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鸾将周遭打量了会儿:“陈叔,你年纪大了,不值当跟我们奔波,我回来的时候跟镇上梁记米店的梁老板说好了,他那缺一个看店的老成人……你自去就是。还有,近来这几日你不要回来,以后隔三岔五,可以来这儿看看。”
陈叔见她安排妥当,然而心里极为不舍:“大小姐,我情愿跟着大小姐和少爷,只不过我也知道我身子不行,跟着怕只是累赘,就不伺候了……”说着,竟有些老泪纵横。
旁边陈祁凤呆呆:“姐!你们在说什么?”
陈祁凤百般不舍得离开这个家,陈继鸾并未向他解释缘由,只说要去莱县投奔一个亲戚。
陈祁凤叫嚷数声,闹了阵子脾气,便也妥协了,到底是少年心性,听闻莱县比平县好玩的
多,便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把家里头能带的东西打包运在马车上,陈继鸾怕多生事端,就给了陈叔一些钱,先叫他离开。
望着老人家依依不舍去了,心里自也有几分难过,但看时候不早,便收拾离愁别绪,唤了陈祁凤出门。
陈祁凤抱着那只小奶狗,爬上马车,见陈继鸾锁了门,轻轻跃上马车,才有几分不舍:“姐,我们真走啊?”
陈继鸾道:“不然怎么样?不过以后还是会回来的。”
陈祁凤看着眼前的屋子,院墙,摸摸怀中胖乎乎的奶狗:“说的也是,就当出去转会儿吧,以后还回来。小黑你说是吧?”
陈继鸾瞧着他无心的模样,一笑,将鞭子一挥,马车便向前而行。
陈继鸾抄偏路,却也有几个人瞧见了她驾车离开,有人只以为她要出买卖,便打招呼,陈继鸾出了镇上,见大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便加快速度。
如此一路将行到一片小树林边上,却见树林里跳出一人来,叫道:“继鸾!”
陈祁凤在车内听了这个声音,探头出来:“哟,栗少扬,你在这儿劫道呢!”
栗少扬也不理他,他心里自然清楚,陈继鸾要离开平县,全是因为这位少爷,但看他这一派清闲,就知道陈继鸾大概是没把实情说给他。
那边陈继鸾翻身下车:“祁凤别动啊!我跟少扬说会儿话就回来。”
陈祁凤嘟着嘴,也不答应,眼睁睁见两人进了小树林,才低头逗着小黑,又自言自语地嘀咕:“说什么话,还得避开着人呢,我瞧姓栗的有点儿不安好心,姐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估摸着下章某一只就会出现~
收藏还差一个五百啦,真不容易啊。。


第 9 章

刚出了冬,天还极冷,新鲜嫩叶都还没有冒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投下来,照在地面的落叶上,落叶同枯枝常年累月堆积,像是铺了层厚厚地树叶毯子,脚踩上去发出脆弱的声响。
栗少扬斜斜靠在一棵树上:“你就想这么走了?”
继鸾笑:“少扬,你这语气,听起来像是怨妇。”
栗少扬哼道:“是啊,特地来追你这负心汉……”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算啦,别当我会拦着你唧唧歪歪真像个娘们儿似的,——给你!”说着,一低头,把树根边上放着的一个包袱拎起来,轻轻往陈继鸾面前扔过来。
陈继鸾单手一张,轻而易举地将包袱接了个正着,试了试,颇有分量:“什么?”
栗少扬笑:“没什么,就是一些糕点,你以前喜欢吃高家茶楼的千层酥,可你必然不肯去特意买,我就买了些,你路上带着吃。”
继鸾也笑:“少扬,你真细心,要是谁能嫁了你……可真是几辈子修的福气。”
栗少扬嗤之以鼻:“明知道我想要的是谁,还跟我鬼扯这些,你要是真这么看得起栗少扬,我们的娃儿都得满地走了。”
“少扬!”继鸾皱眉。
栗少扬白她一眼:“算了,不说这个。”他顿了顿,眼睛看着地面那层叠堆积的落叶,思忖着慢慢说道,“其实继鸾,……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外头不比蓝村,花花世界不是那么好混的,继鸾,我不放心你。”
继鸾敛了笑意:“少扬……”
栗少扬唉了声:“不过担心归担心,我也知道陈继鸾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没见过场面的……其实我这担心,只是我自己的罢了,好了!”
