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毕卓也有些狼狈的脸。
“娘娘,微臣护着您,您跟在微臣的背后。”毕卓这样说了一句,伸手扶在她的胳膊上,将背着老夫人的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的力气当真很大,却没捏疼她。轻松地将两人扶稳了,然后便跨步站到了前面去。
外面箭雨初歇,估计是听得里面没有动静了,弓箭手正在观望。
毕卓凝神,一手护着潋滟和她背上的母亲,一手捏紧了长剑。瞧准了一个时机,便将自己暴露在可以射杀的范围里。同时长剑飞舞,挽成一道屏障,挡住飞射而来的箭矢。
“快跟我走!”低喝一声,毕卓顶着纷射而至的羽箭往外冲。潋滟没耽搁,立马跟上。虽然铁铸的箭头碰上长剑的声音很让人有些害怕,但是这主儿动作很麻利,几乎没有给毕卓添麻烦地就移到了门外。
墙头上果真是站着一个蒙面的人,背上背着三个箭筒,箭矢已经不多。这会儿见他们出来,便搭箭引弓,没有急着射过来了。
毕卓与他对峙,剑身上还染着血,一身的肃杀之气。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那刺客:
“在下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阁下,要惹得阁下这样相逼?”
刺客冷笑一声,没有开口,又是一箭射向了他。准头很足,力道也很大,潋滟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那箭擦破毕卓的手臂飞了过去,带出些血花来。
“将军。”潋滟忍不住皱眉,这才真正有些紧张了起来。毕卓这是顾着身后的她们,才没有躲开。这时候他受伤,她便没有理由再淡然以对了。
“好狂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不知道是自己胆子大,还是背后有人撑腰?”
扬声说了一句,潋滟仰头,对上那刺客的目光:“看阁下一时半会也不能将我们都置于死地,倒不如让个路,换个地方说话。这儿可毕竟是百姓居住的宅院。”
幸好刚刚那几个玩耍的孩子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不然跟着遭了毒手,毕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墙头上的人看着潋滟,动作微微一顿,像是有所顾忌,竟当真跃下了墙头。
潋滟勾着唇,凉凉地笑了笑,接着就小声在毕卓耳边道:“令堂跟着我会安全一些,将军只管出门去。外面定然还有埋伏,望将军小心。”
毕卓也瞧见了那刺客对身后女子的态度,心下有些疑惑,却知道这不是问原因的时候。贵妃娘娘聪慧,他完全可以放心。她与母亲安全了,他便没了后顾之忧。
“今日之恩,微臣他日必当报答。”恭恭敬敬地朝潋滟抱拳,毕卓一笑,随即扯了衣角上的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捆了,便冲出了大门外。
潋滟瞧着他那无畏的模样,低笑道:“还真有些上阵杀敌的架势呢。”
背上的老夫人挺重的,她也没敢多耽误,换了小杂院的侧门出去,用尽了力气往街上跑。
天慢慢亮了,街上的人却还没有多少。零零散散的人影,也帮不了什么忙。潋滟正想喘口气,先往楚府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有人慢慢地围了上来。
回头看去,几个做家丁打扮的人正呈包围之势,定定地看着她。
或者说,是看着她背上还在昏睡的老夫人。他能站在这里,是沉心姑娘成全他的。若没有她,他今日定也还是只能继续在那打铁铺子里郁郁不得志。皇上虽然愚钝,可是,他身边的人,却对自己是有知遇之恩的。
知遇之恩,当鞍前马后为报。
司马衷笑着道:“不必多礼,又不是朕写的。等你入宫,朕让沉贵妃来,你谢她好了。”
“皇上。”韩朔终于开口,语气微微不悦:“妃嫔不见外臣,规矩不能乱。”
皇帝吓了一跳,连忙老老实实跑回位子上坐着,呐呐地道......毕卓是孝子,危急关头也先惦念母亲,潋滟明白身后的妇人对他来说多重要,韩朔自然更是明白。所以现在,人家来抓软肋了。
真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连老人家也要为难!潋滟心里将韩朔从头骂到了脚,脸上却挂上了笑容,对那些家丁道:“几位这是做什么啊?小女子急着带夫人去看病呢,不用去韩府做客了。”
咬重了“韩府”两个字,潋滟的声音很大,却又婉转动听,引得街上几个人都瞧过来。
家丁们步子一顿,为首的一个人脸色难看起来:“不懂就休要胡言!我们是毕卓毕将军新府上的家丁,特地来接老夫人的!”
