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哆哆嗦嗦,已不知如何应对:“是、是……”
见谢氏钳口结舌说不出话,养真便说道:“我替父亲跟太太多谢皇后娘娘啦!”
张皇后笑了笑:“不必。是了,你当真不想到内殿整理一番吗?”
养真摇头道:“真的不用。我第一次进宫,怕不知宫内的规矩,闹出笑话来呢。”
张皇后心想这笑话早已经闹出来了,当下叹道:“那好,你……把眼睛好好擦一擦再去。”
她因受惊匪浅,很想好好地安静下来消化一下所受的震撼,便对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道:“觐见完毕,乔姑娘跟夫人告退吧。”
养真闻言扶着谢氏,躬身道:“谢娘娘恩典,臣女等告退。”
****
皇后屏息静气,直到养真跟谢氏出了翊坤宫,皇后才用力拍着扶手椅子,道:“快去,把三皇子给我找来!”
当下有小太监飞奔而去,几刻钟后,三皇子赵曦知才从外进殿。
赵曦知上前跪地请安:“母后为何这样着急把儿子唤来?”不等皇后开口,赵曦知先环顾周围,笑道:“那个丑女走了?”
张皇后本正要问他是不是当面羞辱过乔养真,突然间听赵曦知上来就是这句,皇后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赵曦知皱皱眉,道:“母后也算是亲自过了眼的,那个乔养真,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只当是哪里找出来的村姑呢,长的其丑无比还是其次,又格外地牙尖嘴利不饶人,十三叔那样风流俊朗神仙般的人物,怎么竟教养出这样一号泼辣丑怪的丫头?”
张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呆呆地眨了眨眼,试探问道:“你先前见了人家,也这样说人家来着?”
赵曦知不以为然道:“我就说了她一句,说她不像十三叔养出来的而已,她就不依不饶了,立刻就要跟我吵起来似的,当时尚奕也在,他……”
“你住嘴!”张皇后不等赵曦知说完,便喝道:“你还敢说!”
赵曦知一愣:“母后?”
张皇后原本以为是养真误会或者话有不实之类,可听了赵曦知说的这两句,可见乔养真所说的句句属实,而且这一切还是当着赵尚奕的面。
“你是要气死我不成?”张皇后憋了半天冒出这句话,“就算那乔养真的长相……是寻常了些,但是一见面就出口羞辱人家,是哪门子的规矩?亏得你还是堂堂的三皇子!你叫个女孩子在本宫面前哭诉,说你一见面就欺负她!若是给你十三叔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赵曦知愣了愣,旋即叫道:“什么?那乔养真居然、在母后面前告我的状?岂有此理?!”
之前虽然的确是赵曦知先出口伤人,但养真很快地就稳住全局,甚至妥妥地将了赵曦知一军,为此三殿下还满心的愤怒委屈呢。
之前还曾经想着,如果皇后还不舍的那乔养真,他就要跟皇后上上眼药,说出养真诋毁自己不如尚奕的事。
但是万万想不到,还没轮到自己开口,那女孩子居然已经“恶人先告状”!
“那个混蛋丫头!”赵曦知怒火冲天,竟不顾当着皇后的面儿,咬牙叫道,“她实在是太可恶太卑鄙了!”
张皇后盯着儿子:“你在说什么?到现在你竟然还不思悔改?!”
赵曦知一怔,忙道:“母后,你不知道那个乔养真她多可恨,她说儿子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还说我、说我……”
那句“不如尚奕”在舌尖上转来转去,竟羞于启齿。
不等赵曦知说完,张皇后喝道:“你给我跪下!”
赵曦知微楞,终于缓缓跪地。
张皇后回头对身后宝莲道:“去给本宫拿戒尺来!”
赵曦知满面惊愕:“皇后!”
张皇后怒不可遏,道:“多半是我惯坏你了,纵容的你连‘教养’两字都不知何物了,亏你还是皇子,竟对个头一次进宫的小女孩子这样无礼,还浑然不思己过,今日定要让你长长记性!”
