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林如锦,清溪潺潺,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笔力之中感觉到春日的闲适跟和煦。
远处桃林中似有歌舞者,弹琴者。
但是在天光云影清溪河畔,却有一道纤袅婀娜的影子,遗世而独立。
七宝猛然一震,几乎将这画扔掉了。
她忙定了定神,仔细再看,却见画的旁边果然有一行小小题字: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旁边亦有年月,落款。
七宝身心震撼,正在忘乎所以地呆看,突然间听见嚓嚓的脚步声。
她这才醒悟过来,只当是洛尘来找自己了,当下忙手忙脚乱地把画卷起来,又小心放了回去。
正要整理衣裳,开门出外,突然听见门外那人道:“怎不见洛尘?”
七宝听了这个声音,瞬间魂魄又从躯壳里飘了出来似的。
她本来已经探手要去开门,可听见这一声,就像那门是烧红的烙铁般,两只手忙不迭地又缩了回来。
这声音,竟然是张制锦!
真是流年不利,他好好地怎么又跑回来了。
七宝下意识地捂住脸抱着头,但是很快发现这法子不管用。
这会儿脚步声已经逼近了台阶,有人回答道:“听张叔说,洛尘的亲戚来了。大概这会儿正待客。”
张制锦的声音里有点很淡的疑惑:“亲戚?”却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你到院子外等着就是了。我拿了东西就走。”说着举手将门推开了。
张制锦进门,径直走向旁边一侧的书柜,从上面一格内翻了会儿,捡了一册书出来。
将书打开看了眼,转身之际,突然鼻端嗅到一股很淡的香。
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桌上枯萎的海棠,只以为这海棠已经凋谢成这样子了,居然还有一点淡香,倒是难得。
缓缓将书合上,正要走向门口,心中突然觉着有些不对。
张制锦回眸,重又扫向桌面,却见那原本掉落的海棠花苞……凌乱的撒在旁边。
他虽几天没有来过了,但是也记得,当初离开之时,有几片枯叶跟花瓣所掉落的位置并不是如此。
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敢私闯,更加不敢翻动他的东西。
浓眉一扬,张制锦轻转,此时,鼻端那股清香越发的明显了。
他忖度了会儿,突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了三分了然,七分欣悦的笑意。
本来要往门口的脚尖儿一转,反而转向桌边。
把手中的书册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旁边的画卷,又看向一边的抽屉。
张制锦抬眸,明睿的眼神在书房内掠过。
外间无人,这里侧,也并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唯一的帐幔后面,也是空空如也。
星眸里闪过一丝饶有兴趣,张制锦回身,往桌下瞥了一眼。
也竟无人。
长指微拢,轻轻地捻动,张制锦重又走回书柜之前。
目光从格子间往下,落在底下掩起的两扇柜门上。
“你是……想自己出来呢,”张制锦垂眸,“还是我请你出来?”
说完之后,柜子里仍是毫无动静。
看样子是得让他请着了。
张制锦微微俯身,抬手去拉柜门。
柜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熟悉的朱子深衣的十二幅雪色裙摆,往上,是一双晶莹如玉的小手,紧紧地捂着脸。
七宝缩成一团,却情不自禁地发抖。
张制锦盯着她,将七宝的手一寸寸地从她的脸上挪开。
他本是要握住她的手腕的,只是不知为何,竟握住了她的手,肌肤相接那娇软温香的触感,突然让他又想起那天从威国公府回来,手拈海棠的那瞬间恍惚。
因为这瞬间的恍惚,他的手劲儿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第29章
张制锦握住七宝的手,被那种异样的触感引得心有所动,不由加大力道。
七宝痛呼了声,急忙把手挣脱出来,又抱头埋首在膝间,往柜子里缩了缩。
张制锦见她这幅模样,一怔之下笑了笑,若说要强拉她出来,倒是容易的。但是……
在想明白之前,张制锦已经俯身探臂,在七宝的背上轻轻地一搂,略微用力,左臂在她膝弯间一揽,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早在之前从赵琝手中救了她之时,他就抱过七宝,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此刻,心中总不时地晃过指尖海棠花苞的触觉,她身上有股独特的香气,仿佛是自然的甜香,最会让人放松心境的。
张制锦本想把她抱出来放在地上,但是这一会儿,却竟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他看了看怀中紧紧捂着脸仿佛自欺欺人的七宝,忍不住又笑了,却又不愿她看见自己的笑,便淡淡道:“你是想让我一直这样抱着你吗?”
