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便点头,说道:“这个我领会得,夫人静坐,我这就去找人来办。”
冯渊带了图样,转身去了铺子交代找最好的裁缝。这边莲生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最为费心的就是这“雀金呢”的织造,生怕会弄不出来,白白废了一番力气,如今果然造了出来,更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出色,莲生才放了心,也觉得欢喜起来。
她这两天,每日都为了此事牵肠挂肚,又翻看了诸多布料衣裳的书籍,将大氅的样子描绘出来,用了无限心神。此刻松下心,才觉得真的累了,便回到里屋,向着床上一倒,准备好好地睡会儿。不料想,这一睡便睡了许久才醒来,醒来后更觉得脑中发昏,浑身无力,莲生勉强爬起来,丫鬓们便来伺候,甄夫人也来到,问道:“英莲,你是不是觉得身子不适?脸色甚差,我来看了几次,都见你只是睡着。”
莲生摸摸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地,只觉得累得很。”
甄夫人摸摸她的额头,说道:“倒不是十分热,想必不是着凉了。难道是最近累着了?”
莲生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吧,不碍事的……”
甄夫人说道:“你这孩子,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怎么成,哪里叫不碍事?” 正说着,外面冯渊回来了,见甄夫人也在,便行了礼,又见莲生脸色奇差,也是吓了一跳,原本要说的事情便也不说了,只上前,捉住莲生的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莲生摇摇头,说道:“你别急,我只是觉得有点儿累,歇一会儿就好了,别大惊小怪的,先吓到了自己。”
甄夫人便说道:“睡了一下午了,才刚起来,又觉得累?还硬撑说没事。”
冯渊己经急得起身了,出了门,一叠声的叫人,说道:“快,快去把大夫请来。”莲生拦也拦不及。
冯渊唤人的功夫,甄夫人便守着莲生,见她面色着实苍白,嘴唇也无血色,又神情,氏肤地,便心头一动,问道:“英莲,你最近月事可准?”
莲生被她一问,怔了怔,说道:“母亲怎么……问起这个,这样想来,倒好象迟了几天。”
甄夫人说道:“英莲,你觉不觉得胸闷,想吐?”
莲生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有点儿,这几日也不太想吃东西。”
甄夫人面上喜色一闪而过,说道:“英莲,你莫不是有喜了?”
莲生闻言,吓了一大跳,惊得问道:“不会吧……”
甄夫人只握着她的手,十分喜悦,说道:“瞧你这样,十有八九是了。”
莲生闻言,却心头打鼓,暗地里想,自己跟冯渊两个,说好便好,又那样毫无节制……难道真个儿就怀上了?可是自己的身体这样小,又不算是十分健壮,这个年纪生孩子……顿时有点不寒而栗。
少顷冯渊进来,握着莲生的手问长问短,忽然见甄夫人面带喜色,便不免问道:“母亲为何面带喜色?”
甄夫人心头高兴他两人或许有后,便说道:“贤婿,我想英莲是不是有喜了。”
冯渊听了,也是怔住。莲生见他如此,心底不由地有苦没处诉,便将他一推,说道:“愣着做什么!”
冯渊才反应过来,说道:“真个儿有身孕了?”
莲生正苦恼自己倘若真个有身孕了该怎么办……这样小,若是生孩子,不知会是怎样个痛楚法,备不住还会九死一生……她怎么也接受不了,便更烦恼,没好气说道:“还不一定呢,怎么,难道你希望我有孕?”
冯渊见她对自己很不耐烦,便急忙握了她的手,说道:“夫人,你别恼,你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好了。”
莲生说道:“什么不要?倘若真的有了,难道可以不要?”心想:都是他害得,倘若不是那样没有节制的缠着自己……又气又怕,便一转头,说道:“你出去!”
冯渊从没有见过莲生对自己如此,当下惊了,倒是甄夫人,急忙说道:“你这孩子,怎地乱发脾气?”
莲生不语。甄夫人便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真是怀有身孕,还是大喜事呢。怎么就恼了?”
