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阵惨叫响起,风城启难皱眉抬头,却见行刑的三个太监全部倒在地上。一身锦袍的风城启月扶起那宫女,淡淡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楚歌闻着风城启月身上熟悉的药味,淡淡一笑,道:"多谢启月王爷,只是楚歌福薄命贱,只怕会连累王爷。"
闻声,风城启难的脸色难看地要命,几步走到楚歌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离了风城启月,怒道:"为何会是你?"
楚歌垂了眼眸不说话,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丝毫不挣扎。
风城启难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容答应是故意来浣衣局的,既然知道,必然能想到容答应要害的是她。只是,只是阿萧,因为一件衣裳,你的心神已完全不在我的身上了,所以即便被打死,也是我自己贱了,弄脏了你心爱女子的物件。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捏着她的自己只是空气。风城启难怒极,越发使了力气。风城启月挥了衣袖,浣衣局的大门紧紧闭上,前院里跪了一地的人也纷纷倒下。接着一招凌厉的攻击,打开了风城启难的手。
风城启难眉梢微挑,看着这个从来不会逾越的皇弟,冷笑道:"启月,你要与孤为敌?"
风城启月护在楚歌面前,眼眸里闪了坚定的光芒,沉声道:"启月不是要与皇兄为敌,只是后悔了罢了。"
风城启难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相仿的脸,没有自己的冷漠,却带了寻常人家少年的多情。他护着左楚歌,一字一句地道。
"早知皇兄今日会如此待她,我当初便不该劝她留在皇兄身边。女子一生,哪有那么多的心可以拿来这样糟蹋。皇兄,臣弟后悔了,既然您不能让她幸福,我便不该阻挡凤盛骆带她走!"
风城启难心里一痛,看向启月身后的那女子,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问:"你也是这般想的?"
楚歌依旧没有说话,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只在听到凤盛骆的名字时微微颤动了手指。
风城启难大怒,上前想抓住楚歌,却被风城启月挡了。两个同母的兄弟,在成年之后,第一次打了架。风城启月身子不好,武功上虽然也是极好的,但终究比不上风城启难,十几招下来,便被风城启难点了穴道。
风城启月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痛恨过自己这副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城启难掐住楚歌的喉咙,将她渐渐举高。
如若时间能倒流,风城启难发誓,他宁愿自己的手断掉,也绝对不会这样将楚歌举起来。
"你是想当孤不存在么?"风城启难看着楚歌渐渐苍白的脸色,手上下意识地一松,却在反应过来之后,更加捏紧,声音里的怒意清晰得被关在浣衣局外的容答应都听得清清楚楚。
"左楚歌,你给孤说话!"
楚歌的呼吸渐渐艰难,却倔强地不肯开口。腹部越来越疼,当有一丝温热滑落腿间的时候,楚歌想,真是丢脸,死的时候还当着他的面来月信了。
"皇兄!你住手!楚歌流血了!"风城启月看见楚歌裙角下落出的血,大惊地喊。
风城启难一惊,半信半疑地将楚歌丢在地上,道:"孤身上又没什么利器,她怎的会流血?"
风城启月焦急地道:"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风城启难皱眉,也没管风城启月对他的称呼,解开了他的穴道。一得动,风城启月赶紧将楚歌扶起,顾不得其他,便直接为她把脉。
看着风城启月脸上的表情,风城启难不禁皱眉,沉声问:"怎么了?"
风城启月没有回答他,只将楚歌抱起,足尖一点,往附近温太妃的宫殿而去。一句话丢下,阻了他想挡的心。
"皇兄,你若拦我,必会后悔!"
打开浣衣局的门,风城启难皱了眉往温华宫而去。容答应和画屏看了浣衣局里一地的人一眼,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启月王爷抱着左楚歌那紧张的样子,左楚歌必然是有什么事了。
"画屏,送信去凌王府。"容答应略略沉吟,对画屏道:"一有什么风声,立刻请表姐入宫。"
"奴婢遵命。"
风城启月闯进温华宫,将楚歌放在自己房间的榻上,又拿来药箱,取出了金针,急声命令侍从去煎药。
温华宫的嬷嬷们都被吓了一跳,从来温文尔雅的启月王爷,谁曾见过他这样慌张的样子。有人去禀告了佛堂里的温太妃,便是整个温华宫都被惊动了。婢女们慌慌张张地去传太医,有人甚至不小心撞上了刚进门的帝王。
"奴婢该死,王上恕罪!"小丫头紧紧伏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
风城启难淡淡"嗯"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温华宫这是怎的了,乱成一团。"
小丫头叩头道:"启月王爷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说是要流产的样子。王爷很是紧张,奴婢正要去传太医。"
风城启难一震,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说王爷带回来那女子怎么了?"