陈继鸾含笑看他,却不说话。
栗少扬被她双眸盯着,脸不由地有些发红,咳嗽了声又道:“不过,以后的事儿没个准,兴许你会再回来,也兴许我会去找你……”
继鸾踏前一步:“少扬,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栗少扬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风吹过树林,树枝摇晃,日影有些散乱,栗少扬望着面前的陈继鸾,她的眉眼如斯鲜明生动,早就习惯地在他眼前跟心里,忽然之间知道她要离开了……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继鸾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包袱:“好沉,不仅是千层酥吧,这里头还有什么?”
栗少扬瞪她一眼:“还有几个苹果,路上供你磨牙。”
“苹果?”继鸾伸
手去摸,栗少扬一下按住她的手,继鸾抬头看他:“怎么了?”
栗少扬望着她:“继鸾……我能不能……”
“什么?”
栗少扬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继鸾,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空无一人的大路上,只有马儿“得得”小跑的声音,陈继鸾手中握着鞭子,望着前头的路,一阵恍惚。
车内陈祁凤钻出来:“姐,栗少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陈继鸾哼道:“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跟着去啊。”
陈祁凤摸着旁边的包袱:“我怕你揍我……这里面是啥啊?我能打开看看不?”
陈继鸾翻了个白眼:“那就老实在里头呆着,少扬说里面是千层酥,还有苹果,等会儿饿了吃。”
陈祁凤隔着包袱布摸了一阵,忽然惊叫一声。
陈继鸾望着前路:“鬼叫什么?”
陈祁凤探手进包袱里面,竟摸出几块明晃晃的银元来:“姐,合着栗少扬不是来劫道的,他是来送钱的呢,可真大方。”
陈继鸾手一抖,扭头往回,正好看到陈祁凤手中的银元,瞬间便想到在小树林里的情形,原来他当时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就是不想她发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陈继鸾双眼有些被银元晃到,默默地叹了口气:“那个傻子。”
陈祁凤把银元塞回去,想来想去,说道:“姐,其实凭良心说,栗少扬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陈继鸾哼道:“你想说什么?”
陈祁凤哼哼哧哧:“我就是觉得……他对姐你总算是真心的……”
陈继鸾叹了口气,一时有些头疼:“看见钱就说人家好了……行了啊,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隔了会儿,才又低声道,“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可惜……”
“姐你说什么?”
陈继鸾摇摇头:“没什么……赶路吧。”
陈祁凤说的的确是对,继鸾始终也觉得栗少扬人不错,只不过,继鸾扪心自问,她没有嫁给他的勇气,确切地说,陈继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嫁人,生子,伺候丈夫孝顺公婆这种事,从她开始抗下陈家的担子开始她就极少怕过什么事,但对于“嫁人”这种本事,她毫无自信。
马车跑一阵儿,稍微停下来歇一阵,姐弟两个说说走走,不说话的时候陈继鸾便看路,陈祁凤逗弄小狗,偶尔会遇上几个行路的,如此渐渐地天地间没了日影。
陈祁凤玩儿够了,探头看周围,随口
道:“我说姐,按理说我们差不多该到莱县了啊?怎么好像越走越远似的?”
陈继鸾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陈祁凤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心头狠狠地颤了一下,失声道:“姐,你别是又迷路了吧?”
