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姬也道:“说的不错,瑛姬的院子不是已经没人住了?她那真珠院是咱们几个里头最大最宽敞的,正适合侧妃住呀!”
王妃听到这里,似有为难之色:“话虽如此,但……瑛姬的事还没仔细回禀王爷,这样快就把她的院子分给侧妃……”
柳姬说道:“娘娘怕什么,又不是咱们撵她走的,她自个儿做了没脸的事,还要留脸面给她不成?王爷若知道了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呢。”
王琴儿道:“就是说。娘娘不用担心了。这样就很好。”
王妃看向张夫人:“素华的意思呢?”
张夫人忙欠身道:“其实两位妹妹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一来,这瑛姬的院子的确是最好的,很适合侧妃娘娘居住,二来,人既然已经没了,地方闲置不说,叫人看了也觉糟心,不如重新打扫布置妥当,等王爷回来细细向他说明端详,想必王爷一定可以谅解。”
王妃又看向李夫人,李氏咳嗽了两声:“只有一件,瑛姬做了丑事才逃了的,意头不是很好,就算王爷心里不会在意这个,那位侧妃娘娘若知情后,不知会不会多心呢?”
王妃皱眉道:“唉,说的也是。”
“哪里有这许多顾忌,”王琴儿忍不住说道,“再说瑛姬是瑛姬,侧妃是侧妃,瑛姬那个不守妇道的浪蹄子算什么东西,侧妃行的正坐得直,怕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说到最后,嘴角不禁流露笑意。
柳姬笑道:“是这个意思了。”
张夫人也含笑点头。
李夫人仍是垂着头耷拉着眼皮,不再吱声了。
王妃又看看其他三人:“若大家都是这样想法,那么从今儿起,就叫人把瑛姬的院子收拾出来,重新粉刷整理,留给侧妃居住。至于咱们,少不得也都打起精神来,静候王爷跟侧妃回府,另外侧妃毕竟初来乍到,大家可要同她好好相处,依旧情同姐妹的,这样王爷高兴,我也喜欢。”
大家纷纷起身:“是。”
八天后,瑛姬的真珠院已经布置妥当,王琴儿跟柳姬特意来观望了一番,见内墙粉饰一新,花草皆都重修剪过,门窗也重新用新纱糊过,帘子等也都换过了。
尤其是进了屋内,其他的桌椅板凳之类也就罢了,最令两人惊啧的,是屋子里多了好些名贵新巧的摆设,比如冻石山水屏风,新制花样宫灯,珊瑚,宝瓶,如意,凤尾,新枕锦褥,并挂的帐子等都用了极好上用的。
王琴儿看呆了,同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柳姬叹道:“王妃果然是用了心的,这屋子,比王妃自个儿所住的那屋子还好十倍呢。”
王琴儿道:“也不知这位侧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个三头六臂的人物,人还没个影子,先已经电闪雷鸣的了惊天动地,我可是等不及想看看了。”
柳姬笑道:“你没听说么,人家身子娇贵病了,王爷亲自看护着呢,两人在路上指不定怎么乐去,再以咱们王爷那个性子,性子起了,一年半载也别想回来。”
王琴儿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她就长长久久地拴着王爷别回来,或许……以后更别碰咱们任何一个。”
柳姬笑了笑,竟意味深长地道:“这可真说不定呀。”
正说到这里,突然间柳姬的丫鬟从外匆匆跑进来:“奶奶快回去收拾,听说王爷的车驾进城了!”
柳姬惊得变了脸色:“什么话,不是说还得月余吗?”
王琴儿也忙问:“是不是听错了?”
