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需要些什么姑娘尽管告诉我…"
"不需要。"小锦看了一眼尴尬的白兰,温和一笑,说道。
"哦…哦…"老鸨一时被小锦淡然微笑中的温和气质所震慑,平日里做生意多年,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不过这么绝色出众的倒是少见。这公子从这里摇扇走过,愣是把这青楼里的一干女子全都给压下去了,男人不奇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真是有些邪门了。他走过时,飘然而过的奇异芬芳,在这脂粉气中脱颖而出。
"公子…"白兰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小心地说道。
"等着看戏。"小锦揭开了茶盖,轻撅起唇,慢慢地吹着。那些姑娘见到白兰在她身边伺候,也不好上前服侍,这正合了小锦的意。
铮…铮…!
两声琴响,一时间百花楼鸦雀无声。一旁划拳的客人手悬在半空中,再也划不下去。连小锦也被那两声有力的琴声所吸引,放下杯中物,朝舞台上看去。
台上一蒙面女子正在抚琴,葱葱玉指在琴弦游走,缓急有序,铮铮切切。一时间,临安繁华尽洗,空气中也暗藏着悲伤的音调。她手腕旋转,溜出一串音符,却又突然猛地停了,悬在半空,噶然而止。那女子缓缓抬头,将在场的人望定,在她触及小锦的眼睛的时候,小锦猛然一震。
那女子的脸被白纱笼罩,看不真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如水般清净。突
然…她眼中多了些东西。小锦分明地看到,两行清泪在她眼中夺眶而出。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上花台的姑娘,从今往后她就叫水仙,又是这百花楼的一朵花。各位,价高者得!"老鸨笑眯眯地拿出托盘,在满场跑着。百花楼的规矩,开价最高者可以买走这位姑娘的初夜,小锦摇着扇子,不急着开价。
"陈老爷开价…三百两。"老鸨笑眯眯地打开纸团。
"董家二公子开价…五百两。"
"王老爷…嘿嘿,少了些…一百两。"
老鸨一张张地开着纸团,脸色是越来越好。
"皇甫公子开价…八百两!"突然老鸨的分贝抬高了几分,四下哗然,小锦眼中收敛了一道精光。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楼上的雅座看去,一年轻男子笑呵呵地举杯示意。又是那个皇甫谨风,他也逛妓院?真讨厌,差点坏她好事,幸亏自己出身富贵,下手比较阔绰。
"独孤公子开…开…开…价…价…"再翻到后来的纸条时老鸨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一千两。"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全场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旁边的白衣少年,他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清华让人不敢亵渎。
"黄金。"小锦又吐出两个字,拿手中扇子一指台上女子,"她,我买下了!"
百花楼,胭脂香满楼。皇甫谨风却在这脂粉气中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女儿香。这香味不同于其他的脂粉味道,淡雅如兰,又清新如茶。正当他四处搜寻这奇特清香来源时,台上已经开始喊价了。
"一千两黄金。"一个清亮如黄鹂的声音响起,谨风猛然朝楼下探去,他居然压过了自己的价?楼下纸扇轻摇,一身贵气难自弃的白衣男子不正是那日在酒楼狼狈逃窜之人?只是眼前的男子气度荣华,含笑颔首,令人不敢造次。行动间自有一股王者风范,又不失谦谦君子风度,哪里还有那日仓皇的影子?这…难道自己那日是在做梦?
"公子出手真是贵气,水仙啊…水仙啊,你有福了,第一天就遇到如此大方的公子哦。"老鸨听说小锦要用一千两黄金买下今天出场的女子,笑得合不拢嘴。
等老鸨笑呵呵地把卖身契给小锦时,小锦依旧是面不改色,怀中一叠银票刺得老鸨两眼生疼。这些银票也是碧落给小锦的,望月楼富甲一方,区区一千两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如果他知道小锦用来买一个妓女会怎么想呢?
"我出两千!"楼上一个声音喊道。谁在捣乱,靠!又是他!小锦心里不由得骂起了脏字,这人怎么总坏她好事,只要遇见他准没好事情!上次真该让他被桌子砸死!
"这位兄台,凡事讲个规矩。落纸就是价,这就是百花楼的规矩。既然价高者得,那么兄台何不成人之美?"小锦按住火气,继续保持她的风度。
"兄台能否割爱?"皇甫谨风一脸诚恳,看来这台上女子对他很重要。小锦轻轻摇头,笑得很是诡异。
"三千两!"
"五千两!"
