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回头看他一眼,又看苏恩:“小舅舅,这个我可不能要!”
苏恩道:“你看看你,跟我客气做什么?我不疼你谁疼你?再者说,像是你这个年纪,多半都是娶了妻的,可怜你却给管的越发严重,你府里头不成,那就在外头,在这儿可没人管你了吧,舅舅是为了你好,你只受了舅舅这份好意也就成了!”
景正卿哭笑不得,云三郎优哉游哉:“二爷,这儿有人想要还要不着呢,您就别拿乔了。”
苏恩细细地,又笑道:“是了,这屋子倒是其次,只有那两个……”苏恩说到这里,便对丫鬟说道:“让他们出来吧。”
那丫鬟行礼,回身入内,景正卿莫名看着,却听得里头脚步声轻微响起,片刻,竟从里屋走出两个人来!
景正卿定睛观看,却见其中一个,乃是个正当十二三岁的稚嫩少女,虽然年幼,却生得极为出色,这倒罢了,在她旁边站着的,竟是个跟她容貌一模一样的……然而却并非是女子,而是个少年,因未长开,便如女孩儿一样身段纤瘦,显得几分娇柔。
景正卿双眉微蹙,苏恩瞧着他,道:“卿儿,你觉得如何?”
此刻,那一对儿少年少女便过来行礼,显然是事先□好了的,齐齐地向着景正卿,柔声唤道:“二爷。”
景正卿怔了片刻,才道:“你们……真真胡闹!”一跺脚,转身便要往外。
云三郎噗地一笑,不做声。
“卿儿卿儿!”这边苏恩张开双手,忙把景正卿拦住,说道:“你且细看看,这一对儿妙人,一个唤作媚儿,一个唤作妙儿,可是我费大力气得来的,你眼光再高,也挑不出不好儿来吧?以后你在外头累了乏了,便在此处落脚,这两个可人儿是最会伺候人的,必然会叫你烦恼全消……”
景正卿听到一声“媚儿”,身子一震:“你……”
旁边云三郎仍坐着,只双眸往上,盯着景正卿,唇边挑着一抹若有所思地笑,见景正卿不言语,便起身,于他耳畔低低说道:“二爷你瞧仔细了,这一对孩子还没长开,只是那羞羞的小模样,是不是有点像……二爷不是最喜这样儿的?”
景正卿心中摇摇摆摆,又升起那道影子来,鬼使神差看过去。
云三郎唇边笑意加深,在他肩头一拍,撤手转身,对苏恩道:“小舅爷,这是二爷头一遭来,总得给他些儿时间适应适应不是?咱们就别在这儿碍事啦。”
当下两人不由分说,双双出来外头,站到厅外,苏恩使了个眼色,门口仆人会意,便将门扇带上。
苏恩跟云三郎两个缓缓走到屋外,门口上住脚,苏恩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这回你必然是输定了。”
云三郎不以为然道:“这才刚出来呢,小舅爷急什么。”
苏恩说道:“卿儿就算再怕他父亲,这活色生香的两个尤物在跟前,他能不动心?除非他是神佛……亦或者是宫里头的公公,说起来我还真不信了……”
云三郎不答腔,只笑看天色。
苏恩说罢,捂着嘴乐:“总之一炷香的功夫卿儿还不出来,这便算我赢了,你得输给我二百两。”
“二百两算什么?”云三郎瞥他一眼:“小舅爷,端看你能不能得。”
苏恩道:“二百两的确算不得什么,但我赢了你输了,这却是难得的。”
云三郎嗤地便一笑。
门外两个人低声细语,屋里头,媚儿同妙儿两个上前,一左一右,轻轻拉住景正卿的手,娇声唤道:“二爷……”拉着景正卿,来到椅子旁边,引他落座。媚儿探手,抚他胸口,凑过来吻他脸颊,妙儿却跪到他的跟前,手顺着景正卿的靴子往上,一路缓缓地过了膝盖,刚摸上大腿,便觉得手底下的肌肉陡然绷紧,坚硬如铁——
46、楚楚
楚楚
且说嫣红来明媚屋里传信儿,说罢了,便吩咐四喜跟五福:“找件儿正经像样的衣裳,给姑娘换换,还有头发,也重新绾一绾。”
正好前几日用那块素和锦做了一件常服,当下取出来换上,又挑了支金凤,压在发上。