莲生仍然不说话。甄夫人是古人,她们这个年代,十几岁的女子生孩子,并不算是奇闻异事,只是平常。但莲生是现代人,怎样也觉得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冯渊从旁看着,反倒安抚甄夫人,说道:“母亲,夫人她身子不舒服,恼了也是该的,是我惹了她,您别说她,若有不是,只说我。”甄夫人便叹。莲生从旁听了,心头一委屈,眼泪啪啦啦地掉下来,冯渊见状,急忙上前,伸手抱住莲生,说道:“夫人,你怎地哭了?你若恼我,只骂我就是了,别闷在心底闷坏了自己。”
甄夫人见他两个这样,便觉得不好插嘴,自离去了。
屋内当下只剩下他们两个,莲生哪里忍得住,更是泪流。然而冯渊却是个好的,何况这件事也不能算是对是错,怪不到谁头上来。便缓缓地收抬了情绪,冯渊见她伤心,早也忍不住落泪,莲生擦了泪,反倒说:“你做什么?大男人,羞不羞?”
冯渊垂泪,说道:“夫人,你是怪我么?”
莲生说道:“我怪你什么?”
冯渊说道:“夫人这样儿,自然是为了有身孕的事而烦恼,岂不是我的错?”
莲生故意问道:“我的确是有点恼,难道我恼了,你就不想我有孕了?”
冯渊说道:“倘若夫人不喜如此,我也不愿要什么孩儿。”
莲生心头一震,便看向冯渊,冯渊说道:“我只要夫人一个就足以,其他的,无非是锦上添花。倘若夫人真的不喜孩儿,我们便不要就是了。”
第四十八章 惊艳
莲生一时急怒,不辨青红皂白气了冯渊一场,不料他竟不恼,又说出些肺腑之言来,竟是一颗心只为了她着想。莲生听了,又检讨自己性子急了,却转怒为喜,伸手将他抱了,说道:“方才是我的不是,你竟一点也不怪我?”冯渊也伸手抱了她,说道:“倘若是因为让夫人吃苦,夫人责怪我又有何不对?我只是恨自己罢了。”他在床下,半跪着,莲生在床上坐着,此刻将头搁在他的背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心底想:“就为了他这番情意,就算我是为了他死了,又有何妨?”
两人相对片刻,仍旧化作缱绻鸳鸯,不一会大夫来了,丫鬟们请进来,莲生在帐子内,大夫便替她盖了丝帕子把脉,把了一会儿,眉头皱着,眼睛动来动去,似乎明白什么,却不说话,冯渊在旁急得不成,只问:“大夫,到底如何?”
那大夫收了手,问道:“奶奶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倦怠,精神不振?”丫鬟旁边说道:“经常儿有些恹恹地。”大夫又问:“也少吃东西?”丫鬟说道:“说的很对。”
大夫点了点头,冯渊便想又问。大夫咳嗽一声,说道:“奶奶这个病其实也不算病,请无须担心,只不过,具体……还请同我到别间去说好些。”
说着便起了身,冯渊不解其意,就也跟着去了。莲生留在帐内,心头忐忑。
原来她见这位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有点像是在医院里的医生察觉了病人绝症,所以不好当着病人的面说,私下里拉着亲人去讲一样,不由地有点惊慌。要知道,倘若她有了身孕的话,那大夫恐怕一伸手就会讲恭喜……如今恭喜也没有一声,恐怕这身孕有些不可能了。莲生怕怕的,只盼自己别真的有个什么绝症,那就真的没法儿可想了。一时那颗心就高高提着。
果然,过了片刻,冯渊才回来了。莲生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他回来,急忙问道:“到底怎样?”冯渊咳嗽一声,说道:“没,没什么……大夫只是说你……身体有些不太好,所以需要好好地调养一番。”莲生望着他,问道:“只是如此?”冯渊说道:“嗯,我已经派了小厮去抓药,等回来之后熬了药,你要喝。”莲生狐疑不定,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冯渊,试图从他面上看出些许端倪来,不料冯渊的样子,不似是强忍悲戚的,莲生细细看了一会,却觉得他的样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总是躲躲闪闪,不敢同她相对……
