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您?”
张制锦盯着她:“不错,是我。”
七宝眨了眨眼,小声道:“您当然也很……能耐的,只不过还是静王殿下比较厉害。”
张制锦突然有种想把她掐死的冲动。
“七宝,你过来。”他和颜悦色的,向着七宝微微扬首。
“不、不必了大人,我站在这里也能听见。”七宝倒也不算太傻,甚至想后退。
张制锦猛然抬手,倾身探臂,擒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电光火石地抱入怀中。
七宝本能地缩起身子,慌得颤声道:“大人!您干什么!”
张制锦把她抱在膝头,牢牢地圈在臂弯里,竟让七宝逃无可逃。
张制锦俯首望着她,声音有些喑哑:“你给我记着,永远别在一个男人跟前儿、说另一个男人比较厉害。”
七宝道:“可是……”下颌却给轻轻捏住。
张大人是有名的文武兼备,马步骑射无有不精,虽然是握笔的手,却因为时常练箭握刀,手指略有些粗粝。
拇指在七宝的下颌上轻轻擦过,那夜手拈海棠的感觉在心底一闪而过,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会儿。
他的手指无法餍足地滑到了她的唇边,摩挲徘徊。
当指尖跟唇瓣相碰的刹那,像是有一簇星火在心中迸开。
在反应过来之前,张制锦垂首,不由分说地吻上了那娇红的樱唇。
第30章
给他突然吻住,七宝原本还想挣脱的心在瞬间烟消云散,熟悉的感觉在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无法动弹。
七宝只是低低地呜咽了声,却换来他更加强悍的深吻。
刹那间,那些令她深为畏惧的情形重又在心底出现,七宝无法呼吸,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把她的唇舌连同呼吸一块儿都劫掠去了。
风从半开的窗口掠进来,一阵阵暖熏入骨。
室内静谧非常,隐隐地有些暧昧声响,极细微地响起。
直到张制锦发现怀中的女孩子软绵绵地,闭着双眸,竟像是晕厥过去,他一愣之下忙停了下来,抬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小脸。
随着他的动作,七宝的脸也随着歪了歪。
又过片刻,极长的睫毛抖了抖,她终于缓缓地又睁开双眼。
在七宝回神之前,泪先涌了出来,斜斜地滑入鬓边。
“你、”她嫣红的唇动了动,声不可闻地说道:“你又欺负我!”
然后她便哇地一声,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张制锦望着痛哭的女孩子:这下真的如安宁侯所说了,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孩儿。
以前他还可以义正词严地反驳,并高高在上地鄙夷这种无稽之谈,但是方才发生的事,让他无话可说。
“别哭了,”他有些心乱。
纵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千万人的性命,却不知如何应对一个失声痛哭的女孩子,他想捉住她的手,又见她哭的实在可怜,就好像雨后的花枝乱颤,眼泪像是雨水般不停地洒落,只要他一碰,手上便沾了湿湿地泪水。
他只能狠心喝道:“不许哭!”
七宝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本似停不住的,可是听见他这一声,却突然又戛然而止。
因为收的太急,她还在一顿一顿地打颤,泪也仍是不停地往下掉。
张制锦暗中松了口气,可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又将声音放得温和:“你哭的这样大声,是想把人招来吗?”
七宝突然像是醒悟了什么,忙摇头,大颗的泪瞬间甩在他的胸前,似乎还有一滴落在他的颈间。
张制锦一愣,抬手在颈间轻轻擦过:“我不是故意欺负你。”
七宝显然不相信这话,眨了眨泪眼咕哝说:“你不是正人君子。”
他磨了磨牙:“谁让你自己跑了来的?”
七宝微怔,他又先发制人地说:“你、你可知道错了?”
“什么错?”
“以后不能再随便往……人家府上乱跑。”张制锦咳嗽了声,“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七宝瞠目结舌。
张制锦抬手入袖中掏出一块儿帕子,给她将泪擦了去:“这也算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你总该知道,不能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
七宝觉着有什么不对,怎么好像错的是她?
