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听到此处,轻轻一叹,说道:“你此刻说这些与我,是何意思?莫非要学佛祖之举么?”莲生说道:“佛祖尚不能眼见无辜温顺的鸽鸟被生吞活剥,宁肯以身相代,何况那人曾是莲生的救命之人?同样,王妃一心向佛,虽然明白那些因果循环的道理,但佛祖一心慈悲,怎可不法外施恩?”
王妃想了一会,说道:“莲生,你说出这番典故来对我,可知已经犯了口业?”莲生一怔,说道:“口业……”王妃叹一口气,说道:“‘身口意’,乃佛门三业,口业更是祸患之门,祸累之始……我先前本想阻止你强出头,只可惜你的心太过柔善,你一心救人,却宁肯把自己也陷入其中么?这‘割肉饲鹰’,自你嘴里说出,便已经有了一番因果注定,你可知晓?”
莲生若有所悟,略微沉思,便说道:“我明白王妃对我是一片护卫疼惜的意思,只是,我那位亲人,我是真心相救的,就算真的如佛祖一般,让那业障会落在我的身上,我也自无怨无悔。”
王妃听了这话,脸上忽然缓缓露出笑容,摇摇头,说道:“痴儿,痴儿,怪道你们会遇到一起去……”又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已明白了,你一介红尘中人,都愿以身相度,我这向佛之人,又怎能隔岸而看?”
莲生心头一动,说道:“王妃……”王妃问道:“你那位亲人,姓甚名谁,为何症结不能脱离苦海?”莲生说道:“他的名字唤作蒋玉菡,乃是个乐籍,是以一直不能脱身。”王妃说道:“你们如今在京中,也应该有些手段,却偏偏来找我,怕是此人跟王爷有些关联罢?”莲生微微低头。王妃微笑看她,说道:“你尚怕我会介意什么不曾?痴儿,嗯……你自去罢。日后自会有人传信于你们。”
莲生见她送客,也不敢久留,又见她已经答应,便向王妃告辞了,转了出来,自有碧玉翠鸣这些先前认识的,接了去。
且说莲生出了王妃居所。王妃一人盘膝坐在踏上,脑中只想着莲生那一番话,只是想道:“佛祖虽自愿割自己臂上的肉来抵偿那鹰索求。可是鹰却相求与鸽子的肉重量相等,佛祖就不停割自己身上的肌肉,但是一直快要将身上的肉割尽了,却仍旧不能同一只小小鸽子的重量等同。那鹰问佛祖是否悔恨,佛祖只说:我无一念悔恨之意。为要秃鹰相信,又说:如我的话,真实不假,当令我身上肌肉,生长复原。佛祖誓愿刚毕,身上之肉果然即刻恢复原状。秃鹰感动佩服,立即回复了天帝之身,在空中向佛祖至诚恭敬,礼拜赞叹。原来这秃鹰,是天帝变化来考验菩萨难忍能忍,难行能行的伟大事迹……”点头一笑,忽然扬声说道:“去请王爷。”外面丫鬟低低答应,自去请北静王爷。
片刻北静王果然而至。王妃才起身,两人落座,王妃说道:“近日我总清修,越发少见王爷了。”北静王爷说道:“王妃放心,我已习惯。王妃只静心便可。”王妃点头,说道:“你要我静心,我却不能叫你静心了。”北静王垂眸,问道:“听闻方才莲记的少奶奶来过,难道是因她?”
王妃说道:“你自己做事,我本不愿干涉……何况我亏欠你良多,只是,她已对我说过要‘割肉饲鹰’,我只好要让你为难了。”北静王说道:“是为了何事?”王妃说道:“有个叫蒋玉菡的,你恩准他脱了乐籍罢。”北静王想了想,说道:“王妃开口,本王自然如王妃所愿。”王妃看向他,说道:“多谢。”北静王说道:“毕竟同王妃夫妻一场。”王妃说道:“我冷落你良久,你不记恨我么?”北静王说道:“王妃何必说这些?”
