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没事吧?”扶着潋滟到软榻上坐着,含笑眼泪跟着不停地掉:“怎么成了这样…”
潋滟不咸不淡地笑了笑,问她:“休语呢?”
“医女说休语伤了脾肺,正在后院休养呢。娘娘要见她,奴婢便去将她带来。”
“不,不用了。”潋滟摆了摆自己还能动的左手,叹息道:“含笑你去拿一把匕首来,锋利一些的。”
“娘娘?”含笑惊慌地看着她:“您要做什么?您可不要想不开啊!”
潋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笑地道:“你家娘娘我是寻死的人么?匕首本宫有用的,赶紧去拿,晚了等皇上来了,你家娘娘才真的是要想不开了。”
含笑一脸莫名,不过看潋滟精神尚算不错,便依言去拿了匕首。
“行了,你先去给本宫找些金创药,然后出去等着。直到本宫叫你,你才准进来。明白了么?”潋滟捏着匕首,看着含笑问。
含笑眼睛又红了,咬咬牙给潋滟磕头:“奴婢明白。”
93---3门又被合上了,潋滟坐到梳妆台前,将衣襟解开。铜色的镜子里便倒映出肩上刺着的那两个字。
子狐。
曾经她多喜欢这两个字啊,子狐哥哥、子狐哥哥地喊着,拿笔在纸上失神地画着。一颗少女心萌动发芽,长出来的藤蔓却勒得她的心发紧。
现在,这两个字变得很刺眼,她看着都觉得厌恶了。
拔出匕首,潋滟看了看那两个字的大小,幸而不是太大,秀秀气气的。她肩上本来就有伤疤未好,现在多添一块,也没什么大不了。
锋利的刀刃将青色的皮肉慢慢刮下来,镜子里的人额上冒着冷汗,却为那两个字渐渐消失而觉得庆幸。
韩子狐,终于不再是楚潋滟一心记挂的心上人了。
血肉模糊,“狐”字被割去了半边。潋滟扯着嘴角笑了笑,却不小心笑得落了泪。
“子狐哥哥,我觉得‘狐’字很是配你。”
“哦?为何这样说?”
“狐有灵性,又带着聪明,跟子狐哥哥一样。还有,狐美丽、善于偷窃人心,也和子狐哥哥一样。”
“潋滟,你的心,也被狐狸偷了么?”
血顺着肩胛流下去,染红了她藕色的中衣,在心口的位置落成一片艳色,慢慢散开。
“若是…若是我答是,子狐哥哥也肯忘记明媚姐姐,将心给我么?”
狐狸笑得开怀,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潋滟,你若愿意,便承了这段姻缘,与我,结亲吧。”
少女的脸红成娇羞的苹果,眼睛却亮亮地看着他:“是真的吗?子狐哥哥,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骗你。”
“当真,愿意娶我为妻?”
“当真。”
她整颗心都温暖了,拉着他的手开心地笑。跑回楚府去告诉爹爹:“女儿要嫁韩子狐为妻!”
力道用得大了些,“狐”字已经一片模糊。刀尖一转便又割上“子”字。
“赠子红鸾绳,与子一生好。今日便让这槐树作证,我韩子狐,将迎娶楚潋滟为妻。”
“好啊,子狐哥哥,潋滟等你。”
手有些抖,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耳边回响的声音,停也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突然要说退婚?再过三日,我便要过门了啊。”
男子的声音冰冷,手执婚书撕成两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你还是更适合入宫为妃,韩某以往说的话,不过都是与你逢场作戏。二小姐当真以为你能比得过明媚了么?”
“今日我位极人臣,他朝自有更多的佳丽等着韩某缔结良缘。二小姐大好前程,韩某便不耽误了。”
“说这样多,韩朔,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将我放在何处?”
“二小姐在韩某心里…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往怜你痴心一片,多加温柔,不想二小姐当了真,韩某罪过。”
“啪!”
“这一巴掌,也算韩某还清了欠二小姐的。告辞。”
手下一用劲,肩上的字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血不停地流淌。潋滟笑了笑,哑声朝外头喊:“含笑!”