嫣红叹道:“老太太虽然爱姑娘,只可惜毕竟是年纪大了,到底粗心,竟不记得送姑娘些合用的首饰。”
明媚道:“这金凤也还是外祖母给的呢,已经足够用了,我平日也不爱戴那些东西。”
明媚上京的时候,委实地“一清二白”,因之前为了相救长兄,把些像样的首饰衣物都给当了出去,自然没什么贵重首饰留下。
嫣红道:“姑娘性儿真好,怪道老太太格外喜欢。”把明媚端详了一番,很是满意。
因明媚生得好,只稍稍地三分打扮,就见人物,如今不过是戴了支金凤,换了套衣裳,顿时便在清灵出尘之外添了一份贵不可言。
当下嫣红便领了明媚去见王妃同老太太,出了门,就见前头门口上许多王府的侍从静静侍立。
嫣红便回头,对明媚低声说道:“姑娘别怕,先前也派人去叫二姑娘,大概二姑娘也在里头呢。”
明媚一听,玉婉也在,这才心头略微一松。
当下进了屋,里头无声无息,明媚垂头敛气,跟着嫣红入内。
进了里间厅堂,才听到隐隐地说话声响。里头有人报:“卫小姐到了。”重新出来一个王府女侍,亲把明媚领了进去。
明媚不敢抬眸,款步上前,见礼,听到耳畔有人说道:“快请起身。”
有侍女过来将她扶起来,王妃的声音又道:“你走近些,抬起头来我看看。”
明媚只好应道:“是。”果真往前两步,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却见面前坐着位盛装女子,华服美衣,珠光宝气,仪态高贵,正含笑凝睇。
这位自然正是大名鼎鼎地端王王妃了,明媚不敢乱瞧,只一眼,就又端庄垂了眼皮儿。但这一抬头的功夫,却也瞥见王妃侧手略下座,坐着的是景老夫人,身边儿以此是李夫人苏夫人等,而明媚自个儿身侧,站着的正是玉婉。
端王王妃凝视着面前的人儿,看到明媚脸容之时,便连连点头微笑,探手出去,握住明媚的手,轻声问道:“名字便是明媚?”
明媚点头。王妃赞道:“果真是明艳之极,光彩照人。多大了?”
明媚道:“十四岁。”
王妃笑道:“可曾许配人家?”
明媚一听,脸腾地就惹了起来,侧脸垂头,忍了娇羞,轻声回答:“回王妃,不曾。”
旁边老太太一直也瞧着,听到这里,便也笑着点头,十分欢悦一般。
王妃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还握着明媚的手不放,又抬左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抚了两下,只觉得素手滑嫩娇软,细腻玉白,便笑道:“好、好。”
王妃在景府坐了许久,说了会儿话,又赐了明媚一串儿明珠项链,玉婉一串玛瑙手珠,便起驾出府去了。
这边儿恭送了王妃,明媚随着众人回转府内,想到方才王妃问话种种,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若是没有玉婉也在,备不住明媚就认定了端王府对自己有意了……然而玉婉也被赐了东西,可见王妃是召见她们两个,没怎么分两人的不同。
这话又不好问别人,何况明媚能说话儿的只有老太太,但这种事,更加不能对老人家张口。
幸好身边还有个玉婉,明媚便偷偷问道:“你是景府的小姐,王妃来到,想见一见是自然的,我却才来,王妃也该不认得我,怎么连我也要见呢?”
玉婉也是惊疑不定:“大概是王妃听闻老太太的外孙女儿进京了,故而一并要见见,也是有的,可具体如何,我也不知,这次若说是冲着我们府来的,我总觉不像,回头看看老太太跟母亲怎么说。”
明媚见玉婉不知,她便也自按捺,等老太太示下,没成想老夫人竟半点不提此事。
明媚思来想去,憋着一肚子的疑惑,忍得内伤。
终于熬得到了黄昏,明媚同玉葫恹恹回屋,便才想起卫峰来,便问五福:“峰儿来过么?”