骗鬼呢。潋滟翻了个白眼,笑容更加灿烂:“啊呀呀,奴婢可是奉旨从宫里出来接老夫人治病的。新府上的人奴婢可是见过,几位眼生得很呐!莫不是韩太傅不小心让你们穿错了衣裳?”眼见着面前的人一口一个“韩太傅”,为首的人脸色变了几变,立刻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抓人。这边动静已经是不小,摆摊的小贩都瞧过来了。再拖延,保不齐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又要说出什么来。
“救命啊!当朝韩太傅强抢老夫人啦!”潋滟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哭:“落到韩太傅手里,哪里还有命在!”
背着个人,又是女子,潋滟没跑几步就被堵住了。焦急地抬头看了看街上,果真是因为人太少,就算好多人瞧见,也没有肯站出来帮忙的。
不过她喊那几声,很多人都该是听见了,但愿这些人能碎嘴一些,将这事传出去,韩朔总能有些顾忌。
抵抗不过的时候,聪明人是不会硬来的。
不过她既然给毕卓说了会护老夫人周全,就一定会做到。这会儿跟着被一起拉走,潋滟盘算了一番,笑着提醒道:“老夫人需要人背,还昏睡着呢。”
为首的人脸色一直不好,估计是恼她喊的那声。不过看着她穿着宫女的装束,即使没认出是谁,也没敢随意杀了去。
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地将她们半拖半拉地带去了新府,那是皇帝赐给毕卓的,暂时还没有人住。要冒充家丁,这一套戏可是做全了。
“看好了人,等另一边的消息。若是没能杀了毕卓,咱们再听主子的命令行动。”
潋滟被推到了一间屋子的地上,老夫人也被放上了床。几个家丁在屋里守着,另外几个站在门外。这看守之严,简直插翅难飞。
苦笑了几声,她揉揉膝盖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瞟了屋里两个家丁几眼,沉默了。
这样的情形,该当如何?
外面的日头渐高,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估计另一批人是没能抓住毕卓的。潋滟松了口气,接着又担心起她与老夫人的处境来。
新的将军府很大,这里只是一处不起眼的柴房。若是他们想用老夫人作饵诱杀毕卓,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韩朔可能没有料到,她也参合了进来,并且现在,大有被先杀了的可能。“公子。”玄奴扯下面巾,箭筒也没拆,径直走到了韩府的庭院里。
露水微重,韩子狐正优雅地执着棋子,与裴叔夜对弈。看旁边烛泪高堆的灯座,也知道这两人定是又下了一夜。
“如何了?”轻轻放下白子,韩朔头也没抬。
“没能抓住毕卓,并且,还出了些事情。”玄奴答:“奴才是提前回来的,其余人还在执行任务。”
“哦?”韩朔挑眉,瞅着裴叔夜落子的地方,不咸不淡地道:“抓不住他倒是不意外,能抓住他母亲也是一样。不过,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你都提前赶回来?”对玄奴来说,只有关于他的事才能算得上大事。
“宫里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宫,刚刚是同毕卓在一处。离开的时候,也是护着毕卓之母走的。”玄奴低头禀报。
“啪!”一颗白子落错了位置,韩朔终于抬了头,瞧了玄奴半天,笑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宫?”
“奴才无能!”
“啧啧,太岳你瞧,她可真是厉害,半分不会让我省心。”棋子一丢,韩太傅笑着对裴叔夜道:“这可真是,就为一个毕卓,要跟我杠上多久?”