七宝身体一震,从指缝中对上他注视的眼神,又忙捂着眼:“不、不!”
张制锦道:“那你想怎么样?”
七宝道:“放我下来!”
“是在命令我吗?”
“请、请大人放我下来。”七宝声音放低了些。
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间张制锦的侍从因见他久久不出来,房中又有些声响,放心不下,便走近了几步问道:“大人,您可还好?”
七宝听到人声,顿时又把脸藏到他怀中去了。
胸口给她蹭着,这种感觉倒也不坏。张制锦咳了声,吩咐道:“无碍,你先出去等着,我还有点事要料理。”
那侍从答应了,脚步声远去。
七宝竖着耳朵听见侍卫去了,就挣扎这要下地。
张制锦将她在旁边的圈椅上轻轻地放下,自己则在对面坐了。
目光将她扫了一遍,张制锦道:“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小七宝。”
七宝的小脸上却已经红了一片,她如坐针毡地坐在圈椅上,目光左右流窜,总是不敢跟他的眼神相对:“对、对不起。”
张制锦道:“说,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七宝的心怦怦乱跳,方才听见他回来,她就像是看见雄鹰影子的小羊,到处乱窜,急得几乎要撞墙自尽了,最后只能抱头缩颈地藏在柜子里,自我麻痹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仍是给捉了出来。
这真是至为尴尬窘迫的时刻,七宝胆战心惊,无言以对。
张制锦却云淡风轻地,甚至带一丝温和淡笑,他问:“上次让你来,你带了个人来骂我,这次呢,想做什么?”
七宝见他还记得旧账,可样子像是没什么恶意,便硬着头皮说:“我正是因为上次……上次走的匆忙,心里过意不去,所以……”
“所以趁着我不在这里,过来道歉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我只是碰碰运气,万一大人您在呢。”七宝讨好地向着他笑笑:心中却想:我的运气可不怎么好啊,他居然真的在!
“不用跟我装乖,”张制锦好像看破她心中所想,笑容即刻冰封:“那天你在静王府里的所作所为,我可是看的很明白。怎么你对着王爷,就什么都做的出来,投怀送抱,口出狂言,怎么对着我,就胆小如鼠起来了?难道我比静王殿下可怕?”
他十分不爽,也没有掩饰这种不爽,脸色上就透出几分冷冽。
七宝也不大爽,她怀中还塞着那本书,鼓鼓囊囊的很不舒服。
但却也因为这个,突然想起叶若蓁对自己的“教导”,七宝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只是格外敬重大人,所以不敢冒犯半分,没有胆小如鼠的。”
“这么说,”张制锦道:“你就是不敬重静王殿下,所以敢冒犯他了?”
“当然不是!”七宝耳畔嗡地一声,无地自容,浑身发热。
想到那天在静王府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这几日一直也恍恍惚惚的觉着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毕竟是真的发生了。
忍不住抓抓已经涨做粉色的脸,七宝分辩:“我、我真的没冒犯殿下,也是真心向大人致歉,您别见怪、大人品行高洁,出身高贵,貌比潘安,才压宋玉……”
不等她说完,张制锦敛眉喝道:“不要跟我扯谎!说,你来到底是干什么!”
