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启月,你们唤我什么都行,也就别再唤昭妃了。礼节什么的,如启月所说,进了这温华宫,我便只是楚歌,再没有其他。"
温太妃和风城启月都怔了怔,看着眼前那微低着头的女子半晌。此时她唇角的笑意真实而美好,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许多。
"好。"风城启月低笑着应了一声,温太妃也笑着点了点头:"别行着礼了,好生躺着,头还晕么?"
"好多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想来也丢人。"楚歌坐到床边,想起某个人,眼神暗了暗。
温太妃也是在后宫生存了多年的人,多多少少也知道楚歌的心思。情之一物,当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缠的东西,理也理不清,道也道不明。
"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可曾听过我与先王的事么?"温太妃拉过楚歌的手,轻笑着问。
楚歌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温太妃原为先王最宠爱的妃子,由一个小小宫女一路成为贵妃,其中的酸甜苦辣,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传言都说,先王极爱温太妃,为其修了温华宫,圣宠一直没有断绝过,直到先王驾崩。
"他们所说,先王最宠爱的是我。"温太妃眼睛朦胧了起来,声音低低的,溢满了哀伤,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他们都错了,先王最爱的,其实一直是太后娘娘。"
楚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太妃。太后?
"原得帝王那样宠爱,我也是贪心过的。却不想,等我陷进去了才发现,原来爱到最后,覆水难收。"
"帝王心,实在是天下最奢侈的东西。不奢求,才不会落得人心两空的地步。"
温华宫,他曾赞她身段柔美,眼眸含情。动情之时,也曾许她一世不离。可是最后,直到那人闭了眼,她才发现,其实他的心,一直没有收回来。没有从姐姐那里收回来。
他是爱她,可是更爱的,却是太后。他虽冷落她,却一直护着她的正宫之位,甚至借着自己的名义,将她的孩子接了过来,恩宠万分。
温太妃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许是老了,虽无白发,心却累了,本不该想这么多,看着启月好好的也就是了。奈何今日看见楚歌,倒勾起了许多以前的回忆。
"帝王心么..."楚歌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
风城启月站了起来,朝外面唤了一声:"修竹,晚膳备好了么?"
门外有声音应道:"回王爷,备在前厅了。"
风城启月点头,转身对床边的两人道:"先用膳罢,时候也不早了,等会我便送楚歌回宫可好?"
楚歌回了神,朝风城启月点了点头,拉着温太妃的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风城启月跟在她们后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父王死的时候他是在旁边的,母妃在下面跪着,虽是抬着头,但到底是没听清楚的罢。父王深宠母妃,连他都知道。而临死之前,父王是看着母后说了一句话。
"....一世情牵。"
母妃听到的便是这四个字罢,所以她以为,父王是爱的是母后。但是当时他却完整地听到了父王的话。他那样安详地笑着,对母后道:"孤欠了你的,下辈子再还,这一生,孤只许了一个人,脉脉温华,一世情牵。"
脉脉温华,一世情牵。那是一个帝王对心爱的女子最后的表白。风城启月微哂了一声,看着母妃单薄的背影,沉默地跟着走着。他不会告诉母妃这些了,寂寂深宫,若她知了父王最后那句话,必定会随父王去了,他不愿。
前厅里的菜摆了许多,温太妃拉了楚歌和启月,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侧头对楚歌笑道:"难得你喜欢这里,便也尝尝嬷嬷们的手艺。听说你爱吃素食,启月便着人做了,你尝尝。"
楚歌微笑,俏皮地朝风城启月眨眨眼,道:"多谢王爷厚爱。"
风城启月微微一愣,便也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样温柔的人,当真是比风城启难好多了。楚歌笑得明媚,正要同温太妃打趣,便听得一道沉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孤竟不知,一桌素菜也能让你开心至此!"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三十七章 若我命在旦夕
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看到门口处站着的风城启难时,全然消失。楚歌站起身,朝帝王行了礼,却一言不发。
不语和守幽焦急地站在帝王身后,感受着帝王越来越大的怒气,倒不知该怎么办。主子是下午便不见了的,她们竟然没有察觉。直到一个时辰以前帝王面无表情地推开白首殿的门,这才知道,主子不见了许久。
当时帝王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镇定如守幽不禁也有些颤抖。不语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却只能默默祈祷,自家主子别又去干了什么惹圣怒的事儿。
找了快一个时辰,帝王突然顿了顿,接着走到这温华宫,停了半晌,这才推开门。结果毫无意外的,主子在前厅里好端端地坐着,还笑得无比开心地同启月王爷说着话。不语明显感觉到帝王松了一口气,接着怒意滔天。
"太妃安好。"风城启难看着温太妃,问了声安,接着一双黑眸静静地落在楚歌身上,带了些冰冷。
风城启月朝帝王问了礼,道:"是臣弟疏忽了,竟忘记了通知王兄。昭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便借了母妃的温华宫歇息了一会儿。"
"身体不适?"风城启难皱眉,走到楚歌身边抓起她的手,却是触手冰凉。见她嘴唇也确实有些苍白,帝王的怒气便消失了一大半,沉声问:"看过太医了么?"