裴叔夜温和一笑,将韩朔落错的棋子捻起来,放回了一旁的白色棋盅里。
“贵妃娘娘看重毕卓,那也的确是个人才。你说是她与你杠上,在她看来,怕是你在与她为难。”
同为世家子弟,裴叔夜身上就没有韩朔那样的纨绔之气,说话也常常中肯:“既然已经赌输,子狐兄又何必再与那毕卓为难。伦才华,谢戎也不输多少。做什么非要较真那一个人。”“你不明白。”韩朔摇摇头,终于站起来,拍了拍肩头的湿气,笑得像只狐狸:“我只是看不惯他。”
毕卓是有本事,但是他门下有本事的人不少。若问为什么非要除去他,韩太傅的答案不是稀罕一个镇边将军之位,而当真只是简单的——看不惯。
楚潋滟看重他,当真是看重啊,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和人私会了,并且还不止这一次吧?
很好,她喜欢的,他偏不爱叫她得了。
“她现在在哪里?”韩朔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问玄奴。
玄奴顿了顿,尔后禀道:“若是孙良那边得手…就应该是和那老夫人一起关在新府。”
孙良自然是不认识贵妃娘娘的,更不知道公子与她之间的关系。若是莽撞了一些,怕是…
韩朔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裴叔夜道:“今日这局,改日再继续吧。太岳,我要去处理些事情。”
“好。”裴叔夜笑着应了,将手里的棋子也统统放回棋盅,然后站了起来:“我也该回去了。”
“嗯。”韩朔点了点头,抬步往门口走,边走边吩咐玄奴:“备车,让人提前去知会一声,不要伤着。”
“是。”玄奴应了,加快步子往门口走。
不一会儿,朴素的马车便从韩府后门离开,直奔新府而去。
玄奴拆了箭筒,和着面巾一起塞在了马车里。侧头瞧一眼自家公子,只觉得心中生寒,不敢再多言。床上躺着的老夫人突然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息,潋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她。
老人家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么跟着一路折腾,也不知道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脸色苍白,右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喉咙。
“哎,怎么了。您先松手啊!”生怕她掐死了自己,潋滟急忙回头冲房间里的人喊:“快去找个大夫,老夫人有病在身,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屋子里的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要动的意思。倒是外面的孙良听见了声音,推门进来。
“怎么了?”
“老夫人犯病了。”
孙良皱了皱眉,走过来隔着几步瞧了瞧床上的人,不甚在意地道:“就是喘不上气,你帮她顺顺就可以了。这会儿没处找大夫去。”
本来就在危急关头,那边还不知道办成事没有,还给找大夫?哪有那闲工夫。潋滟脸色一沉,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老夫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让她心里乱成了一团。
逃出去,必须逃出去。这些家伙是不会管老夫人的死活的,不过是钓鱼的蚯蚓,死的活的都没有关系。可她要是放任她这样,定然是要出事的。
“你们不救是吧?那我来救总可以?”
潋滟脸上带着愤然的神色,起身就往床上去,握着老夫人冰凉的手,对杵着的几个人道:“都出去,我要替老夫人宽衣!”
孙良疑惑地打量潋滟,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道:“为什么要出去?为了护你们周全,我们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潋滟怒:“我给老夫人宽衣你们也要守着?半点羞耻之心也没有了么?”
“你…”
面前的女子越怒,容颜却越显好颜色。孙良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军中长大的人,总是没有见过这等姿色的。虽然只穿着宫女的装束,可她那一嗔一怒之间显露的风情,却是万分妖娆。 目光顺着那雪白的脖颈望进那紧紧扣着的衣襟,孙良目光闪了闪,明显地染上了些渴望。
潋滟怔了怔,皱眉。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韩朔在床上看她,都是这般模样。
只是这人未免也太过急色,难道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么?现在是什么关头,他竟然还能对自己动绮念。
心里突然有了计较,潋滟脸上还维持着恼怒的神色,却下了床去站在了孙良面前道:
“本来看大人一表人才,以为只是受人之命无可奈何,才做出这等勾当。却不曾想大人你,半分怜悯之心也不曾有么?”