陈继鸾讪讪地:“这个……不会吧?”然而话语里却毫无底气。
极少人知道,无所不能的陈继鸾,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不认路,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陈祁凤目瞪口呆:“你……你……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啊?怎么看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不会是什么荒山野岭吧?有狼不?狼来了咱们能对付吗?早知道跟栗少扬要一只盒子炮……”
“闭嘴……”陈继鸾没好气地。
陈祁凤老气横秋地:“姐,不是我说你,好歹也在外头走动,什么事儿都精明异常,怎么认个路就这么麻烦呢,你说谁敢用你……”
“出差事都有领路的,哪里用得到我?”说到这里,陈继鸾却底气十足。
“那完了……现在可没个领路的,早知道让陈叔跟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硬着头皮往前走,幸好走了一阵儿迎面又来了一辆车,陈继鸾急忙抱拳相问,对方听是个女子的声音,便放心道:“前面啊……再走五六里地就是锦城了。”
陈祁凤同陈继鸾面面相觑,没想到莱县没去成,居然跑到锦城来了。
陈祁凤问道:“姐,这可咋办,还去莱县吗?”对方刚要走,一听便道:“今儿是去不成了,你们得绕个大弯子才能去莱县,这一片是山,可不好过,乌漆麻黑的要迷了路,恐怕天明也到不了莱县。”
两人一听,只好打消去莱县的念头。
告别了那赶路人,陈祁凤仍旧叹息不已:“姐,我可服你了,这事儿要是让栗少扬知道,估计能够他笑个几天几夜的。”
陈继鸾淡淡地:“你敢。”
陈祁凤不是不敢,而是绝对不会把陈继鸾的糗事跟别人说,也就是守着陈继鸾才敢调侃两句,外人但凡说句陈继鸾的不好,他都一蹦三尺。
陈祁凤探头往前看:“我好像看到灯光了……前头大概就是锦城了,我从小到大没到过锦城呢,不过锦城那么大,我们到了后要怎么走,再迷路咋办?”
陈继鸾沉默片刻:“你带路好了。”
陈祁凤望着她那郁郁地模样,头晕目眩,呐呐不知所云。
果真如那人所言,两人又走了近一个钟头,眼前的灯火光越来越亮
,渐渐地燃成了一片灯的海一样,陈祁凤一看就有些头晕,然而却又兴奋异常。
陈继鸾硬着头皮看着路,赶着马车慢慢往前走,越往里越是热闹,两边渐渐地多了好些高楼,灯红酒绿,令人迷醉。
只不过陈继鸾渐渐发现,这条路上来往的除了行人就是汽车,并没有马车,继鸾忐忑走着,越来越觉得不妥,刚要招呼陈祁凤,忽地听到有人叫道:“这儿怎么有一辆马车……明明是禁止马车通行的!怎么也没有巡警管管?”
有几个流浪小孩在旁边窜来窜去,有个顽皮的偷偷捡了块石头冲着马儿扔过来,正打在黑马眼皮边上。
黑马受惊,顿时长嘶一声,双蹄一抬,竟往前冲了过去。
陈继鸾大惊,急忙勒住马缰绳,大声呼喝试图让马儿停下,但马儿受了惊吓,哪里肯听人声呼喝,只顾往前狂奔。
街道上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喝骂声,到处都是慌忙躲闪惊马的人群,陈继鸾竭力拉着缰绳,整个人几乎伏在马背上,却一时半刻仍无法控住马儿。
前头人群闪开,黑马速度越来越快,蓦地陈继鸾脸色一变,就在他们正前方,迎面来了一辆黄包车,车子旁边护着许多人,车上坐着一个身着长衫头戴礼帽的人,略低着头,帽檐遮住眉眼,只隐隐可见挺秀的鼻子,微抿的唇,形成极好看的弧度。
马儿同黄包车相距不过三百米,陈继鸾拼命勒着缰绳,眼看黑马渐渐地放慢了去势,只要那辆黄包车肯让开就没事。
继鸾心头正着急,却见那车上的人肩头一动,披在肩上的大衣抖了抖,几乎滑下肩头,那人也缓缓抬起头来。
陈继鸾只望见一双很是锐利却惊艳的丹凤眼,如描似画,漂亮至极,然而更抢眼的,却是此人霍然抬起的手臂,那手中竟然握着一柄黑色铮亮的手枪,乌黑的枪筒如一只邪性的眼睛,正正地对准着这边蓄势待发。
生死刹那,陈继鸾心头一紧,扬声叫道:“祁凤!”
身后陈祁凤早探身出来,见状一跃而起:“我知道了姐!”一把攥住陈继鸾放开的缰绳。
人群中一声惊呼,却是陈继鸾在唤人的瞬间已经纵身离了马车上,身形如轻云清风,竟然腾空而起,在马背上脚尖一点,风驰电掣般地那矫健敏捷的身影已经扑向那黄包车上擎枪的之人。
那人很是意外,枪口稳稳地直指陈继鸾,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不要命。
谁知电
光火石间陈继鸾足尖已经踏上黄包车的边沿,探臂向前。
那人只见她的手心正冲着枪口挡住,不由地一挑眉,心中冷道:“难道这人以为他的手是铜墙铁壁?”这一思忖,那眉眼更是冷飒的惊人。
而就在他这一思忖的瞬间,那素手在眼前极快地一转,像是轻云转成一朵花,不动声色地拂上手腕。
他抬臂举枪的瞬间,袖口往下滑落,露出腕子,被继鸾手指抚了个正着。
那人感觉手腕上一抹异样微温,眉尖浮起一丝怒意,咬牙冷道:“找死!”
