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京城了。沈墨微微一笑,进了屋子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让惊鸿坐在了旁边:应该与你脱不了干系。
织月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离开边关的时候我便问过你。沈墨看着她的动作,正了神色道:问你是要随我回来还是留在他那边,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也是自愿随我回来的。
织月咬了咬唇,笑道:奴婢没有一刻有背叛将军之心,留在那人那里,他始终不信任我,也无甚作用,还不如回来。
沈墨挑眉:他若是不在意你,此刻便不会出现在京城。
他来京城了?织月一震,随即失笑:将军太看得起奴婢了,那人就算来,也绝对不是为奴婢而来。玉珍国内乱,先帝薨逝,玉珍之中争权夺势十分激烈。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有闲心来寻我的。
在沈墨被召回京城的时候霍乱的国家就发生了内乱,否则边关也不可能坚守到现在。玉珍皇帝被杀,皇子相互争权,目前就是霍乱暂时摄政,皇位依旧空悬。这样的背景之下,就算霍乱是脑子出问题了,也不会来顾儿女私情的。
惊鸿不太知道玉珍国的事情,也没太关心。但是看织月的表情,她还是会忍不住同情这个女子。她是当真爱着霍乱的,只是立场不同,终难相守。
如此说来沈墨微微眯了眯眼:他是来寻什么的?
织月苦笑着摇头,微微咳嗽两声道:寻什么都与我再无关系,将军若是有用得着织月的地方,再传唤织月就是了。
沈墨叹息一声,摇头道:罢了,我只是顺道过来问问。若是他当真能千里追寻,你能跟着他回去也不错。
怎会发生那种事情。织月咯咯笑着摆手:若是将军想逼他出来,也许奴婢还能派上些用场。其余的,便不必为奴婢担心了。
织月的肚子是凸出来的,惊鸿看了她许久,这女子脸上表情平静,无悲无喜,像是已经超然了世外。若不是肚子上多了块肉,也许她早就不在人世了也不一定。
离开小院,惊鸿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沈墨牵着她上车,心里衬度一番,倒是有了主意。
霍乱此人太过危险,是绝对不能让他留在京城的,逼他出来,要么让他离开,要么就活捉了取其性命,总归他做的事情,都不会是对大宋有利的。
沈墨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将军之位一步步也都是鲜血铺就,只是他总是会洗干净血腥再回到惊鸿身边,让她察觉不到他身上的罪恶,也不会让她发现他的阴暗。
所以下令给织月,让她引霍乱出来的时候,沈墨是没有犹豫的,只是瞒着惊鸿了而已。
织月接到命令的时候也很是平静,她的身子已经有四五个月了,穿着宽松的裙子,肚子却也不是很大。这是谁的孩子她自然知道,也就成了最后一次可以用的砝码。
霍乱他,知道自己怀孕了的吧?上次派来的人想抓她回去,被她以死相逼躲过一劫。这次
定了定心神,织月平静地走到门外去,对等着她的剑奴道:走吧。
惊鸿回去的时候,子玦正坐在房间里发呆,前头桌子上放着的纸写满了字,毛笔却不知何时滚在了地上,人也呆呆傻傻地坐着不动。
怎么了?惊鸿走过去,好奇地看着他。
子玦愣愣地抬头,眼睛有些湿漉漉的,扁着嘴道:想娘亲了。
惊鸿一顿,有些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没事的,男子汉总是要长大的。
子玦皱皱鼻子,哑着嗓子道:今天是我十岁的生辰。
啊?惊鸿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歹给你做一桌子菜。
子玦毫不客气地道:我要水晶肘子、糖醋鲤鱼、糖醋排骨、鲍鱼长寿面,还有你最会做的红烧肉。
惊鸿:
好吧,马上去给你做。
哭笑不得地往外走,惊鸿心里嘀咕这孩子原来才满十岁,总是一副很老成的样子,都要让她忘记他的年纪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子玦却突然又喊住了她:惊鸿姐姐。
嗯?惊鸿回头,看着这孩子满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还想吃什么?
子玦张了张嘴,小声地道:要是你有一天发现我瞒了你事情
什么?你声音太小了。惊鸿忍不住走回来几步,看着他道:你刚刚说什么?