有人进屋子来,叹息着,将金创药和白布放在台子上,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潋滟一怔,冰冷的身子被这温暖吸引,忍不住靠近他。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这样多的血,不痛么?”司马衷从背后环抱着她,将药拿过来,洒在她的肩上,然后用白布一点点将它包好。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也很是专注,只是潋滟这个角度看不见。
“怎么,是你来了。”她低笑:“含笑又偷懒了么?”
皇帝摇摇头,道:“她在外头哭得凄惨,朕便让她去休息了。爱妃,只不过一天未见,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御医不是说,血流多了,会死么?”
潋滟看着肩上的白布又透出红色,轻笑道:“无碍,您瞧,这血不多流了,臣妾也就不会死了。”
司马衷沉默,就这样抱着潋滟,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就像很多次他抱着她那样,让她的手环着自己。
潋滟累极了也痛极了,没有注意到小傻子的反常。汗水已经湿了她的头发,难受地贴在脸上,她想沐浴,可是这一身伤根本不能动,只能先靠着皇帝休息。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样狠呢?皇帝忍不住将这人抱紧,太狠了啊,沉心。
沉贵妃抱病不出,司马衷又重新开始批阅韩朔给他的奏折。他比以前要勤奋了许多,只是偶尔在书桌后头会走神,目光呆呆的,带着些心疼。
“皇上这是怎么了?”楚啸天站在太极殿里,看着司马衷那模样,忍不住轻声问。
皇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问:“国丈,您会心疼沉心么?”
楚将军一愣,随即拱手道:“回皇上,贵妃娘娘是臣的女儿,自然是会心疼的。”
“那,这么多人会心疼她,她怎么还是跟不知道一样,可以那么不在乎自己呢?”皇帝的声音小了下去,带着些委屈。替沉心委屈。
楚啸天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听说潋滟抱病,大概皇上是太担心了吧。
“皇上,近日楚王已经领兵开始前往河间,您应该多看看朝中形势。贵妃娘娘自小便很是坚强,一场小病,用不着在意的。”
司马衷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便是…国丈所说的会心疼么?”
这般不在意,甚至不多问问沉心生的是什么病,也叫心疼么?
楚啸天皱眉,放下手来看着皇帝,脸上带着久经战场之后才有的刚毅:“楚家的女儿,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贵妃娘娘不比寻常女子,臣相信她,不用臣多加担心。臣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去做她所希冀臣做的事情。”
皇帝的脸色好了一点儿,又是笑嘻嘻的了:“朕饿了,国丈饿了么?我们一起去沉香宫用膳吧。”
“臣…遵旨。”突然不明白司马衷在想什么,楚将军看着他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往外走,也只能跟上。
沉香宫里最近膳食甚好,因为潋滟需要养身子,休语便做了些猪肝一类的菜,好歹有些荤腥。目前其他宫里,还大多都在吃素。
“楚将军也来了?”潋滟右手挂在脖子上,看着皇帝身后的爹爹,笑眯眯地冲他摇了摇左手。
楚啸天一怔,不曾想到抱病竟然是养伤。这伤是谁弄的?如今宫中皇后不在,又有谁还能伤她?
“坐下用膳吧,本宫也饿了。”潋滟心情似乎恢复了,左手拿着勺子便开始吃饭,一点也不用人操心。
“娘娘这手是?”楚啸天没忍住,终于还是开口问。
“手?无碍的,前些时候贪玩爬假山,摔下来摔断了。”潋滟笑道:“御医说要三个月才能好,估计这三个月,本宫也能练出一手左手书法来。”
她是想逗他们笑的,然而屋子里没一个人笑得出来,连小傻子都是绷着脸。
“哎呀,别这样。怎么来一趟沉香宫,个个脸上都是阴云密布?”潋滟往皇帝碗里舀了一个肉丸子,又给楚啸天舀了一个:“吃饭吧。”
休语和含笑都是勉强笑着,替楚将军和皇上添饭。娘娘的饭还添了两碗,最近她的胃口很好,给什么吃什么,也不似从前那般挑嘴。虽然是养伤,人没憔悴多少,倒是有些滋润了。
含笑觉得,能豁达成娘娘这样的人,天下当真少见。
楚啸天默默地看了潋滟一会儿,吃下了碗里的丸子。
饭后,君臣都离开了,潋滟便开始练习用左手捏筷子和写字。
“娘娘,您要吃饭,奴婢们可以喂。要写什么,奴婢们可以代笔,您这样折腾自己是做什么?”瞧着她的笔又落到了地上,休语忍不住开口道。
潋滟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宣纸,然后低身将地上的笔捡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宫总要找些事情做。江随流和张术都只认本宫的字迹,不叫他们快些认得本宫的左手字,这日子可怎么过?”
