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背后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子,将她整个包裹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下颌抵着她被汗濡湿的发顶,那双幽深的眼眸布满了心疼。他再抱紧她一些,在她耳边低语:“马上就会过去的,把心平静下来,你就不会痛了。”
女子在他怀里静下来,柔荑改为抓住那揽着她腰肢的有力臂膀。身子也渐渐放松一些,却是愈加贴近他,直到两具躯体没了空隙。
良久,那浓密羽睫不再急剧掀动。她浅浅呼吸,似是睡了去。
男人伸出修长的指,轻柔的为她揽去那一缕被汗湿帖服在玉洁额头上的发丝,然后细细抚触那苍白娇颜,幽黑的眸满是隐含的怜惜。他遂再抱紧一些那娇软的身子,在她的气若幽兰中混乱了自己的思绪。
翌日,玉清从那淡淡麝香中醒过来,心口的疼痛早已平复,仿佛昨夜只是个梦。
而那温暖的怀抱,也是个梦。因为这帐里只有她睡过的痕迹。
她掀被起身来,发现这孤鹜居里居然没有一个婢女,就连那个负责她起居的面生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她揽衣坐到铜镜前,在镜里看到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红唇上隐隐可见齿印。
伸出指细细抚触,想起昨夜的事来。
那个男人仍是没放过表哥,她一急,心疼痛难忍起来。
那钻心的痛楚,让她脑海一片空白,只记得那噬心的痛。
也只记得一个宽厚的胸膛。
看着镜中那张仍显苍白的脸,她想起那个红裳圣主来,那颗墨黑的丸估计就是她心痛的根源。这痛,是为了惩罚她这个不听话的“圣女”来。
玉清不禁苦笑,贪上这个身子,什么麻烦事也有。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玉清以为是那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小丫鬟,遂没有回头,只是对走至她身后的人道:“我想换下这一身衣物,都汗湿了。”
半天不见回应,只听得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她终于转过身子去,却看到了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的人。
只见她面前站着个紫衣儒裙丫鬟打扮的女子,一张娇俏的脸漾着惊喜与甜笑。
女子朝她走近,一声“姐姐”,掩在哽咽中。
笑中带泪,女子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姐姐,小姝错了,小姝不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责怪姐姐…”
玉清何尝不激动,自从上次离开落叶山庄,她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个好妹妹,不曾想在举目无亲的今日得到了这个女孩的谅解。她温柔的抚摩小姝的发,然后拉着她的手,随她坐在窗边。
“姐姐。”小姝愈加激动,她握紧玉清的纤掌,泪眼晶亮:“姐姐你知道吗?是庄主将我送过来的,庄主他答应让小姝留在姐姐的身边,王爷也准许了。姐姐,小姝好想你。”
玉清嫣然一笑:“傻丫头,你现在不是在姐姐身边了?”
“恩。”小姝甜甜一笑,从袖里取出一封薄信,“这是庄主给姐姐的信。”她将信递到玉清手上,继续道:“好奇怪哦,庄主和四王爷一直是亲如兄弟的,但是初五那日,他们突然大打出手,各自都受了伤。本来以为他们会不再往来的,没想到今日庄主却将小姝带来这硕亲王府,而且王爷也毫不犹豫答应让小姝留下。此刻,庄主和四王爷正饮酒呢,像没事发生过一般…”
“恩。”玉清轻应,脑海中想起那个男人将她囚在孤鹜居的原由。
“姐姐,你在这里过的好吗?”小姝话锋一转,眼里有了担忧。
玉清一嘁,淡然道:“ 姐姐还好,只是有些担心来了京都的爹和师兄。”
小姝安慰她:“既然他们来了京都,就一定会找到的,况且现在庄主正派人寻找呢。姐姐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姐姐,我来帮你换下这身衣物吧。”说着,已利索的拿起几上早准备好的干净衣物,走向玉清。
玉清一笑,随了她。
这一日,冷清的孤鹜居都充斥着小姝的清脆声,她利索的整理打扫内室,一双巧手为玉清挽起简单大方的云鬓,讲着她在落叶山庄的往事…
玉清一直是笑着的,心境有着前所未有的开阔。
这个小丫头,总能带给人轻快。
末了,小丫头柳眉一蹙,道:“这四王爷有些霸道,委屈了姐姐。”
玉清听罢,心头翻涌起来。
他和她,是至死都会纠缠不清的。
她道:“姐姐不委屈,这些话不要让其他人听了去,知道吗?”
