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冷哼一声,想开口,却被身后的男人按下了。风城启难看了月流离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黑暗, 慢慢地道:"总归独孤姑娘醒不过来,你们在这里都没有用。七弟,你便先同他回去,若独孤姑娘实在救不回了,孤再传你们来。"
风城启月点头,也不等月流离再说什么,起身扯了他便要走出去。
帝王不知道独孤紫袭和月流离是什么关系,不过今日这一看,也知道独孤紫袭是喜欢月流离的。而月流离是否喜欢她,便不可知了。旁人的事,他本没有参与的兴趣,不过是为着怀里的人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心里也就有些烦闷。
白术一直坐在床边沉默,看了一会子戏,在月流离要走出去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动作。虽然,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一根金针无声无息地扎在独孤紫袭的脉络上,白术是专业的,动作极快,而且狠。独孤紫袭眉头一皱,瞬间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帷帐。
"紫袭!"楚歌大惊,连忙从风城启难的怀里站起来,却被他环住了腰。
"你不用去了。"帝王看着从门口回头,飞快地跑到床边的月流离,轻笑一声,道:"可真够折腾的,歌儿,我们坐在这里就好,别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罢。"
楚歌一愣,看了看让到一旁的白术,以及站在床边脸色难看的月流离,沉默,重新坐回帝王的怀里去。
"该死的,你故意的是不是?这点伤也能让你一直躺在这里?"月流离表情阴霾地看着床上那安静得好像死去了的女子,沉声道:"独孤紫袭,你给我起来。"
白术皱眉,却看见床上的女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的人,紫袭愣了愣,接着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朝月流离微微颔首,道:"宫主有何吩咐?"
帝王挑眉,看了楚歌一眼。楚歌正看着床上的人,也没有注意到风城启难的表情。自然也就疏忽了自己的师姐如何会唤月流离"宫主"的问题。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是震惊,看着床上那冰冷苍白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阵绞痛。
月流离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就知道你这怪物怎么可能有事,既然无事,就不要躺在这里跟快死了似的,让一屋子人都担心。"
独孤紫袭眼里一亮,抬头看着月流离的眼眸,想问什么,却还是吞了回去。只道:"我没有事,不用担心。"
"既然没事,那伤好了继续去杀步祈,他可还好好地活着。"月流离一挥袖子,转身便往外走。
"月流离!"楚歌怒吼一声。
"属下遵命。"独孤紫袭连一丝反抗都没有,淡淡地应下。顿了一会儿,竟想下床。
白术的表情比月流离还残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救醒的人,冷冷地道:"想活久一点,就给我躺回去。我救得了你一次,绝不保证有第二次。"
独孤紫袭一愣,看着慢慢消失在门口的流离,抿唇。
"你用了生息内功?"白术淡淡地问。
这么重的伤,他都无法让人立刻复原。若非是禁用内功"生息术",独孤紫袭绝对不可能有力气起身。
生息内功,以己之命,换己之力,说白了就是让人在一段时间内恢复战斗力,所有的伤都会被隐藏。但是,相应的,使用者隐藏的伤口越多,命越短。而他刚刚把脉就发现有些不对,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楚歌走到床边,握着独孤紫袭的手,看着她冷冰冰的脸,笑道:"紫袭,你怎么这么傻?你这般对他,按流离的性子,他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变本加厉。"
生息内功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是说已经失传了么?紫袭竟然还会。这样狠的内功,落在这样决绝的一个人身上,可不是要人命么!