话不多时,宫女已经拿了那两指宽,一臂长的竹子戒尺来,跪地奉上。
皇后握在手中,走到赵曦知身旁。
赵曦知小时候太过顽皮,曾挨过这戒尺的打,近几年来他渐渐长大,皇后却再也不曾打过他,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重温这旧日滋味。
赵曦知哭笑不得道:“母后!儿子……”
皇后见他至今仍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你还不当回事!”狠狠心一尺子抽了下去。
“呼”地一声过后,翊坤宫里响起了三皇子响遏行云的惨叫声。
***
且说养真跟谢氏出翊坤宫往外而行,一路上自有无数的宫女太监指指点点,养真却始终目不斜视。
眼见将出了广宁门,养真才握着帕子,不疾不徐地擦拭眼角眉梢。
看着手中帕子上的墨色越发浓了起来,养真眼底的笑意也随着浓了几分。
才迈步出宫门,就听领路太监忙不迭道:“参见殿下!”
养真怔忪抬头,却见前方的太监们都跪在地上,不远处一道风清月朗的挺拔身影,赫然竟是十三王爷赵芳敬。
赵芳敬缓步从地上的内侍身边经过,一直走到养真身旁。
养真回过神来,正要屈膝行礼,赵芳敬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做什么……把自个儿弄成了一个小花脸?”
作者有话要说:养真:我这人从不记仇,因为我一般当日就报了~
哈哈哈,赵老三表示旧年的竹笋炒肉滋味上好~
☆、第 17 章
养真没想到竟会在这时候跟赵芳敬不期而遇,又听他语气中有几分戏谑之意,便道:“是先前叫风吹了眼睛,不小心抹了一把便把眉膏弄花了。”
养真原先在钱家庄的时候,脂粉不施,衣着也素素淡淡的,今日却涂脂抹粉,又穿的这样“鲜亮”。
想那乔家虽是淮县进京的,但总算在京城过了这两年,总不至于不知道该如何打扮女孩儿。
何况就算他们不知道,养真身边可还有个齐嬷嬷呢。
赵芳敬却并不说别的,只笑道:“幸好只是风吹了,我还担心是有人欺负你了呢。”
养真在皇后面前口口声声要向十三叔告状,当着赵芳敬的面儿却绝口不提此事,只问道:“十三叔怎么在宫里?”
赵芳敬道:“皇上召我,正要去乾清宫觐见呢。”
养真原本疑心他或许是为了自己才进宫来的,听了这句却哑然一笑,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释然:“原来是这样,那十三叔快去吧,这可不能耽搁。”
“不忙,”赵芳敬看着她眉梢的墨色,忍不住俯身,抬手轻轻地蹭了蹭,道:“回府后用水洗一洗便是了,不要先忙着乱擦,皮儿都红了,难道没觉着?”
这会儿太监们还退避在旁边,谢氏也低头垂手的立着,且又是在宫门口上,人多眼杂。
养真遮了遮脸,低低道:“我知道啦,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芳敬见她着急走似的,忙把她拦住:“等等,还没有问你见皇后娘娘如何呢?”
养真回答:“一切都还顺利,娘娘甚是慈和。”
赵芳敬瞧着她这孔雀似的打扮,眼底笑意更盛:“嗯,你这般用心,娘娘想必很喜欢你。”
养真突然觉着他的口吻有异,疑心他看穿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解释道:“我、我是因为头一次进宫,所以想着要打扮的、好一些。”
只是越说声音越低,无端地透出了一股心虚。
赵芳敬温声道:“当然,而且……的确很好看,十三叔也十分喜欢。”
养真脸上腾地红了,这会儿她几乎确信他真的是在笑话自己,便抬头瞅向赵芳敬。
赵芳敬咳嗽了声:“另外还有一件事问你,你几时回王府?”
“我好像……得住两天,”养真一怔:“宫内说话不方便,十三叔又得去面圣,稍后得空再说好不好?”
赵芳敬道:“你倒是比我更着急,那好,那你先去吧。”
养真总算松了口气,当下又行了个礼,才同谢氏一块儿去了。
身后赵芳敬看着她远去,才转身往宫内而行。
跟随十三王爷的小太监青鸟走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跟前一步,低低说道:“王爷,怎么乔姑娘今儿的妆容如此怪异……又偏偏穿了娘娘格外忌讳的水绿色,这样皇后娘娘怎会喜欢?就算乔家的那些人无知,那齐嬷嬷可是咱们王府里的,她怎么也不帮着姑娘些?”