王妃缓缓起身,却走到北静王身边,伸手缓缓将他的手握住,说道:“今番就让我伺候王爷罢。”北静王双眉一皱,王妃微笑说道:“王爷不愿么?”北静王目光怔忪良久,终于起身,用力将王妃抱了,说道:“本王求之不得。”王妃只笑,埋首在北静王怀中,任凭他耳鬓厮磨,心头仍想着:“那苍鹰是天帝化身,来考验释迦摩尼的,这一场,那蒋玉菡便是鸽子,莲生自是那被考验的释迦……但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难忍能忍,难行能行……原来如此。”
莲生出了外面,跟翠鸣碧玉两个说了会话,便才出门,心底兀自担忧着。一直乘着轿子回了家去。冯渊还没有回家,只在外头奔波,一直到了晌午已经过去,冯渊还没有回来,莲生便拿了画纸,一边翻看书一边在纸上涂写记录,不时停下,回思在北静王府同王妃的所谈,提及那个“口业”,不由地眉尖微蹙。
一直到下午时候,冯渊才进门,换了衣裳,两夫妻就交流今日的得失过程,冯渊这头儿是得了个有力的掌柜,只因他亲自带礼物上门,一副重视之态,终于感动了那人,答应来做分号掌柜。莲生见他办事干净决断,点头微笑。
冯渊又听莲生说今日去北静王府之事,莲生将自己同王妃所谈的过程都掠过,只说王妃答应相助。冯渊甚是欢喜,然而又看她并非十分开颜,便安抚说道:“夫人辛苦了。我们且等候消息便是,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说着,便将她牢牢抱住,说道:“不许担忧着了,我要夫人开开心心的,无论如何都好……”莲生靠在他怀中,这才微微一笑。
将近傍晚时分,冯府已经挑了灯,外面小厮却匆忙进来,说道:“回爷,有位冯爷来见!”
冯渊心头一紧,莲生的手也微微发抖,冯渊急忙说道:“快快请。”又对莲生说道:“夫人,我去去就来,想必……是有了信了。”莲生来不及说什么,只点头。冯渊起身就走,莲生站起身子,一颗心噗通乱跳,双手握拳捏的死紧,心底只想:终究是来了,成败只在此一举……
第六十五章 脱籍
冯渊出了门,冯紫英正原地踱步,见冯渊出来,先笑了一声,冯渊见他露出笑影来,心也顿时放下一半,冯紫英拱手,说道:“给哥哥恭喜了!嫂子做事便是利落,如今事已成了!”冯渊一颗心忽忽悠悠,自半天空落了地,顿时上前一步,说道:“兄弟,多亏了你!”冯紫英同他双臂交握,说道:“那也是嫂子能干,北静王爷那边一出了口,我连大动都不必,那些人就忙了起来,所以银两都不必疏通的,哈哈。”两人对视片刻,哈哈大笑,冯紫英一伸手,自怀中掏了一张纸出来,上有官印,说道:“这便是琪官的乐籍记录,如今已是被除去了,这便交给他,让他处置。”冯渊双手接过来,说道:“好兄弟,此一番辛苦了你,来喝口茶。”
冯紫英知道他得了信,必然是要等不得去告诉莲生及蒋玉菡的,哪里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扫兴,便说道:“改日再来叨扰哥哥,目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冯渊便急忙相送。冯紫英向外走,将出门之时却又停下,转头看向冯渊,冯渊问道:“贤弟怎么了?”冯紫英犹豫片刻,说道:“哥哥,今番这件事,做的虽则隐秘,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你也知道,琪官是忠顺王爷得力的人,倘若他得知了消息……恐怕将来对哥哥不利,哥哥定要小心再小心。”
冯渊闻言点头,说道:“多谢贤弟提醒,愚兄知道了。”冯紫英这才出门上马而去。冯渊便转身,飞奔向内,先见莲生,进门就说道:“夫人,大事已成。”莲生起身,说道:“果真成了?”冯渊说道:“果真果真,千真万确。”便将那纸籍掏出来给莲生看,莲生细细看了一翻,笑道:“太好了,叔叔自此可算无事了!”冯渊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去告知玉菡这天大喜讯。”莲生说道:“嗯,他最近几日虽然不说,只配合着养伤,但他心底抑郁,也自怕将来好了伤,再回到那里去……如今他知道了,必然开怀,那伤也好的快些。”说着,两个人手拉着手就去见蒋玉菡。