抿了抿唇,子玦摇头道:没什么,还要一份海带龙骨汤。
沈墨进宫去面圣了,由于昨晚发生的乌龙事件,皇上对沈家的墙进行了问候,并且劝了沈墨半天,意为让他不要同萧琅计较。另外太子轻松将人从沈府带出去,比三皇子的无功而返自然是值得夸奖的,所以皇帝还赏了太子一块玉佩。
看着太子感激不已的目光,沈墨微微一笑,继而严肃了神色道:请陛下下旨,处斩奸细一名。
惊鸿刚将菜都端上桌子,子玦就闻着香味儿出来了。老太君一贯宝贝他,特意来了他的屋子用膳。花锦最近忌口,但也是来坐着了,陪子玦过个生辰。
好香。花锦嘴馋地道:惊鸿的手艺又进步了,闻得我都好想吃。
你吃不得。沈书温柔地道:且忍几天吧。
花锦撇撇嘴,乖乖坐着。看得惊鸿忍俊不禁,他们的感情似乎在慢慢复合。
墨儿人呢?老太君问。
惊鸿看了看门外:应该快回来了吧。
门口跨进来的是剑奴,进来便行礼道:老太君,夫人,将军今日有事,要在宫中用膳,道是不必等他了。
有事?惊鸿一愣,看了看满桌子的菜,有些可惜却也没办法:知道了,夫君很忙,也不能耽误他。我们先用膳吧,老太君。
老太君嘀咕了两声,拿起筷子道:那就不等他了。
惊鸿看着子玦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很是开心。用完膳便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得剪画急急忙忙进来,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织月姑娘要被当街问斩了!
什么?!惊鸿吓了一跳,起身便往外面走。今天还看见织月呢,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要处斩了?
小姐,将军的意思是您不要去。剪画连忙拦在前头,摇头道:那地方也不适合您去。
惊鸿皱眉,她一直怜惜织月,虽然相识不深,可是一个人就这么要被处死,她还不能去看看么!
第八十六章
京城街上分外热闹,人们都纷纷涌向城门口,一路上议论纷纷。
是个女人?
对,还是个挺着肚子的,听说是敌国的奸细,这不,要处斩了。
不管怎么说,怀着身子处斩,也太过可怜。
去看看吧。
城门口围着许多禁军,城楼之上竖着的杆子上头挂着个人,脸色苍白,肚子凸起。那怎么看都是个柔弱无力的女子,就算不被处斩,怕是也要被吊死在那里了。
惊鸿匆匆下车,被剪画拉上一边的茶楼,远远看一眼那挂着的人,心里就觉得无名火起:找不到将军吗?
剪画呐呐地摇头:将军在宫里,奴婢们进不去,也知会不到。
想起那日沈墨去找织月时说的话,惊鸿大概也能猜到,织月这是自愿的。但是她自愿,沈墨就当真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怀着身子的女人么?远看着都觉得揪心,织月该有多痛苦?
他是知道我会求情,所以避着我去宫里了。惊鸿压着怒气,拳头捏得紧紧的。
霍乱在京城,她知道是该想办法找出来,也知道与霍乱有牵扯的就织月一人,但是万一霍乱当真铁石心肠呢?沈墨请的是圣旨!也就是无论霍乱来不来,织月都得死!
惊鸿捂了捂心口,第一次觉得沈墨当真是残酷。
这茶楼是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惊鸿不知道的是,在另一间靠窗的包厢里,黑衣男子正坐着,悠闲地喝茶。
主子。旁边的护卫有些担忧地看了霍乱一眼:织月姑娘
他们当我傻,你也当我傻?霍乱气定神闲地道:这么大张旗鼓要处死一个奸细,分明就是想引我出去然后抓了我。
护卫点头,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可是看看外头那吊着的人,毕竟怀的是主子的子嗣,真的没关系么?
要处死就处死吧,我才不在乎。霍乱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两个护卫都沉默,他们已经找到皇子的线索了,现在也是该继续去找的时候。主子从城西跑到城门口,难道是为了喝茶的?