楚歌微愣,抬头傻傻地看着他。手被他包在了手心,有一种潮湿的温暖。只不过,她该怎么回他这话?太医?她只不过是醉了酒,难不成还折腾太医说一句"只是受了凉,好生调养便也无碍"?
正在犹豫,启月王爷却开了口道:"母妃煎了药喂娘娘喝过了,王兄不必担心。"
帝王淡淡地点头,扯了她便往外走,道:"今日打扰了太妃清静,孤这便和昭妃回宫了。时辰不早了,七弟也早些回府罢。"
楚歌被他扯得急,只能朝温太妃和王爷点头示意,便随帝王走出了温华宫,不语和守幽便也跟着退了出去。风城启月看着那对人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启月。"温太妃坐在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叹息道:"你该知道,什么东西可以,什么东西不可以罢?"
风城启月微微一笑,重新拿起了筷子,道:"孩儿当然知道,母妃不必担心。"
温太妃点了点头,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咬了一口,却微微挑眉,看向旁边那温润的孩子,叹了口气。
风城启月默默地吃着这些加了细肉末的菜,微笑不语。
凤鸣宫。
帝王将楚歌按在床上,将被子给她盖好了,这才怒道:"孤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倒让你总做些出格之事,你是不是都该忘记了这是皇宫?"
若不是他暗地里护着,她这样的错漏,岂会被人放过?原以为她聪明,却不知任性起来,也是这般的不管不顾!
楚歌呆了呆,看着风城启难那皱着的眉头,突然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抹了他眉间的沟壑,轻轻地道:"阿萧,你这是担心我?"
帝王语塞,低头看着这笑得一脸温暖的女人,冷哼一声道:"孤闲的么?担心你做甚!只是若你惹了麻烦,还不是要孤来收拾。"
话是这样说,脸色却好看一些了。楚歌突然伸手,环住了帝王的腰,闭眼道:"我想吃素八菜,刚刚在温华宫本准备好好吃的,却不想被你搅了。"
守幽站在外间的隔断处,听得这一段,不禁勾起了唇。娘娘还真是,睿智的时候冷静万分,一转眼,却也撒得了娇服得了软。同她比起来,帝王的情绪还真是单调,不高兴便皱眉,高兴了还是皱眉。这两人在一处,倒也有趣。
"守幽,传膳罢。"帝王冷冷地吩咐了一声。
"奴婢遵命。"
楚歌闭着眼,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也就没有看到帝王落在她身上的,沉思的眼神。
明日新妃册封,便要入住宫殿了。左慕雪被封了嫔,主位明元宫,那宫殿离凤鸣宫不远,来往很是方便。帝王静静地看着环着她的女子,眼里黑潮翻涌。
左家将两个女儿都送进了宫,是何意?而且楚歌与左慕雪似乎向来不和,左天清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似乎与他关系不大,二择其一也是左天清的事儿,他只需在旁边看着,看他选谁做最后的筹码。若是左慕雪...帝王沉默,若是左慕雪,那么楚歌便无甚价值了,对左相的好处也不大,抑或是说,左天清想多赌一份保障?