七宝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张制锦看见她眼圈泛红,神情忐忑,却不为所动,冷道:“你真是越发像样了,堂堂的威国公府的嫡小姐,乔装改扮,先是出入静王府,意图对静王不轨,现在又跑来我这里,是谁教你的规矩?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你想怎么收场?”
七宝听见他说自己对静王不轨,便想起那天他冷看着自己的样子,又听他句句如刀,几乎就忍不住要跑向门口逃之夭夭。
她低着头倒退两步,脚下便蠢蠢欲动地往门口挪。
张制锦轻声说:“你敢再动一步试试?”
七宝立刻站住,合掌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大人!”
“你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私闯您的书房。”
张制锦眉头紧锁,真的有点动了怒。
在圈椅扶手上一按,张制锦站起身来,在七宝察觉之前,他已经走近。
张制锦低头:“你再说你错在哪里?”
七宝战战兢兢地仰头,突然发现他的目光从自己面上划过,竟看向自己胸前。
那夜在海棠树下的春梦突然又跳出来,七宝忙举手挡住胸口:“别!”
张制锦本发现她胸前藏着东西,所以特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又是一脸防备登徒子的情形。
心中恨得痒痒,他索性握住她的手腕:“你在王府里是那样放浪不羁,对着王爷更是豪放之极,怎么到了我跟前儿,就跟贞洁烈妇一样?我还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一个“还”。
七宝给他逼问,又给他握着手腕,慌得叫道:“是是是,你是正人君子,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要是、要是您怪我在静王面前无礼……那、那也是因为您没有按照之前所说帮我成为静王妃,我才自己冒险的!”
张制锦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般说辞,倒是意外。
就在这会儿,外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细听像是洛尘:“马武,你怎么回来了?难道大人也回来了?”好似有点惊慌失措。
马武道:“是啊,怎么了?”
洛尘叫道:“坏了!”过了会儿,又问:“大人在里头?可说什么了没有?”
马武道:“大人让我等在这儿,没别的吩咐。你说什么坏了?你的亲戚呢?”
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是洛尘跑到了书房门口,试试探探地叫道:“九爷……”
张制锦听见洛尘的声音,本以为七宝会趁机叫起来脱身。
不料垂眸看她的时候,却见七宝回手捂着嘴,含泪的眼中虽然透出慌张之色,却竟一声也没有出。
张制锦大为诧异,看看七宝,又看看掩着的书房门,才慢慢道:“我正忙着。无事别来打扰。”
门外洛尘本担心七宝在这里乱逛的时候遇见张制锦,虽然知道张大人对七宝跟对别人不同,但毕竟这书房不许乱闯是他的规矩,瞒着的话还可以平安无事,若遇上了,只怕不仅是七宝,连自己也会遭殃。
此刻听张制锦如此回答,声音平和并无恼意,洛尘勉强松了口气,心想:“难道小姐又跑到别处去了?”
于是擦了一把汗:“是,是。”唯唯诺诺退下,又到别处去寻找七宝。
直到洛尘去了,七宝双腿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张制锦及时地将她拦腰抱住。
七宝勉力抬眼看向他,双眸里水光潋滟,动人心魄。
张制锦惊奇于她方才为什么不闹出声响,反而怕洛尘听见似的,心中一转,便明白了几分。
“你刚才不出声,是怕惊动了洛尘闯进来、连累了他吗?”张制锦问。
七宝揉了揉眼睛:“大人,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洛尘哥哥。”
“洛尘……哥哥?”张制锦觉着刺耳,“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亲了?”
七宝忙道:“我、我只是觉着他是个好人。”
张制锦看她泪汪汪地,又察觉她维护洛尘的心意,不由有点心软:“怎么这么爱哭,若是永宁侯在这里,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七宝一愣,小心地将他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推开。
张制锦正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又见七宝这样防范,便哼道:“是了,你刚才质问我,是觉着我没有履行诺言?但是你那次带着永宁侯前来,倒是威风的很啊。不由分说把我骂了一顿,难道我还要上赶着去帮你不成?”