不过,她的确有错,不该唐突地偷偷跑来,但是……
七宝望着面前这张温润如玉、无可挑剔的清雅容颜,模模糊糊地说道:“可是您之前告诉我,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看见我的脸就神魂颠倒的,那样的话他就是个为色所迷的登徒子,是没有定力,轻薄无知,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张大人举手拢在唇边,连声咳嗽。
不错,那天从赵琝手中救了她,在马车里为了不让她生出当静王府的狂妄念头,曾经这么跟她说过。
谁能想到,转眼间就打了脸?
张制锦淡淡道:“那又怎么样?”
七宝道:“那你为什么也像是世子一样欺负我?你难道也为色所迷,没有定力,轻薄无知,注定……”
“住口。”他哼了声。
七宝低下头不言语了,但是两只眼睛仍是很不服地偷偷瞪着他。
张制锦将那站满了她的泪的手帕塞到她的手里:“自己擦干净。”
七宝本是拒绝的,但是他的话对她而言,早就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一样了。
乖乖地将手帕接过来,重新叠了叠,才又去擦眼睛,不料才擦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自己还坐在他的腿上,一时嘀咕道:“我要下去。”
张制锦微微蹙眉。
她这样乖静地坐在他的怀中,甜香萦绕,娇软满怀,真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会。
如今听她要走,竟本能地舍不得。
下意识地将手臂紧了紧:“我还没说完。”
“你还要说什么?”因为方才受惊大哭,七宝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张制锦道:“以后不许你再私自跑去静王府。”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即刻回答,想了想,又道:“难道你想今日的事再发生?”
七宝瞥他一眼,又低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腰间垂着的玉佩荷包,因为这荷包,七宝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样法宝,关键时候居然没有拿出来用!
心中后悔之极。
张制锦将她的下颌一抬:“又在想什么?”
七宝忙道:“没有!”
张制锦微微眯起眼睛,却也没有逼问,只道:“总之,若是给我发现你偷跑静王府,或者私下去见什么男人,你给我小心点儿。”
七宝对上他锋芒隐隐的眸子,立刻说道:“以后我再也不出府了。”
假如不能去见静王,那还不如在暖香楼里胡闹,免得再撞见他,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张制锦一笑:“这才像是个闺中女孩儿的样子。”
他端详着面前泪渍未干的小脸,真是奇怪……现在居然越看越喜欢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为色所迷,没有定力,轻薄无知,不成大器”?
胡说。
可是目光已经神不守舍地移到她的唇上,方才那种滋味……
七宝小声道:“大人,我可以走了吗?我要赶紧回府,给他们发现了,就糟糕了。”
“你还知道?”张制锦收敛心神,“还以为你捅破了天也不怕呢。”
“怕了怕了,再不敢了。”七宝揪着手上的帕子,恨不得把它当做身边这个人给拧碎。
张制锦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头一阵甜意掠过,不动声色地把人往怀中勒紧了些,才又依依不舍地松开:“好吧,下去吧。”
七宝得了这句,如蒙大赦,挣扎着下地,却因为方才太过紧张,腿都微微地麻了,多亏他从后将她扶了一把。
这女孩子看起来娇弱之极,简直一阵风过都能吹跑了似的,又是如此怯弱的个性,恐怕谁都能狠狠地欺负她。
难为她居然这样胆大,屡次破格出府,当面逼问静王,现在又偷偷跑到自己别邸。
她还能做出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
张制锦盯着七宝:“巷口那辆马车,是你乘来的?”
七宝忙忙地点头。
张制锦见她的衣裳有些凌乱,便探手要给她整理一下,七宝吓得又缩成一团。
他不禁又皱皱眉:“别动。”
七宝果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张制锦给她将歪了的幅巾整理妥当,又把衣领、袍摆都整理的端正了,望着她娇怯怯红着眼睛的模样,笑道:“若是不哭不笑,倒像是个公子哥儿了。只可惜好好的这身儒生衣裳,给你穿坏了。”
没有什么书生的端正气象,反而透出一股别样的灵透风流。
七宝一声不敢反驳,生恐再惹出别的来。张制锦淡淡问道:“洛尘那边儿,你是怎么把他摆平了的?”