织月姑娘也是性子倔,上次都可以带她回去了,她偏生死活要留在沈墨身边,把主子气得不行。现在却被人当了鱼饵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外头的鼓声响了起来,端着茶杯的手一愣,霍乱沉了脸色,抬头看向外面。
分明是中午,天色却不知为何暗得和黄昏一样。织月嘴唇干裂,眼睛也紧闭着。绳子被慢慢放下来,她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围观的百姓心里都是不忍,虽然奸细很可恶,可是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能做什么?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押起来。
监斩官是梁太傅,高坐城门之上,挥手让人将织月押到了城门口下面。
惊鸿没忍住,还是往茶楼下面跑。
小姐!剪画低呼一声:您好歹是将军夫人,不能就这么过去啊!
惊鸿哪里还听得进去,织月是一直帮着沈墨的人,又还怀着孩子,就这么当了牺牲品,她看着都觉得忍不下去。
与她一起动作的还有旁边厢房里的人,方才嘴里说着不在乎的霍大元帅,听见外面的声音,很是敏捷地推开了门,追上来抓住了惊鸿。
将军夫人?霍乱眼眸一亮,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一转就用手指掐住了她的喉咙。
夫人!剪画吓了一大跳,一看出来的人,也不认识是谁,急声道:快放开夫人!你可知抓的是谁!
惊鸿喉咙一紧,心里猛地就是一沉。
她运气怎么这么好?又碰上霍乱了?上次还以为是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要落在他手里。
哪家将军的夫人?霍乱挑眉问。
正在努力想法子圆过去,哪怕说她是骠骑将军的夫人也可以啊,但是剪画嘴快,又急着了,张口就道:我家夫人是护国将军府的,你可开罪得起?还不快放开!
完了。惊鸿闭了闭眼,心道一声天要亡我。
霍乱眼里光芒连闪,低头看了她一眼:沈墨家的,凌惊鸿?
惊鸿干笑两声:现在说您认错人了,还来得及么?
凌惊鸿,曾经就是那么一个女子,装作凌惊鸿,被送进了他的帐子。霍乱微微晃神,心里跟着紧了紧。
相请不如偶遇,夫人既然撞到了霍某手里,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惊鸿惊慌了一会儿,随即也就冷静下来,摇头道:没时间了,将军想不想救织月?
霍乱低笑:与夫人何干?
你可以用我,换一个完好的织月出来。惊鸿心里跳得厉害,脸上却越来越平静:我很喜欢织月,但是她太固执,也太喜欢元帅你。今天是圣旨处斩,无论元帅去不去救她,她似乎都要死。但若你用我去换,便可以换得回她。
霍乱脸上还是带着笑,笑得惊鸿心里很没底,难不成这人根本没将织月放在心上?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想用这样的法子从霍某手里逃出去?霍乱开口道:你觉得我是愿意用你换织月,还是愿意用你换沈墨的性命?
惊鸿一愣,抿了抿唇,很果断地道:织月。
为何?霍乱轻蔑地笑:我又不傻。
但是你没选择。惊鸿也笑了,伸手从头上拔下自己的金簪,也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你救前者,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若想要沈墨的性命,我便只有一死,如此你便谁也换不了了。
小姐!剪画被两个护卫抓住,又气又急地看着惊鸿:您别做傻事!
我的命又不值钱。惊鸿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笑道:但是沈墨不一样,他肩上可还扛着一个国家呢。
霍乱被震了震,面前这张脸算不得倾国倾城,还没有他的织月好看。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轮廓好像在发光似的,忍不住就让人晃了神。
嘴上说得大义凛然,惊鸿心里其实是怕得要死的。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她还想给沈墨添个孩子,还想抱孙子,还想与人白头偕老呢。现在的情况,当真就是生死一线之间。
外头的鼓声停了,霍乱心里一跳,嘴巴已经先于脑子做出了回答:救织月。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忍不住皱眉。
好。惊鸿偷偷松了口气,放下自己捏着簪子的手,道:那么请元帅快些同我去城门口,有我在手里,便让他们放人,将你们送往城外再放我回去。
你不怕我事后反悔,杀了你?霍乱问。
怕。惊鸿无奈地撇嘴:但是反正也要死,还能救个人,我也是赚了。元帅对女人都要食言,以我一命换得织月清醒回头,也是值得的。
霍乱咬牙,这女人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跟沈墨学的么?