两个丫头沉默,看着纸上那跟鸡爪子刨出来似的字,无声地叹息。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楚王司马炎与新晋的两位军师一路,顺利地打到了河间,与河间王司马勖对峙城下,大战一月。最终河间城破,河间王逃窜投奔长沙王司马绝。东海王司马业在秦阳的劝说下归附于朝廷,不再参与诸王争乱。天下风起云涌,众人都在等着河间王与长沙王兵败,诸王统一势力,便是起兵造反,直捣洛阳之时。
韩朔下着棋走了神,谢子瞻轻敲棋盘,看着他道:“太傅,您这是第五回了,到底是什么事让您挂心至此?”
回过神,韩朔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什么事,只是睡得不太好,所以容易走神。”
谢子瞻笑道:“府中不是有神医华启么?让他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就得了?”
清脆的落子声,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在沉香宫,有纤纤素手捏着黑子,也是同他这样下棋。
“华启不管用的。”他低叹一声,最后一子将白子逼进死路。
神医自己说的,最不能治的,便是心病。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2-21 12:11:58
谢子瞻疑惑地抬眉,华启都没有用了,那谁还有用?
“洛阳的守军正在勤加操练,如今除了楚家那老头子,其余的几个老臣都还算听话。”韩朔转了话头,慢慢开始收拾已经结束的棋局:“太岳那头传来消息,说楚王打算在河间与齐王赵王汇合,然后共商天下大事。”
“微臣听说了,河间王此番兵败,元气大伤,与长沙王在一处,也是早晚要被楚王所杀的。只等那方的戏唱罢,咱们这一边,也就该开场了。”谢子瞻道。
“江山易主是大势所趋,太傅是乱世豪杰,定然能一偿夙愿。”
韩朔轻笑一声,似嘲似讽。手里的棋子捏得紧了,几乎捏碎。
“我等那一天太久,也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他低声呢喃:“若是一朝功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子瞻仰头大笑:“多谢太傅。”
楚啸天离开皇宫坐上马车,心绪有些不宁。潋滟是端庄的,无缘无故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那手定然是谁给伤的。可是能是谁呢?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日韩朔去了沉香宫,楚将军长叹一口气。这两人是孽缘啊,他怎么斩都斩不断的孽缘,也是时候想个法子,好叫潋滟能狠下心来,一举杀了那乱臣贼子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莫要再让他欺负了。
狠了狠心,楚啸天捞开车帘吩咐车夫:“今天暂且不回府,我要去城中酒肆逛逛。”
“是。”车夫应了,调转马头便往最繁华的主街上走去。
三品以上的官员,马车都是有特殊标记的。比如韩朔的马车便是黛色绣竹的车厢和藕色的车帘,顶头立一个铜铸的鹤头。而楚将军的马车则是湖绿绣麒麟的车厢和墨黑的车帘,顶头立着的是铜铸的虎头。走在街上,也是身份的象征。
百姓纷纷回避,夹道而观,只见这楚家的马车停在了洛阳最红火的钟鸣酒家,楚将军下车,便朝里头走。
“草民见过将军。”掌柜的连忙出来迎,躬身朝楚啸天道:“将军来此,是要尝尝本店美食,还是要上二楼雅座,饮些小酒?”