孙良喉头微动,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美人,只能拼命掩饰强作镇定:“紧要关头,还请姑娘理解。”
若是可以,他等会儿便不先杀这女子了,总要先尝尝味道,也不浪费这人间绝色。 潋滟闻言,悲伤地回头看了床上的老夫人一眼,再转过头来,已经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罢了罢了,我不过是一个宫女,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可看这老夫人再喘下去,怕是要一命归天。我…我胆子小,不愿看见死人。大人若是能行个方便,便给我换间屋子关着吧,如何?” 孙良微微皱眉,这时候再横生枝节未免有些不妥。可面前的美人哀哀切切,一双凤眸里盛着惊慌,实在是我见犹怜。
一时被艳色迷了眼,他竟然就没有想起方才在街上这女子是何等伶牙俐齿。只觉得新府反正挺大,房间也多,就将这姑娘关在旁边的耳房里也是可以的。
床上的老夫人还在粗喘,潋滟心里紧了紧,看着孙良的目光里也更多了急切。
“来人,将这宫女关去耳房。”孙良终于松了口。
潋滟心中一喜,垂下眸子屈膝道:“多谢大人。” 孙良摆摆手,后面的家丁领命上来押住潋滟往外走,走到门口,守门的家丁忍不住提醒孙良:“头儿,这丫头我瞧着狡诈得很,您…”
“担心什么,我亲自看管,还能让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孙良轻哼一声,接替了家丁的位置,按住了潋滟交在背后的手腕。
几个人都不多言了,潋滟微微一笑,与那孙良一起进入了旁边的耳房。
“好黑。”
耳房的窗户小,又关着,不甚明亮。潋滟进来就抱怨了一声,继而扭头道:“大人,奴婢…奴婢怕黑。”
孙良瞥了一眼外面,几个家丁都继续守着老夫人,没人看他这边了。
“黑了不是刚好么?有我在,你怕什么?”压着她手腕的手瞬间抱住了潋滟的腰,孙良呼吸微急,褪去那一股子正经劲儿,眼里充满了欲望。 “大人…您不要这样,奴婢当真是怕黑。”潋滟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捏着孙良抱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道:“您…点支蜡烛,只要点支蜡烛,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柔弱的美人哭得好伤心,孙良愣了愣,竟然觉得有些心疼。本是想贪一时之欢,但是不知怎么,突然就不忍心看她这么难过。
这耳房是木头搭建,里头放着简单的木床木桌和一堆尚未来得及整理的麻布。看起来也不具备什么逃跑的条件。孙良叹了口气,放开潋滟拿出了袖子里的火折子。
木桌上还有半截蜡烛,也不是很费事。孙良伸手点了蜡烛。
潋滟终于笑了,映着烛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人:“大人真是好人。”
孙良哼了哼,喉头一动,翻身便将潋滟压在了木床上。
美人身子柔软无骨,细嗅处芳香盈鼻,是个男人就会为此疯狂。孙良急切地在潋滟脖颈上落下一吻,被这温柔乡暖得一阵恍惚。
潋滟任他折腾,只轻轻一笑,低声道:“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身上的人敷衍地应了一声,抬头又要来吻她的唇。
但是,眼前的美人,不知怎么就模糊了起来。孙良努力地看了看,还是看不清楚。
好像哪里不对劲。
身体某处有细微的疼痛,他伸手摸索过去,碰到了一支银针。
“最毒的,到底还是妇人心。大人来世还是记住这句话吧。”美人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却冷得叫人害怕。
身子被猛地一踢,孙良滚落到了地上,吐出一口黑血。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多说,便断了气。一双惊惧的眼,都没来得及闭上。
潋滟冷冷地看着,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慌神色。嫌弃地拿袖子擦了擦脖颈,快速地下床,将一旁的窗户打开了。耳房的窗口很高,但是也很小,基本是逃不出去的。潋滟努力往外面看了看,得天垂怜,窗外是另一个院子,似乎是给奴婢留来制绢布的地方,摆着几个油缸,里面满是粗劣的素油。
她这会儿要逃,便是来不及救那老夫人的,还不如弄出动静,让人注意到这新府进了贼。
潋滟转身拿了桌上蜡烛,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麻布捡起来点燃,往外扔。着火的布堆在油缸旁边,越堆越多,慢慢地火势就大了起来,冒起了烟。
守着老夫人的几个家丁都是背对着火起的方向的,故而没有觉察。潋滟焦急地看着天色和不够多的烟,咬咬牙,干脆将耳房里的麻布全部点燃。
玄奴赶到新府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跳。 “着火了!快救火啊!”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统统都围了过来,拿着锅碗瓢盆就冲进新府去救火。滚滚的浓烟从府中一处升起,甚为壮观。
怎么会着火了?玄奴连忙进去查看。几个家丁已经灰头土脸地将老夫人抱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好救火的人里有附近药堂的童子,蹲在一旁帮忙照顾老人家。
“怎么回事?”玄奴焦急地问:“人呢!”
