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还穿着一身龙袍,五爪金龙在袍子上张口吞珠。惯常嬉笑着的小傻子这时候静静地站着,在两军对峙的中间空地上,看着司马炎淡淡地道:“大叔伯可愿意助我司马氏,夺回江山?”
他那一方只有一千人,司马衷身后却有两千,后路有韩朔追兵,前面才是活命的路子。司马炎咬牙,他还有得选么?
慢慢跪地,楚王抱拳举过头顶,身后的将士也纷纷下马,跟着跪下。
“臣,愿意。”
司马衷笑了,双手击掌:“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立下盟约,永不背叛。我司马衷活着一天,必保你司马炎一天。眼下我已经被迫退位,回去也必然是为韩朔所杀,或者囚禁。为了拿回我司马氏的江山,还请大叔伯帮忙说服另外两位叔伯一起,共谋一计。”
司马炎抬头看了看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
两军同路,继续往前面走。楚王坐上马车,神色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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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伯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装傻这么多年?”司马衷打了个呵欠,靠着车壁,轻声问。
司马炎古怪地看着他,有些不敢说话。分明前一刻还是任人欺负的傻子,下一刻却变成了掌控他的初醒之虎。比起韩朔,他觉得司马衷更让人惧怕。
“若不是个傻子,我早该在小时候就被人溺死在了池塘里。若不是个傻子,高家也不会选择扶持我上位。若不是个傻子,今天韩朔要对付的,就是我了。”司马衷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我大概还要傻一次,才能拿回洛阳,将韩朔压制下去呢。”
楚王静静地听着,心里也知道他说得对,若不是个傻子,被韩朔执掌政权这么多年,怕是早该反抗,然后被软禁了。哪似他这样自由,还能暗中布置自己的势力。
“你…想回洛阳么?”
“当然想。”司马衷道:“也许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大叔伯回到安全的地方,重新立我为帝吧。目前这大晋天下,没有比我更适合做皇帝的人。韩朔只会当你立了个傀儡,又必须千方百计救回我。届时他被牵制,我回洛阳重新为帝的机会也就大了。”
司马炎想了一会儿,道:“长安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里,建立新的都城,废了洛阳即可。”
司马衷眨眨眼,又用那种傻里傻气的表情看着他,笑嘻嘻地道:“可是,长安没有爱妃啊。”
楚王一愣。
“我跟她说过,要一起白头的。”面前的男子温柔地说着:“她和楚家,都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只是眼下,他们留在洛阳,韩朔反而不会伤她。等我有足够的兵力之后,定然是要回去迎她为后的。”
“你的皇后,在皇陵里。”楚王忍不住提醒他:“皇后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都说那若是个男婴,便会是太子。司马衷也舍得废后么?
“说起这个,高氏应该会在楚地等我们。”司马衷淡淡地道:“她怀的是什么不重要,但是生下来要是个皇子,要被立为太子,将来给爱妃抚养,直到真正的太子出生为止。”
早在楚王来洛阳的时候,胡天便已经秘密派人将皇后高氏送去楚地,他知道这一场夺位之战的结局,也只能做到不让韩朔顺利即位。司马皇室未亡,更有太子将生,韩朔的诡计无法得逞的。
他还要感谢爱妃,感谢她将皇后的孩子保下了,也才多给了司马皇室一条活路。
韩朔以为这一场他赢定了,却不曾想,他其实是输了。有皇位空悬却不能坐上去,反而让潋滟从此恨上了他,再也不会原谅。聪明一世的韩子狐啊,这一场争斗,你可会后悔?