这究竟是怎回事?倘若她有不妥,冯渊绝不会好端端坐着且无表情。莲生本想追问,冯渊坐了一会,却说:“夫人你好生养着,我出去铺子内看看。”莲生只好放他去了。
不多时候,小厮抓了药回来,按照大夫嘱托的,婆子们熬好了,丫鬟就端了进来给莲生用,莲生望着那乌腾腾的药,皱了皱眉,少不得忍了苦一口一口喝了,正喝着,冯渊回来,见她正喝药,便笑着说:“正好赶上了。”就到了莲生身边,坐在床边上,自袖中掏了掏,掏出个纸包来,说道:“我路经过街头,见了这家店内新出的好糖果,吃一口香甜无比,正好给你送药。”莲生正觉得嘴里苦涩难当,不由欢喜,冯渊拈了一颗糖,说道:“夫人张嘴。”莲生便张开嘴,冯渊将糖放在她嘴里,莲生吃了吃,果然香甜,不由说道:“还要。”冯渊说:“再喝两口药。”莲生只好喝了药。才又吃糖。
有他陪着,药也不是那么苦了。莲生片刻喝完了。丫鬟把药碗端下去,莲生见没了人,才又问冯渊,说道:“你实话同我说,那大夫对你说了什么?”冯渊面色一怔,却不回答。莲生又问道:“我真的不是怀有身孕?”冯渊的神色更见异样,却点了点头,说道:“并不是怀有身孕。”莲生说道:“那究竟是怎样?真个只是身体不好?”冯渊又点头,不过脸颊却已经有薄薄的红晕。莲生看的更是疑惑,便捉住他肩头,说道:“你跟我说,究竟是怎么?定是有事情瞒着我。”
冯渊见她动了真,才说道:“夫人,你别问我,不是我不跟你说,实在是……”说着,就低下头去,只玩着手中那包糖。
莲生越发好奇,问道:“你这样儿还不说,是要把我憋死?到底是怎样,快快说来。”冯渊将糖放下,才转过头来,也见没有丫鬟在身边,才俯身过来,低声在莲生耳畔说了几句话。
莲生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顿时也红了脸,攥紧了小拳头,在冯渊身上咚咚咚轻轻地敲打了几下,说道:“都怪你都怪你!真是羞死人了!”说着捂了捂脸,想想又不甘心,于是仍旧又打。
冯渊低着头,任由她打着,红着脸说道:“我也不知会这样儿……以后我就留心着点,不再像以前那般,就把夫人的身子养好了再说。”
莲生敲了一会,冯渊伸手将她拳头握住,说道:“娘子轻轻的,我不怕疼,只怕娘子敲疼了手。”莲生脸红红看着他,羞嗔说道:“哼,以后你可改了罢。”冯渊张手将她抱入怀中,说道:“为了夫人身子,我自会控制着点儿。”
你道为何冯渊跟莲生如此?那大夫到底诊断了什么结论才让冯渊难以出口瞒着莲生?原来这大夫对冯渊说的是,莲生的身子是无碍,只不过因为过度欢好,所以导致体质虚弱,她原本身子就有些虚,如今毫无节制,更加掏空了……现在还不觉得如何,只是疲倦易劳累,倘若长此下去,才是大事,天长日久不收敛的话,恐怕会缠绵病榻。
冯渊听了这个,才知道是因为自己总是缠着莲生的原因,不由大羞。那大夫又叮嘱,一边喝着药,一边要留心让冯渊克制着,行房不宜太过频繁,冯渊自然是赶紧答应了的。他又自责,又愧疚,所以没对莲生说。
当晚上,冯渊依旧抱了莲生睡了,纵然心底百般想要,然而想到大夫的叮嘱,少不得就忍了,一夜无话,安安稳稳过了。不料第二日早上醒来,冯渊觉得身下异样,低头时候,却猛地见那物抵在莲生身上,异常凶猛。冯渊吓了一跳,幸喜莲生还没有醒,冯渊便悄悄起身了,自让丫鬟打了冷水来,自己弄消停了才罢休。
一直六天之后,那第一面的大氅才制造了出来,冯渊兴冲冲地带了回去给莲生瞧,莲生让他披了给自己看,果然见好一番的斑斓旖旎,辉煌华丽,又说不尽的风流贵气,倜傥雅致,且不光只是好看,里面用得上好狐狸毛做里子,又加云缎缝制,处处精工不凡。
莲生见了,喜得抿着嘴,推着冯渊说道:“还不快穿上试试看。”冯渊便说道:“那我就穿上给夫人看看。”