独孤紫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松了口气,倒回了床上。她不过是不希望让人担心,生息内功她练了多年,旁人只能隐藏一段时间的伤,她可以无限累积,但是代价就是,她的命,可能所剩无几了。
月流离,说不清为什么,她似乎已经习惯忠于他。只要是他的命令,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月流离就慢慢讨厌她了。
可能是罢,她太冰冷了,没有其他女子的温柔和温暖。
"我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用不着太担心" 沉默半晌,紫袭终于开口道:"娘娘不必难过,我已经习惯了。这点伤,不碍事。"
白术挑眉,收好自己的东西,朝帝王和楚歌行礼道:"既然她没事,那臣便告退了。娘娘将药方一日三次地熬给她喝,多少能缓一些。其他的,臣不敢保证。"
楚歌点头,看着白术走了出去。紫袭似乎已经累极,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告诉我。"楚歌沉了眉目,认真地看着独孤紫袭,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你还能活多久?"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四十九章 偷溜出宫,有人震怒
独孤紫袭沉默。还能活多久?她也不知道。本就是孤儿,在伏羲宫的时候她只管杀人,其他一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也就是跟着月流离以后,她才渐渐发现其实自己是想活下去的。
可是,她似乎陪不了他多久了。也罢,总归他月流离身边是不会缺人陪伴的。少一个她,他根本不会在意。甚至时间一长,根本就不会记得了罢。
"谢谢。"独孤紫袭微微睁眼,看着面前那张怒气与悲伤交织的脸,低低地说了一声。
楚歌抿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独孤紫袭还是要去找步祈,她身上的伤不是步祈所为,相反,步祈受的伤更重一些。楚歌不知道月流离为何非要紫袭杀了步祈,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流离既然这样说了,那紫袭便一定会继续这样做。
所以当第三天清晨独孤紫袭拿了剑往外面走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并且,她早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一身青色的简洁长裙,布料很一般,做工却考究。独孤紫袭打开湖心小榭的大门时,楚歌早己等在那里,朝她微微一笑。
"娘娘?"独孤紫袭皱眉,不解地看着她。楚歌却将她拉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往岸上去。
"什么都别说了,我同你去。"楚歌拉着紫袭的手,忿忿地道:"早知道你会听流离的话,我便将他挡在湖心小榭外面就好!偏生是个没心肝的,枉你对他这样好,他却这般无理取闹,哪考虑到了你的身子?"
独孤紫袭闻言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楚歌的手,走上一艘小舟,拿了桨往对岸划去。舟行到了半路,她才轻声开口:
"宫主也没什么不对,扶摇楼是天下第一大楼,自然是所有人的眼中钉。步祈是金牌杀手,几乎没有弱点,若我能杀了他,对伏羲宫自然是利大于弊。"
楚歌撇嘴,看着紫袭美丽的侧脸,不满地道:"比起流离,我倒觉得步祈适合你一些。且看来步祈心里有你,才会被你重伤。同流离相较,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步祈好些。可你竟也还舍得杀他。"
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往,但就最近的表现来看,月流离实在是让人想揍他。
"娘娘,您就这样出宫没关系么?"独孤紫袭没有回答楚歌的话,倒问她。"王上应该不会同意。"
他当然不会同意。楚歌轻咳两声,道:"没关系,今日阿萧有很多事要做,我们赶在傍晚回来就可以了。紫袭,你唤我楚歌就是,别叫我娘娘了。"
独孤紫袭点头,将舟靠了岸,带楚歌往相思流而去。相思流那一处的宫墙虽然很高,但是似乎鲜少有人经过。所以这几次进出皇宫独孤紫袭都选的这里。
流水潺潺,带着些清凉。现下已经入冬了,那河水就再没有人敢碰。河水奔涌尽头的宫墙有些斑驳,却还是金瓦朱墙,看着让人窒息。
楚歌深吸一口气,眼里有压抑的激动,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飞身上了那墙头,飞快地没在宫墙之下。
独孤紫袭愣了愣神儿,她竟不知楚歌有这样好的功夫。那样高的宫墙,别说一般人过不去,就是内力较好的人,也得在哪儿借力罢?但是楚歌就直接这样过去了,衣袂翻飞,像极了展翅欲飞的青鸟。
她果然是不喜欢皇宫的,那为何还要一直留在这里呢?江湖人士紫袭同学不能理解这巍峨宫墙里的争斗与算计,她只知道的是,既然楚歌不喜欢被困在这四方天,那为何不早早像今日这般飞出去?
宫外,楚歌扶着一棵树站着,一言不发。
"怎么了?"独孤紫袭走过去,微微皱眉:"哪里伤到了么?"