并不想把无辜的小姝也给牵扯了进去,表哥和秋水,已经够了。
“姐姐…”小姝是有些担忧的,那四王爷虽然是庄主的兄弟,却也是残虐出了名。姐姐对他而言,只能算是个陌生女子。她担心…
正要说些什么,门外陡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玉王妃,请您务必准备着。王爷今晚来孤鹜居就寝。”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玉清轻应。
“是。”门外又安静下来。
“姐姐,王爷他…”
玉清侧向窗外,神情有着忧伤:“我现在这副身子是他的侧妃。”
遂不再言语。
到了掌灯时分,并没有看到李麽麽的身影。
只有一个小婢女在铜炉里燃了些龙涎香,点亮了孤鹜居的所有灯盏。
直到小姝下去歇息,才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而玉清阅书的素手,稍稍颤抖了一下。
男人遣退身后的小厮,推门而入。
见到灯下看书的女子,先是静静看着她,剑眉稍微舒展一些。
末了,他走至床榻,用眼神示意女子过来为他宽衣。
玉清稍稍迟疑,轻轻放下书册,然后捏紧手中的帕,走向男子。
迎面便是一阵酒气,淡淡的,不浓烈,混着他他干净的男性麝香。
轻吸一口气,她伸出柔荑,颤抖着为他解开劲腰上的玉带,然后是他缎袍的衣襟,洁白中衣…
直到裸露那精壮的胸膛,他仍是展着臂,示意她继续。
玉清稍有赧色,移过眼将玉手颤抖着伸向他的长裤。
“呵…”这时头顶传来他轻快的戏谑声,他一指勾起女子娇好洁白的下颌,似笑非笑:“都这么多次了,何苦害羞?”那语分明带着几分奚落。
玉清终是停了手不再理他,她转过身子,冷道:“既然已宽了衣,那就请王爷歇下吧。”却是极力掩住那飞快紊乱的心跳。
这个男人的气息,总是那么的压迫人,一如那双火热霸道的眸。
男人走近她一步,陡然一把从后抱了她便往床榻而去。
正要挣扎,他却轻轻将她放在榻的里侧,自己也上榻来,从背后将她整个身子圈在自己的怀中,不再有其他动作。
“睡吧。”他低哑,果真只是将下巴轻抵她的发顶,闭了眼平稳呼吸。
玉清被他宽厚的胸膛禁锢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喷泄在她颈侧的鼻息。
那双有力的臂膀亦是紧紧缠着她的细腰,霸道而执着。
她不适的扭动一下,却招来男人的低吼:“别动,睡觉!”,而后他放在她腰侧的掌慢慢游移到她的胸口…
玉清身子一僵。
“这里,还痛吗?”他问,那放在胸口疼痛之处的手掌不再恣意游动。
她才知他的意思。
她道:“不痛了,昨晚就不痛了。”心里突然有了暖意。
“只要你的情绪不要太激动,这毒就不会发作。”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这一句后,他便没再言语,那呼吸异常的平稳。
但她知道,他没睡着。
她静静躺在他怀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我想回相府。”
男人静默着,只听得他平稳的呼吸。
良久,他才道:“你想去便可去,只要你不妄想逃离本王。”
玉清心头松懈下来。
男人搂紧她的腰,低吼:“该死的女人,再吵,小心今晚不让你睡觉!”却是将他炙热的身躯更加贴近她。
她一瞬间有了羞赧,遂不再言语,在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中静思,直到渐渐合了眼皮。

[正文:058曾经难为沧海]
接连几日,她都是从他的怀中睡去,第二日醒来,他便没了踪影。
而他,始终没再碰她,只是紧紧抱着她睡觉。
她先是有些不习惯,后来渐渐接受他沉稳的心跳和淡淡的男性麝香。
他的体香和心跳莫名催促了她的睡眠,在他怀里,她出奇的睡的安稳。
这些,她自是不会去承认。
望着帐顶,她开始有些思绪万千。
… …
仍是一身紫衣的小姝,早就守在了门口,破晓时分她便看着王爷从房里出了来。