五福回:“小公子并未前来。”
经过早上那遭儿,明媚很有些不放心,便对五福说:“你走一趟,去夫人那儿看看他回来了不曾,若是回来了,就带他来见我。”
五福答应,便去苏夫人那,一刻钟功夫果真带着卫峰回来了。
卫峰进屋,含糊行礼,明媚瞧着他,忽地看见他脸上带伤,便惊地起身,走到他跟前:“你这脸是怎么了?”
卫峰头一侧,避开明媚的手:“没什么,跌了一跤。”
明媚自然不信,这样的跌法,除非是他脸朝下在地上滚了几滚。当下便道:“可是谁打你了?你跟人打架了?”
卫峰一声不吭。五福在旁边看着,就跟四喜窃窃私语,四喜听了,便也过来,在明媚耳畔低语数声。
明媚听了,脸色大变:“什么?你跟景三爷打架了?”
卫峰见她已经知道了,便道:“就算是,又怎么着?”
明媚见他一脸倔强,毫无惧怕悔改之意,心中又惊又怒:“这是什么话?你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会打起来?”
卫峰扭头:“我说了,你会信么?他啐我,我才打他,谁知道打不过他,反被他打了一顿。”
明媚皱眉,便叫四喜跟五福先退了出去,才问道:“他为什么要啐你?”
“我怎会知道?”卫峰气鼓鼓地,说道,“他总是看我不顺眼。”
明媚望着卫峰,这么大点儿的小人儿,居然跟人打架,如果是跟同龄人,倒也罢了,想想景正辉高他许多大他许多,哪里有他的好儿?
明媚便握住卫峰肩头:“峰儿,你年纪还小,有些事忍忍也就罢了,做什么跟他们硬争?只能白白地吃亏。”
明媚这是疼惜卫峰之意,只可惜小孩儿却偏怒了,仰头看向明媚,说道:“我凭什么要忍他们,难道任由他们怎么欺负也不支声?我被他欺负了,你就该去找他们才是,怎么反劝我忍气吞声?”
明媚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才这样小,就跟府里的人相处的不好,将来怎么得了?退一步又哪里算得上忍气吞声了?”
卫峰叫道:“你指望我跟你似的,却是不能!你要是不这样被欺负了也不支声,那些人未必也就想爬到我的头上。”
明媚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什么欺负了也不支声?”
卫峰看她一眼,又看玉葫:“你别当我不知道,不是说二爷欺负了这个丫头吗?景正辉把这件事儿当笑话跟我说,还说有一日就算是欺负了……”
卫峰没有说下去,却很不忿地看了明媚一眼,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若是有一日欺负了明媚……也是有的。
明媚陡然心经,一来没想到景正辉小小孩子,竟然能出言如此恶毒,更,若是他在外头胡说的话,她的清誉岂非……
明媚惊心动魄,身子一晃,往后退了退,脸色惨白。
玉葫将她扶住,忍无可忍地喝道:“小公子,你疯了?这些胡话也跟小姐说?你知道小姐为了让你留下费了多大劲儿,如今你吃得好穿得好,翅膀硬了?反来说她?”
卫峰嘴唇动了动,然后头一扭:“她让我留下?我不稀罕,何况她留下我,我不还是被别人养着?吃的穿的也都是别人跟的,跟她有什么相干?”
明媚听了这话,整颗心都凉了,双眸一闭,那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玉葫气得恨不得过来打卫峰一巴掌,骂道:“你这小白眼狼,就跟你那娘一样!好好地供着就总想窝里反,早知道这样,小姐何必在老太太跟前苦求留下你?这是景府,又不是自个儿家,难道老太太说要别人养,小姐却要撕闹不成?这样有什么好处?小姐若不是想好生对待你,又何必把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每月得的银子分一半出去养你?你反倒说是别人养的你吃喝,真真好笑。”
卫峰吃了一惊:“什么?她给的?”
玉葫不愿再理会卫峰,转头对明媚说:“姑娘,你对他也算是白掏心掏肺了,这小畜生这样对你,你图什么?倒不如当初一把把他推出去,任凭他自生自灭,也省得你在老太太跟前不讨好儿呢!”
卫峰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本有几分愧疚,听了玉葫这话,却又恼起来,一跺脚:“是啊,你们只管去讨好别人去,就把我扔出去罢了,我还会死缠着你们不成!”