蒋玉菡在那暖阁之中养了数日,虽然锦衣玉食,终日只是补药供着,心底却如惊弓之鸟,总担惊受怕着,此刻便命黄玉开了窗,看外面光景,却见自院子里,冯渊同莲生两个手拉着手向着这边而来,蒋玉菡只是看着,心头又是替他们欢喜,却更显得自家凄凉,不知是何滋味。
顷刻冯渊跟莲生进了屋子。见蒋玉菡靠着窗边,冯渊便去相扶,蒋玉菡已经能走动,便说道:“哥哥不须如此,我已经好了许多了。”蒋玉菡走到桌子边儿上坐了,冯渊回身同莲生坐了一块,莲生微微一笑,说道:“叔叔在此地闷得很,我们见叔叔气闷,就准备了个小小物件儿,给叔叔。”蒋玉菡一怔,随即说道:“嫂嫂说哪里话,我这样的人,有地方住便是要谢天谢地……又亏得嫂嫂跟哥哥留我,无微不至的照料,哪里会闷?”莲生说道:“叔叔虽然不说,但是我们也看得出,叔叔心底是有事的。而这个物件,却正好能解开叔叔心底所想的事。”蒋玉菡不解,就看向冯渊。冯渊说道:“玉菡你看,这是什么?”从袖子中一掏,将那乐籍的记录给掏了出来,递给蒋玉菡。
蒋玉菡拿在手中,细细一端量,顿时惊了,手拼命地抖,不可置信,说道:“这个,这个不是……”莲生望着他,笑说道:“我说能解叔叔心底之事罢,叔叔如今可信了?”她笑容和煦温暖,蒋玉菡眼中泪恍然落下,说道:“嫂嫂,哥哥……这,这是怎么得来的?”冯渊要说,莲生急忙捏了一下他的腿,冯渊会意,便说道:“好兄弟,你别问这些,横竖已经得来了,日后你便是要行往哪里都可,只别再登台了……”
蒋玉菡低头,眼泪扑啦啦落下来。当初,他自进京以来,屡屡在忠顺王爷跟前伺候着,之所以十分尽心,百般忍受,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念想,就是想把那王爷给哄得好了,他若高兴,便会疏通关系,给自己将这贱籍给除掉……不料,那晚上忠顺王暴怒之下,越发变本加厉的虐待他不说,又疑心他最近同北静王关系太密,便厉声说要永久将他留下,又说他天生下贱合该如此云云,污言秽语,数不胜数……
蒋玉菡费尽心机,百般伺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削除贱籍得了自由,如今见这念想都被扼死,他自觉无望,身上又是疼得紧,不合就推了忠顺王一把,没想就伤了他,这才是修行千年,毁于一旦。
他自知得罪了忠顺王,本是怕连累冯渊同莲生两个才特意避开,却没想到,却正是他们两个,费尽心机的,将自己的这一纸贱籍给取了出来。虽然不说是如何得来的,但也知道绝非容易之事,且又要冒着得罪忠顺王的危险,叫蒋玉菡心底怎会不感激?
蒋玉菡泪落不停,将那纸放在灯影下细细地看,看一会笑一会,看一会又哭一会,冯渊本想劝,莲生轻轻将他的手拉住,蒋玉菡笑笑哭哭,最终将那张薄薄泛黄的纸放在蜡烛光上,火焰跳起来,吞了一角,继而蔓延向上,蒋玉菡痴痴看着,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眼中尽是惘然,嘴角却兀自挑着一抹笑,终于见那贱籍被烧做了一团灰烬,才闭上眼睛,眼里的泪一涌而出,没入鬓角。
蒋玉菡站了一会,才起身来,走到莲生同冯渊跟前,他们两个此时已经站起来,方才见蒋玉菡那般光景,两个连同旁边的黄玉都跟着落了泪,此刻也只望着他,蒋玉菡走到两人前,便一矮身,要拜下去,冯渊急忙叫道:“玉菡!”匆匆举手,大力将他扶住,蒋玉菡便拜不下去,莲生说道:“叔叔,你千万别要如此。我们如此做,也只是为了你好,叔叔去了心结就好了。只别同我们见外。”
蒋玉菡闻言,本已经没了的泪又涌上来,望着莲生,恨不能大哭一场,便低了头,垂泪说道:“我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哥哥嫂子的大恩大德,玉菡没齿难忘。就受我一拜罢。”冯渊握着他手臂不放,说道:“你的伤未曾全好,先别妄动是真。”两夫妻双双劝了蒋玉菡一番,蒋玉菡才镇定下来,顷刻黄玉又捧了药来,蒋玉菡喝了。莲生同冯渊叫他早些休息,便出了门来。
