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后面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惊鸿和织月心里都是一紧。马车跑得飞快,惊鸿尽量抱着织月的肚子,无限后悔地道:这次麻烦好像惹大了。
夫人。织月脸色更难看了一些,白里都开始透青:等会儿我以命换你出去,夫人就切莫再同情奴婢。奴婢的命就是这般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能平安回去,便替奴婢叩谢将军养育之恩。那么多年若是没有将军,奴婢早就活不下去了。
惊鸿下意识地摇头: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而且你两条,我一条,怎么都轮不到你来换我。我会找机会逃开的,若是霍乱要用我来威胁沈墨,我便直接与他相逢来世也不错。
织月摇头,奈何周围嘈杂声太大,话也已经说不了了。等马车终于慢下来的时候,织月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下来。霍乱掀开车帘,抱下织月就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而后两个人上来将惊鸿的手用绳子绑住,另一头递给霍乱。
我们往林子里走,四散到下一个镇子集合。霍乱吩咐了一声,便接过绳子,抱着织月牵着惊鸿往前走。
惊鸿:她为何有一种不被当成人的错觉。
霍乱很聪明,在宋国的地盘上采取散打的战术,绝对不硬碰硬。现在人分散开走,沈墨想找,绝对就难了。
第八十八章
深山老林向来是藏人的好地方,不过织月毕竟是孕妇,她又是个弱女子,霍乱这样一个人带着她们,能走多远?
惊鸿四处看着,努力记下地形,但是走了一会儿就感觉分不清方向了,四周都是树,也没什么醒目的东西。
然而霍乱走得很顺畅,七拐八拐地带着她们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前头。那木屋应该是猎户偶尔进山打猎的时候休息的地方,外头还有个火堆,旁边放着些柴火。屋子里面有草席,勉强还能休息。
霍乱将织月放下,皱眉看着她问:肚子疼?
织月脸色不好看,却摇了摇头。她一度觉得今天这孩子是保不住了的,但是也不知道霍乱给她喂了什么,一直隐隐作痛的肚子突然就平静了。
霍乱将惊鸿放到一边,大概是知道她跑不出去,淡淡地道:这地方路很复杂,很多人被困死在里面过。将军夫人若是不想横尸荒野,便帮我看着织月,等我回来。
惊鸿看了看四周,很识时务地点头:好。
霍乱大概是要去找吃的,惊鸿看看织月,再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们都饿了,想跑也没力气。
将军会来救您的。织月看着霍乱走远了,才轻声道:夫人不用害怕。
她没怎么害怕,反正命就这样了,是生是死,害怕也没用啊。惊鸿眨眨眼,看着织月道:你要跟他回去生活么?
织月一愣,却是笑了一声,垂着眸子道:回去?回哪里去?我是大宋人,那人是杀了我爹娘和我全村子人的凶手,夫人以为,我还能好好和他回去么?
惊鸿张了张嘴,看了她的肚子一眼。
这个孩子织月伸手捂着肚子,眼里有些哀伤:不该有的,有了也不该长存。我与他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惊鸿皱眉,织月脸上的表情有些让她心惊。她是不能想象一个女子若是爱上不共戴天的仇人会是怎样,但是旁观着,总觉得无比悲凉。
静坐了许久,霍乱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看了织月和惊鸿一眼,坐下来麻利地开始收拾。木屋里有些调料,他翻找出来用了,架火烤了鸡和兔子,然后好心地分了惊鸿小半只鸡,再将另半只拿匕首将肉割下,一块一块地喂给织月。
织月身子有些僵硬,张嘴吃着,手捏得紧紧的。
霍乱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喂完就自己吃,而后收拾了一番,就将织月安顿在了木屋里。
元帅打算一直藏在这里?惊鸿坐在火堆边,问霍乱。
过一晚,明日便出去,有人接应。霍乱拿树枝拨弄着火堆,顺带古怪地看惊鸿一眼:你被我挟持着,好像也太轻松了些。
地上一堆鸡骨头,干干净净的,肉渣子都没留在上头。
惊鸿干笑两声,道:反正你暂时不会杀我,那么沉重干什么?吃饱了好歹死的时候做个饱死鬼。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霍乱挑眉。
惊鸿认真地想了想,道:你对杀我没兴趣,对杀我夫君的兴趣更大一些。但是你要用我来杀他,我会先死,这是已经说过的了。
哦?霍乱轻笑一声:那你为何不现在就死了,还省了沈墨找你的力气。
那可不行!惊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在他有可能平安救回我的情况下,我要是自己先死了,不是太过分了么?我还想同他白头到老呢,要是一个人先走了,漫漫余生,是不是也太亏欠他了?