陈继鸾从未听过这般淡漠清冷的声音,就好像瞬间能寒到人心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JuneKo扔了一颗地雷
kikiathena扔了一颗地雷
抱抱~XD
于是某两只刚相遇就打起来了~


第 10 章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楚归好整以暇地擎枪,瞄准欲射击,到陈继鸾腾身而上,手掌挡枪,手指抚上他的手腕……电光火石都在一刹那。
做人精明强干如楚归者,一时都未能反应过来,精致的双眸对上陈继鸾沉静如斯的双眸,心中才惊疑想通:眼前的人是在赌!
陈继鸾是在赌他楚归是不是会第一时间勾动扳机,是在赌他会因她的举动有那么一闪念间的停顿,而她所需要的就是那常人都会忽略的“一闪念”,——就在她的手搭上他手腕的瞬间,她很有可能是赌赢了!
楚归心中惊恼交加,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玩心机,原先只想要杀马,如今杀人的心思却滚滚而来。
楚归面上不动声色,刚要不顾一切地将这胆大妄为之人毙于枪下,被继鸾抚过的手腕却是一阵酥麻无力,手指头软软地竟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无。
楚归情知着了道,愈发挑眉,重新对上面前一双极亮的眸子。
陈继鸾看他一眼,手上不停,手指在楚归的腕上一搭之后,往下一抄,——原来本被牢牢握在楚归手中的那枪竟自他手心跌落。
楚归的眼角余光里,扫见那人的手掌当空一荡,如春风拂柳似的曼妙,如此恰好地将他的枪抄住。
陈继鸾握着那冰冷的铁器,又看一眼自始至终坐着未动过的这位爷,低低说道:“这位爷,手下留情!”
楚归耳旁听得那一声,正觉得有些怪异,蓦地扫过陈继鸾的鬓角,心头一动,手一扫,便将她头顶的帽子掀翻下去。
陈继鸾的头发编成一条粗粗的发辫,本来是盘在脑后的,帽子跌落后,发辫便垂落下来。
陈继鸾一皱眉,脚尖一点往后便跃落地上。
楚归打量着她的身段,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按捺心中震惊:“女……人?”
陈继鸾皱眉往上看他一眼,双手平举把那手枪送上去:“这位爷,一时情急冒犯了!还望手下留情。”
楚归听着她的声音,目光从陈继鸾的脸上缓缓移到她手中捧着的枪上,又越过那乌黑的枪支直直看向她面上,嘴里轻轻道:“留情?我是见过你,还是睡过你?哪里来的情可留?”
饶是陈继鸾镇定,听了这一句嘴角却微微一扯。。
此刻陈祁凤已经奋力将黑马停住,正大叫道:“姐!”
陈继鸾见楚归不接手枪,心里一沉,便将枪往前一送:“抱歉,原物奉还。”
楚归轻轻一笑,不接:“这东西被你碰过了,脏。”
陈继鸾抬眸看向他,望着对方灯光下那张惊艳的脸孔,心中那股不祥预感越发浓烈,只想抽身离开才好,勉强赔了个笑:“请多包涵。”抬起袖子将枪支一擦,重又递过去。
楚归哼道:“包不包涵就看你的本事了……”说着便猛地抬手,向着陈继鸾的手腕擒去。
陈继鸾凝眉,任凭他握过来似的,右手一撤,左手松开那手枪,手掌平贴着楚归的手腕往前,在他手臂上一拍。
楚归一颤,手本来是握向她腕子的,却不知被她弄了什么鬼,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给她游鱼般的逃了,楚归手臂一震手心一凉,阴差阳错地却见自己竟把那枪擒了个正着。
“多谢。”陈继鸾微笑着抱拳。
楚归蹙着眉,脸上渐渐似笑非笑。此刻他的属下都围拢过来,有人喝道:“哪里来的土包子,敢冲撞三爷,作死呐!”耀武扬威地似要动手。
继鸾见跟着的足有七八人,心中感觉越发不好,且周遭还有些看热闹的,有人窃窃私语:“果真是楚三爷!快看快看!”
