余耸了耸肩,做了个“下次上正餐”的口型,才道:“弗格斯小姐的美貌,值得冒险。”
“抱歉,教授,我们该走了。”
盖亚优雅地欠身,拉着柳余就往门外走。
柳余低头看了眼被抓紧的手腕,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还是……在乎的。
“莱斯利先生,我对弗格斯小姐——”路易斯扬高声音,“一见钟情。”
门外走廊上,娜塔西捂着嘴安静地站着,满脸是泪。
她呜咽了一声,像只受伤的小鹿一样跑开了。
柳余下意识看向盖亚——
他听见了娜塔西的心声了吗?


第三十三章
娜塔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就像得到父亲噩耗的那一日, 雪打在身上,都感觉不到冷。
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
连唯一珍爱她的路易斯也离开了她,是的, 他爱上了像太阳一样耀眼的贝莉娅姐姐, 他对她说,“一见钟情”……
她不该嫉妒的,这很丑陋,可她忍不住。
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模糊她的视线,娜塔西没头没脑地跑着,跑了不知多久, 脚下一个踉跄, 摔了下去——她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痛楚。
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娜塔西睁开眼睛,卡洛王子琥珀色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她:
“娜塔西, 你怎么了?”
娜塔西张嘴,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卡洛王子,我……”
她怎么能说她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嫉妒呢。
娜塔西揪着胸口, 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
“……父亲说, 让娜塔西永远做个勇敢的、善良的、正直的人,可怎么就这么难……他们都喜欢姐姐,都喜欢……娜塔西呢?娜塔西也想被人喜欢啊……”
她哭着, 像个无助的、失去所有的孩子。
“娜塔西……”卡洛王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看着我。”
娜塔西仰头,看向卡洛王子。
他穿着高贵的白色礼服,金色腰带上的佩剑闪闪发光, 栗色的短发让他看起来活泼而俊秀:“卡洛王子……”
“尊贵的伦纳德小姐,请您和我跳一支舞。”
卡洛王子退后一步, 像那晚一样朝她递出了尊贵的右手,白手套在光下显得精致而干净。
娜塔西将手搭了上去。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伯纳湖边的一片草地上,附近没什么人,旁边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卡洛王子带着她,旋转起来——
“就像那晚一样。”
“是的,就像那晚一样,我的公主。”
卡洛王子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将她溺毙了。
还有人爱我。
娜塔西不由自主地心想。
……
那边柳余注意着盖亚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看起来倒不像是听见的样子……
她又想起小说里,娜塔西明明和路易斯这个绝对的黑暗使徒搅和在一起,可盖亚最后还是让她入了神宫,赐予了无尽的生命——
是因为没听见,还是不在乎?
无数个谜团,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东一绺、西一绺,柳余只能强自压下来。
当务之急,是拿到……
她向路易斯隐晦地看了一眼,发现他那双黑瞳正灼灼地看着她,带着某种几乎噬人的热度,他朝她无声地张嘴:“迷、幻、术。”
柳余知道,自己动心了。
“走了。”
盖亚牵着她,转身就走。
柳余走了几步,回过头时,发现路易斯斜倚着墙,正看向她的方向,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贝莉娅。”
柳余收回了视线。
“盖亚,”她拖长声调,娇娇地,“我想吃可丽饼。”
盖亚的脚步转了个方向,柳余笑嘻嘻地将手一伸,直接卡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盖亚,你刚才紧张了,对不对?”
“没有。”
少年摇头。
柳余才不信,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不过,她也没继续逼问。
聪明的女人应该适度放松,咄咄逼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柳余与盖亚道别,两人在女舍门口分开了。
走进女舍,经过葡萄架下时,她发现上面的青色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采去了一半,剩下的,还蔫蔫地挂在藤蔓上。
路易斯……想和她赌什么?