"似是...有小产征兆。"
风城启难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向启月的房间跑去。
她...有身孕了?风城启难抿紧了唇,努力压制心里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却还是有什么东西穿破了层层冰层,疯狂地滋生。
他还记得当初她看着桌上的药碗,决绝地道:"你不想要,我自然不会为你添麻烦,不过是子嗣而已,以后你想要了,自有无数的女人愿意为你生。"
那以后,不用他提,她也会在事后喝下药,甚至他有次拦住她,她也只冷笑道:"你希望为左家留个余患?"
是啊,他不想让左家留后,自然也是不希望她怀孕的。可是,可是为何当他知道她有孕的时候,会高兴得差点不能自持?
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左楚歌的腹部还很平坦,最多两个月罢。那么是那一次...么?
风城启难突然心慌了起来,她有两个月身孕,那么刚才他那样将她丢在地上,岂不是...
右手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风城启难急急地冲进启月的房间,却被修竹挡在了帘外。
"主子在施针,不能打扰。"修竹淡淡地道:"如若王上强闯,左姑娘的性命也难保。更不用说她腹中的那位。"
风城启难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那道帘子。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十一章 到底不如她
宫里的消息再防也是传得极快的,当江太医带了几位医女赶往温华宫的时候,皇后已经得了消息。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皇后带了宛妃便往温华宫去,一路上脸色难看得紧。
快到温华宫时便见容答应站在温华宫门外,一身煞气的白术挡在门口,也不听容答应说什么,就那样挡着,一步不让。
容答应身边的画屏不在。皇后瞧着,突然松了眉,略顿了会儿道:"宛儿,我们回去罢,倒是本宫急躁了。有她在,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宛妃点头,乖巧地跟着皇后往回走。
是的,只要有"她"在,左楚歌是永世也不得翻身。论不同,帝王待左楚歌真真是不同的。可是若论真爱,只要有凌王妃上官取露在,风城启难的心,绝对不会在左楚歌身上。
画屏不在,估计是去寻凌王妃了,好戏也将近了,她们还是回朝阳宫隔岸观火得好,免得戏唱得太烈,倒伤了自身。
楚歌醒来的时候,床边守着的是柳医女。见她醒来,柳医女松了口气,低声责备道:"你竟是傻的么?我早告诉你你的身子重,让你当心些。却怎么一直波折不断的。"
楚歌艰难地侧了侧身子,看着柳医女疑惑地问:"身子重?你不是说我中了什么毒么?"
柳医女:"......"
这位主子不是极聪明的么,怎的这件事上迟钝到这个地步。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自己低声对她说的是:"娘娘的身子不比从前,要当心着些,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许就是一条人命。"
她竟然理解成自己中毒了么!柳医女突然很想笑,不过到底是忍了下来。
冷眼旁观着这位主子在后宫挣扎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这女子实在不适合在这样深沉的后宫里。所以两个月前她回宫的时候,她查出她有孕,却没有上报。任何医案里都没有记载,她也每每在她传医时随江太医一起来,为她把脉。
竟让她这样瞒了下来。
不过今日这样一揭开,帝王若是追究,她的命是定然不保了,还有可能连累江太医。真是作孽。
"你是说,我不是中毒,而是...怀孕了?"楚歌看着柳医女,愣愣地问。
柳医女点头,叹了口气道:"幸好七王爷及时为你施针,否则这胎儿定然保不住。"
楚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突然笑了笑,她竟然傻到以为是月信,原来,竟是有孕了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在她的肚子里生长了两个月了。
被冻僵的心突然暖了暖,楚歌拉着柳医女的手问:"它还好么?我最近灾难太多,它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柳医女想了想,道:"理应没事的,煎两帖安胎药就是了,只是..."