有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娇媚笑着,暗送秋波,黄包车上楚归却似什么也没见,只是一抬手,制止了正在蠢蠢欲动的手下。
楚归看一眼手中的枪,一笑之下拢入袖中,动作间露出袖底的手腕,上面方才被抚过所留的异样触觉似未散去。
楚归往旁边看去。
陈继鸾望着他淡漠的眼神,扭头看去,心头一紧。
“哪来的马车,哪来的!”此起彼伏的叫嚷,维持治安的巡警们终于姗姗来迟。
数个巡警围在黑马周围,黑马刚刚收惊,瞪大眼睛不安地扫视周围,陈祁凤拉着马缰绳,伸手抚摸马颈,竭力安抚。
陈继鸾见楚归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便急忙退出来,挡在黑马跟陈祁凤面前,冲着几个警察抱拳行礼,道:“有劳,这车是咱们的。”
这几个巡警刚要嚣张,待看见旁边黄包车上的楚归,顿时一个个抿耳攒蹄似的收拾了爪牙,纷纷过来到楚归跟前,一个个地低头哈腰:“三爷在这儿呢!给三爷见礼啦!”
陈继鸾见这群人忽然之间调头对着黄包车上那位爷敬礼去了,她情不自禁瞄向楚归,谁知一看之下,却正对上那帽檐之下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
陈继鸾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仍对那人露出个笑来,做示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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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归却不领情,只对那些巡警淡淡道:“几位来的够迟的……再晚一步,三爷就要给这匹马让道了。”
在锦城混的这些巡警,哪个不是人精儿似的,这几个巡警鸡飞狗跳来的时候,本来想大干一场,谁知见了楚归在,便有些疑心楚归认得陈继鸾,他们便不好动手,如今楚归这一发声,大家伙儿便心知肚明,知道楚三爷跟这人毫无瓜葛。
不仅毫无瓜葛,而且好像还有些针对的意思。
众巡警一听,仿佛接了圣旨,立刻兴高采烈摩拳擦掌,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打量陈继鸾同陈祁凤,以及那匹看起来还算膘肥体壮的大黑马。
对于锦城的巡警而言,“敲竹杠”这种业务,已经跟巡城维护治安等本职密切结合在一起,难舍难分,甚至连本职在它跟前也暗淡无光,俨然成了副职。
这会儿几个巡警盯着大黑马,已经自动把它划归为己由财产了。
其中一个小队长疾言厉色地:“这条道路禁止马车通行,你们是哪里来的,居然敢擅闯?来人,把马车扣押起来!”
陈继鸾急忙拦住:“总爷,我们是刚从乡下来的,不知道这儿的规矩,还请高抬贵手。”
小队长瞄着陈继鸾的脸,心想:“好好一个大姑娘,怎么穿得跟男人似的……可惜了……”
在他眼中,身着简朴土气男装的陈继鸾姿色一般,入不了他的法眼,于是便将“女色”这种衍生业务抛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对付黑马跟马车。
小队长挺胸踮肚,打起官腔:“什么高抬贵手,我们要公事公办懂不懂?”周围的巡警高高兴兴地过来,要拉马车,大黑马嘶鸣了声,陈祁凤把一个要夺缰绳的警察推开:“住手!”
那警察一个趔趄,小队长面色一变:“他娘的,居然敢扰乱执法……”
几个警察纷纷地就要动用武装,说时迟那时快,陈继鸾把祁凤一拉:“祁凤!”
陈祁凤愤愤地站住脚,陈继鸾抬手抱拳,微笑道:“我弟弟性子燥,请各位把总多多包涵,这马车你们拉去就是了。”
那小队长见陈继鸾一笑,灯光下那样明眸皓齿,他看得一呆,心里的火气蓦地竟消下去:“还是这位姑娘有见识……那好,马车我们先带回局里了,你们要是还想要回去,三天里交齐了罚款就是了。”
陈继鸾笑道:“多谢您,是应当的,不知罚款多少?”
“这个么……”小队长看着陈继鸾笑眯眯的样儿,原先没动的意思又开始
活动,张口要说个数儿,忽地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淡淡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