洛尘对他最为忠心,如果是等闲之人,只怕立刻扫出三丈远,又哪里肯放人进来,又放她自己在里头乱走?
七宝不敢隐瞒:“我、我带了我的丫头同春,他们两个、相见甚欢。”
张制锦愕然至于几乎失笑:“你可真是能耐的很啊,居然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不是不是,”七宝否认,“也许是他们两个投缘嘛。”
张制锦想起那声“洛尘哥哥”,故意道:“回头我得好生教训教训洛尘。”
“不要!”七宝立刻叫道,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张制锦道:“想我不罚他,以后不许叫他哥哥。”
“为什么?”七宝本能地问了句。
“我不爱听。”
对上他的冷冽的目光,七宝忙道:“不叫就不叫了好了,大人千万别为难他。”
虽然知道她心思无邪,但见她这样着急洛尘,仍是让张制锦心里不大喜欢,便只淡淡地“嗯”了声。
七宝道:“那、那我走了。”她突然看见手中的帕子,“这个还给您。”
张制锦本要接过来,手一动又变了主意:“这上头都是你的泪渍鼻涕,都脏了,我不要了。”
七宝看着他淡漠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那、那我回去洗干净了再给您。”
张制锦不置可否,不过这大概就是默认了。
七宝把帕子塞进衣袖,举手在胸前一探,那本书还在,她转身往门口走了一步,又想起那件事。
七宝站在门边,回头看着张制锦:“张、大人……”
“嗯?”
她眨眨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我如果不去见王爷,那万一康王府为难,怎么办?”
张制锦并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七宝试探问:“您先前说,您能护着国公府……是不是真的?”
他的唇角一动,道:“你不是不信吗。”
七宝忙道:“我信我信!那您真的能办到吗?”
张制锦道:“你原本想求静王,所以才一心要当静王妃。那假如我能做到,你……怎么报答我?”
七宝咽了口唾沫:“我、我当然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他高冷地说:“我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
七宝也觉着身上有点冷,小心翼翼地问:“那您需要什么?”
“我……”他停了停,皱眉淡声道:“你走吧。”
七宝看他突然像是不高兴了,便瞅着他说:“您如果没想好,那可以也跟王爷一样再好好想想……不过呢,我、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我、我不会以身相许的。”
张制锦万万没想到会听见最后一句:“你说什么?”大袖一动,像是要走过来。
幸而七宝早有防备,忙将门打开跳了出去,一边匆匆地说:“我告辞了大人,不必远送,我再也不来了!”
像是身后有狼追着的兔子一样,她拔腿往外跑去,白色的幅裙随风飞起,像是飘舞的大朵白云,跟头上在风中起伏的黑色儒巾相衬,黑白分明,醒目之极。
门口等候的马武早就听见书房里传出的一阵阵异响,又联想之前洛尘来敲门的举动,早就明白必然有事。
如今见七宝跑了出来,他才要闪身拦下,却见门口处张制锦抬手,竟是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七宝跑的脚步不停,并没有发现门口还有人。
马武目送她去了,忙回身来至书房门前:“大人。”
张制锦吩咐道:“你去暗中跟着,护送她回府后再去户部找我。”
马武即刻领命前去追七宝,绕到前院,见她在月门口探头探脑,叫道:“洛尘,同春?”
却并没有人答应,七宝见不在这里,忙又凭着记忆往后绕,将到小厮住处院落,隔着墙壁,听到里头隐隐有说话的声响。
原来是洛尘先前听说张制锦回来了,吓得忙去找七宝,但书房里不得见,他偷跑去张制锦的住处,以及后面花厅各处找过,都不见人。
同春听说后,着急说道:“到底去哪里了?你快些把姑娘找回来!”