这幸而乔养真的底子好,若是换了个长相稍微差点儿的,便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了。
赵芳敬却淡淡地说道:“哪里怪了?本王觉着很好。”
青鸟吃了一惊:“王爷、您当真的?方才……”
赵芳敬满面理所当然:“你不觉着,这样反而更可爱了么?”
青鸟目瞪口呆:“可爱?”
对青鸟来说,养真那两个眼圈儿微微发黑的样子,可爱没有看出来,可笑倒是很明显。
但既然十三王爷这么说了,青鸟只得违心地附和:“是奴婢眼拙,王爷这么一提醒,倒的确好像有几分可爱。”
赵芳敬嗤地笑了。
两人来至乾清宫,正有一名太监退了出来,见他来到慌忙扬声通禀。
赵芳敬不等通传,便已经迈步进了内殿。
里间宁宗殿下正拿起一份折子,抬头见赵芳敬走了进来,便把折子又放回去:“来的好快。”
赵芳敬上前行礼:“参见皇兄。”
宁宗笑道:“以前传你进宫,你都推三阻四的,不是打坐,就是闭关,今日却是怎么了,主动进宫来了,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
赵芳敬躬身道:“臣弟想念皇兄了,故而进来探望,没想到皇兄竟不领情,也算是臣弟自作多情,那就告退了。”
宁宗笑骂道:“你这混账东西,你敢,给朕滚过来!”
赵芳敬扬了扬眉:“臣弟遵旨。”他迈步走到宁宗身旁桌边上,“皇兄有什么吩咐?”
宁宗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问:“你先前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出城去了?”
赵芳敬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京城内呆的厌烦了,自然就出去走走。”
宁宗道:“朕看你是越来越不老实了,你不是为了那个乔养真?”
“瞒不过皇兄,”赵芳敬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说来也怪,那天臣弟夜间打坐,突然间心血来潮,总觉着养真会有什么不妥,所以次日在忙赶着出城,也没叫人进宫禀告皇兄……谁知去了钱家庄,才知道养真果然差点儿出事,皇兄你说这事怪不怪?”
若是以十三王爷本身的性子来说,宁宗会认为赵芳敬是在鬼话连篇。
但偏偏宁宗自己是的信道的,又听赵芳敬说打坐之类,保不准会有什么通感,当下也不便呵斥他。
宁宗忖度道:“你到底也养了那孩子几年,如说感应到她会有劫难,也是有的。幸好只是有惊无险,对了,你放心,贵妃那边儿,朕已经申饬过她了。”
赵芳敬却一笑:“这个其实跟贵妃没什么关系,毕竟王家的眷亲数也数不过来,有几个冒名顶替的也不足为奇,何况苍天有眼,那人已经恶有恶报了。”
宁宗点头:“朕还担心你生气,能这样想,可见你的道行又深了一层了。”
赵芳敬笑道:“就借了皇兄金口吉言了,不过经了这件事,臣弟觉着这也许是天意警示,所以臣弟忙不迭地把养真先带回来了。”
宁宗道:“朕也听人说了。皇后昨儿也告诉过朕,她今日会传乔养真进来亲自瞧一眼,不知瞧的如何……你来的这样急,不是为了那孩子?”
赵芳敬笑道:“首先自然是为了给皇兄请安,顺便看一看她罢了。”
宁宗嗤地一声。
赵芳敬又道:“其实臣弟方才遇到了养真,她已经觐见完毕,出宫去了。她还称赞娘娘慈和,想必十分顺利。”
“是吗?这样快?”宁宗诧异,“朕先前还想着也见她一见呢,不过既然你带了她回京,以后见的机会自然是多,倒不急于一时。是了,她仍住在王府?”
赵芳敬摇头:“乔家的人特去城外迎着,说他们老太太病了,偏那孩子贤孝,听说这个就巴巴地回去了。看样子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宁宗忖度片刻:“既然是孝心之故,倒要成全她。”
赵芳敬附和,因见宁宗眉间似有忧虑,便道:“皇兄好像有烦心之事?”