丫头急着催促:“不会错,二门上已经乱作一团了。听说王爷并没有跟任何人通风,是车驾进城的时候,给人认出王爷的亲卫……这才急着回来禀告的。”
柳姬手足无措:“快,快回去。”忙不迭跟着丫头出门,先回院子梳妆打扮去了。
王琴儿呆了会儿,也急急往自己房中返回,一路上所见所听,果然都是在说镇北王回来的事,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多是错愕,惶惑,还有些惊喜交加。
第33章
且说王府众人皆都对镇北王的归来翘首以盼, 其中却也有一半是心存对侧妃的好奇。
府内一时暗暗地人仰马翻, 连久病的李夫人也略施粉黛, 扶着丫头出来迎接。
众人都来到王妃厅外等候, 却见王妃正也迈步出厅,李夫人曾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最通她的意思,暗中瞧了一眼, 见王妃打扮的虽如寻常一样端庄,并没有像王琴儿柳姬等花枝招展, 但细看之下, 却仍有些微不同, 譬如发端却多簪了一支她极少会戴的宫制八宝衔珠金凤钗,妆容也比素日越见精细。
李夫人看在眼里, 唇角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众人略站了片刻, 外间有人道:“王爷回府了。”
王妃这才缓步下了台阶,往外迎去。前方门口处人影一晃,果然是镇北王魁伟的身影出现, 王妃面露喜色, 脚步不由加快,远远地正欲行礼, 却见赵宗冕并未往这边瞧上半眼, 只是低着头不知在对谁说什么……
王妃定睛看去, 原来赵宗冕握着那人的手, 将她领了出来。
不仅是吴王妃,连其他四位侍妾以及众丫鬟等,也都情不自禁地睁大双眼,想看看这位名头极大的侧妃是何等神仙人物。
然而就在看着赵宗冕带西闲出来的时候,却有一半的人诧异而失望。
王琴儿跟柳姬张夫人等尤其意外:他们三个同样姿色不俗,各有风情,这才得以进入镇北王府,所以在听说赵宗冕对这位侧妃疼爱有加十分迷恋的时候,自然就认定了侧妃一定是绝色无双远胜自己的人物,但是此刻三人的心中却各有异样。
众人反而顾不上去留意镇北王了,只不约而同疑惑地看着西闲,却见她身着藕荷色的袄子,浅灰色褶裙,衣着竟是极为朴素无华,松松的发髻上只斜插着一枚珠钗,发髻后面缀着淡粉色的一朵绢花,脸色过于苍白,满面的倦意,显得十分憔悴。
王琴儿心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妃?怎么是这样素淡普通的人。王爷会喜欢她?”
柳姬毕竟是风月出身,见西闲的步态举止,丝毫无妖娆风流之态,也觉疑惑。
张夫人却瞧出西闲虽难掩病容,但气质超逸,光华内敛。
又见赵宗冕的双眼牢牢地盯着西闲,而西闲却只垂着眼皮,浑然不去留意他……张夫人心中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竟看向王妃。
吴妃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隐退。
然而就在西闲把手从赵宗冕掌中抽出,然后抬眸看过来的时候,那隐退的笑在瞬间又缓缓地绽放了。
吴妃凝眸含笑望着西闲,目光亲切而熟稔,像是看着一个许久不见的闺中密友。
这会儿镇北王总算大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来,此刻王妃已经走到跟前,欠身行礼:“臣妾恭迎王爷回府,恭贺王爷再一次凯旋归来。”
赵宗冕笑笑:“都不必多礼了。”
他回身看向西闲,还未开口,西闲已经屈膝行礼:“妾身拜见王妃。”
赵宗冕一愣,正要将她扶起来,吴妃却已经先俯身探臂,将西闲的手肘扶住:“妹妹不要多礼,我听说你路上偶然有恙,不知可大好了没有?”
西闲道:“多谢王妃悯恤,已经大安了。”
赵宗冕眨眨眼,终于插嘴道:“哪里大安了,她还没好呢,本要多养上几天再回来,她非催着赶路,先前咳嗽的又厉害了。”
西闲低着头,听他说了这两句,暗暗蹙眉。
这会儿众姬妾脸色各异心情不同,王妃却叹道:“王爷不知,我却知道妹妹的意思,她是怕府里众人挂念王爷久久不归,所以才不愿耽误,这是她的苦心。”
王妃说着,便叫了身后嬷嬷:“去把陈太医请去真珠院,好好给妹妹诊一诊,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半刻也耽搁不得。”
又握了握西闲的手,看一眼身后众侍妾,温声道:“横竖你以后在这府里长长久久的,慢慢地再跟她们熟稔不迟。”
张夫人等纷纷含笑,张夫人道:“侧妃的身子要紧,我们自然是待您安置妥当后再去拜见。”
西闲却也并没有推让,只屈膝行礼道:“有劳姐姐跟众位费心了。”
赵宗冕听王妃说“真珠院”,眉头一皱,才要开口,又听她说“病来如山倒,耽搁不得”,便又止住不说了。
这会儿西闲的奶娘,杞子以及其他随身的宫女等,就随着王妃所派的嬷嬷前往真珠院歇息。
剩下赵宗冕才问王妃道:“怎么叫西闲去那个院子?”