"想太多了很容易老。"楚歌淡淡地睁开眼,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风城启难,轻笑道:"阿萧,前朝的事你本就操劳,何苦还要理会后宫争斗。女人之间,勾心斗角已是可怕,你却偏生还要推波助澜,当真是会老得极快的。"
帝王瞪她一眼,怒道:"不准擅自揣度圣意,不准妄自污蔑圣上。"
楚歌莞尔,坐起来朝风城启难低头行礼道:"臣妾谨遵教诲。"
"哼。"风城启难别过头去,半晌,又淡淡地道:"不要孤管,那后面的招,你可自己接好了。接不好,被人害了也是活该,孤半分不会心疼。"
"若是命在旦夕,你也不会理会我么?"楚歌突然问道。
风城启难皱眉,抿了抿唇,沉声道:"不会。"
楚歌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语和守幽传膳上来了,她随口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帝王皱眉,却也没多说,只面无表情地道:"今晚我去纳福宫看看冯昭仪,你自己先睡罢。"
"嗯。"楚歌点头,打了个呵欠,道:"臣妾恭送王上。"
帝王拂袖而去。
楚歌坐在桌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又放下。
只要风城启难来凤鸣宫用膳,膳食里必然是有肉的,无论她怎么反对都是没用。帝王总是面无表情地道:"光吃素,你想被风吹走是不是?"
想了想,楚歌又夹起那肉,打算吃下去。
"娘娘,不愿意做的事,何必勉强?"守幽站在一旁,淡淡地说:"从心底厌恶着一样东西,那便不必为了什么而勉强接受。终是会吐出来的。"
楚歌一震,抬头看向守幽。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让她惊异。守幽是风城启难的人,却为何说了这样的话?
"守幽姑姑..."楚歌喃喃地喊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守幽微微一笑,道:"明日左嫔并三位新人入宫。娘娘,无论如何,您现在是昭妃,以前如何且不论,现在的后宫,除了皇后,您便是最尊贵的人,谁也欺负不得。"
楚歌看着守幽良久,终于笑了。
八月初一,极好的日子。左慕雪一身嫔位的服制,在明元宫外接受册封。皇后同楚歌等人都坐在明元宫,等着左嫔来行礼。冯昭仪在今天早上被升为了冯贵人,恩宠之厚,让人侧目,此时却也谦恭地坐在下首。
皇后看了楚歌一眼,笑道:"昭妃妹妹近来可是胃口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呢。"
"无碍,左右不过是天气热了,无甚胃口。"楚歌笑着颔首,恭敬地回答。
皇后眼色一沉,下意识地看了楚歌腹部一眼,却又极快地转过头去和冯嫔说:"莫不是冯嫔妹妹昨日留住了王上,倒让昭妃妹妹饭也没吃好。"
冯嫔有些惶恐地道:"嫔妾不敢,要是知道昭妃娘娘昨晚凤体违和,嫔妾是绝不敢占了王上恩宠的。"
静嫔是在三日前升了静贵人的,前些日子恩宠也不少,所以如今的脸上倒是笑得开心,娇声道:"是啊,这后宫之中万紫千红的,昭妃娘娘可算是一枝独秀。只不过不知左嫔进了宫来,会否分去一些恩宠呢?"
楚歌笑而不语,承恩殿门口,左慕雪正慢慢地走了进来。粉颜带笑,好生得意。由侍女扶着,上来给皇后见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抬手道:"起身罢。"
左慕雪一笑,站起身来端过婢子递的茶,双手奉与皇后,道:"娘娘母仪天下,嫔妾以后会尽心侍奉王上皇后,以尽己责。"
皇后点头,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命锁春拿了见面礼给左慕雪。
左慕雪盈盈一拜,再起身,对上的便是楚歌。皇后之下,昭妃第二。
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左慕雪接过婢子递来的茶,倒还是恭恭敬敬地奉给楚歌,道:"请娘娘用茶。"
楚歌没有接,懒懒地抬眼看她,道:"左嫔可真是独特,从未听说宫里纳妃要像一般大院那样行礼,偏生王上一声令下,却从了你这心愿,倒苦了大家。"
左慕雪一愣,继而咬牙。茶盏端在半空,那人却半天不接,这不是成心为难她么?