两人出门,冯渊说道:“玉菡昔日总说自己将来有一番打算,就是买田置地,再娶个家室,生个一女半男,也不枉这人生一遭。如今他摆脱了那乐籍束缚,也不用再去逢迎那些人,我想不如早些替他说个合适的家小,也好让他安定下来,夫人你觉得如何?”莲生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仓促间去哪里找合适的人?小心欲速则不达,我们平日里只先留心着罢了。”冯渊点头。
当晚,两人去了这天大的心事,精神分外爽快,冯渊乘兴,抱着莲生发了一回,莲生也不十分抗拒他,逐渐地也有所反应,两人如鱼得水,十分契合,末了冯渊抱着莲生细腰,难舍难分,说道:“夫人今晚对我特别好。”莲生说道:“昔日我对你不好么?”冯渊说道:“平日里只有些抗拒我,今晚却不同。”莲生说道:“有何不同?”冯渊说道:“分外和我的意……本来可以再多一会,不料夫人一动,我便掌不住了。”莲生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何干?”说着便转过身去,冯渊翻身看她,说道:“夫人,我想到一个新鲜的,不如来试试看。”莲生见他双目烁烁,说道:“又开始胡说了,我们都订好了的规矩,一晚上只能一次……”冯渊说道:“不过是方才才定下的,不如从明日再开始罢。”莲生说道:“胡说,谁理你!”冯渊说道:“夫人……”手探向前去,捂住她胸前,身子只在后面不停蹭动,莲生说道:“别来缠人……”声音却分外娇媚。冯渊手上不停,引得她嘤咛发声,另一只手却向下,轻轻自后面分了她的腿,向前而入,莲生轻轻哼声,酥软入骨,冯渊才又搂了她的细腰,将她越发贴近了自己,缓缓动作起来。
冯渊因前度发的快了,这次便有心慢来,一下一下的,让莲生难过,便想向前逃,冯渊搂着不叫她动,莲生渐渐地乱了声音,冯渊说道:“夫人说什么?”莲生说道:“你……你这么磨人……”脸上已经汗津津的,冯渊说道:“我怕太急了,夫人不乐。”莲生说道:“你……谁叫你……这么慢,嗯……”冯渊贴近她耳边,说道:“我是最听夫人话的,夫人要我如何?”莲生被他刺激的无法,无奈羞涩说道:“快一点……”冯渊说道:“我听不清,夫人说什么?”莲生哭腔说道:“你!快一点……”冯渊低低一笑,这才加快了动作,顷刻功夫,莲生已是溃不成军,似哭似求发了一声,身子软了下去。冯渊才又将她翻了个身,兀自动作了一会,才也出了。彼时莲生已经手足无力,任凭他为所欲为,冯渊事毕,才又亲了她,将人抱入怀中,脸贴着脸,亲亲热热地睡了。
第六十六章 流言
次日早上,两口子起了。冯渊忽地想到一件事,便对莲生说道:“昨儿我们只是商量给玉菡找一房好妻室,我却忘了另一个人。”银卓正在替莲生梳理头发,莲生便歪了歪头,问道:“什么人?”冯渊说道:“正是柳二弟啊……前几日我在街上遇到了他,他对我说起一件事,说是宝二爷给他介绍了一位绝色佳人。”
莲生自然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的,在红楼之中,那尤三姐苦恋柳湘莲,被宝玉唐突说亲,柳湘莲当时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高兴之下还把家传的鸳鸯剑给了当信物,结果回头来想来想去,都觉得懊悔,认定宁国府内没一个干净的人,不愿娶三姐,所以上门要求退婚。不料尤三姐是个有名的烈性女子,听了后,便亲自出来见柳湘莲,当场用宝剑自尽而死,剩下柳湘莲后悔莫及,经过这一场挫折,心灰意懒的,便跟了个和尚出家去了。明明是一对好鸳鸯,却落得个一死一遁的下场。
莲生听了,当下心一跳,问道:“那他怎么说的?”冯渊便说道:“他见了我时候,正愁眉不展,又同我说了些怨念的话,大抵是因为那女子是宁国府的出身,柳二弟嫌弃宁国府的名声不好,当时却没想到这宗,故而没直接推辞了,事后就懊恼着呢。”
莲生想了想,说道:“他对你说了这个?那你怎么说的?”冯渊便说道:“我想,这男女之事,姻缘天定,既然宝二爷提起了,也许是个缘分,我就别叫他总是听人家说什么,最好自己去看一看是真,小心后悔莫及。”
莲生望着冯渊,心头赞赏,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他同意了?”冯渊说道:“柳二弟也是这般想的。如今也不知他探听好了不曾。”莲生问道:“那鸳鸯雌雄宝剑,没给人家罢?”冯渊说道:“只因上次夫人说了,故而二弟不肯就拿她当信物,因此才没有十分答应。”莲生点了点头,心想只要没有给,事情倒还有转换余地……横竖让柳湘莲自己拿主意,只别弄得不可开交,比如那人也死了,后悔来不及的下场便是。