霍乱哼了一声:你就是怕死。
惊鸿嬉皮笑脸地道:谁不怕死啊,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死?除非是活不下去了。
霍乱又哼了哼,戳着火堆不再说话。
天慢慢黑了,惊鸿其实很困,可是看样子她是注定要在这里和这尊魔神坐一晚上了,勉强撑着身子,惊鸿打了个呵欠,刚想抬头看看月亮,就突然听见一声烟花升起之声在身后炸开。
惊鸿吓了一跳,睡意全无。旁边的霍乱脸色一僵,慢慢扭头看过去。
织月站在木屋的门口,手里还拿着半截木筒,仰头看着天上如流星一般的烟花,似乎笑了笑。
红色的烟花,只是一瞬间在天上炸开,却在这一片寂静的山林之中格外显眼。
霍乱的眼神变了,起身几步走到织月面前,挥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织月!惊鸿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织月被打得跌在了地上,脸上还带着笑。
无论你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还是会背叛你,你又何必呢?轻轻说了这句话,织月转头望向一边。嘈杂的踩踏声纷沓而至,她是算好了追兵已经靠近了山林,才会放刚才的信号。现在就算霍乱想跑,也是跑不了多远的。
霍乱眼睛血红,拳头紧紧捏着,森冷地道:我还以为,你的心至少是肉做的。
宁愿自己做鱼饵也要引他进别人的圈套,明明可以跟他一起离开了,却要在这个时候背叛他。好个织月,他当真是瞎了眼,瞎了眼才会
元帅真是好魄力。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惊鸿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朝着那声音跑。
一把匕首横在了她面前,上头还带着点儿鸡肉的油。惊鸿不敢动了,只看着前面沈墨从黑暗里出来,沉着一张脸看向这边。
将军也是养得人好。霍乱语带讥讽,也不知是嘲笑别人还是嘲笑自己:一个个都死心塌地的,拧都拧不过来。
沈墨呼吸有些急促,一路追过来,半点停歇都没有,找到现在才找到这里。
看着惊鸿,他好歹放下些心,她没事就好。但是随即沈墨也有些生气,好端端的,她非卷入这种事情做什么?将自己置身险境很好玩么?
放了惊鸿吧,我也放你和织月走。沈墨身后的人也都跟了过来,将木屋团团围住。霍乱只有一个人,就算逆天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霍乱嗤笑一声,指着织月道:我还要她做什么?让她再放一次信号,叫你来抓我?
织月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惊鸿看着,她的身子似乎微微抖了抖。
沈墨抿唇,点头道:那么放你一人也可,元帅是聪明人,该不会觉得拿自己的性命换一个女子的性命,是值得的吧?
霍乱哼了一声,带着惊鸿后退道:你们让开吧,我带着将军夫人到外头,自然就放了她。也还请将军信守承诺,放在下安全离开。
沈墨点头,周围的人跟着都退到他身后。霍乱顿了顿,似乎想再回头看织月一眼,但是心里的恼恨终究让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惊鸿往外走。
木屋过去是一条路,很曲折,只能一人通行。沈墨远远地跟着他,到了路口才停下。
霍某如今犯下的失误,以后再也不会犯了。霍乱慢慢放开惊鸿,朝沈墨那边一推:后会有期。
惊鸿脱离了控制,便往沈墨身边跑。霍乱转身便使了轻功往小路上跑去。沈墨眼眸一沉,伸手拿过旁边护卫手里的弓箭,搭弓引箭,瞄准了那跑得极快的人影。
惊鸿睁大了眼睛,一瞬间很想去拦住他。说好的放人安全离开,怎么能在背后放冷箭?