司马衷看向车外,静静地笑了笑。
“我依旧是傻子,请叔伯记住了。司马衷直到清除韩朔这奸臣为止,都只会是傻子。”
“臣,明白…”
潋滟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看着外面的兵荒马乱,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想。
“主子,太傅将楚将军放出来了,他没有受伤。胡将军跟着楚军去了,似乎是去保护皇上了。”
“娘娘,士兵都撤出皇宫了,追兵没能追上楚王和皇上,韩太傅召集了文武百官,正在商议今后该如何。”
“娘娘,有皇上的一封信。”
听到这一句,潋滟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含笑手里的东西。
歪歪扭扭地写着“爱妃亲启”,是小傻子的字。
伸手拿过来打开看,小傻子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爱妃爱妃,朕要遇麻烦啦!不过没有关系,朕总有一天会回来接你的。说好的要一起白头,朕不会食言。”
泪水不知怎么就模糊了眼,潋滟轻轻抬起手指擦掉,低声道:“真是傻,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一起白头。不过你能保住小命,我便能替你,留住这皇位。”
洛阳宫里一切都慢慢回到原点,潋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休语道:“去将其他宫里的妃嫔,都请到沉香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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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皇室恩泽厚,当是还恩时
司马衷的后宫之中人也是不少的,除了环贵妃、蔷辛夫人、许乂夫人这三位位分高些的,便是瑛淑媛和莲美人那两个伴架久的老人儿地位高些。皇帝被带离洛阳,后宫一下子便乱了。收到潋滟的请柬,她们自然来得很快。
“沉贵妃,咱们现在也只有依仗你了。”环贵妃一进来就是一脸讨好,甩着帕子瞧着潋滟道:“如今皇上不在,太傅不知道会不会坐上那皇位,无论如何,还请沉贵妃留咱们一条性命。”
蔷辛、许乂两位夫人跟着在一旁坐下,面面相觑。环贵妃这话听来,便就是还是扯着沉贵妃和韩太傅的私情不放。都什么关头了还说这些,现下韩朔与楚潋滟若没有私情,那才是最糟糕的呢。
“环姐姐说得好啊。”潋滟靠在椅背上,本来还想起身跟她行个平礼,听着这话也坐了回去,端着茶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姐姐如此了解形势,那今日妹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您先回去吧。”
环贵妃脸色变了变,站在沉香宫主殿中间,有些臊了。后头进来的嫔妃陆陆续续或坐或站,都拿眼睛看着她。
放在平时,潋滟也不是她能欺负得了的,此时自找没趣,也是活该。没有人给她找梯子下,她便自己道:“瞧瞧,我是深宫里头呆久了,什么都不懂,瞎说呢。妹妹别见怪,你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
说着,身子往右手边的第三把椅子上挪,安安静静地坐下,再不开口了。
潋滟扫了一眼殿里,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最后进来的是赵氏,先前还是家人子时就有耳闻,赵氏长得与她很是相似。此时看着,的确是眉眼有几分相同。丹凤眼,柳叶眉,连身形都和她差不多。
不过她的位分好像只封到了美人,似乎小傻子不曾买这个账啊。
心里有了些想法,不过她先按下不提,等人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道:“如今情况危急,本宫才冒昧将后宫姐妹们都召集了来。皇上被楚王所废,如今又被他掳走。众位可知道,我们若是坐以待毙,会是怎么个下场?”
蔷辛夫人小声地开口道:“那日本宫还在同许乂夫人说呢,这洛阳无皇帝,洛阳宫自然就没了价值。皇位上一旦坐了新人上去,咱们这些后宫嫔妃,怕都是要送去佛寺梯度,抑或是全部秘密处决。”
这几日她们都睡不安稳,后宫不能干政,她们什么都做不了。然而坐以待毙,实在又让她们不甘心。
大殿的门关上,里头除了含笑和休语,再没一个宫人。潋滟看着下头乱了的妃嫔,叽叽喳喳,有的还哭了出来,心想她们毕竟都是女子,也没哪个有殉国的勇气,还是比较好说服的。
“蝼蚁尚且偷生,各位正值芳龄,自然更是不想死的。”潋滟见差不多了,便让含笑休语上茶,给她们压压惊。
“本宫觉得现在大家只有一条路可走,便说出了,听听大家的意思如何?”
环贵妃赶紧点头道:“娘娘说吧。”
虽然平时瞧着沉香宫恩泽太过深厚,她们没一个服气的。然而论智谋,女眷之中只有楚潋滟可以依靠。
众人都看向了她,潋滟深吸一口气,道:“大家入宫,都是想着给自己的家族带去荣耀的,一日登上高位,便是光宗耀祖。皇室能给你们荣耀,也能给你们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只有皇室得保,皇帝的皇位得保,大家才有活路。众位姐妹以为,我这话可对?”