于是莲生说道:“其实声名儿这回事,见人见智,活在这世上,又有谁的背后,没个三两人乱嚼舌头呢?要完全干干净净的,也不可能。只要那人是好的,已经是可贵了……我也觉得你说的对,要让柳叔叔去看上一看,才是正理。”
冯渊说道:“正是这个意思。倘若因别人的三言两语就退却了,万一是两个情投意合的,岂不是白白错过。”莲生说道:“你别只在这里同我说,好歹你也跟柳叔叔好了一阵,你就去问问他,如今这事情做的如何了?”冯渊说道:“等我抽空儿就去。”
两个吃了早饭。甄夫人自昨日从薛家回来,莲生就去陪她。冯渊却去了铺子里,只因近日要张罗开铺的事,所以忙的很,幸亏那新铺子的宋掌柜是个极得力能干的人,不用冯渊操心,就张罗了一干伙计,冯渊也看过了,那些伙计个个机灵勤快,十分出力,果然是些可用的人,比自己去寻找要好的多。冯渊便放心。
宋掌柜带了伙计们去冯渊选定了的铺子地点,自行安排张罗。他是个业内熟手,这些要走的规矩行程烂熟于心,冯渊站在边上,见他指挥若定,凡是自己担忧着的地方,他也一一想到,真不亏是前辈,竟毫无遗漏之处。而且他又跟前铺子的掌柜熟络,什么成衣及补货之类的,更是协商妥当。冯渊也放心,站了一会儿,就同宋掌柜告别,出了门去。
冯渊出来之后,记挂着莲生的话,就骑着马,向着柳湘莲家中而去。到了门首,依旧是个懒洋洋的小厮在彼,冯渊便报了名号,那人进去通报,正巧柳湘莲在家,急急地出来,把冯渊请了进去。
两人坐了,柳湘莲说道:“昨儿冯大哥同我说,琪官的籍已经脱了?”冯渊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特意来也跟你说一声儿。”柳湘莲笑道:“总算跳了出来,这真是太好了,去了一桩心事。”冯渊也笑,片刻才又问道:“二弟你前日跟我说的宁国府那边……不知觉得如何?”柳湘莲听了,又略觉忧愁,说道:“我托了几个人打听,说什么的也都有,真不知要听谁的好。不过多是些不好听的,让人烦心。”冯渊说道:“那索性不听了。其实……真人如何,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能左右的,今儿你嫂子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很对。”柳湘莲问道:“嫂子说什么,哥哥也同我说一说。”冯渊说道:“你嫂子说,人生在世,谁的背后没有三两个嚼舌头的?任凭你是再好的人,横竖也有些看不惯你的,会背地里编排你些事迹,什么无中生有,泼红挂绿,都是有的。”
柳湘莲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真,就算我,只因素日里放浪形骸的,也有人看不惯,四处七嘴八舌的说呢,我只当他们放屁,哪里肯去理会。”冯渊说道:“贤弟你也知道……然而有些不知内情的听了,还以为你是怎样糊涂的人呢,——怎比亲眼见一见妥当。”柳湘莲便说道:“我近日里也思谋着要见那人一见,只不过到底宁国府门禁森严,我一个男子,怎好唐突见人。若要宝二爷他们相助,倒也容易,只不过这种事情,怎好开口?没得叫他们取笑。”
冯渊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别辟蹊经?”柳湘莲问道:“别辟蹊径?哥哥的意思是?”冯渊说道:“你只想想看,虽说我们跟宁国府之人少有来往,但总有些男子是可以入内的,你只想看看,有那些人可以自由出入那宁国府。”柳湘莲皱着眉想。冯渊见他着实苦心,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向来不是喜欢唱戏么?怎么竟把这宗给忘了?难道只管唱,就不懂得拿来通便通便?”柳湘莲眼睛一亮,说道:“哥哥的意思是?”冯渊说道:“你只管打听着,何时那宁国府要做戏,你便仔细跟着进去,只当戏班里的,小心着行事,总有机会见到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