楚啸天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拘束:“本将军只是路过,馋酒了,进来喝一些。掌柜的不必多礼。”
他上了二楼,捡了个靠窗的座位,望着楼下时不时抬头看的百姓,淡淡地笑了笑。
“福伯,烦劳你先回府一趟,将这东西给府中一个叫雷寒江的门客。”坐了一会儿,楚将军将随身的信物递给了身后一直跟着的奴役,轻声吩咐道:“传我的原话,让他按照我上次所说,来试试他的刀快不快。”
福伯双手接过信物,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下楼。
酒来了,楚啸天提着坛子直接便饮,颇有些当年在战场上的豪迈。周围的人都小声说话,没有敢去打扰他的。尽管儿子已经死了,女儿又多为人所诟病,但是洛阳百姓还是很尊敬这位为国为民的大将军。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潋滟的手腕疼得很厉害,午休都未曾睡着,就在床上翻滚,满头是汗。
“娘娘,娘娘。”休语看得心疼,连忙让含笑去传御医。潋滟可怜巴巴地咬着被角,跟她撒娇道:“真真是疼死本宫了,休语,本宫这手要是以后阴雨都这样疼,那还不如剁了去。”
休语也顾不得身份了,坐到床边去将自家娘娘抱在怀里,哭着道:“您莫要胡说,等骨头愈合好了,自然就没这样疼了。娘娘,坚持一会儿。”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2-21 12:13:20
“嗯,就是骨头里有针在扎,本宫想把骨头重新掰开,把针拿出来。”潋滟嘴角还挂着笑,眉头间却有汗珠儿落下来。肩上那一大块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又痛又痒。疤痕看起来太过恐怖,她已经很久不曾照镜子了,生怕吓着自己。
潋滟其实很爱美的,女子,终究是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可惜她现在这身子当真是千疮百孔,除了这张脸,再没一处可以看的了。
“御医,御医来了。”含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老御医的胡子都被风吹歪了,跌跌撞撞地跑到潋滟床前跪下。
休语连忙把帘子放下来,只露了潋滟的胳膊出去诊脉。
“御医,如何?”
老御医理着胡子,皱着眉头道:“娘娘身子虚弱,需要好生养着。”说完又示意休语将娘娘包裹着的右手露出来。
药已经换了几次,骨头愈合却不太快。御医小心翼翼地将白布和木头拆了,轻轻按了按她的骨头。
“痛…”潋滟一声惨叫,连忙讨好地对外头道:“御医你放过本宫吧,真的很疼,别总是给我拆了白布又按来按去的啊。骨头还没好,而且这会儿疼得厉害。你直接给本宫开一贴麻沸散行不行?让本宫睡一会儿也好啊。”
御医被她吓得一抖,刚坐起来就又跪下了,颤声道:“微臣该死,只是娘娘这手伤想要全好,就得用华大夫送进宫来的药膏,虽然慢了些。但是一旦完全好了,您的手也能多恢复几分灵活。疼定然是疼的,臣等会儿开些安眠的药,娘娘吃了睡一觉,也许就会好些。”
说着,重新给她上了一次药,将木块和白布都缠了回去。
潋滟缓了口气,听见华启的名字,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让含笑去跟着御医拿药方煎药。
“主子,有件事儿,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休语将被子给潋滟重新盖好,脸上有些悲伤,咬着唇,唇色都白了。
“怎么?”潋滟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桂子他…从楚地被抓开始,就一直在回来的路上。奴婢本来也觉得是押回来的脚程比较慢,所以也耐心等着,等着他一回来就请您救他。”休语迟疑地道:“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奴婢怕,小桂子也许是在路上给人害了。”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2-21 12:14:17
潋滟一惊,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小桂子的事。小桂子是帮她送信才让裴叔夜给抓住了的,如今生死不明,她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喊疼的?