双方达成了友好共识,惊鸿就被霍乱一路提着往城门口去了。
时辰已到!梁太傅看了看天色,其实天色当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但就那么意思着喊一句:行刑
侩子手举起了大刀,织月就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已经要死了,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动手。
霍乱眼神一紧,抓着惊鸿便飞身到了禁军中间的空地上,低喝一声:慢着!
惊鸿想起戏本子里经常写的桥段,很不厚道地在这样严肃的氛围之中笑了出来,然后被霍乱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胆,来者何人?梁太傅大喝一声,周围的禁军瞬间多了一倍,也不知方才是藏在何处。
霍乱冷笑一声,扣着惊鸿的脖子道:不要紧张,劫个囚罢了。
众人:
织月不知是怎么了,直接软倒在了地上,惊鸿心里一紧,小声道:她定然要不行了,还怀着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还不是你们这群人心狠手辣?霍乱咬牙道:快让他们放人!
惊鸿无奈地叹息,看着前面神色震惊的梁太傅,无奈地道:太傅,我被抓了,他说要你放人。
梁太傅看见霍乱出现,心里本来很是高兴,再一看他带来的人,心就直接坠了下去。
他怎么会抓到惊鸿的?!
低声朝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什么,梁太傅脸色难看地道:有话好说,你先放开她。
霍乱用鼻子喷了口气,轻蔑地看着梁太傅:你当我是傻子?
梁太傅青了脸,犹豫不决地看着惊鸿。惊鸿连忙装出很痛苦的样子,配合霍乱恶狠狠的表情,很是到位。
惊鸿心里想,自己当真是管闲事管到家了,不知道沈墨若是知道,会不会骂她。
想起沈墨,惊鸿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虽然织月不是自己,但是同为女人,她是不喜欢沈墨这种做法的。
放不放人?霍乱不耐烦地掐紧了一些,惊鸿的脸色当真就变白了,看得梁太傅连忙道:别冲动,圣旨要的人,待我回禀圣上如何?
第八十七章
霍乱看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女人,嗤笑道:你以为我会傻到让你们拖延时间?
梁太傅皱眉,惊鸿自然是不能伤着的,可是好不容易等到霍乱出来,难不成当真就这么放他走?那这一番布置,不都是白费了么?
派去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会到宫里,梁太傅咬咬牙,朝守着织月那边的人摆了摆手。
霍乱心里一松,跟着挥手让身后两个护卫过来押着惊鸿,然后自己过去,将地上不省人事的人给抱了起来。
你也当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咬牙切齿地看着怀里的人,霍乱恶狠狠地在她耳边低语:要不是恰好有人给我当筹码,我才不会救你!
织月脸色苍白,手低垂着,像是睡死了似的。霍乱皱了皱眉,将她抱稳一些,让人押着惊鸿跟他走。
什么时候能放了沈夫人?梁太傅跟着走出来几步,皱眉看着霍乱问。
霍乱回头看他一眼,而后道:等我到了城外,自然会放人。
百姓议论纷纷,你推我攘地看着热闹。这可是奇了,竟然有人会来救那奸细,而且绑着谁了?竟然让监斩官直接放了人。那可是圣旨赐死的人,无论如何都该先处死才对。
霍乱抱着织月从人群中穿过,上了马车便往城外而去,后面一直跟着禁军,惊鸿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跑得掉么?
霍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惊鸿一会儿,好笑地道:你是沈墨的夫人,他恨不得我死无葬生之地,你还担心我跑不跑得掉?
惊鸿抿唇,看了他怀里的织月一眼,道:你要是一个人,我刚刚一簪子就往你肚子上捅了。
霍乱挑眉,很想说就算站着让她捅,她也是捅不到他的。但是旁边这人又极其啰嗦地嘀咕道:可是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织月,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是能离开,应该能过个好日子吧。
织月似乎是醒了,微微皱眉。霍乱一边看着她,一边嗤笑道:沈墨怎么看上你的?你以为我今天安全回去了,就会过平静的日子?我是霍乱,不是沈墨,我有野心,沈墨只有战心。无论如何,能得到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我是不会放弃的。
惊鸿微微一愣:你不爱织月么?
女人的想法为何总是这般单纯?霍乱皱眉,抬头看着惊鸿道:我为什么要爱她?她不过是你们送给我的替身幌子,不过是有几夜的缠绵在。谈爱是不是太深了?