楚歌摇头,深吸了几口气,笑道:"终于出来了。"
那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听得紫袭心里微紧。
"若就这样不用回去了也好,可是..."楚歌抬眸,看着独孤紫袭,一双水眸儿里尽是挣扎:"若我逃了,为我丧命的人,该是何等无辜。"
独孤紫袭沉默。
远处的长安街上,有市集的喧闹声传来。小贩们欢快地吆喝着架上的货物,新出笼的包子蒸出的雾气腾在空气里,花鼓儿被小姑娘们摇得啪啦直响,还有馄饨的布帆在随意搭的棚子外飘着。一切一切,对楚歌来说,都是分外陌生的场景。
可是,却这样美好。
楚歌一笑,拉着独孤紫袭往前走,边走边道:"知道你赶着去办事,我们先去买两匹马罢。"
话是这样说,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却满是兴奋地左顾右看。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倒终于让紫袭觉得,楚歌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娘娘的威仪,没有小心翼翼的步子,有的全是对周围事物的兴奋。
独孤紫袭停了下来,拉住了楚歌。见她疑惑地回头,紫袭淡淡地道:"我不是很着急,慢慢走也无妨。"
"那也快些,先去解决了事情,你才能好好陪我看看。万一耽误了,我可怎生交代。"楚歌看穿了独孤紫袭的心思,只觉得心里一暖,当下脚步更快了些。
这傻紫袭,永远不会说什么温暖人心的话,明明关心也不懂表达。但是莫名的,楚歌知道紫袭的心情,似乎她没表达出来的东西,她也能体会到。
独孤紫袭,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在驿站买了马,独孤紫袭犹豫地看了楚歌一眼,道:"此去万分危险,你要不还是在驿站等我罢。步祈且不论,若上次那个人还在,我无法保你周全。"
楚歌神色一紧,上次那个人?是伤了独孤紫袭的人么?
"你竟不知对手有哪些,紫袭,你这样去,分明是丝毫没有考虑到自个儿是不是?"楚歌沉了眉目。
独孤紫袭抿唇不语。的确,她没有考虑其他的,只想着完成任务而已。至于受伤亦或是死亡,反正她的命也不长了,能再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别多说了,我同你去。若你保护不好自己,那就我来保护你。"楚歌沉声说着,驾马停在独孤紫袭身边,认真地看着她:"若武力不行,我想其他办法,也必定将你完整地带回来!"
世上肯定不止武力一条路,解决一件事,方法实在太多。
独孤紫袭看了楚歌半晌,终于策马前行。楚歌一笑,跟着她往前跑去。
而与此同时,心下有些不安的帝王草草结束了群臣会议,到湖心小榭去看某人。不知为何,最近似乎是哪里不正常了,总喜欢往湖心小榭跑。后宫其他人,他是鲜少临幸的了。
衣角上沾了些水,帝王倒也不在意,飞身上了岛,便往楚歌的寝殿而去。楚歌嗜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早起的,更莫说在湖心小榭里,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她自然每天睡得很懒。
走到一半,守幽突然从旁边出来,朝风城启难行了礼,道:"王上,娘娘不小心染了风寒,为您的龙体着想,还是不要进去了。"
帝王皱眉,沉声问:"前天还好端端的,如何今日便生病了?守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守幽在帝王面前跪下,低声道:"是奴婢的错,太医已经来过了,王上不必担心。只是娘娘见不得风,所以明日再去给王上问安可好?"
"孤哪要她问什么安!"帝王怒道:"一个不注意便出事,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能给我安宁着些,孤就安了!让开。"
守幽抿唇,闭了闭眼。没办法了,她就知道拦不住帝王的,娘娘啊,您可早些回来,不然真不知王上会做出什么。
风城启难轻轻地拉开床帐,本想训斥楚歌两声,却哪知,锦被之下,哪有左楚歌的影子?
帝大怒,湖心小榭众人全部跪在了庭院里,守天回来禀报:"王上,娘娘不在这里。"
"独孤紫袭呢?"风城启难想了想,沉声问。
守天顿了顿,道:"也不在。"
"啪!"桌上的一支青花缠枝瓶被摔得粉碎,风城启难的脸上满是怒气。眼眸里酝酿了狂风暴雨,以及一点点的担忧,怒喝道:"给孤去找!若找不到,你们这群人的命统统别要了!"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的风城启难,眼里划过一丝明了,大步走出了湖心小榭,对仇全吩咐道:"替孤备马,瞒着其他人就是。孤要出宫。"
仇全一惊,连忙给风城启难跪下了,急声道:"王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您要是..."