一个家丁抹了把脸抬头,看见玄奴,吓得抖了抖:“大人…老夫人在这里,没事啊。只是耳房那边不知怎么突然起了大火,周围的人就都赶来了…”
“我不是问这个!”玄奴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楚潋滟,不由地心里紧了紧。
那主儿要是出事,公子该如何?
“刚才跟着的宫女,在哪里?”
家丁想了想,白了脸色:“她就在那耳房里,火就是从那里起的!我们急着将老夫人带出来,便没有注意她。”
玄奴倒吸一口气,连忙拔身就往起火的耳房跑去。 周围都嘈杂一片,百姓们来来回回地拿着水往耳房和连着的院子里泼。浓烟滚滚,几乎看不见耳房的门在哪里。
这可怎么是好?玄奴皱眉看着耳房,无措了一会儿。
“哎呀,听说有个姑娘还在里面呢!”
“可是这房子这么大的烟,进去定然也就出不来了,谁能去救?”
“快先泼水吧,多拿些水来!”
玄奴深吸一口气,顺手将面巾放在旁边一个水盆里浸湿,犹豫着该往何处进去。
可是,手刚拿起来,面巾就被人飞快地夺了去。有穿着薰色官服的人,越过他直直地冲进了那耳房里。
“太傅!”有人急喊一声,那影子却顿都没顿,瞬间被浓烟掩了踪迹。
玄奴呆住了。 “玄大人!赶紧去救人啊!太傅,太傅怎么会来了!”几个家丁惊慌失措,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魂都没了。
韩太傅那是什么身份,那是他们见都没能见上的尊贵之人。怎么会突然闯进火场里去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天下谁担待得起!
玄奴低骂了一声,抢过一罐子水将自己淋湿,跟着就冲进去救人。
“楚潋滟!”韩朔皱眉在耳房里摸索,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喊这一声还被烟呛了个结实。
该死的,这丫头当真不会给自己半分好过! 玄大人!赶紧去救人啊!太傅,太傅怎么会来了!”几个家丁惊慌失措,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得魂都没了。耳房的窗口很高,但是也很小,基本是逃不出去的。潋滟努力往外面看了看,得天垂怜,窗外是另一个院子,似乎是给奴婢留来制绢布的地方,摆着几个油缸,里面满是粗劣的素油。
她这会儿要逃,便是来不及救那老夫人的,还不如弄出动静,让人注意到这新府进了贼。
潋滟转身拿了桌上蜡烛,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麻布捡起来点燃,往外扔。着火的布堆在油缸旁边,越堆越多,慢慢地火势就大了起来,冒起了烟。
守着老夫人的几个家丁都是背对着火起的方向的,故而没有觉察。潋滟焦急地看着天色和不够多的烟,咬咬牙,干脆将耳房里的麻布全部点燃。
…
玄奴赶到新府,一抬头,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跳。
“着火了!快救火啊!”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统统都围了过来,拿着锅碗瓢盆就冲进新府去救火。滚滚的浓烟从府中一处升起,甚为壮观。
怎么会着火了?玄奴连忙进去查看。几个家丁已经灰头土脸地将老夫人抱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好救火的人里有附近药堂的童子,蹲在一旁帮忙照顾老人家。
“怎么回事?”玄奴焦急地问:“人呢!”
一个家丁抹了把脸抬头,看见玄奴,吓得抖了抖:“大人…老夫人在这里,没事啊。只是耳房那边不知怎么突然起了大火,周围的人就都赶来了…”
“我不是问这个!”玄奴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楚潋滟,不由地心里紧了紧。
那主儿要是出事,公子该如何?
“刚才跟着的宫女,在哪里?”
家丁想了想,白了脸色:“她就在那耳房里,火就是从那里起的!我们急着将老夫人带出来,便没有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