“主子最近遇见的事情太多,奴婢本来不想提这件事。可是小桂子毕竟是您的眼睛,没有他,您还怎么看宫外头的消息?”休语道:“奴婢托了人去打听,娘娘先睡一会儿,若是等会儿有消息,奴婢进来告诉您。”
潋滟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一眼自己废了的右手。无奈地闭上眼睛:“好。”
她也脆弱到这个地步了,竟然除了躺在这里,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潋滟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正要进入梦乡,却听得外头有人一声惊呼。
不过没多大声,惊呼的人立刻就被休语低声喝住了。外头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有人犹豫地敲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潋滟睁开眼睛。
休语推开半边门,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磨蹭地走到床边,咬着牙道:“娘娘,外头有消息传来,说是…楚将军于闹市遇刺,身受重伤。”
“你说什么?”潋滟翻身而起,扯得肩头又是一片红。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差点就要跌下床。
“娘娘您别慌,别慌。”休语连忙扶住她,急声道:“只是个消息,以讹传讹的也多了去了,奴婢已经让人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先躺下。将军武艺高强,定然是不会有性命之危。”
“不会有性命之危?”潋滟深吸一口气,笑道:“是啊,爹爹武艺高强,早些年在战场上也是以一当百的厉害角色。可是休语,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被伤了腿骨,才从边境上退下来的。半老的头子,逞什么能耐。要是当真是受了重伤,你这样拦我,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越说越快,潋滟挥手便推开休语,胡乱穿了鞋就要往外跑。
“娘娘!”休语急了,连忙要上去扶她,却见潋滟冲出寝宫的门,便和刚刚过来的皇帝撞了个满怀。
“爱妃,你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就出来了?”司马衷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怎么又要哭了?”
潋滟抹了把脸,抓住小傻子便道:“皇上,同臣妾一起出宫吧。楚将军遇刺,臣妾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臣妾要去看看,您能同臣妾一起出去的。”
皇帝连忙扶住她,被她拖着往外走,无辜地喊:“爱妃,爱妃你别走那么快,朕的龙车在外头,你别急。”
哪里能不急呢?虽然有时候也恼爹爹只以楚家名声为重,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爹爹。他要是出了事,自己怕是连最后一点坚强都要溃如流水。
“贵公公,往宫外走。要是有人敢拦,一剑杀了,算本宫的。”潋滟坐上龙车,肩头的衣裳已经又渗出了血。司马衷坐在她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诺。”贵公公看了潋滟一眼,应了。龙车快速地往宫门口走。宋渝守在宫门处,宫门大开,半分也没有拦他们。
潋滟死死地捏着皇帝的手,路过宋渝面前还侧头看了他一眼。
今日出宫尤其顺利,莫不是有人心虚了,不敢多阻?爹爹为人坦荡,在洛阳不曾有过树敌,唯一一个,可不就只有那人么?
心头如一把烈火在烧,潋滟低声催促前头驾车的人快些,再快些。
“国丈吉人天相,爱妃你先冷静啊。”司马衷手被捏得生疼,眨巴着眼看着潋滟道:“这会儿没有什么坏消息,不就是好消息么?”
听得这句话,潋滟一怔,终于是觉得皇帝有些不对劲,不由地转过头来古怪地看着他。
她有些大意了,怎么没有发觉,最近皇帝似乎没有以前那般傻里傻气了?偶尔说出来的话,竟也是有些道理的。难不成他神智有所清醒,正在慢慢变回正常人么?
司马衷被潋滟看得动都不敢动,只僵着身子问:“爱妃,朕脸上开花了吗?怎么这样看着朕?”
潋滟微微一笑,松开他,伸手捂着肩膀道:“无碍,臣妾只是觉得皇上最近更为倜傥了。”
皇帝乐得拍手:“好啊,朕倜傥了!”
不过随即他便又好奇地看着她问:“倜傥是什么意思?”
潋滟被呛得一笑,心里也跟着松了些。她怎么会觉得这傻子有可能不傻呢?他的眼睛清澈见底,分明是一个单纯得藏不住任何事的人。大抵是她生性多疑,才会这样去揣测小傻子,多想了吧。
“倜傥是赞美之词,皇上夸人可以用。”
司马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龙车一路飞奔,街上惊呼者甚多,就看着一骑烟尘往楚府而去,徒留两个模糊的背影。洛阳城里不一会儿就都传开了,说楚将军伤势严重,怕是性命不保。不然,怎么连皇上都亲自出宫了?
楚府门口停了不少的马车,潋滟同司马衷一起下来的时候,正巧韩朔也刚好踏上了楚府门口的台阶。
“韩太傅!”皇帝见着熟人,很是开心地打着招呼。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3-12-22 10:55:16
韩朔回过头来,目光落在皇帝旁边的女子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