"信任不过孤么?"风城启难冷哼一声,"去照做就是,其他人不必跟着,将白术唤来就好。"
仇全为难地看了帝王半晌,见帝王脸色渐沉,也不得多说什么。万不得已,便起身去找白术。
我的贵妃娘娘啊,您这是非要摧残老奴的心脏吗?
风城启难望着接天湖的湖水,眼里的神色复杂难辨,拳头在身侧捏得很紧。
左楚歌,我不是担心你。但是,你这样违反宫规,可就不要怪孤了。
"守天,将湖心小榭一干奴才都给我打入天牢。"帝王沉怒地道,"若天黑之前还寻不得贵妃,那么不用问孤,直接斩了就是!"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五十章 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马蹄儿跑得飞快,迎面吹来的寒风刮得脸有些疼。楚歌和独孤紫袭一路策马,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赶到了青山。
青山高峻连绵,离国都不算太远,却鲜少有人愿意去。其一是因为青山之上雾气弥漫,容易迷路。其二便是因为扶摇楼坐落于青山之巅,杀气蔓延。
扶摇楼是战国时期燕王为天下智者姬睿所建,以风大不息为名。后来随着时间变化,被武林人士所占领。历至如今,已然成为了江湖上第一大组织,其中之人皆是身手不凡者。只要有人出赏金,且指名要杀之人非良善,那么扶摇令一出,此人必死。
独孤紫袭在山脚下勒马,打算下马步行。楚歌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山林俱静,偶有鸟鸣。若不是空气里有浅浅的紧绷气息,她会认为这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扶摇楼之人什么时候也喜欢隐在暗处了?"正要下马,独孤紫袭却突然身子一僵,凌厉地扫了前方的树林一眼,冷喝道。
耳边有轻风吹来,带了淡淡的香气。楚歌皱眉,下意识地低喊一声:"紫袭小心!空气里有毒!"
独孤紫袭一愣,连忙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有些讶异地看向楚歌。她都没有察觉,但一直生活在深宫里的人,怎么却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咦,居然被发现了啊?"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楚歌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拦腰抱下了马。独孤紫袭眼神一冷,雪白的长绸从袖中飞出,缠上了那人手臂。
"南宫七,放下她!"
被唤作南宫七的男子一身灰色绣藤长袍,眉梢上扬,带了几分痞气。脸倒是好看,生了一双桃花眼,唇角带笑,皮肤也是白白净净。可惜那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想踹他。端得是轻浮又无礼。
"哎呀,独孤紫袭你好暴力,亏得主子上次饶你一命。"南宫七手一动,想碎掉那绸缎,却不料反而被缠得更紧。怀里的女子安安静静,他倒也没注意,伸了手想拔剑斩了那白绸。
谁知,就是一瞬间的恍神,脖子上已经一凉。
南宫七一愣,低头看向那笑得美丽无比的女子,微微皱眉。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精巧的匕首,锋利无比。若他稍微动一下,想必今儿就要在这女子手下流血了。神啊,如此屈辱的事,他会被那群家伙笑死的。
"姑娘,有话好说。"南宫七干笑一声,不敢动了。
独孤紫袭松了一口气,低低地道:"楚歌,点他穴道,我们正好缺人带路。"
楚歌笑着点头,出手快狠准,封了南宫七的内力,微微眯了眯眼,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甩开,温温柔柔地道:"南宫公子,烦请带个路罢。"
南宫七表情扭曲了,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给控制了?他不过是趁主子在练功,偷偷下山准备寻点乐子。要真是被这二人胁迫着上了山去,不是被其他人寻了乐子去么!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南宫七劈手夺过楚歌手中的匕首...当然,不是自杀,而是划破自己的指尖,往空中一挥。
带着毒的血腥味在空中扩散,独孤紫袭脸色一变,正想提醒楚歌,却已经晚了。楚歌离南宫七太近,想躲都来不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这人的血竟然可以当毒药用?
???
扶摇楼。
练功房的门已经开了,南宫七兴奋地跑进去,朝座上的男子道:"主子,我把独孤紫袭和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子抓回来了呦?"