皇位易主,后宫自然跟着变化。其实若韩朔篡位,也许会留下潋滟继续做妃嫔也说不定。但是沉贵妃现在却在帮她们找活路,怎么能不叫她们动容呢?从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本宫觉得有理。”蔷辛夫人点头,许乂夫人也跟着点头。
大殿里的新妃嫔们议论了一会儿,也都纷纷赞同。潋滟心里忍不住嘀咕,女人真是比男人好对付太多了。
“既然如此,那么皇上没回洛阳的这段时间,还得靠各位姐妹们一起,替皇上守住这皇位。”她继续道:“如果本宫没猜错,楚王现在唯一能走的活路,便是重新拥立皇上。大晋有皇帝,洛阳这边的龙椅想再坐上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众位姐妹家里都是在朝为官,赵氏家里,更是有赵太尉,本宫说得没错吧?只要朝臣都请韩太傅暂时代政,直至皇上归来,那么各位的身份也就一直会在。代政非皇,他还是得敬后宫三分,不能妄自贬谪杀害。”
潋滟说完,目光沉重地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等着她们回答。
这是最好走的一条路。韩朔要如何,也得依仗朝中文武百官的支持。虽然先前的大臣多被韩朔收服,但是当利益有所冲突的时候,百官也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着想,为宫里的女儿着想。
蔷辛夫人想了一阵子,她与许乂夫人是姐妹,背后是大晋势力较大的王家。若是写信回去说清情况,父亲心疼她们姐妹俩,是很有可能同意的。
赵氏轻声开口问:“若是家里不听劝,执意要忠于韩太傅,该如何?”
潋滟看向她,微笑道:“没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父亲,就看各位的信要如何写,才能打动他们了。今日请大家来沉香宫,必然是走漏了风声,要叫太傅知道的。等会儿本宫便让人在庭院外头摆上二十张桌子,放上文房四宝,教各位姐妹一起练书法。”
韩朔正在与群臣商议要事,等他得空,定然是要过来看这里怎么回事。若让他提前有了防备之心,那各宫的家书便不那么容易送出去了。
沉贵妃在这里算年纪很小的,说起来,许乂夫人倒是大上她不少。然而现在众人瞧着椅子里坐着的那身着彩凤留仙裙的女子,竟然觉得有她在就会很安心。
一群女人意外地配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样子,揣着含笑和休语发给她们的样稿,便出去练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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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将亡,不输女儿气节。前有比干为主挖心,后有我大晋妃嫔,为君祈福。”潋滟站在沉香宫门口,一本正经地道:“各位姐妹动手写吧,写了祈福之语,晚上便做成孔明灯,放上天空为皇上祈愿。”
众女子应了,开始各自蘸墨而书。余光瞧着外头探头探脑的宫人,心里赞一声沉贵妃聪慧。
写了一会儿,大家便各自回宫了,将祈福之语和誊好的家书统统给了潋滟。
潋滟让休语将家书拿下去,分好名姓,装了信封。余下的祈福之语,便召了宫人来,制作孔明灯。
韩朔结束了群臣会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往沉香宫走。
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夺江山之战,因为楚王这突然的举动,而变得有趣了起来。皇帝不在国都,另地立而为皇,实在有趣。
“公子,沉香宫有异动。”玄奴跟在他身后,平静地禀告了一句。
韩朔笑:“她要是没异动,我才觉得奇怪呢。这会儿踏进沉香宫,怕都是能从门上落下一桶水来,将我浑身淋个湿透。”
玄奴沉默,他也看出来了,贵妃娘娘这次是真的恨上了公子。
“大局将定啊韩太傅!”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秦阳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赶进宫里来见他了。老远就看见那厮往后宫走,不禁笑眯眯地凑上去道:“这样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见美人儿么?”
韩朔斜他一眼,边走边问:“东海王那边怎么样了?”
秦阳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东海王如今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愿再参与战事了。楚王联合齐赵二王,但也是联络不上东海王的。但凭我跟他的交情,说不定他到时候还反过来帮我们呢。”
韩朔抬了抬嘴角,丢给他俩字:“甚好。”
秦阳垮了脸,这待遇未免太差了,他在外头奔波这么久,回来不给奖赏就算了,还这般冷冰冰的,真没人情味。
“太傅这是急着去见贵妃娘娘,才冷落我的么?”秦太保鼓着嘴跟在后头走,嘀嘀咕咕地道:“果然是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兔死狗烹啊过河拆桥!”