宁宗道:“这还没有入夏,南边接连来了好几宗汛情急奏,这却也跟天师年前给朕的道讯合起来了,他本就提醒朕要留心南边的汛情,可前两年都平安无事,朕就大意了。”
赵芳敬道:“如今只快派人前去赈灾料理就是了。”
宁宗颔首道:“不错,按照天师所说,这水汛之后还有一场瘟疫,既然如此不可不防,朕正在想找个合适的人去。”
赵芳敬道:“那不如就让臣弟去罢了。”
“你?”宁宗断然摇头:“不行,水火无情,且如果天师所料不错,再加上瘟疫,更加凶险了,怎能让你去?你也不必理会此事,朕已经有两个合适人选了。。”
赵芳敬见皇帝这般坚决,只得从命。
良久,十三王爷退出了乾清宫后,带着青鸟往宫外而行。
正走着,忽地见几个小太监扶着个人缓缓走来,定睛一看竟是赵曦知。
三皇子脸色苍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青鸟惊愕道:“咦,是三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却像是狠狠摔了一跤。”
这会儿那边赵曦知等人也瞧见了赵芳敬,当下忙叫人扶着自己上前,微微俯身行礼:“十三叔!”
赵芳敬笑道:“你是怎么了,像是给人打了似的。”
三皇子悻悻的:“是母后……”
赵芳敬笑问:“皇后向来宠你,今儿是怎么了,竟舍得打你?必然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赵曦知本不想现在提那些事,给赵芳敬一说,突然有些忍不住:“十三叔,你那个、那个乔养真,她简直……”
“简直怎么?”赵芳敬听见他提养真,脸上的笑忽地凉了几分。
赵曦知一愣:“十三叔,不是我背地里说人坏话,只是那个女孩子,真是、好生厉害。”赵曦知本要告状的,可见赵芳敬脸色微变,不知为何竟不敢放肆。
“厉害?”赵芳敬淡淡看他,“什么意思?”
赵曦知才给皇后打了一顿,本想对十三王爷诉说一下委屈……可看这个架势,好像话不投机,保不准又会再给暴打一顿似的。
赵曦知钳口结舌,终于叹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说了,算我自认倒霉,谁让我先去招惹她的?”
赵芳敬眉峰微动:“你怎么招惹她了?”
赵曦知不敢说了。
赵芳敬盯着他:“曦儿。我有一句话,你要记着。”
赵曦知呆呆地问:“十三叔,什么话?”
赵芳敬道:“你要是不喜欢她,那就不要接近她,更加不许去招惹她!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好。你听清楚了吗?”
赵曦知呆若木鸡。
向来很疼爱自己的十三王叔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犹如春风和煦,此刻却突然面挟寒霜,甚至有一股真切的杀意从那双灿若星子的双眸里透了出来。
方才给皇后狠揍,赵曦知都未曾掉泪。
此刻给十三王爷淡淡地几句话,赵曦知却突然有一种想要泪奔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赵老三:苍天啊~~嘤嘤嘤!
养真:我一拳一个嘤嘤怪~
☆、第 18 章
赵芳敬也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了。
毕竟现在的赵曦知,只是个“什么都没做”的少年而已。
可是一想到曾“经历”过的那些,向来涵养极佳的赵芳敬竟无法按捺。
***
赵芳敬跟养真不同,他是个极睿智冷静的人。
养真虽然“预知”到发生过的那些,但她潜意识里仍然不太敢面对,只小心翼翼地当作是太真的一场梦。
可是赵芳敬不一样,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梦境。
那都是真真正正曾发生过的。
先前在乾清宫跟皇帝说什么打坐的时候心血来潮,其实也并非空口白话。
那日在京城王府内,他依旧的盘膝静坐,突然间一阵晕眩,心血涌动。
他倒头昏迷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世事一场大梦。
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浑身大汗淋漓,把道袍都湿透了。
不过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他已经历了起伏跌宕光怪陆离的整整一生。
钱家庄的惨事,赵芳敬很快也想了起来。
跟这一世不同的是,在那一世界中,他在事发后敏锐地察觉了不妥,便叫手下仔细去调查。
果然就查出了钱氏兄妹并不是溺水而亡。
但当时县官已经定案,王祭两人也已经得意洋洋地回到京城。
赵芳敬并没有将此事翻案。
钱氏兄妹是养真的好友,事发后养真一度闭门不出,假如再知道这样的真相,只怕那孩子无法承受。
所以在某个细雨翻飞清晨,王祭跟葛三郎两人给发现跌倒在京城大街的排衢沟内,两个人身上多处有伤,口中酒气浓烈,顺天府判定此二人是醉酒之后互殴、扭打之中双双跌入沟渠身亡。
而赵芳敬打坐晕厥的那夜,算来正是前世案发的那天晚上。
次日醒来,当回顾到这一切后,赵芳敬急忙驱车出城。
那会儿他本来还对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半信半疑。
直到听闻王祭失足落水,钱家那两个孩童却给传上公堂的消息。
竟然跟前世的经历不太一样!