那个穿着绛紫缎袍的英挺俊美男人没有让她服侍,却是嘱咐了她一句“天大亮再进去”然后便离去。这让她悬挂一夜的心,有了些许安慰,她本以为这个王爷会欺凌姐姐的。
天大亮,她连忙端了铜盆进屋,隔着纱帐第一眼就看到她一直担忧的女子正望着帐顶怔愣,遂放下手中的铜盆,利索勾起了纱帐。
“姐姐,起床啦!”她轻快的叫道,欲拉回帐中女子的神智。
“恩。”玉清被惊醒过来,有些睡初醒的模样,此刻她正想着那个夜夜跟她同榻而眠的男人,不明白他的忽冷忽热所为何意…
从被底伸出一双小巧剔透的玉足,她揽上稍显凌乱的中衣,穿了绣鞋下榻来。
旁边的小姝看着女子娇嫩玉润的脸颊,更是放了心来。看那红润的气色,也知是姐姐昨晚睡得极好。
她轻抒一口气,取了衣物为姐姐换上。
玉清极尽配合着,素手撩起长发,方便小姝为她系上腰带。
等坐到妆匣旁,她看着镜中小姝为她梳头的影,轻道:“小姝以后不必这样的,我们是姐妹,不该有这主仆之分。这个模样,姐姐心里愧疚。”
身后的小姝清脆一笑,伶牙俐齿:“姐姐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小姝自小是丫鬟的命,服侍人惯了的,若哪天不伺候人,这心里头还倒不舒坦。姐姐,小姝是来心甘情愿照顾你的,也当是做给那四王爷看看也好。”
玉清说不过她,自是明了她们的姐妹之情,遂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今日我想去相府,小姝你陪我去吧。”
“恩,帮姐姐梳好发,我们便去。”
再去相府,除了冷脸秋娉,现在多了个讨喜的小姝。
一路,她的心是满足的。
来相府的事她并没有告知她的“父亲”,只是觉得没必要,她知道即使告知他,他也不会出来见她。毕竟,她这个“女儿”太不孝顺。
入了相府,她直接往那处被人遗忘的角落而去。
高墙绿瓦,雕栏画栋。
有谁知,这惜日繁华得不可一世的相府也会有凄凉。
那被亭台楼阁掩住的僻静,居然住着一直不为人知的相府二小姐--那个对生命充满渴盼的白发女子!
她永远记得那双晶亮,栩栩有神的杏眼,记得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生命之火,记得女子那声柔柔的却布满期待的“姐姐”,更记得她是惟一一个与师兄有牵连的人。
所以,她毫不犹豫再次来了这相府。
高墙绿瓦的尽头,她终于看到了那间遗世独立的小屋。
远远的,她便听得屋内传出一段稍显生疏的萧音。
而这萧音,让她深入到骨子里。
玉梨络?师兄?
她激动得不能自已,遂撇下身后的女子,疾步朝小屋走去。
顾不得敲门,她推门而入,一声“师兄”就那么脱口而出。
却见得,倚在床上的白发女子惊奇的看着她,而她的唇边正放着一只玉萧。
屋内,再无他人。
玉清的心,从云端跌进了泥里。
她对女子轻喃:“这首曲子…”
白发女子缓过神来,虚弱一笑:“姐姐,这是齐哥哥教我的曲,好听吗?”
但见她将那玉萧贴合在胸口,惨白的脸上隐隐带着甜蜜。
“齐哥哥?他的全名可是颜云齐?”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她身后的小姝亦进了屋来,呼吸有些许紊乱,似是跑过来的模样,却分明不见那秋娉的身影。
“姐姐,你跑得好快。”小姝轻喘着气,丝毫不明白面前的情境。
玉清不理她,却是朝床上的女子走近一步,追问着:“齐哥哥可是颜云齐?告诉我。”
焦玉莲苍白的脸上有着一丝惊讶,她微微点头:“齐哥哥的名字就是颜云齐,这首曲子就是他教我的。姐姐,你认识齐哥哥吗?”
玉清晶亮的眸霎时有了泪水,其实她早已明白师兄就是为玉莲看病的大夫,只是不曾想师兄将这曲只属于她的《玉梨络》教给了这个白发女子。她犹记得师兄的语:“清儿,只有你才配得上这玉梨,只有你才能拥有这《玉梨络》…”
原来那誓言早随风飘散了去呵,半年的时间,就连那双宠溺的眼也模糊了去,只有这《玉梨络》记取玉峰山上的曾经。
曾经,只是曾经吗?