王妃道:“王爷不必担忧,真珠院已经修缮一新了。其他详细,等臣妾慢慢地回禀您。现在王爷且先到里间稍事休息不迟。”
当下众人便先回了内堂,王琴儿柳姬等虽想大献殷勤,怎奈王妃在前。
王妃先询问了一路的情形,赵宗冕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中眼睛不时往外扫去。王妃早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说别的,只先对众姬妾道:“你们先退下。”
众人无奈,只得先行告退。
且说四位夫人出来外头,彼此对视,王琴儿先按捺不住:“这位侧妃……看来很是不同。”
柳姬也说道:“是呀。”可要形容却又形容不出来。
张夫人笑道:“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出身,气度着实高贵。”
王柳两人对视一眼,因出身的缘故,她们素来跟张夫人不和,柳姬便笑道:“还是姐姐慧眼识珠,说来从此姐姐就有了可说话的知己了。省得对着我们这些粗笨的人无话可说。”
张夫人笑道:“不要说笑,什么知己不知己的,人家是侧妃娘娘,如何敢去高攀呢。”
李夫人一直默不做声,听到这里才道:“倒也未必,林妃娘娘看来像是个有极涵养,很好相与的。”
王琴儿道:“罢了,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是没用,横竖以后日子长着,究竟是什么角色,终究瞒不过的。”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散开了。
且说众人退后,在厅内,王妃便对赵宗冕道:“王爷要不要先沐浴更衣,用些午膳稍事休息?”
赵宗冕道:“不必,本王不累。稍后再洗澡不迟。”
王妃道:“既然如此,臣妾……想把瑛姬的事禀告王爷。”
赵宗冕本要起身,突然听了这个,才又勉强坐住:“对了我正想问,那个孙强说的不明不白遮遮掩掩的,瑛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道:“这倒也难怪他,底下人毕竟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瑛姬的事,是我叫内院这里封锁了消息。”
赵宗冕皱眉,孙强只对他说那瑛姬突然从后院逃走了,除此之外语焉不详。赵宗冕心里已经有些猜疑,如今听王妃说封锁了消息,便知道必然不是逃走这样简单。
吴王妃道:“这件事我其实也不好开口,本还想要瞒着王爷,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又知道瑛姬是王爷心头上的人,您一定会追问到底的,索性……”
赵宗冕道:“王妃同我实话实说就是。”
王妃低下头去,将声音放低:“瑛姬……是同人私逃的。”
赵宗冕拧眉,喉头一动:“凭什么这么说,又是同谁私逃的?”
吴妃道:“原本我也不信,只是,王爷先前带兵去后六个月,伺候瑛姬的小丫头突然来跟我报了一件事……”王妃的声音更低,“她说、说瑛姬的月信有四个月没来了。”
赵宗冕的手陡然握紧。
王妃继续说道:“我听说,还以为是她害了病,就叫太医过去瞧,谁知竟诊出了有三四个月的身孕。”
厅内一片死寂,王妃不大敢看赵宗冕的脸色,继续说道:“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知道大事不好。可还想着要好好地查明白,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之类的,就命人把瑛姬悄悄地看管起来,谁知她什么也不肯说,直到半个月后,本来看管的好好的人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赵宗冕冷道:“她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王妃道:“后来拷问看惯她的人,才问出原来当夜有个侍卫悄悄地去探望过她。且那夜后,那侍卫也借口休假,竟逃得不见了踪影。”
王妃说完后,起身道:“这件事是臣妾的过错,内宅的事是我负责照看,出了这种事,自也是我的疏漏。臣妾自请罪。”
赵宗冕瞅着她:“偷人的又不是你,何必说这些。”
就算风流不羁如他,姬妾跟人私奔也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他又是个如风如火的脾气,这会儿没有暴跳如雷已经是难得了。
王妃谢过,又道:“我先前已经命人暗中查访这两人的踪迹,有说他们曾在北研出现过……只是那边的贼寇闹得正厉害,流民也多,一时难以确凿。臣妾觉着这件事也不宜大张旗鼓的,所以除了府里有限的这几个人,外间的百姓民众等,只以为是瑛姬办错了一件事触怒了我,所以我把她撵出去了……”
这样做倒是最好的法子了,免得传扬出去,他堂堂镇北王的小妾跟人逃了……还是在镇北王率兵出征的时候,王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赵宗冕道:“难为王妃了。”
王妃道:“臣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以后必然会加倍警醒。”
赵宗冕哼道:“行了,说了这跟你没关系,人各有志而已。再说……难不成下回还有个逃妾?”