韩朔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秦阳道:“秦太保,韩某走这么快,就是想给你去沉香宫讨桌子酒菜接风洗尘的。既然你这样埋怨我,那韩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吧。”
“哎哎!”秦阳连忙拦住他,笑嘻嘻地道:“别啊,太傅别冲动,都走到门口了,再回头也不像话。好久没瞧见这位贵妃娘娘了,就当我瞻仰仙颜,顺便让我坐下来喘口气。”
看着这张脸,韩朔就想起长歌那天说的那些话,心里免不得又暗自幸灾乐祸,脸上却风平浪静地道:“如此,韩某也心疼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便先请进吧。”
边说,韩太傅边指了指半掩着的沉香宫大门。
秦太保多天真可爱啊,一点没防备,推门就进去了,还笑道:“就知道太傅心疼我。”
第一百十五章 处处是陷阱,太保多小心
“我”字还没落音,一桶水便从门上倾泻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后头的韩朔连忙退后几步,免得水花溅上自己的衣摆。
里头有宫女“呀”了一声,进去禀告去了。秦阳哆哆嗦嗦地回头看着韩朔,咬牙道:“当真是疼到心底去了,韩朔,老子大老远回来是替你挡煞的不成?”
韩太傅微笑着走过来,温柔地接过玄奴递来的披风,给他披上。
“冲轩莫要生气,韩某也不知道这沉香宫门口会有这样大的阵仗。”
秦阳翻了个白眼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备着披风?当他不知道你韩朔是个什么人么?
虽然春意渐浓,可是这浑身湿透也够是难受的。秦阳裹紧了披风,吸吸鼻子道:“罢了罢了,湿都已经湿了,这会儿若是不进去跟贵妃娘娘讨个说法,那当真是亏大了。”
韩朔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确定还要进去么?”
打了个喷嚏,秦太保怒道:“不进去怎么着?让我白淋这一桶水?楚潋滟也是忒狠了些,怎的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一边说着,秦阳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门楣上挂着的、还在摇晃的木桶,直到一步步蹭进了庭院里,他才松了口气。
韩朔眼里带笑,轻咳一声,也跟在他后头进去。
“你跟楚潋滟这又是怎么了?我不过离开几月,怎的就觉得你们之间仇恨又深了许多?秦太保边走边嘀咕。
后头没什么声音,秦阳回头去看。刚刚还好好的一张脸,这会儿又阴沉下去了。韩太傅这情绪当真变得,比天色还快。想必是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与里头那位有了什么新的过节吧。
正感叹韩朔情路坎坷呢,一回头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都走到主殿门口了,脚下这砖…怎么有些古怪呢?
秦阳心里一紧,看了主殿门口前头的一大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地砖,不敢往前了。
后头的韩朔有些走神,没注意前头秦阳在干什么,见他不走了,便轻轻推了他一把:“都到门口了,还怕里头是老虎不成?”
“轰隆——”殿前的地砖突然崩塌,连带着刚踩上去的秦太保一起往地下落了下去,扬起无数的灰尘。沉香宫主殿大门紧闭,门口宫人纷纷戴上面巾,韩朔也退后好几步,看着这烟尘感慨地道:
“怨不得人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贵妃娘娘这机关算尽,也算是对臣感情至深。”
灰尘散去,沉香宫主殿的门总算是开了,里头出来个一身宫装的女子,扫了一眼门口陷阱里生死不知的秦太保,再看了看远处毫发无损的韩朔,嗤笑道:“果然是打小的铁交情,秦太保当真是对太傅情深意重。本宫对太傅那些许恨意,哪里及得上太保这忘我的情意?”
韩朔慢慢地从潋滟的脸上看过去,看见她往日泛着桃花颜色的眼眸如今黯淡如灰,看着她曾妩媚弯起的唇如今倔强轻抿,叹了口气道:“娘娘可否让臣进去坐坐?”