七宝见他总提这件事,略有点委屈说道:“我不是特意带了三姐夫来的,只是半路上遇见了世子,他为难我,幸好遇到了三姐夫。我想让他送我过来,所以才偷偷跟他说了的。”
张制锦道:“我跟你的约定,你却跟别的……人说,这种事也是能昭告天下的?”
“三姐夫不是外人,他是好人,会帮我守口如瓶的。”
“好人,又是好人,洛尘是,永宁侯也是,”张制锦无端地又有点微愠:“除了我,是不是都不是外人?都是大好人?”
七宝几乎立刻就点头,忙忍住:“您也是大好人。我知道的。”
张制锦不悦:“七宝,你这谎话说的并不熟练。”
“是真心话的,”七宝央求道:“大人,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不来了。这次就饶了我吧。”
张制锦回味这句“再不来了”,眸色沉沉问道:“那你实话告诉我,你今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七宝思忖到底要不要如实招供,可又怕说出来后,到手的诗集又给他收回去,偏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很好的借口。
正在这时侯,张制锦道:“仍是不说实话,可见你没真心认错。”
七宝打了个哆嗦。
“你藏在身上的东西,”张制锦目光盯着她的胸前,道:“是要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帮你拿?”
“不不,不必,”这次七宝却从善如流,她一个激灵,忙探手入怀,哆哆嗦嗦将那本诗集拿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不用劳动您的贵手。”
张制锦嘴角一动,接过那本书。
给她捂了半天,这诗集上也有点温温的,只是这温度在指尖上稍纵即逝,却因为这样,更叫人贪恋。
张制锦看看书,又扫七宝一眼:“你到底想怎么样,把书扔了,又要偷拿回去?”
七宝没了退路,想到自己可能白忙了一场,便索性说道:“不瞒大人,我因为太喜欢这本书了,又觉着自己糟蹋了它,心里很是舍不得,也每每的后悔……所以想再拿回来,而且,我已经按照大人所说抄了一遍,您答应我的事却无法做到,如今把这本书给我,也算是两清啦。”
她怕张制锦觉着自己是要挟他,于是说完后又特意示好地一笑。
张制锦望着她泪渍未干,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假如你只是要这本书,倒是不贪心,只不过这原本是你扔了不要的,如今再拿回去,我心里也过不去。”
七宝以为他不肯答应,正要再求,张制锦转身走回桌子旁边,翻了会儿,从案头抽了一本出来:“这是我前一阵子闲散时候,手录的一本,给了你吧。”
七宝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真的?”
张制锦哼道:“我是大好人,给你一本书算得了什么。”
七宝高举双手便要来接,张制锦突然又拿了回去:“等等,这次如果还把它涂抹或者丢了,又怎么说?”
七宝一愣,连忙道:“这次绝不会,一定会视若拱璧,小心珍藏,绝对不会有半点差池。”
张制锦微微一笑,又说:“好,我信了你,但如果被我发现了你做不到,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怎么样?”七宝把书接了过去,捂在胸口,又迟疑地问。
鬼使神差地,张制锦瞄过她娇软的唇:“这会儿我没想到。只不过……最好别让我想到。”
“当然当然!”七宝连声答应,恨不得俯身膜拜。
张制锦看着七宝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会儿她不那么畏惧自己了,看着比先前畏缩的样子舒心好些。
张制锦道:“亏得你这么大胆子,这几次出来,都遇到康王世子,上次更闹得满城风雨,这次倒是不怕了?”
七宝正打开那本诗集,一边随口说:“我听我三哥哥说,世子给康王殿下打了一顿,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反正是收敛了些了,应该不至于还像是先前那样盯着我了。”
张制锦微微一笑:“那你可知道康王殿下为何打了世子?”