卫峰说完之后,拔腿便跑了出去,谁知道刚出门口,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将卫峰肩头一握,卫峰竟觉得疼,一抬头,却对上双凌厉的双眸。
卫峰打了个寒颤,拼命挣扎:“放开!”
正巧屋里头传来明媚低低地啜泣声,那人手上一松,卫峰趁机一溜烟跑了。
明媚心神恍惚,只觉得就算是卫凌过身的时候都不曾遭逢如此打击,整个人痛心彻肺,手握着胸口,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想好好对待这个弟弟,虽然不能亲自养着,但每日见到了,见他平安喜乐地,也就罢了。
她知道苏夫人不喜他,于是也经常小心翼翼地前去跟苏夫人说笑,未尝不是个讨好的意思……又暗中把自己每个月得的银子分出一半去,给照料卫峰的婆子们,谁知道她所做的这些,竟全是白费,反换来那小家伙一番斥骂,这就好像一片柔软好心,却被人狠狠地抬脚踩入泥里,又怎能不伤心?
明媚正哭得昏沉,却听得门口有人低低地说道:“二爷怎么不进去……”
明媚吃惊,哽咽猛地停住,抬头泪眼婆娑地看过来,透过朦胧泪光,依稀看到门口上站着一道影子。
玉葫拥着她,拿着帕子给她擦泪。明媚把眼睛上的泪擦了擦,才看清楚那果真是景正卿。
明媚正伤心欲绝,此刻见了他,旧恨新仇全都翻上来,不顾一切哭道:“你来干什么?看到我狼狈,你便幸灾乐祸了是不是?拜你所赐,连峰儿也觉得我们好欺负,竟说丢了他的脸……是了,我若是有三分血性,早就自寻短见了,何必留在这里被你耻笑?”
景正卿受了这番骂,心中一沉,看着明媚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红地,可爱可怜。
他纹丝不恼,反而隐隐地觉得心头作痛,真想就如此上前,把人揽入怀中,细细温柔安抚才好。
明媚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边哭边骂丫鬟们:“都愣着干什么?莫非也都怕了他?快给我赶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死也不见跟他碰面儿!”一边哭着,一边把手中的帕子扔过去,扔了一样不舒心,便又抓起床头的书也扔了过去。
那帕子轻,离手便轻飘飘落在地上,书倒是过来了,却因明媚力气小,也没扔到跟前儿就要掉下。
景正卿原处站着,伸手把那也将落地的书利落地抄起来,又往前几步,低头捡起帕子,触手湿润,都是她的泪。
景正卿望着哭得伤心的明媚,本能地想劝几句:“妹妹……”
明媚正气头上,捂着耳朵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景正卿半张着口,玉葫挺身挡住明媚,冲他横眉怒眼地说道:“二爷快走吧!难道非要怄死我们姑娘不成?她已经够委屈的了!”
景正卿听了这句,什么也别说了:老虎进了城,家家都关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二爷想了想,静静地把那本书放在桌上,那帕子却悄悄折了起来,揣在袖子里。其他人自然没有留意。
四喜五福两个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主子竟这样厉害,当面儿就把二爷骂上了。
两人有心想劝慰景正卿,景正卿却不想留下来给明媚添堵,一挥手,自顾自走了。
景正卿出了明媚院落,原地站了站,一仰头,看到头顶那个坏了的灯笼,兀自挂在那处,景正卿看了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伸手摸摸袖子里的帕子,二爷目光下移,无意中却望见不远处墙边上,有个身影若隐若现,景正卿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楚是方才跑出来的卫峰——
47、代惩
景正卿抬腿过去,却见卫峰靠着墙坐在地上,抱着腿,不知在想什么,垂头丧气地模样儿。
听了动静,小孩儿便抬起头来,一看是景正卿,便跳起来,作出要逃的架势。
景正卿并不急,反淡淡哼了声,道:“小子,只会欺负女人,见了我就怕了,想要逃吗?”
卫峰一听,果真受了这激将法,当下反站住脚:“谁说我怕你?”
景正卿冷冷一笑,走到他跟前。卫峰瑟缩了一下,却又停下,假装凶狠地看着景正卿。
两人对视片刻,景正卿伸出手来,在他头顶用力一揉:“不识好人心的臭小子,我是打你一顿呢,还是揍你一顿?”
卫峰吓了一跳,一歪头后退:“你敢!”