“太傅敢进来,便直接进来就是。本宫不会阻挠。”潋滟微微让开了身子,可是殿门口已经落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坑,要平步走过去,怕是不能了。
“你们…咳咳,你们唇枪舌剑之时,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区区在下的性命?”坑里有人慢慢地爬起来,一身袍子染满了灰尘,脸都看不清了:“神仙打架,也不能白伤了百姓性命啊!”
韩朔低头看去,再差的心情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秦阳那一身狼狈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把他拉上来往门口一放,活脱脱就是一尊雕像。雪白雪白的。
“太保恕罪,本宫忘记了。”潋滟抬手,旁边的含笑便丢了绳子下去,合着几个宫人之力,将他给拉上来。
秦阳躺在主殿的地上,气都要不会喘了,一阵咳嗽。潋滟蹲在旁边拿了根木棍戳了戳,皱眉道:“你又何苦要跟着韩朔来闯我这鬼门关?灾全让你给挡了,本宫费心布置的呢。”
说着,还是挥手让休语去端了热水来。韩朔还在外头站着,却能看见潋滟拧了帕子,一点一点替秦阳擦起脸上的灰来。
“我怎知,咳咳,怎知娘娘这里全是陷阱?”秦阳被温热的帕子擦得舒服了,其他全没多想,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道:“娘娘这是与太傅有多大的仇怨?”
潋滟一边擦一边笑:“也不是多大,不共戴天罢了。”
秦阳沉默,一张脸渐渐干净,头发却被染成了土灰色。慢慢看清楚眼前的女子,他发现潋滟似乎成长了不少,以前那个活泼乱跳的小丫头,如今眉眼间已经很是沉寂。低头看他,竟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看得久了,眼神也迷茫起来。他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错过的那个姑娘。可惜了,人海茫茫,他是再也找不到了。她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温柔的吧。只是他眼前太多女子游走,对于面目,当真不是记得很清楚。
“太保可看够了?”外头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秦阳抬头坐起,便瞧见韩太傅还在外头站着,比他的狼狈,其实韩朔也挺狼狈的。
心里稍微平衡些许,他咧嘴一笑:“美人哪里有看得够的?不过现在这样子太过失礼,不知娘娘可否借臣一个偏堂,让臣梳洗一番?”
潋滟挑眉,还未听说有臣子敢在妃嫔宫里洗澡的。不过眼下国都要亡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好,含笑休语,你们去备水吧。”
韩朔紧了拳头,抽过玄奴腰间的刀便将沉香宫院子里的梨花树给砍了,不粗不细的树干从他脚下搭到主殿门槛上,然后便可借力,从这头进了那大殿。
“太保在这里洗漱,很是不妥,不如回自己府上去,也省得劳烦宫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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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身后的人带来了讨厌的气息,潋滟没回头,只让人去将坑上搭了长梯,方便进出,然后对秦阳道:“本宫不嫌麻烦,正好该用午膳了。太保去侧堂洗过,便来主殿用膳吧。”
秦阳很是感慨地道:“娘娘当真是一个好人。”
“多谢太保夸奖。”
“不会珍惜你的人都是瞎了眼。”
“本宫不需要人珍惜。”
潋滟起身,让两个太监将人带了出去,然后转身坐到主位上,摆弄自己的护甲:“太傅来我沉香宫,可是有什么事?”
韩朔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张平静的脸,淡淡地道:“娘娘想必也知道楚王接下来的动作?”
“本宫妇道人家,太傅高看了。”
“若是低看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咬一口。”韩朔走到椅子边坐下,看着门口的宫人开始填坑,忍不住嗤笑:“不过娘娘明知这些把戏对韩某无用,还设来做什么?就像心防似的,反复告诉自己你恨我,娘娘便当真可以不爱我了么?”
潋滟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道:“太傅似乎很是自信,本宫就觉得奇怪了,天下好男儿那样多,本宫为何就非要与你有什么情愫不可?小时候是年少无知,浅薄的情感当不得真。可如今你一次次骗我,到底是哪里来的直觉,觉得本宫还会对太傅有什么感情?”
她这些话不再有一句违心,心如死灰,就医都是无力。韩朔是那般高高在上,将她玩弄鼓掌之中,在一旁看着她傻傻地被骗而不自知。这样的人,她为何还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