王妃苦笑道:“这种玩笑话如何说得。”
此事暂时明白,赵宗冕便欲起身:“我得去看看西闲。”说了这句,又回头看王妃,“是了,你怎么叫西闲住瑛姬原先住过的院子?”
王妃说道:“原先要安置林妃的时候,我想过许多处地方,不是不够宽敞,就是不够雅致,同众人商议,他们便推举此处……我又想好歹先收拾出来,免得妹妹来了却不知往哪里安置,又或者地方简陋怠慢了她。所以叫人重新布置了,假如林妃她不喜欢……”
“不妨事,”赵宗冕摆摆手,“她的脾气我知道,她绝不会在意这些的,只是我不明白而已。”
“王爷对林妃也算是上心了,”王妃笑道:“其实我虽才跟林妃见了一面,却也看出她的气质不同寻常众人,臣妾还要好好恭喜王爷娶了如此秀外慧中、难得之人呢。”
赵宗冕听得喜欢,不禁笑道:“是吗?”
两人才说到这里,便听见外头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人低低说话。
因王妃要跟赵宗冕说私事,所以屋内的侍女嬷嬷们都给打发到外间去了,此时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又仿佛是有些惊慌意外,王妃便道:“出了何事?”
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走进来,脸色半惊半喜,躬身道:“回娘娘,真珠院那边才有消息传过来,说……”
赵宗冕蓦地坐直身子,以为是西闲有个什么。侍女却道:“太医诊脉,说侧妃娘娘……是喜脉。”
第34章
且说王妃听了那侍女禀报, 不由睁大双眸脱口而出:“什么?你说什么?”
问完之后, 突然醒悟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 她心中一惊, 忙回头看向赵宗冕,却见此刻的镇北王满面错愕,像是没听明白侍女在说什么。
侍女低垂着头道:“回王爷,娘娘, 原是陈太医给侧妃请了脉,说是喜脉, 大概是两三个月左右。”
王妃见镇北王没在意自己, 才定了定神, 眼神也迅速柔和下来,她笑道:“如果是真的, 那真是可喜可贺,算是双喜临门, 不,是三喜临门,王爷打了胜仗是一喜, 娶了侧妃是一喜, 如今若再有喜脉,自然……”
王妃说着便看赵宗冕, 却意外地发现镇北王仍是一脸怔然, 王妃本以为他是还没从这惊喜中反应过来, 但细看那表情, 却仿佛又不像是大喜之状。
王妃心头一动,忙唤道:“王爷?”