洛尘安抚道:“别担心,横竖是在这院子里的,这院子虽不大,地方多,指不定或贪玩或迷路耽搁在哪里了呢,我只是怕姐姐不放心,才特回来先跟你说一声,姐姐安心等在这里,我再去找。横竖没给我们九爷撞见就菩萨保佑了。”
同春说道:“若是撞见了呢?”
洛尘被堵了堵:“这、这……应该不会这样凑巧的,而且我方才去书房,九爷正办公务呢,所以不可能撞见。”
同春略微放心:“可别让我们姑娘出一丁点儿事,不然、不然就算是张大人也不成的。”
洛尘笑道:“什么成不成,我们九爷对你们姑娘可不一般,就算撞见也未必会为难她呢。”
“什么不一般?”同春问。
洛尘笑道:“总之是格外上心。也难怪九爷上心,你们姑娘确实长得好,男装且这么好看,若是换回了女孩的衣裳,一定迷死人。”
“你、你瞎说什么!”同春呵斥,脸上红了一片。
洛尘忙陪笑:“姐姐别怪,我是好话,是说你们姑娘很好,绝对没有轻狂的意思。”
同春又催促:“那你快去把我们姑娘找回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洛尘应了声,正要往外,就见七宝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洛尘一见,喜从天降:“小姐,您从哪里来?”
同春也忙跳起来过来迎住七宝:“姑娘,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七宝因为一路跑的急,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把揪住同春,来不及开口。
同春看出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嘴唇也格外的嫣红,好像还有点肿似的。
同春正有点惊心,七宝总算缓了口气:“咱、咱们走吧。”
洛尘忙道:“小姐,你没撞见我们九爷吧?”
七宝点点头:“洛尘……”好不容易把那声“哥哥”咽下,“以后有空再找你。我们走了。”
洛尘因为担心张制锦叫自己,没有人招呼她们,也怕给张制锦发现自己偷放她们进来,所以道:“那、那好,以后什么时候再见啊?”说着,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同春。
七宝打定主意再也不来这别院了,可又不舍让洛尘失望,于是道:“会的会的,你们这么有缘,一定会再见面儿的。”
同春听着不像话,皱眉道:“姑娘?!”
洛尘嘻嘻一笑,略微放了心,便说:“我送你们出去,就从角门走吧。”
于是便送了他们主仆二人出来,又看着上了马车,才咂嘴摇舌地叹道:“好不容易见了面儿,这么快又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啊。”
他呆呆地望着马车离开,嘀咕着要转身回院,不料才一回头,就见身后的门口处凌然站着一道人影,却正是张制锦,他负着双手,正冷冷静静地看着此处,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洛尘如雷轰顶,僵了片刻,才忙上前行礼:“九爷!”
张制锦淡声道:“你干什么呢?”
洛尘眼前金星乱冒,暗骂自己糊涂了,忙跪在地上招认道:“我、我该死!我不该偷偷放人进去,只是我觉着那小公子、哦不是,是小姐她跟九爷是认得的,所以才大胆……”
张制锦垂眸看着他惶恐的样子,终于说道:“以后再自作主张放别的人进来,就想想你的脑袋。”
洛尘忙磕头,这会儿小厮拉了马来,张制锦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直到马蹄声远去,洛尘才惊魂未定地爬起来,他擦擦汗又拍拍身上的灰,想着张制锦方才的话,心道:“九爷说我放别的人进来就要我的脑袋,那么,若还是放周小姐进来,应该是没事儿的了?我果然没猜错,九爷真的对这位七姑娘不同一般啊。”
回想今日有惊无险,还认识了漂亮的丫鬟姐姐,一时重又心花怒放。
第31章
在往国公府的马车上,同春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巾,一边对七宝道:“姑娘,那位张大人突然就回来了,您没有遇见他吗?”
七宝摇头:“没有没有。”
同春凑近了打量她,七宝对上她端详的眼神问道:“你干什么?”
“怎么觉着姑娘的眼皮跟嘴唇都有点肿,”同春疑惑,“总不会是偷偷摸到人家的厨房里吃了生姜吧?”