看着柳医女突然担忧起的眼神,楚歌一怔,继而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忘了,她还在后宫,肚子里的孩子是阿萧的。这样一来,她反倒不好走了。以现在的处境,她如何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正想着,守天的声音便在帘外响起:"可是醒了?"
柳医女应了一声,便见帘子被宫女们挽起,仇全带了人进来,朝楚歌轻轻一福。
看着仇全身后的太监端着的东西,楚歌的心凉得彻底。仇全淡淡地道:"王上闻浣衣局宫女身子不适,特赐此活血化淤之药,命奴才看着喂下。"
浣衣局宫女身子不适。楚歌突然想笑,一不小心还真就笑了出来。掀开被子下床,楚歌静静地看着仇全问:"他既然不想要,便亲自来说就是,倒烦劳公公来转告我。"
"你配么?"一声宛若莺啼的声音传来,上官取露携着风城启难,踏进了屋子。
看了楚歌的腹部一眼,上官取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道:"一个宫女,不仅害了嫔妃皇子,还企图用身孕上位,这样的人,哪配帝王亲自来见。若不是帝王仁慈,你焉有命在?"
楚歌的身子站得很直,只是一身粉色宫女装比起凌王妃那一袭锦绣,终显狼狈。上官取露并着风城启难站在一起,不能不说,是很般配的。风城启难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那姿势,还是和无数次一样,牢牢地护住了上官取露。
楚歌突然想,自己这么多年的痴缠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最开始入宫不小心将心遗失给了风城启难开始,她的全部都是为他而动。可是到头来,他依旧爱的不是她,依旧可以为了上官取露要她的命。而如今,也是因为上官取露一句话罢,他要打掉她的孩子。
嗯,真是好极了。她痴了这么多年,终于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没那么多值得她爱的。爱到最后,如果连尊严都已经耗尽,她还拿什么去继续守在他身边。又凭什么,还要继续爱他?
门口处有些躁动,温太妃和风城启月进了来。看见上官取露,温太妃笑道:"凌王妃也来了。"
"拜见温太妃。"上官取露温婉一笑,朝太妃福了身。
温太妃示意她起来,朝楚歌看了一眼,又看向小太监端着的堕胎药,笑道:"王上可是要诛杀自己的孩子?"
风城启难冷冷地开口:"一个宫女有孕,太妃怎的就能确定那是孤的孩子。孤只不过是在正宫闱罢了。"
楚歌脸色一白,倒笑得越发坚定了起来。
风城启月怒道:"皇兄,她是你的女人,你怎生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风城启难淡淡瞥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她是孤的女人?"
风城启月一窒。温太妃看着风城启难问:"王上是不打算要楚歌这丫头了是么?"
上官取露看着风城启难。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道:"温太妃此话何意?"
温太妃笑道:"既然楚歌已经是与王上再无瓜葛的洗衣宫女,肚子里的胎儿王上也说不是你的。那便将楚歌给了我罢,恰好这佛堂清净地,总比那红粉堆里的罪恶少。"
风城启难不语,上官取露却皱了眉道:"温太妃的意思是让这孽种留在宫里么?无名无分,来历不明,岂非让人笑话!"
"无名无分?"风城启月冷了颜色,道:"凌王妃,宫里无名无分的人多了去了,楚歌好歹曾经也是贵妃,是宫里的正经主子。比起别人来,倒是好得多的。"
凌王妃脸色一白,咬紧了下唇。风城启月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可是要不是左楚歌,她早就是启难的女人,又怎会...又怎会嫁给凌王!
一把剑横在了风城启月的颈间,众人都是一惊。风城启难冷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再对她出言不逊,休怪孤不认你这皇弟。"
剑是一旁守天的佩剑,自然是锋利无比。风城启月的脖上被划破了,流下些许鲜血,染了那月白的衣袍。这如月般的男子淡淡地笑了一声,却不畏那剑锋。只看了不远处楚歌苍白的脸一眼,道:"我也想不认你这皇兄,那么便不用顾及这纲纪伦常,生生错过了她。"
温太妃想阻启月,但话已出口,屋内一时安静。两个极似的男子对峙着,帝王的怒气,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一只素白的手,带了些被冷水泡出的红肿,轻轻端起了托盘上的药。明明很细微的声响,却惊了屋内众人。
风城启月一慌,竟不顾喉间还横着剑,便想去阻那女子。风城启难眸色一动,却被上官取露扯住了袖子。转头,眼前的女子眼里含了淡淡的委屈和责备,竟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楚歌嗤笑了一声,一口饮尽碗里那漆黑的药汁,道:"争论半天,不过是为我肚子里这不该有的孩子罢了,不要便不要,留这许多羁绊做甚!"