赵芳敬没有立刻就有所行动,反而叫心腹暗中调查。
才知道,在下大雨、王祭两人投宿钱家庄的那夜,是养真一反常态地执意要人送了钱家兄妹回家。
就在那时候,赵芳敬突然意识到……养真也许跟自己一样,都是经历了“前世”而重生之人!
可这却让他犯了难。
最终思来想去,赵芳敬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这么快就惊扰到养真,而在公堂上跟她相见,以及此后她半是试探地问自己的那些话,也证明了养真的确是在担心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赵芳敬担心——如果养真得知这样的真相,恐怕会跟自己“敬而远之”。
而他恐怕也没有法子保持现在跟她的和洽关系了。
倘若她年纪大一些嘛……或许这还不成问题,他有更迅速而直接的解决办法。
但偏偏她还不到及笄之龄,所以他那个解决法子只能暂时搁置。
目前他所做的,就是替她挡下那些觊觎的目光,不再重复前世的错误老路。
可是从今儿养真进宫的情形看来,赵芳敬仿佛多虑了,也好像低估了那女孩子的聪明跟行动力。
****
赵芳敬缓了缓神儿。
对上赵曦知委屈的眼神,十三王爷终于重新展颜一笑。
赵芳敬当然很喜欢赵曦知。
一度有人说,三皇子的神采,言行举止都是最像十三王爷的。
赵曦知的性情其实也还不错,是个开朗热血的少年,虽略略地有些冲动,却并没有什么复杂阴暗的坏心思。
至少在宫廷中来说,赵曦知已经是很难得的好孩子了。
所以,当天师批了养真是凤凰命,而皇后恰巧又有此意把养真许配给赵曦知的时候,十三王爷觉着,这应该是一门好亲事。
养真若是给了三皇子,两人年纪差不多,郎才女貌,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天造地设。
那时候赵芳敬觉着给养真找了个极好的归宿,他也终于能够放心了,但是最后的事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孩子扔进了一个充满了痛苦折磨的牢笼里,可笑当时他还一相情愿地觉着——她得遇良人,能够一生无忧。
那是赵芳敬生平所做的最为后悔的事情。
抬手在赵曦知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男儿有泪不轻弹,莫非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
赵曦知深深呼吸:“可、可是……”
方才的十三叔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吧!
赵曦知曾听一些兵部的老人说过,说十三王爷少年时候去边城,冲锋陷阵从不退缩,手下不知收了多少敌人的脑袋,因为长得太好看,每次又都出手狠辣,血染战甲,甚至给人起了个血衣修罗的诨号。
可回京后的赵芳敬素来只穿着飘然的道袍,整日又是与世无争,纤尘不染的模样,让赵曦知想不出他是怎么个“修罗”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却见识了。
赵芳敬不等赵曦知说完,又道:“我把养真视若珍宝,从来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所以,你不中意她也不要紧,只是不许想着欺负她,因为……她若是有半点难过,我就有十万分难过,我是绝不容许的。曦儿,你可明白?”
赵曦知讷讷:“知、知道了。”他想起养真的样貌跟那张极厉害的嘴,自然不敢再诋毁她,又听赵芳敬这样维护,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人家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十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