皇后微微惊讶地挑眉,看了她二人半晌,道:"昭妃妹妹可真是严谨,左嫔以嫔位被封宫中,这样见礼倒也不差。毕竟是左相的女儿,王上偏宠着些,也是应当。"
楚歌轻笑一声,伸手接了那茶。正要饮,却见左慕雪身旁端茶的侍女突然一动,一道亮光,快速地朝皇后划去。
"小心!"楚歌脸色一变,推开前面的左慕雪,朝皇后喊道。皇后一惊,眼见着一把刀子朝自己而来,却来不及反应了。明晃晃的刀身,飞快地刺向皇后的胸口。
楚歌眸色一沉,身体快于思维,飞身迎了上去。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三十八章 异变起,郎心似铁
那匕首锋利无比,若就这样抵上去,怕是可以将身子穿透。楚歌凝神,伸手强行捏住了刀刃,一退一带,卸了那婢子的力道,然后一掌击在她的肩上,将人打飞出去。
有血顺着手掌流到了手腕,楚歌垂下手臂,冷冷地看着被侍卫围起来的那个婢子,道:"好大胆的刺客,这宫里也是你能闯的么?"
皇后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人,半晌才站了起来。如何说她也是将军的女儿,可是刚刚竟不如左楚歌反应得快。那婢子是左慕雪身边的,多少就该和左家有关,可是左楚歌居然救她?
左慕雪被这一幕惊呆了,往后退了两步。那婢子分明是她院里的丫鬟小月,却为何会行刺?这不仅会牵扯到她,恐怕会为整个左家都招来横祸!
小月嘴角流着血,却起身朝左慕雪重重磕了个头,然后咬破了牙间的毒囊,自尽了。尸体冷冷地倒下,惊白了一屋子嫔妃的脸。
"还不快弄出去!"皇后拿帕子捂着嘴,低喝道:"赶紧去请王上来,这里..."
话未落音,突变顿起。
嫔妃周围的宫人或者侍卫,统统拿出了匕首,抵在各个嫔妃的背后。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抵住楚歌和左慕雪。皇后反应快了些,与身后攻来的侍女"锁春"交了手。那侍女显然是易了容的,因为真正的锁春不会武功。
这是怎样的一场阴谋!是想让所有妃嫔都葬身在这承恩殿么?!今日能在这里的,都是家世显赫位分重的妃子,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帝王该如何同朝臣交代?
楚歌正欲去救皇后。方锦绣还不能死,她对阿萧来说是最有用的棋子,左慕雪死了都没什么,可是皇后不能。来不及想为什么这群人没有攻击自己,楚歌上前隔开了"锁春",将皇后推到一旁,然后与刺客战到一处。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张阴冷的脸,在暗处寒寒地笑着。一丝微弱的光芒,带着寒气,直直地朝她的穴道射去。
身体一僵,楚歌睁大了眼睛,却发现无意中被人封了穴,攻击的动作顿在半空,却被"锁春"用手肘抵到后面的屏风处。楚歌皱眉,却看见面前那双陌生的眼眸里闪着狠戾的味道。
有金属穿透身体的感觉传来,楚歌瞳孔一缩。
"锁春"放下了抵在她喉间的手,转身飞入前面的战局之中。有侍卫不断地涌进来,皇后却被刺客围住了,身上也有各处见了血。左慕雪倒是好的,虽不会武功,却意外地没有受伤,已经被护到了外面去。其他的妃嫔受伤的较多,然而只有一人最重。
静贵人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有血源源不断地从指间涌出,她的脸色很苍白,更意外的是,裙下也见了血。
"静贵人这是小产了么?!"冯嫔惊声道。
刺客一共十人,目前死了四人,其余的在同侍卫继续打斗,企图逃出去。皇后肩上负了伤,有些站不稳,听了冯嫔的话也是一惊,看见静贵人形状,忍不住怒道:"都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些将刺客拿下!若是妃嫔们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便是护主不利!"
侍卫们有些吃力,这些刺客武功都极好,他们胜在人多,却也不是可以轻易剿灭的。
缠斗之间,有数根银针自殿门处射进来,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五个刺客的眉间。那五人动作一滞,接着便被侍卫一剑穿胸。只有"锁春"极快地躲过了那针,一个翻身,从窗户飞出去,往外逃了。
"给孤追回来!生死不论!"风城启难踏进承恩殿,怒喝道:"这是怎般的情况!堂堂皇宫,竟混进了如此多的刺客?"
守天正跪在承恩殿门口,望着地面,一言不发。帝王飞快地走过去扶起静贵人,看了看她的腹部,喊了一声:"白术!"