腹部开始有绞痛传来,楚歌最后看了一眼风城启难,暗笑他脸上那不该有的惊怒表情,一字一句地道:"风城启难,我们两清了。若有来世,我左楚歌,必不再爱你!"
身子止不住地软了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风城启月心疼地抱着她的样子,以及不远处上官取露难看的脸色。
风城启难呢?她不知道。只是以后,他在哪里,怎样。都与她再无半分关系。
从前她笑紫袭说:"你怎的这般绝情,虽然月流离对你狠了些,不过你也曾那样深爱他啊,怎的这般说刺就刺下了。"
独孤紫袭当时只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先爱的那个人是会卑微一些,可是卑微也是有限度的。他屡次伤我,竟当我的心不会疼了么?如今刺死了又如何,总归受伤的不再是我了。他的生死,都不再与我相干。"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定然是做不到紫袭那么洒脱的,却没想到,只是原来她没有如此绝望过。一旦心死,又怎会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爱别离,怨恨对。她与阿萧,不过是一场小戏,主角登场的时候,她便必须将他让出了。
这样的感情,要来干什么呢?徒作伤悲自相怜而已。
歌儿不爱阿萧了,再也不了。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十二章 凤重飞
风城启难抱起昏过去的楚歌,再不顾什么帝王身份,直接飞回了她的凤鸣宫。那屋子是风城启月的,他断没道理让她继续留在那里。风城启月没挡住,只能一路随了去。所有的太医都被召至凤鸣宫,后宫震动,不少人趁了热闹往凤鸣宫而去。
粉红的裙子被血染了一大块,风城启难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双眼血红地喊:"白术,去将柳医女先带来!"
白术应了,身影眨眼即逝。闻声而来的不语和守幽看着帝王闯进楚歌以前的寝殿,赶紧去看。却见自家主子脸色惨白地在榻上翻滚,下身已是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了!"守幽大惊,连忙上去看楚歌。不语忙扯了被子来将楚歌盖上,红着眼睛道:"我去叫人烧水。"
风城启难头脑一片空白,只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心里突然就沉得厉害。他本想借温太妃将这胎儿护住的,他没有真的想打掉这个孩子。只是他欠取露良多,毕竟是要还的,而容答应又刚刚流产,取露怎会善罢甘休。可是,她竟然真的喝下那药!
想起楚歌的眼神,风城启难沉了眉眼,忍不住捏紧了她的手。若这个孩子保不住,她是不是,会对他彻底死心了?来生必不再爱他?左楚歌,你休想!若有来生,我也必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拼了所有,也不会让你爱上别人!
凤鸣宫很快便聚满了人。温太妃将风城启难拉了出来,让他和风城启月都守在门外,屋里只留了医女和不语守幽。有宫女不停地端了热水和血水进出。上官取露冷眼旁观,只再看了风城启难一眼,咬牙离开。
而这次,风城启难却没有拉住她。他的眼睛只死死盯住那朱红的雕花门,拳上青筋暴起。
时辰渐渐晚了,好不容易柳医女开了门,带了众医女出来。却是跪了一地。
"奴婢无能,那孩子,没能保住。"
风城启难心里一痛,急忙想进去看看,却被守幽挡在了门口。
"主子说,谁也不见,若非要进去,只管拿了她的命走。"守幽看着眼前的帝王,第一次用这种不敬的语气说话,却也似不过瘾,一双美眸狠狠直视着风城启难。
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得紧,她竟拿命来威胁他!就这样不想看见他么?
在门口顿了半晌,风城启难终究是退了回去。风城启月看着地上跪着的柳医女问:"她身子怎样?"