景正卿嗤之以鼻:“我怎么不敢?我打你一顿,又有谁能管得着?何况你方才不是跟你姐姐说,你不用她管了吗?那我便把你赶出府去……似你这样的流浪乞丐,只要用一根指头就能弄死,你可信?”
他口吻之中的轻慢蔑视之意如此明显,卫峰哪里受得了,骂道:“你才是乞丐!”
小家伙十分敏感好强,当下冲上来,拳打脚踢地进攻。
景正卿轻而易举按住了他,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揪起来,在空中用力摇晃一番。
卫峰觉得自己像是个布袋,被人提在手中,双脚离地,昏头昏脑。
小孩儿自然是怕的,但卫峰性子倔强,因此竟不求饶,只骂道:“混账,王八蛋!我不放过你!”
景正卿单手提着他,将卫峰掉了个个儿,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卫峰被提溜着,兀自不消停,伸脚便去踢他。
景正卿伸长手臂,让他离自个儿远远地。卫峰人小腿短,双脚踢空,气得哇哇大叫:“有种放我下来!”
景正卿好整以暇,笑道:“瞧你现在这样儿,简直如一只蚱蜢,又像只没了壳儿的小乌龟,我捏死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你倔强顶什么用?不怕顶什么用?嗯,是了!…等我弄死了你,你去了阴曹地府,可以对阎王爷说你是倔强死的,何等荣耀,或者我可以给你立一块碑,就写:此人丝的忒有骨气?”
卫峰握紧了拳,气得小脸通红:“你……你……你果真无耻!”
景正卿不以为然,仰头看了看天:“是啊,我无耻,但被无耻的我打死的你,该怎么说?”
卫峰气得要晕过去,但却偏不知如何反驳。
景正卿望着他,笑得忒冷,寒声说道:“哑巴了?先前在你姐姐跟前那样伶牙俐齿,什么恶毒便说什么,让她难受的哭泣不止,怎么在我跟前儿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难道你才真的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卫峰身子一颤,大叫:“我不是!我没有!”
“你不是,你没有?”景正卿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狠之色,沉声说道:“小子,你听好了,你现如今之所以会好好地在这府里头,全靠了你姐姐,不然以你自己……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她暗中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领情也不要紧,反正也是她念在骨肉亲情上自愿的……毕竟她不是那些冷血无情不愿管你的人,可是,你记住了,――你不能因此而伤她,你懂这话吗?”
卫峰呆住,就算他不喜欢景正卿,也早认定他不是好人,但却从未见过景正卿这幅面目,这阴冷发狠的表情……还是把小孩儿彻底镇吓住了,那一句一句话仿佛贴近皮肤的刀子。
卫峰忍不住簌簌发抖。
景正卿盯着小孩儿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姐姐心软,对你好,你便仗着她对你好,总是折磨她,难道你没发现你有多任性吗?从头一次见到她开始。你还口口声声说我欺负她……我再欺负她,我也是个外人,她能用她自己的法子讨回公道来,譬如上回,我就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可是你呢?你欺负了她,她只能默默受着,就算是哭成那样,流了那么多泪,最后还不是得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感恩的小子收拾残局?她自然有法子也打得你半月下不了床,可是你想想,她舍得吗?她要真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就像玉葫说的,当初不认你不见你,何等清净!”
卫峰嘴唇轻轻地哆嗦起来,原本的恐惧被一股莫名的情感取代,眼底之中泛出泪花,哆嗦了会儿,才说:“可、可是他们……有人说……”
“他们?是谁?”景正卿眉端一挑,看着小孩儿的脸色,“有人对你说了她的坏话?”
卫峰不知他竟能看破,猛地就睁大眼睛。
景正卿一笑:“让我猜猜,卫少奶奶自然是有的,另外的……你娘?”
卫峰彻底呆了,这人竟全都知道!小孩垂头丧气,咬住嘴唇:“当初她不管我们,娘才带着我逃……娘说她藏着私也不救我们,大、大也这么说的……说她最爱……装好人。”
卫峰到底还小,有些事情分不清,他的亲娘总是诋毁明媚,再加上一个卫少奶……自然会让他的心变得扭曲,因此对明媚有许多误解,加上进府之后……又遇上景正辉这样歪歪扭扭的货色,生出那些事来……简直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