当下冯渊披上大氅,顿时满屋内华丽非常,两个丫鬟看呆了眼睛,莲生便又说:“出去试试暖和不暖和。”冯渊便穿着走出去,向着那廊檐底下一站,正巧这连阴了几日天,灰蒙蒙的这么一衬,这大氅上的金线闪闪发亮,好似自己生光一样,一阵风吹过来,掀动氅摆徐徐飞舞,真正是仿佛神人天降,周围的家丁仆人,婆子丫鬟都看呆了眼,纷纷摇头咋舌,问这是何物。
莲生见效果果然是极好的,这几天的操劳真正没有白忙。冯渊脱了衣裳,进来说道:“夫人,看来如何?”莲生说道:“脱下来做什么,穿着就是了。”冯渊说道:“这样珍贵物件,穿上了只觉得心头惶惶的。”莲生噗嗤一笑,说道:“傻子,你自衬得起他的,怕什么?”冯渊说道:“这东西是夫人一片心血,要好好珍藏才是,不要穿着糟蹋。”莲生伸手轻轻地点他额头,说道:“如今就是要让你穿着,才显他的价值。”
冯渊又问:“夫人,我们如今制出了这衣,不知该唤作什么?”莲生想了想,打量他玉面俊朗,说道:“不如就叫做‘凤裘’,凤乃是凤凰的凤。”冯渊频频点头,说道:“这名字又是雅致又动听,就叫凤裘罢了。”
当天中午头刚过,天空濛濛地就酝酿着下雪,正巧柳湘莲来,有请冯渊出外饮酒,说是有几个好朋友们相聚,另外还请了蒋玉菡。冯渊便来同莲生说。莲生点头,说道:“你只管去,只是务必要记得,穿着那件凤裘。”冯渊问道:“我去赴宴,倘若弄脏了怎好?还是不穿。”莲生摇头,说道:“让你穿着你就穿,只不过……到那时候若是有人问起你来这是何物,你就说是自家铺子内最近作出的冬衣,名唤凤裘,他们若是有意再问,你就告诉他们,这也是珍稀的没有几件,再有其他的,就只说你也并不是十分清楚,让他们来铺子里询问便是。”冯渊这才了然,说道:“莫非夫人有意让我穿着,让他们瞧见?”莲生说道:“好聪明,快去吧,记得不许喝醉了。”冯渊点头答应,说道:“夫人的话我是最听的。夫人,那我去收拾收拾,这就去了。”
当下冯渊换了衣裳,又特意穿了那件凤裘,出门之时,正巧天空飘了雪花下来,冯渊一步一步踏雪而去,自背影里看,那凤裘辉煌生光,华丽漂亮,真如白雪世界的斑斓孔雀一般。
冯渊一路到了场地,上楼之时站定了,放眼看柳湘莲等在何处,看了会儿,果然见有许多人在,柳湘莲之外,并上回的冯紫英,连蒋玉菡也在场,还有两个面生的子弟,几个人围着一桌坐着,见冯渊上了楼,顿时都惊了一跳,目光先都凝在了那凤裘上面,久久转不开眼,只有蒋玉菡先反应过来,起身叫道:“哥哥这边来。”
冯渊这才笑笑,起身向那边而去,待走到桌边上,一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柳湘莲上上下下打量冯渊,说道:“哥哥,这穿了一件儿什么?我起先竟只顾看去了,没发觉是哥哥来了。”冯紫英也围过来,啧啧称奇,说道:“冯大哥穿的,这的确是个珍贵稀罕物,我竟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柳湘莲说道:“冯哥哥见多识广,如今也没有见过,可见是珍稀物件了。”一帮人便围着看,冯渊顿时成了话题。
冯渊心头欢喜,原来他来的一路上,所到之处,也是无人不回头看的,有人看到几乎同旁边路人相撞一起……可见这凤裘的确不凡,世人都不知是何物的。如今见他们问,却正跟莲生所说的不谋而合,冯渊便说道:“这是我们铺子里新出的冬衣,名唤‘凤裘’,此物来之不易,铺子里也刚刚有几件,满京城内也没有第二家了。哈……让众位兄弟见笑了。”
冯渊脱了衣裳,众人始终赞叹,又传着看了一回,冯紫英便说:“我看这衣裳漂亮不说,手感也好,竟似真的孔雀毛儿一般。”冯渊便说道:“兄弟好眼力,的确就是。”柳湘莲也看的呆了,说道:“真个好看,方才冯大哥穿着,如仙人一般,恁般超凡脱俗。”蒋玉菡也甚是喜爱,低头望着,爱不释手。冯渊只是不语。独冯紫英看了许久,便问道:“哥哥,不知这凤裘价值几何?想必价格不菲。”冯渊说道:“这倒的确是,新出的,也不知有没有人买,就当镇店之宝了,还没挂价儿呢,改日去铺子里问问再说。”冯紫英便点头不语。