"最近受伤太多,身子骨底子差了。恐怕没有半年的精心调养,是再也好不完的了。"柳医女低声道。
众人一时沉默。
楚歌微微侧了侧头,看见满脸泪痕的不语,轻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不语帮楚歌盖好被子,哽咽道:"主子这都受的是什么罪,偏生什么坏事都赶上了。王上也那般无情,竟真的舍下了主子!那当初那么的柔情缱绻又是干什么?道是帝王擅长作戏,不语真真为主子不值!"
楚歌笑了笑,握了握不语的手,轻声道:"不语也不想久留这地方了罢?"
不语狠命地点头,道:"谁愿在这吃人的地方久留。以前好歹王上心里还有主子,日子倒不算难过。可如今这般境况,当真让人心凉透了。适才连守幽姑姑都怒成那样子,便知主子受的委屈有多少了。左家的罪孽已经满门灭了,何苦还要迁怒主子!"
守幽关了门进来,听了不语的话,倒没有像以前那样责备她说话不慎重。只走到楚歌床边跪下,低声道:"奴婢不求别的,但求一生追随主子左右。所以请主子,千万不要扔下我们。"
说完,手打开,将一个蜡封了的细竹芯儿递到楚歌眼前。细细的竹身上,还刻了精致的"伏羲"二字。那字极小,若不仔细看,当真看不清楚。
楚歌眼里闪过了一道光芒,伸手接过了那竹芯儿,将蜡打开,抽了小纸条出来。
半晌,楚歌唇角染上了笑意,将纸条儿递给不语和守幽,淡淡地道:"我不会丢下你们的,去哪里,都一起罢。"
后宫这繁华凄凉地,何苦久留呢?
风城启难在门外站了很久,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门,旁人说什么都不听,只站着。任身边的仇全、守天和白术跪了一地,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在等,等她愿意见他一面,等她原谅她。以前他那么多次伤害了她,最后她还是会原谅他的不是么?只是这次过了些,不过,他愿意等她想通。
什么两清,什么必不再爱。左楚歌,我不会许你的!今生欠你那样多的东西,如何两清得了,我会补给你,一点一滴地,用我的余生全部还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不行么?
"王上,再一个时辰就是早朝了,您..."仇全跪在地上,担忧地看着帝王。
"罢朝。"风城启难淡淡地吐了两个字,轻描淡写得让仇全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风城启难登基以来,他何曾罢过朝!无论刮风下雨,甚至他自己病了,也断然不会罢朝的。甚至连迟到也极少。如今这一句轻轻的话,却让仇全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奴才遵旨。"
温太妃回温华宫了,也带走了启月王爷。想进凤鸣宫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淑妃贤妃,统统被一枚金牌挡在了宫门外。王上亲旨,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内,违者不论身份,当场杖杀。
后宫议论纷纷,却无人敢闯宫。帝王始终没有出来,守在左楚歌的房间外面,连合眼也不曾。一站就是两天。
而那房门,除了送药和送吃食的丫鬟,再无人出来过。
两天后,白术忍不住了,点了风城启难的穴道,踢开了凤鸣宫的门。
浅色的纱帐飞舞,屋内的每一处,无不是极好的。精致的玉器,软软的地毯,甚至连几处纱帘,也是极好的材料和绣工。可见这屋子的主人以前是得了多大的荣宠。
可是现在,这屋子居然空了。床上有隆起的被子,却没见了人影。风吹纱帘,带起这一屋空落落的繁华。
白术愣了愣,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极慢地走了出去。
风城启难正怒视着他,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去动帝王,他们没有白术那样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白术解开了风城启难的穴道,轻扶了他因两天不眠不吃而有些虚弱的身子,将信递给了他,然后跪了下去。
风城启难看着信封上写的"阿萧亲启"四个清秀的字,眼眸里暗潮涌动,死死地看着白术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术低声道:"里面没人了。"
风城启难不信,快步走到房间里去看。纱帘轻舞,却当真没有了人的气息。一旁的月窗开着,却看到的是阴沉沉的天。
风城启难打开了信。
"阿萧,我固执地认为这封信我是写给阿萧的,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存在。三年来,我爱上你爱得莫名其妙,本也该有女儿家的矜持,倒觉得深爱了便没必要。却因此被你看轻了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