然而沈墨没给她机会,出手极快,霍乱还没跑出十五步,箭已经飞了过去。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霍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有人飞快地挡在了沈墨前面,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只是送霍乱一程,平静地看着他离开。
霍乱看着织月,眼里有恨意,别过头去飞快地离开了。
箭从背后穿进了心口,织月一声痛呼也没有,安静极了,若不是惊鸿从背后可以看见她的血染红了衣裳,根本不会觉得她是中箭了。
织月!惊呼一声,惊鸿手有些抖,跌跌撞撞朝她跑过去,扶着她的身子。
织月额上有汗,表情却格外地开心,看着惊鸿,身子慢慢软下去,笑着道:终于结束了,他走了。
惊鸿睁大了眼睛,心里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织月呼吸越来越急,身子陡然一僵,然后便彻底软了下去。
织月?嗓子有些哑,几乎要说不出话,惊鸿伸手摸摸她的脉搏,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向沈墨。
沈墨皱眉,他没有想过织月会突然冲出来,不过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应该是对的吧。
爱极恨极,一生无解,唯死而已。
周围安静得可怕,惊鸿就这么呆愣地抱着织月的尸体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霍乱走了,他甚至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织月也走了,她说结束了。
惊鸿突然觉得全身发凉,忍不住就颤抖起来。
回去吧。沈墨走过来,想伸手将她拉起来。
惊鸿一挥手,打开了沈墨的手,跌跌撞撞地想将织月抱起来,浑身却没力气。
惊鸿。沈墨微微沉了眸子。
第八十九章
从听了消息就开始担心她,到现在好不容易追上,他的心里还压着火。现在又被她当众挥开,沈墨自然也会生气。
惊鸿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很少面对生离死别,乍然有一个人这么死在她面前,她怎么都接受不了。织月还怀着身子啊,她分明可以和霍乱一起离开,好好生活下去的。可是她没有这么选,她选了最狠的路走。
可是都这么狠了,她还是将最后一点温柔给了霍乱,替他挡这一箭,目送他离开,甚至根本不会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乱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恨的,恨她的背叛,恨她的绝情。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恨上一段时间,也就会慢慢淡忘对她的感情了吧,到最后死生不复相见,霍乱会当织月还活着,只是再没有纠葛。
惊鸿觉得很难过,抱了几次都没能将织月抱起来,旁边几个侍卫便过来搭了把手,将织月抱起,看向沈墨。
回去吧。沈墨沉着脸,不再看惊鸿,转身便先走。抱着织月尸体的人也便跟在后面。
惊鸿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觉得晚风有些刺骨,走回去,大概就天亮了吧。
霍乱成功地离开了京城,不过据人回禀,京城还有不少玉珍国的人出没,估计是想找的人还没找到。
惊鸿回去便生病了,躺在床上头昏脑涨。沈墨站在门口,想进去又收回了脚,淡淡地吩咐剪画去传大夫。
不需要大夫,让我睡会儿就行了。惊鸿摆摆手,有些烦躁地赶剪画出去:都不要来打扰我。
剪画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门口的将军,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她分明记得将军从宫里追出来的时候神色焦急,吓得旁人都不敢说话。那么明显的在乎,谁看了都会知道他多喜欢小姐。现在人救回来了,怎么还赌气了?
惊鸿说不要人打扰,沈墨转身就出去了。府里呆着觉得烦闷,便往宫里走。
近日太子对他多次邀约,沈墨也都没拒绝。太子资质不高,但却宅心仁厚。当不得创世之君,当守业之主也是足够。比起三皇子,沈墨理所应当地选择了太子。
萧家办了场不大不小的喜宴,迎了方家小姐进门,萧琅脸上一直是不见笑意的,走在宫里看谁也都是黑着脸。
只是没想到,今天进宫碰见沈墨,对方的脸色比他还难看。萧琅好奇地看着沈墨,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甚至主动上前打招呼:下官参见将军。
沈墨瞥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见了礼,跟着就继续往东宫走。
将军且留步!萧琅见他这反应,心里更是高兴了。沈墨总是让他不痛快,现在沈墨不痛快了,他自然就觉得万分痛快!