为何现在的她离玉峰山是如此遥远?
为何现在的她要见师兄一面,却是这般困难?
师兄,险些成了模糊的影。
她平静些许,逐渐走近床上的白发女子,轻问她:“那你知道师兄还会来这里吗?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焦玉莲苍白的脸蛋闪过一丝敏感的情绪,晶亮的大眼扑闪,有了退却。
她将玉萧掩在身侧,牢牢握紧,专注的眼神不再看着玉清,却是转向窗外。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爹自从被罢官,便不曾管过我的死活,齐哥哥他也有自己的事做…”
“是吗?”玉清看着逐渐伤感起来的女子,心里有着难受。
看来她终是见不得师兄了,有那个男人,她现在连太医院也去不了。只能在这里等着这微薄的希望,却终是让她失望了去。
“玉莲,你先歇息吧。”
最终她不得不扶了稍有倦色的玉莲躺下,随后带了小姝离开小屋。
却没有离相府,而是往焦玉卿以前的闺房而去。
这次,就让她陪陪玉莲也好。
059 暗夜见师兄
翌日,玉清起了个大早,先是和小姝去了相府的膳堂,做了锡软的白粥和几道精致的软绵小点心,然后提了食篮往那僻静的小屋而去。
小屋被一片树林掩住,屋前是清冷的,破晓的晨光洒在门前,才添几许气息。
几只小雀在门前的空地上蹦跳着,欢快的扑腾匿食,见了走近的两个女子,“哗”的一声,全散开了去,洒下一路的叽叽喳喳。
玉清走近那片寂静,思索着玉莲是否起床,毕竟现在的时辰稍嫌早,又怕扰了她。
她站在门前,有些踟蹰。
这是却听得屋内传来一声物体砸落地面的声音,玉清一惊,顾不得其他遂伸手推那木门。
却见那木门只是轻掩,一推便开,然后她见到那个虚弱的白发女子正倚着桌角城着身子,那姿态似乎是想起取桌上的某样东西。
眼见那身子就要软下,玉清疾步上前,连忙掺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单薄的身子,无意识责备女子一声,遂和小姝一左一右扶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你要什么?姐姐帮你取来。”玉清看看女子,再看看那木桌。
那简朴的圆桌,只有一只水壶,两只茶杯,以及一个瓷碗。女子的大眼便是紧紧盯着那瓷碗。
“是要喝茶吗?姐姐给你倒。”
女子大眼扑闪,终于收回眼神,蠕嗫一句:“谢谢姐姐。”
这时小妹已乖巧的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玉清结果,细细喂女子饮下。
然后再取出那精致白粥,用调羹拌凉,细心问着女子:“能吃下清粥吗?这是姐姐亲手熬制的,很是稀软…”
焦玉莲看着玉清,杏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坐直身子,轻道:“姐姐,你对我真好。”却并没有结果那细粥,似乎有着防备。
玉清倒是看出来了,她轻轻一笑:“玉莲,姐姐不会害你,姐姐吃给你看。”遂用调羹舀了一些米粥,放进嘴里吞下。
“来,吃吧,还有我和小姝一起做的小点心。”她将咸粥的瓷碗递质女子手上,然后取出那盘模样看起煞是诱人的精致小点心。
“姐姐,我…”焦玉莲端着白粥,情绪有些许激动。
玉清摸摸她柔软的白发,眼里有着心疼,遂语音更柔了一些:“多吃些,将身子养起来。玉莲,不要放弃任何希望,知道吗?”
焦玉莲大大杏眼炯炯有神起来,她虽是苍白着一张小脸,嗓子却异样坚定:“玉莲从来不曾放弃过任何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玉莲都要好好的活着,齐哥哥也希望玉莲这样。”
齐哥哥?
原来师兄也曾这样鼓励着玉莲,永远都是这般侠骨柔肠的师兄,呵,也是在她病发的日子,紧紧抱着她,为她上山采摘草药,为她吹箫,为她配药…
她却是等不及,在他怀里香消玉损,断了所有希望。
再醒来,她成了那个男人的妻。
这一切很荒唐,不是吗?