七宝专心细看那诗集册子,见字迹清隽潇洒,写意风流,果然是他的手书不错。
而且好像有几首是自己没读过的诗,不知是不是他的新做。
七宝心头一动,只管迫不及待地看。
闻言便心不在焉地摇头:“虽不知道,但却觉着天经地义,他那样顽劣,我也都想打他一顿。”
张制锦正端详她低头看书的姿态,宽大的幅巾遮住了那细腻的脖颈跟满头青丝,通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此刻他却无端想起在静王府里,她青丝散开,趴在静王身上的姿态。
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张制锦轻咳了声,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照我看,你的顽劣,也不在他之下啊。可惜你们府内没有个敢打你的吧?”
这一句七宝却听在了心里,忙抬起头来认真说道:“大人,我没有他那么坏吧?”
张制锦眼波微转:“男人有男人坏的方式,他的方式,就是意图不轨非礼良家女子,但女人也有女人坏的方式,比如……不知廉耻地去勾引男人。”
七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又涨红了脸:“那天我真的不是……是王爷晕倒了。”
她本是肌肤胜雪,穿白衣戴幅巾,显得甚是清丽脱俗,但脸上一红,女孩子的娇态就再也掩不住了。
张制锦看在眼里,仍不动声色:“若不是你对他说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他岂能晕倒?”
自打那天看到她跟静王那般模样,后来引得他夜有所思,不知为何竟做了很多不堪的梦。
居然还都是自己跟她……海棠春睡,红烛高照,旖旎缠绵。
这真是前所未有,骇异之极。
七宝虽然羞惭,但是提起了静王,就又想起了她的心愿,因见张制锦心情不错,便暂时合了书,大胆问道:“大人,王爷、他到底答应不答应我啊?”
张制锦皱眉:“你就这么铁了心的要去当王妃?可静王已经心有所属,那假如你当不成王妃呢?”
“我……”七宝茫然,讷讷道:“总之、我要到王爷身边去。”
心思凛然一收,张制锦的眼中又泛出冷意来:“你就那么喜欢静王殿下,连王爷喜欢别的人都不在乎,甚至连殉葬都不怕?”
七宝低下头:喜欢静王?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只是想靠着静王庇护威国公府而已。就算真的殉葬,也是在康王倒下之后,国公府度过危机,那样死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在梦里因为她一个人害了整个国公府,如果现在只需要舍她一个人却保住所有,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制锦见她不言语,略品出几分异样:“怎么不说话?”
七宝道:“说了您也不懂。”
他眸色沉沉,深看着她:“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还是说你一心防备我,所以凡事凡话都留三分。”
七宝心头一动,叶若蓁的话又在耳畔响了起来。像是从中汲取了些勇气,七宝把心一横,攥紧双手道:“大人,说出来的话,你不要笑我。”
张制锦道:“我听着呢。”
七宝惴惴道:“因为、因为我得罪了康王世子,我怕康王殿下以后为难我们府里,所以我想……我想若是我嫁给静王殿下,康王大概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张制锦挑眉,他沉吟着说道:“你说,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当静王妃的?”
七宝眼中还有一点希冀:“您还能帮我吗?”
“那你,”张制锦停了停,撩起袍子重新落座:“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上静王才想接近他?”
连静王也说这孩子干净的很,虽然举止惊世骇俗,但并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市侩之意,也更无什么春心荡漾的银荡之态,反而一派的天真无邪,赤子情真,也正是因为这种天真坦率的热烈,让静王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却让本该是旁观者的张制锦,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
七宝忙摇头:“我以前都没见过静王殿下,怎会喜欢他?”
好似是错觉,面前星眸里的光芒似亮了几分。
张制锦微笑道:“你这小丫头,看着还算机灵,怎么却是一根筋呢。”
七宝不懂,低头道:“好好的您怎么又骂我。”
张制锦道:“这京内能护着你们国公府的,难道只有静王殿下吗?”
七宝先是愣了愣,然后想到梦中所见,坚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