听闻夫人被奸人所掳,已经安好了么?萧琅一脸担心地问。
沈墨停了步子,微微侧头,带些戾气地道:多谢萧尚书关心,内人已救回。
恕下官直言,尊夫人向来软弱,经历这样的事情,怕是心里久久不能平复。萧琅心里偷笑,脸上满是担忧地道:将军有空,还是多陪陪的好,免得她一直辗转不安,也休息不好。
再怎么说,萧琅也是惊鸿的前夫,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他了解惊鸿怎么都比沈墨多。但是现在这样说出来,听在沈墨耳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要误会,萧琅说这话不是为别的,就是为挑衅罢了。看着沈墨突然凌厉的眼神,萧琅就觉得心里舒坦了,连想到要回家面对那老女人,也没有多难受了。
沈某的夫人,就不劳萧大人操心了。沈墨轻笑一声,拂袖便继续去了东宫。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一旦走了死角,也很是难走出来。沈墨心里不舒坦,看见萧琅,那种不舒坦的感觉更甚。他与惊鸿相遇太晚,在他之前,惊鸿已经属于过别人,这个事实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不爽。
沈墨到底不是神仙,七情六欲皆在,也终于是小心眼了。于是这一去东宫,就是一夜未归,直接睡在了宫里。
惊鸿睡醒起来,睁眼便仿佛又看见织月冰冷的尸体,忍不住就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小姐。剪画连忙推门进来,扶着惊鸿帮她拍着背,心疼地道:请个大夫看看吧?
惊鸿摇摇头,吐舒服了才道:不过就是受了凉,有什么大不了将军人呢?
将军进宫去了,说是今夜不回来了。剪画小声道。
惊鸿愣了愣,接着抿唇。她和沈墨之间好像就这么生了嫌隙,为着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织月就这么死了。她的墓碑上什么也不能写,若不是她坚持,这些人怕是要把织月丢去乱葬岗。
她可能是妇人之仁,可能是太坏事了,但是没道理要她眼睁睁看着那么个女子白白地一尸两命。这样的想法在沈墨看来是可笑的吧,男人心里装着天下,女人心里装着的却是自己的小情绪,缠绕着无法解开。
花锦来看她,她最近胖了些,肚子也更圆了。惊鸿瞧着她心里才好受一些,拉着她说了许多话。花锦叹息地看着她道:惊鸿,二叔到底是个将军,他可以拥有的东西很多,却独独选择了你一个,你当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惊鸿点头,她都知道啊,沈墨待她那样好,她怎么都该知恩图报。这个时候还心里埋怨他,她简直是太矫情了。
努力对着铜镜笑了笑,惊鸿打算等沈墨回来,便服个软,将不舒服的情绪统统丢掉吧。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天,沈墨一直没有回来。剑奴回来说,主子是与太子相谈甚欢,一直留在东宫了。还传话回来,让惊鸿不要挂心。
惊鸿站在门口听着,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沈墨开始厌倦她了吧?惊鸿关上门,捏了捏自己的脸。她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这么平凡又有瑕疵的人,还仗着他的宠爱肆意妄为,被人讨厌了也是应该。
心里有些沉,惊鸿安慰了自己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开门,去陪老太君。
她如何说?东宫里,沈墨盯着回来回话的剑奴问。
剑奴垂着眸子,低声道:夫人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沈墨抿唇,旁边的太子看着他的神色,举了举酒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将军怎么会为一个女人挂心至此?
几天在东宫,累得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地跑路传话。这么惦记,干什么不直接回去?
沈墨低笑一声,声音里却没多少开玩笑的意思:沈某就看上这么一个人,不死不休,既生不息。
太子一愣,继而笑了:沈将军还是个情种。
老太君嗑着瓜子看着满脸愁容的惊鸿,哼哼唧唧地道:墨儿还没回来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可告诉你,想往墨儿身边塞女人的人多了去了,更别提宫里就是个女人窝。到时候丈夫让人勾走了,你可别跟我哭。
惊鸿撇嘴,无奈地道:他不回来,我能如何?
我虽不往,子宁不来?老太君翻了个白眼:诰命夫人是干嘛用的?
惊鸿眼睛亮了亮,欣喜地道:多谢老太君!
他不回来,她便去找吧,总没道理老是让他一人主动。
惊鸿一溜烟地跑回去让人准备马车进宫。老太君坐在原处嘀嘀咕咕地道:这么笨的孙媳妇儿,可别等苦了我的孙儿。
马车准备得仓促,惊鸿也一直催,没一刻钟车便往宫里狂奔而去。结果到了半路,马背上的绳子断了,马车厢翻了几个滚,摔在了路上。
虽然摔得狠,惊鸿却不觉得有什么大碍,从车厢里出来,倒是想骑着马继续赶路。
小姐!剪画担心地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有没有伤着?