霍乱这样的人,果然是没有人性的。惊鸿有点后悔地看着织月,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可是再瞧瞧打量一下霍乱的眼,那眼里的东西她很熟悉,不是完全无情的吧?
唔。马车太过颠簸,织月终于是醒了,皱眉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恶狠狠的眸子:你倒是继续寻死啊,让你走你不走,非要去尝尝刀断脖子的滋味儿?
织月眨眨眼,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意识全部回笼的时候,她当真就看见了霍乱的脸。
你居然跑出来了?
开口第一句问的不是别的,却是问他怎么跑出来了!巴不得他被抓住是不是?霍乱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子的份上,早就丢她出去了!
织月。惊鸿喊了她一声,织月惊讶地侧头看着旁边的人:夫人!
惊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似乎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织月皱眉,看了看霍乱,再看看惊鸿,黑着脸问霍乱:你绑架了夫人?
霍乱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他才懒得费口舌解释,反正在她心里自己怎么着都是个坏人。
我是自愿的。惊鸿干笑两声: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但是你怀着身子,就这么死了,我会怨沈墨的。
织月神色复杂地看着惊鸿道:夫人,做人不可以太善良的。你今日放过这魔头一马,他日后必定领军屠我百姓掠我城池,到时候死伤更大,我一个人的性命又如何?赔上孩子拉着他一起死也值得了。
霍乱手一紧,织月忍不住痛呼一声。
我是魔头?霍乱的脸色难看得很,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恨不得与我同归于尽?
我爱你。织月弯唇一笑,突如其来地表白让马车里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惊鸿连忙将头转到一边,以免接下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霍乱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仔细瞧瞧,还能看见他眼底跳跃着的一点喜悦。
然而织月接着就道:可是即便我再爱你,现在手里若是有刀,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往你的心口扎。你何必费力气带我回去,我不可能留在你身边。
车里的气氛瞬间变了,惊鸿打了个寒战,明显可以感觉到霍乱身上涌出了浓浓的杀意。
你以为我想带你回去?冷笑一声,霍乱将织月放在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袍子道:要不是你怀着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会管你一个低贱的婢女?
织月垂了眼,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霍乱也僵硬了脸,别开头恨恨地看着地上。
惊鸿有些尴尬,同时也有点儿后悔。织月看起来当真是和霍乱水火不容,她一厢情愿地想让织月和霍乱远走高飞,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马车走得越来越快,织月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最后嘴唇都白了,抓着坐垫努力维持着平衡,看得惊鸿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扶她。
但是还没扶到,霍乱就又把人抱回去了,脸上还是绷得紧紧的,粗声粗气地道:别动。
织月没气力动了,心里飞快地想着该怎么救惊鸿出去。霍乱这样的人,要他轻易放掉沈墨心里重要的人,当真是很难的。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了,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前头好像也听见了什么声音。霍乱的表情松了,轻轻出了一口气道:幸亏。
前面有帮手么?惊鸿好奇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车已经跑到了城外,远远朝前头看去,可以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或站或坐,都是平民装扮。
你早有准备?惊鸿挑眉问。
霍乱撇了撇嘴:没准备我敢闯你们的京城?
惊鸿眨眨眼,恍然大悟道:你也早就打算劫走织月的?
织月睁开眼,看了看霍乱,心里不争气地跳了跳。
霍乱又是冷哼一声,轻蔑地道:顺手而已。
惊鸿突然觉得这人也挺可爱的,嘴上别扭,心里也还是在乎着的。若是给他们机会长相厮守,霍乱未必当真会舍弃织月吧。
到地方了,便放了夫人吧。马车停下来,织月被霍乱抱下车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
霍乱看了惊鸿一眼,邪笑着看着她道:你觉得她落在我手里,有这么就回去了的道理么?
惊鸿心里一沉,织月也是白了脸:你要做什么?
她在这里,沈墨自然会来找我。霍乱笑得十分开怀:就请将军夫人同我们一起上路吧。
你言而无信。惊鸿撇嘴道:堂堂男子汉,利用女人去救了人就算了,现在还要恩将仇报挟持我,这样也能算男人?
周围都是霍乱的人,惊鸿这么大声,霍乱眉心跳了跳,有些被惹恼了:夫人似乎很不识趣,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