七宝本来心里别扭,听到吃生姜,才揉揉嘴巴嫌弃地说道:“还是很老很辣的一块呢。”
同春只是玩笑,见七宝这样回答,心想她也懂得说笑,应该是没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同春便说:“姑娘,好好地跑来这位张大人的别邸,是做了什么?”
同春当然明白七宝的心性,见她故意让自己引开洛尘,必定有事。
七宝忙探手入怀把那本诗集拿了出来。
同春凑过来看了眼:“难道……是为了这个?”
七宝把书晃了晃,得意说道:“难道我是特意过来玩的吗?当然是要弄点好东西。”
当初答应了叶若蓁给她张制锦的手书,后来两人见面后,叶若蓁便每每催促七宝。所以七宝才铤而走险,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叶姐姐看了这个,一定高兴。”七宝想到叶若蓁会喜欢,自己心里也不禁高兴起来,连方才给张制锦轻薄一节也慢慢地扔在脑后,只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见他罢了。
两人回到国公府,同春提心吊胆,毕竟周蘋是个精细的人,生恐她突然去查暖香楼,没想到开门后,秀儿等丫头说风平浪静。
等两人换过了衣裳,突然听外头说,三小姐跟四小姐两个吵起来了。
七宝闻听,忙带了同春往前院而去。
将到上房的时候,正听到周蘋在里头说道:“四妹妹,你来的正好。我们跟姨娘说不明白,你是明白人,你来评评理,这是库房的账本,管库的在上面记的明明白白,这一尊和田玉如意,一面紫檀木炕屏,两个珐琅掐丝的花瓶,一尊原本是老太太房内的错金博山炉,还有四五匹的蜀锦缎子,都是给姨娘领了去的,说是摆在房内,我请问你,你在姨娘房里看见了,还是姨娘给了你摆在房里了?”
七宝听周蘋的语气严厉,不由吐了吐舌头,不大敢进去,就在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偷看。
却见朱姨娘站在地上,周蘋跟周绮坐在炕上,董大奶奶却坐在周蘋旁边的圈椅上。
周绮听着周蘋说话之时,已经也把册子翻了一遍。见一笔一笔记得很明白,她便先点头对周蘋道:“三姐姐管家是最明白的,横竖咱们都在这里,有话说开了就是。”
说着她回头看向朱姨娘:“这些果真都是姨娘取领了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朱姨娘脸上有些窘:“我、我虽然领了,但是还没安排明白,安排好了后就给姑娘房间里摆上了。”
周绮淡淡一笑:“我的性子姨娘该明白的,我不是那些爱好花俏的,从来有什么就用什么,顺其自然最好,绝不会争先掐尖。”
周蘋扫了她一眼,微微冷笑。
朱姨娘道:“我也只是觉着姑娘你的房间里太寒酸了,叫人看见了也不好。”
“寒不寒酸,我心里知道,那样我自个儿住着舒服就是了,何况已经十几年了,又何必现在就煊赫起来?”周绮垂着眼皮,继续说道:“姨娘这样做,虽然是为了我好,但是没经过我的同意,却是好心办坏事了。”
朱姨娘张口,似要反驳,对上周绮的眼神,却又有些胆怯地低头。
董少奶奶听到这里便说:“既然还没有摆上,那只管以后再摆上就是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是嫂子的宽宏,只不过一码归一码,”周绮却微笑说道:“如今是嫂子跟三姐姐管家,若有个不是,差上什么物件儿,回头太太问起来,岂不是落了不是?这段时间里嫂子跟三姐姐劳心劳力,我们既然帮不上什么,就很不该再添麻烦了。”
董少奶奶道:“四丫头真是明白人。”
周绮又看向朱姨娘:“这账本上记着的东西,有一件是一件,请姨娘务必都交还给库里。”
“姑娘!”朱姨娘脱口而出,显然是不愿意的。
周绮道:“怎么了?这不是给我领的吗?我不想要,难道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