她跟着都撞得浑身疼,小姐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没有,我运气好。惊鸿笑了笑,当真让车夫上了马鞍,自己一个人往宫里继续赶。
几天没有看见沈墨了啊,有些,有些想念他了。
沈墨今天一早便被人请去了御花园,三皇子备着好茶点心,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本皇子有好奇的事要问将军,也想请将军尝尝,到底是我的茶香,还是大哥的酒醇?
沈墨看了三皇子一眼,笑道:三皇子殿下有所不知,个人喜好,与茶酒本身无关。茶再香,可沈某喜欢喝酒。
三皇子脸色沉了沉,随即却又笑了:沈家与薛家向来交好,将军也便不用对曜华这般见外。人生在世,不过好茶好酒,佳人在怀,功成名就。将军虽然现在都有了,可是曜华能给将军更好的。
沈墨轻笑,撑着下巴,将一丝轻蔑压在眼底,很是好奇地问:三皇子能给沈某什么?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无数的佳人红袖,一生安乐的保证。三皇子自信地笑道:只要将军要的,曜华就能给。除了皇位。
第九十章
沈墨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三皇子似乎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可是皇上健在,上又有太子。您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当了。
三皇子也自知失言,轻咳一声道:将军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想必不会同曜华计较。曜华不过是想告诉将军,能得到更好的,就莫要再留在不好的东西里头。人毕竟是往高处走的。
皇子一席话,沈某受教。沈墨觉得差不多了,站起来道:这便告辞了,太子还在东宫等着沈某。
嗯。三皇子脸色变了变,心里也恼恨沈墨如此油盐不进。这是最后给他的机会了,依旧执迷不悟,那以后便当真是势不两立。若一朝太子倒台,他沈墨就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
沈墨走着,剑奴小声道:主子,夫人进宫了,正在宣和殿等您。
宣和殿是宫中外客休息的地方,也算得上稳妥。
沈墨听着,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轻咳一声道:太子还在等我,便先让她休息一会儿我再过去。
剑奴撇撇嘴,心想既然那么想见人家,又非冷着人家干什么?主子最近好像也越来越别扭了。
其实也正常,沈墨从这次惊鸿被绑的事情里便得到了教训,他不能太全心全意惯着她了。倾心一人,本就是留了明显的软肋。他若一直表现得太过在意,旁人会捏着这软肋不说,惊鸿自己也会被他惯坏。
就像这次,她是拿准了自己能换织月一命,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万一霍乱再丧心病狂一点,杀了她只为叫他痛苦,那他该怎么办?她的小命就要这么丢掉是不是?
沈墨安心地在太子的书房里坐下,笑着跟他说一说刚才三皇子的话,然后就安静地喝茶。
太子正在练字,早上沈墨就说过下午要回府,这会儿怎么又来他这里坐着了?害得他有些紧张,一直猜沈墨在想什么,字都写不太好。
抬头瞥一眼旁边的人,他好像在走神,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眼神却一直往外看。
这模样,怎么像在等什么人?亦或是有什么牵挂?太子琢磨了一会儿,借着出恭的由头,出去问了问贴身的奴才。
将军夫人在宣和殿呢。宫人小声回答:将军没肯过去见。
不肯去见?太子挑眉看看屋子里的人,那神态是不想见的样子么?怕是闹什么别扭了。他虽无太子妃,到底还是通人事的,仔细想了想,便吩咐人去请惊鸿过来。
惊鸿在宣和殿里等了许久,只等来剑奴一句:将军正在和太子议事,请夫人稍候。
跑得太急,这会儿坐下来,浑身都难受,肚子也有些疼。惊鸿有些尴尬,想着刚刚那马车一摔,是不是摔坏了哪里?万一等会儿沈墨来了,她却想拉肚子,那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她得忍着。惊鸿深吸了一口气,揉揉肚子喝了口茶,继续等着。
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宫人来请她,让她去东宫见沈墨。惊鸿打起精神,整理了仪容便跟着那宫人走。
去东宫要经过御花园,惊鸿顺便打量了一番四周,看秋天宫里会开什么花。但是这一打量,就恰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三皇子正同萧琅在亭子里说话,远远地看见人在走,抬眼就看见了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