她站了会,才回去歇息。
他不会再来这间蘑菇屋,她确定。
果然,这个午觉睡得香甜又安逸,醒来时,柳余尚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困惑,当看到斑斑,神智才清醒些。
“午安,斑斑。”
[贝比,不早了,都快晚上啦。]
柳余起身下床,在斑斑一叠声的恭维里换上了一条海蓝色的长裙,这和她眼睛的颜色一样,她很喜欢。卡洛王子派人送来的东西,就和他本人一样讨人喜欢。
想起清单末尾上新添的东西,柳余决定去找一找卡洛:盖亚看起来对履行第二个承诺不是很上心,她得催一催。
“舍监,我找卡洛王子。”
舍监看了她一眼:
“弗格斯小姐,莱斯利先生不在里面。”
“不,我找的是卡洛王子。”
柳余道,并且在舍监奇异的眼神下挺直了身体。
卡洛王子出来时,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他看起来有些忧郁,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
看到她,还不忘朝她有礼地问好:
“弗格斯小姐。”
“卡洛王子。”
柳余提起裙摆。
“弗格斯小姐今天很漂亮。”
他心不在焉的。
“托福,”柳余道,“这裙子还是卡洛王子派人送来的。”
“……哦,哦,”卡洛王子张张嘴,似要说起什么,又闭上了,“弗格斯小姐是去找莱斯利先生么?他好像出去了。”
“不,不找他,我找您,卡洛王子,我让您带的刻刀和石头送来了吗?”
在给玛丽公主赔罪的清单上,柳余最后还加上了雕刻石像需要用到的工具——当然,是另外付了卢索的,她可没占人便宜的喜好。
“刻刀?石头?哦,带来了,弗格斯小姐稍等,我去拿给您。”
卡洛王子微微屈身,快步走进了男舍,等再次出现时,柳余已经走到了树荫下。
她可不想这一身雪白的、近乎完美的皮肤被晒出斑来。
卡洛王子略略加快步伐,走到柳余面前时,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弗格斯小姐,您看,这合不合适?”
他递过来一个布袋。
布袋里装了一套大大小小的刀具,还有一个石像——
很沉。
柳余手往下一落,布袋就被人从底下托住了。
她抬头,撞上卡洛王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和而诚恳:
“弗格斯小姐,我帮您拿到女舍门口。”
“哐啷——”
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过去,柳余转过头,这才发现,娜塔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附近。
眼里的笑还未褪,脸色却已经比身后的围墙还白了。
她时常挎着的篮子掉在了地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散了一地。
“娜塔西……”
卡洛王子眼里有着心疼。
娜塔西捂着嘴,踉跄退了两步,又呜咽着跑开了。
她干的可真像恶毒女配干的事儿,这不,经典桥段误会三连又来了。
柳余心想。
她抱歉地朝卡洛王子笑笑:
“卡洛王子,我妹妹好像误会了,您得去追她。”
“不,任何一位绅士都不会坐视一位淑女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回去。”
卡洛王子向道路的尽头看去,“倒是弗格斯小姐,请原谅娜塔西的无礼,她……太可怜、也太敏感了。”
娜塔西哭着跑了。
她的心才刚刚被捂热,又被丢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贝莉娅姐姐,贝莉娅姐姐……
她想,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她拥有父亲的爱,她继母的、甚至下人的,连城邦里那些鼎鼎有名的青年们,都在追逐她……
可她夺走了路易斯,现在又来抢卡洛王子……
伦纳湖的湖水无法容纳她的伤心,她寄以厚望的神眷者,也并未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指望……
娜塔西拎着裙子一步步地走向堤岸,杨柳垂到她的肩膀,带着露水的叶片很湿、很冷。
她不受控制地跨出一只脚——
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伦纳德小姐?”
娜塔西抬头,莱斯利先生那张堪比神祇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模糊的视线里,他全身似乎散发着圣洁的、让人渴慕不已的光。
“莱斯利先生,我……”
“伦纳德小姐,迷途的羔羊,轻生可不是什么值得赞赏的行为。”
莱斯利先生低头看着她,娜塔西很想扑到他的怀里,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