酒过三巡,冯渊便起身要去茅厕,刚走下了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哥哥!”冯渊停了步子,回头一看,却是冯紫英,冯渊便等着他,冯紫英赶了过来,说道:“哥哥,借一步说话。”冯渊见他郑重,便随着他走了几步,两人到了个僻静地方,冯紫英才问道:“哥哥,兄弟对你那件凤裘颇为有意,哥哥跟我说实话,铺子里还有几件儿?”冯渊便说道:“兄弟想要?这个……十件八件还是有的。目前这消息谁也不知道,所以都在。”冯紫英喜不自禁,磨手搓掌,说道:“如此就太好了,哥哥,我看此物并非凡品,倘若传了出去,也顷刻就抢没了,请你务必替我留一件。”冯渊说道:“那个没有问题,我回头就跟掌柜的说便是了。”冯紫英急忙点头,说道:“多谢哥哥,我看这物非凡,定然是极其贵价,这京城内也没有第二家有这样的东西……这也是我之所以看中的原因,只因他又珍贵又稀有,又的确是美妙绝伦的,所以不管多少银两都好,哥哥只须给我留着,明儿我一早就去。”冯渊见他如此豪爽大方,且又痛快,便点头,说道:“既然兄弟开口了,明儿我便也早早地去,保证兄弟一去到就取到手。”冯紫英大喜,感激不尽,急忙行礼说道:“真是多谢哥哥!”冯渊说道:“哪里,是兄弟照顾。”
冯紫英说完之后,便上楼去了。冯渊自去了茅厕而回。大家又说说笑笑不久,便散了开,柳湘莲跟着冯紫英打算要离去,冯渊对着蒋玉菡使了个眼色,蒋玉菡便说道:“我要等一会儿。”冯紫英知晓,便跟着柳湘莲先去,临走之前又对冯渊说:“哥哥记得明儿的事。”冯渊点头,说道:“兄弟放心,我自晓得。”两人就走了。
这边上,蒋玉菡对冯渊说道:“哥哥唤我留下来,做什么?”冯渊便将那件凤裘取出来,说道:“玉菡你觉得此物如何?”蒋玉菡说道:“我看此物巧夺天工,世间含有,的确是上乘好物,不知哥哥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冯渊便说道:“我哪里有这样的能耐?这全是你嫂子的主意跟功夫。”蒋玉菡怔了怔,便赞叹说道:“我知道嫂子是个不凡的人,没想到竟如此能耐,哥哥真是好福气。”说着,又是羡慕,又是凄惶。
冯渊急忙安慰他,又说了好些个好听的话,蒋玉菡才缓和过来,冯渊便又问道:“兄弟你可喜欢此物?”蒋玉菡低头看着,伸手摸过去,十分爱慕,过了片刻又缩回手来,说道:“喜欢是喜欢的,不过这样珍贵的东西,像我这样,也难配有,只有哥哥才衬得上……”冯渊说道:“说什么傻话,我今日便正是想将这凤裘相赠给你。”蒋玉菡一听,惊得急忙将凤裘推开,说道:“哥哥,这怎么使得!”
冯渊便认真说道:“这怎么使不得?好兄弟,我见你着实喜欢此物,这物的确珍贵,但难得的却又是你嫂子的心血,等闲的我也不会给,只想自己珍重留藏着便是……就像是柳二弟,他方才也甚是喜欢,倘若是别的东西,我就送了,但这物不同……只不过,你也知道,你嫂子对你也向来是另眼相看的,又疼你,她若是知道我送这物给你,定然不会说什么,好兄弟,我也没什么别样的给你,你就收下这个,倘若觉得心里不舒服时候,就看一看,就等同你嫂子跟我在你身边儿陪着了。”
“哥哥……”蒋玉菡一听这个,两只眼睛之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冯渊握着他的手,也觉得鼻酸,一时也落了会泪。
最后看看天晚,冯渊便亲自动手,将凤裘替蒋玉菡给披上,又系好了带子,果然是玉人风度,别样风流,蒋玉菡握着凤裘,亦是欢喜不舍,脸上带了真切喜色。冯渊携他的手下了酒楼,楼内无数人的目光顿时火亮的就射过来,个个屏息看着。蒋玉菡同冯渊出了门口,蒋玉菡才又说道:“哥哥,我便回王府去了。”冯渊说道:“好兄弟,你且忍忍,自有出头的一日。”蒋玉菡点头,说道:“我原先想,这天地之中,只有我凄惶一个,如今知道嫂子跟哥哥都也惦念着我,我心头有了念想,也不再觉得凄惶孤单。哥哥放心,回头跟嫂子说一声,说玉菡感念她的深情。”冯渊点头,说道:“你只要照顾你自己,你嫂子也比什么也高兴。”蒋玉菡同冯渊握了握手,便坐了轿子,自回忠顺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