凤盛骆靠在座上正在调息,闻言淡淡地扫了南宫七一眼,一双凤眸里带了些许戏谑:"打架的本事不大,自残的本事倒好,小七,我给你的药可不是为了让你把血到处洒的,洒多了这青山迟早被你弄得寸草不生。"
南宫七将手背到身后,嘿嘿一笑,道:"情非得已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了,那两个女子我丢进地牢了,是杀还是关?"
"独孤紫袭的命要留着,不然步祈醒来该找我拼命了。至于另外一个么,嗯,杀了罢。"凤盛骆起身,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痛不痒地道。一头及地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衣袍上纷纷滑落,配着那张妖孽似的脸,再次让南宫七看走了神。
主子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南宫七从小就这样想。不管是在离国还是在燕国,他都没有见过比主子更好看的男人。可偏生主子似乎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这些年来身边一个红颜都没有,如今也早过了娶亲的年龄。偶尔有时他也会恶毒地想,要不要抓个男人来送给主子?
可是三叔又说,主子有喜欢的女子。在离国出事以前,主子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消失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以他敏锐的嗅觉,南宫七判断,主子一定是去幽会了!
他还真想知道,是哪个了不得的姑娘,能收了主子这样的妖孽。啧啧,一定要膜拜一下。
地牢。
独孤紫袭为楚歌输着真气,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宫七的血是极厉害的毒药,虽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但轻者会一直昏迷,重者逐渐窒息而死。楚歌离得太近,此时已然是嘴唇发黑。
有人打开了木栏上的锁,独孤紫袭抬头,却见是一脸苍白的步祈倚在门口,朝她微微一笑,道:"还要取我的命么?"
肩上还有厚厚的纱布,那人却笑得无所谓。独孤紫袭沉默,将楚歌扶着坐在石床上,淡淡地道:"取不了你的命,将自己的留在这里也是好的。步祈,叫南宫七来罢,楚歌身上的毒拖不了多久,若她无法回宫,风城启难必定会平了扶摇楼的。"
步祈这才看见那紧闭着眼的女子,竟然是左楚歌。当初湖心小榭上她那一瓶药,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他现在还记得这女子笑中藏刀的活泼样子,此时却安静地靠在墙上,一张绝色的容颜丝毫没了生气。
犹豫了一下,步祈点头,门也不锁便走了出去。
理论上来说,其实伏羲宫与扶摇楼关系并不坏。月流离和独孤紫袭也经常出入青山,只是打架相杀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一种方式而已。
凤盛骆看着门口处站着的步祈,低叹一声,道:"你醒得倒是时候,这是为她求情来了么?"
步祈走到凤盛骆面前,单膝跪地,淡淡地道:"主子,先让小七去救独孤紫袭身边的那个女子罢。她死不得。"
凤盛骆挑眉,"何为死不得?"
"她死了,对扶摇楼百害无一利。"步祈淡淡地道:"若不想同皇宫有任何纠葛,还是放她回去得好。"
旁边的南宫七倒是一愣,那女子是宫里的人么?那样一张脸,敏捷的反应,狡黠的目光,说起来,倒让他想起一个人。
"难不成是民间盛传的那位得三千宠爱的贵妃么?"南宫七有些惊讶地问。
左家庶女,于今年六月入宫为妃,听说是舞技不凡,聪慧妖媚,轻功也还不错。近日独孤紫袭是住在宫里的,难不成竟把那位主儿给勾出来了?
步祈点头。南宫七只觉得眼前发黑,得了,事儿惹大发了。
凤盛骆斜了南宫七一眼,起身往地牢走,淡淡地道:"走罢,去看看。"
???
那人在独孤紫袭怀里躺着,一张小脸儿还是熟悉的那般美丽,却带了些青紫。清亮的眸子如今紧闭着,丝毫没有了原来的灵动。
南宫七缩到步祈背后,伸了半张脸惊恐地看着地牢门口一身杀气的自家主子,弱弱地扯了扯步祈的袖子,低声问:"主子怎么了,好可怕..."
平时的凤盛骆是懒懒的,像一只沉睡的豹子,从来没有如此释放过杀气。而现在他明显很生气,整个地牢像冻了层冰一般,冷得瘆人。
大步走进去抱起独孤紫袭怀里的人,凤盛骆怒喝一声:"南宫七你给我滚进来!"
南宫七缩缩脖子,想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卷了进去。一丝尖锐的凉意在手指上划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自家主子给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