赵宗冕回头看了她一眼,王妃笑道:“王爷,不如我们去看看林妃吧。”
镇北王的眉峰下意识地微微皱蹙,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王妃越看越觉着古怪,只是不敢表露出什么,在心里忖度而已。
顷刻,赵宗冕才站起身来,琢磨似的说:“那就去看看吧。”似不情愿,勉为其难。
如果不知前情,只听这口吻的话,就仿佛那个才“萌生”而出的孩子是路上白捡来的一样。
王妃虽自诩很了解镇北王,可看他如此反应,却着实猜不出到底原因如何。
于是两人离开了正厅,前往真珠院。
路上走的时候,王妃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因对赵宗冕道:“王爷,先前章令公主遣人送信过来,说是小公爷随着您来了雁北,托我多加照料,先前因知道他先一步回来,我便在府里给他安排了一个住的地方。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赵宗冕正在走神,闻言道:“叫他住在这儿?”皱皱眉,仿佛有些不太乐意,可毕竟已经安排下了,再叫搬出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何况他如今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就点点头:“也罢。”
镇北王现在满心所想的,都是那个“喜脉”。
赵宗冕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子嗣,会以这种意外的方式出现。
当然,此事天知地知,他知,西闲知,王妃等众人却一无所知。
可随着这“喜脉”的横空出世,他那难以言说的心病却更加难以根除,倒反而越发加重了一样。
自打那一次按捺不住,西闲内忧外患,一度病重,赵宗冕被吓住了了,从此熄了心猿意马,只全心照料她而已。
也正如王妃所料一样,西闲之所以不肯在路上耽搁,反而催着赵宗冕赶路,就是不想为了她拖延太长时间,这样的话,不仅是王府,若传扬出去,整个雁北乃至京城,只怕都要有“侧妃专宠”之类的流言蜚语了。
西闲因为车马劳顿,又加上病了一场,气色之类的自然大不如前,可她天生丽质,只要稍微收拾,光华便无法掩饰,但西闲却并不想精心妆扮,马车回到王府之时,甚至只淡扫蛾眉,轻点朱唇,竭力把十分的颜色减少成四五分而已。
西闲之所以如此,便是不想“先声夺人”似的,毕竟王府中有正妃,而她身为侧妃,到底低人一头,可虽然身份略低些,之前在京城里的那场婚嫁轰动,乃至皇帝召见赏赐之类,雁北众人一定早有耳闻,所以她人虽未到,声名一定早就赫赫扬扬。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她复盛装打扮,光彩照人地抵达王府,势必会给人一种“仗势凌人”、或者想跟王妃一较高下似的感觉。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西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她也绝不想人还没进王府,就给自己四面树敌。
正如西闲所料,柳姬跟王琴儿等本以为来者不善,谁知看她的装束举止那样朴素淡泊,不禁大为意外,下意识觉着不像是个能跟自己献媚争宠针锋相对的,虽不知深浅,却先各自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可西闲能想到这些细枝末节,却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居然怀了身孕。
当太医满面惊喜地望着她,又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口称“恭喜娘娘”的时候,西闲尚且满怀懵懂,不知喜从何来。就算听太医陈述方才所诊断的是喜脉,西闲还是愣愣怔怔,无法相信。
不多会儿,镇北王跟王妃双双来到,西闲闻听才要起身拜见,王妃早快步上前,笑吟吟地按住了她的手道:“不要起身。是真的有喜了?”
西闲的脸上红红白白,竟不知如何回答,还是太医在旁边替她说了。
太医又道:“臣恭喜王爷,王妃了。”满屋子的人也跟着贺喜。
赵宗冕脸上的笑有点勉强,他站在王妃身后打量着西闲,这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最美味的大餐,可还没开始认真尽情地吃,突然就给人不由分说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大肉包子,堵得他胸腹里满满的,无法出声。
这会儿王妃已经在询问太医其他事宜,太医道:“娘娘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先前又带病赶路,越发不妥当,如今又有了身孕,还得仔细调养。”
王妃点头,正色道:“一定要加倍留意,丝毫疏漏都不能有,太医,从此后你就负责照看侧妃,务必打起十万分精神,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跟许管事说,我再拨几个人来给你使唤调遣。”
西闲道:“娘娘且不用如此费心,我才来,就闹得这样兴师动众,实在不该。”
“这是哪里话,”王妃忙道:“妹妹你有了身孕,能够为王爷继承香火,这自然是整个雁北都该为之欢庆的好事,兴师动众也不止是为了你一个,还有王爷、以及王爷的骨血。”
她眼中带笑,向着西闲道:“你就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好好地保养身子兼养胎就是了。可知我盼着王府里添新丁盼的何等着急?本来还打算给王爷再添一房侍妾呢,想必是神佛也知道我的心,如今可算是功德圆满了,明儿我还要预备酬神呢。”
赵宗冕在旁边听到这里,就说道:“也不用吧。”
王妃回头,半嗔笑道:“臣妾什么都能听殿下的,只这件事得听我的。”
赵宗冕方笑笑:“那也罢了,随你安排就是。”
王妃说完这些,才起身出外,安排人手,又询问太医需要什么药物补品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