在心头苦笑一番,她淡若烟华:“不仅仅师兄希望玉莲这样,姐姐也希望玉莲好好的活下去。”
“恩。”
这时外面走进来个老妇人,她见到玉清再次小小惊讶一下,先是叫了声“大小姐”,然后才颤微微放下手中的食篮,静立一旁。
“姐姐,我想出去散散步。”吞下碗里的清粥,焦玉莲小心翼翼开口了。
玉清浅笑,搜寻屋子一番,发现角落里有个新做不久的木轮椅,再看看玉清小心翼翼,终于有些明白焦玉卿的“厉害”。
她道:“姐姐陪你出去吧。”遂遂老妇人一起掺了焦玉莲坐在轮椅,她在后面轻轻推着,出了小屋。
她们往后花园而去,那里有个九曲桥,虽然桥上的花儿都凋败,但那湖中凉亭则是清风徐徐,吹起那丝丝绿波。
小姝提着食盒,在哦昂便为她们姐妹撑着伞,遮去那夏日烈阳。
入了湖心凉亭,玉清在石凳上坐下,小姝则是收了伞,将食盒里的糕点摆放桌上,然后站到玉清的身后,满脸甜笑的看着轮椅上的白发女子。
焦玉莲则是望着湖心,白眉稍微有忧色,而后喃喃开口:“因为这幅身子,自小爹便不让玉莲出去玩耍,姐姐你知道吗?”白发女子转向玉清,眼里有着湿意:“八岁那年随姐姐岀府,虽然让爹毒打一顿,但玉莲永远都感激姐姐让玉莲尝到那糖人的味道,那是玉莲唯一的一次岀府…玉莲今日也很感激姐姐肯靠近玉莲…”
听着女子这么说,玉清的心里有些难受。这个女子的遭遇她是了解一些的,早衰症,七岁便白可所有的发,身子一日日的虚弱,自小被关在这小屋,甚至连相府都不能乱走,怕吓坏府里人。就这样不管不问,任其凋落生命。是个很悲惨的女子。
“姐姐从来不曾嫌弃玉莲。”她安慰白发女子,虽然不明白焦玉卿与她的恩怨,但她苏玉清至少是怜惜这个女子的。
“可是府里的人说玉莲是妖怪,姐姐以前也一直嫌弃玉莲是白发。”
玉清心里更加难受一些,只能柔柔说:“姐姐以前错了,玉莲原谅姐姐好吗?”
焦玉莲静静看着她,杏眼里有着不明情绪涌动,然后轻启檀口:“姐姐变了一些,变得不似以前的姐姐。”

那语淡淡的,柔柔的,却是坚定无比,似是看出了些什么?
玉清嫣然一笑,不知如何跟这个女子解释所有的过往,只能用筷夹起一块软糕,举至焦玉莲的嘴边,“吃吃看,这是姐姐亲手做的。”
焦玉莲这次毫不犹豫吃下那小巧精致的软糕。
杏眼紧紧盯着玉清,有着复杂。
吃下两三块软糕,她亦是乖巧的结果玉清递过来的茶水饮下,最后说了句:“很好吃,谢谢姐姐。”
片刻静默后,她突然抬首望进玉清的眼,有些欲言又止:“姐姐,其实我…”却又断了去,眼神闪烁不定,似有些开不了口。
玉清看着她,静待下去,有些知晓她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女子却是避过她的眼,最终侧了首去。
“姐姐我想回去了,有些累。”
玉清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因为她直觉玉莲未出口的话跟她有关。
“好,我推你回去。”
×××
夜,静静的。
身旁的小树浅浅呼吸着,早睡了去。
玉清却是有些难眠,双眼望着帐顶,一直让玉莲的话萦绕脑海。
她知道,玉莲有事瞒着她。是,关于师兄吗?
师兄,师兄。
为何她想不起来那双带满宠溺的眼?为何关于师兄,只有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为何那双犀利幽深的眼眸却愈见清晰?几乎是刻进了心底,难以磨灭。
她习惯性的侧过身子,面向床里缩起身子,双手移向腰侧。
这里本该有双沉重的臂膀的,牢牢压着她,霸道的,占有的,却又轻柔不弄痛她的。
“这里,还痛,啊?”突然忆起那带满关怀的语,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柔情,隐含在冷漠中的柔情。
这样一句话,果真是入了她的心。
想到这里,她自恼一番,遂闭了眼,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却终是眼皮阖了开,开了阖,总是想起那淡淡的独属他的麝香。
于是,心境愈加烦躁起来,真真成了一个失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