白术跨了进来,皱着眉头为静贵人把脉,沉默了一下,道:"王上节哀,一个月的胎儿,保不住了的。"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抬头又看见皇后血迹斑斑的衣裙,不由地怒吼一声:"仇全,传太医!另外,今日轮值的侍卫,统统处以死刑!"
左慕雪嘴唇一抖,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本还喜庆的册封之礼,如今却使这承恩殿成了修罗地狱。若说不关自己的事,怕是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正想着,左慕雪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屏风前面,一脸苍白的左楚歌。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
"妹妹,你如何能这般狠心?"左慕雪捂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歌,道:"刺客不伤你,你既有武功,却也见死不救么?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姑且浴血奋战,你又怎可在那里独善其身?"
风城启难一愣,顺着左慕雪的视线便看到了楚歌,她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左慕雪。
"昭妃,你过来。"帝王沉了脸色,低声道。
楚歌下意识地动了动,却痛得嘴唇煞白。屏风后没有什么气息,但穿在自己身体里的金属却告诉她,后面是有人的,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臣妾晕血,可否不过去了?"楚歌扯着唇笑了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
风城启难眸色一暗,看了楚歌半晌,嗤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要告诉孤,因为你晕血,所以刚刚才袖手旁观,任孤的孩儿死在刺客的匕首之下是么?"
楚歌抿唇,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她连皇后都会护着,也不过是因为她对他很重要。若是知道静贵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她如何会袖手旁观?只是,他不信她...
孩子...他竟和静贵人有孩子了。
嘴里除了血的腥味,还多了些苦味,楚歌垂了眼眸,却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阿萧,若当时你在,我和静贵人都在刀下,你会救谁?"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也看到了帝王眼里闪过的厌恶,只是突然很累了,想问一句而已。若不是那冰冷的金属插在她的背胛处,她此时一定站不稳。
"孤一定会救静儿。"风城启难抱起静贵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冷冷的声音重重砸在了楚歌的心上:"是孤看走了眼,左楚歌,你这般自私的女人,即使生死于一线,也不值得担心。"
皇后看了楚歌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到底是由侍画扶了,跟着帝王往干净的寝殿而去。嫔妃们纷纷往外走,谁也不想留在这个污秽的地方。左慕雪冷笑着睨了楚歌一眼,裙角一扬,也随大家一起出去了。承恩殿里,渐渐地只剩了楚歌和白术。
当然,还有一地的尸首。
白术看了楚歌半晌,皱眉,抬脚便要朝她走去。楚歌大惊,喊了一声:"大人小心!不要过来!"
白术一愣,却见一把剑破开了屏风,朝他直直地飞来。楚歌焦急地一动,竟将身子抽离了屏风上的红缨枪,顿时鲜血喷涌。
白术险险躲过那一剑,手一翻,数根金针便刺向屏风,绣着鸳鸯团锦的屏风瞬间被撕碎。一道身影在空中打了个轮儿,轻笑一声,极快地破窗而出,隐在了月色之中,只有雌雄莫辨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昭妃娘娘可真是好样的呢。"
白术眉头紧皱,也不顾得去追,只赶忙到楚歌身边,封住她几处大穴,又拿了药丸喂与她,方才问:"怎么回事?"
楚歌眼前有些模糊,背后亦是火辣辣地痛,闻言也只能摇头,笑道:"没别的,左右不过是我最倒霉而已。烦劳大人将我送回凤鸣宫,今日之事,也不必同阿萧提起,还望大人答应。"
白术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但到底是点了头,背起楚歌,快速地往凤鸣宫而去。她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也太多,倒是有些棘手了。
楚歌在到达凤鸣宫之前便失去了意识,这般回来,却把守幽和不语吓得半死。守幽今日发了高热,本该是不语陪娘娘去明元宫的,然而楚歌不放心守幽,便让不语留下照顾,自己带了两个小丫头去。本也以为没什么大碍,却不知是这样一身血地回来了。
守幽跪在楚歌床前,按照白术大人的指令为她上药。那伤口极深,也幸而是在肩上,不然这样一枪,焉有命在!
不语在旁边,红着眼睛看着白术问:"大人可知是何人所为?"
白术正在写方子,本不想理人,却想了想,道:"不知道,那人武功极好,应该是今日明元宫刺客的头儿。"
"王上没抓住人么?"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消息。"
守幽暗了眼神,替娘娘包好伤口,朝外面问道:"娘娘受这样重的伤,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