"一万两黄金,三日之后,宝仁堂领人。"小锦打断了他的话,只听见周围一阵冷冷的吸气声!一万两黄金,老鸨也张大了嘴巴。
"一、言、为、定。"皇甫谨风一字一句道,小锦却没有理会他,谁信真有人拿黄金万两买个妓女呢?老鸨却毁断了肠,想不到就被这公子转手赚了九千两。小锦走到那女子前面,那女子冷冷看着小锦,眼中是一抹倔强。老鸨让她给小锦行礼,她也昂首不语。小锦并不勉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女子猛然一震,眼中似乎有一阵光芒瞬间点燃,然后乖乖地跟小锦走了。
一顶软轿在独孤府门前停了下来,小锦和一蒙面女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府。不出一天时间,全临安的贵族公子都会知道,独孤家三公子挥金如土,用一千两黄金买了一个女人回家。
临安的独孤府一直都是大哥独孤锦华住,设计上面很有江南的味道,比之洛阳的严谨多了几许轻盈。看来大哥很懂得享受,小锦笑了笑。穿过回廊,绕过屏风,再通过大厅,侧门出去过一花园,穿过花园的拱桥,就是小锦的别院了。这里安静悠然,寻常仆人也不会轻易来到这里打扰主人的休息。那蒙面女子看着这一派华贵,却并不惊讶。小锦冲她微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刚进门,那女子却转身,拾起裙摆,竟然跪下。小锦却并不意外,只微微欠身,伸手搀扶,可是那女子却仿佛石刻,纹丝不动。
"关家军只可跪天地,跪君王,锦凰不才,受不起关小姐一拜。"小锦扶不起她,只好用言语相激。
那女子轻轻摘下面纱,露出清丽的面容,一汪秋井般的眼睛里,是平淡如水不起涟漪的漠然。她固执地抬头,看了小锦一眼,轻轻地朝她一拜,再拜,三拜。她起身,再跪…俨然是大祁的最高礼仪--三跪九叩大礼。
"公子大恩,当受此礼。"那女子凛然道。
"比起令尊大人对大祁百姓的恩德,锦凰做的实在微不足道。"小锦平静地说道。
"想不到如今我关家如此下场,还有公子这样的人能不嫌不弃。从今往后,宛如就是公子的人,他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关宛如是当朝边关大将关将军的女儿,由于其父亲被宰相顾天华诬告通敌,以莫须有罪名凌迟处死,株连九族,家中男子一个不剩,女子就被卖身青楼,她是独女,也是关家唯一血脉。这些都是小锦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才有了她今日的举动。
"关将军含冤而死,我怎可让他的后人流落风尘?何况,皇上曾选小姐入宫,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小姐早是贵妃娘娘了。"当日曾有人向惠帝推荐关宛如,说她品貌双全,惠帝有选她入宫的打算。
"如果不是皇上要娶我,顾天华也不会因为害怕父亲势力增大而下此狠手,是我害了父亲。父亲一直为国抵御外敌,却落得…"
"小姐不要这么说,如果你是贵妃娘娘,他也动不了你父亲几分。"小锦意味深长地说道,宛如呆呆地看了眼小锦,琢磨她话中含义。
"…我要进宫!"宛如突然道,目光中透着坚定,"我要报仇!"
"小姐要报仇,能否帮在下一个忙?希望小姐能写封信给惠民局的曹大人,报个平安。曹大人和令尊是世交,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小锦微笑道,曹大人掌管药坊,有他撑腰,以后生意会很好做。
"举手之劳,公子…你救我不怕惹麻烦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恐怕你也听说了我父亲含冤入狱的事情吧,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有共同的目的,何来麻烦一说?"
小锦说话语速不快,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定然。宛如看向小锦的时候,心中猛地生出了一种力量,希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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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近黄昏,斜阳余辉未散,将临安城染上了淡淡的金黄。江南的暮色多了些空森的孤寂,穿越尘嚣,安静得有些飘渺。几尾金鱼懒散地甩着尾巴,湖边的树木影影绰绰地投下一地的阴霾。独孤府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关了门,把一切的喧嚣都隔离在了尘世之外。此刻的独孤府,寂静得过于神秘。夜未近,便笼上了幽深的迷雾。
独孤全府上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难以捉摸的神情,各种猜测不绝于耳。三公子,已经一天没有踏出过他的别院了。他来府上第一天,便带来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还是花了天价从青楼买来的。一天中,三公子都没有出门了,连饭菜都是让丫鬟送进去的。
芙蓉帐暖度春宵,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天姿国色?竟然让神仙一般出色的三公子神魂颠倒?众人浮想联翩,连三公子的院落似乎拢上了一层春色。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猜测,始终没有人敢踏入他的院落一步,即便是送饭菜,也都不敢多做逗留。谁也不知道这个三公子的脾气究竟如何,只听说是他从一向雷厉风行的独孤夫人手中抢过了独孤家家业。由此猜测,这位三公子狠辣必然不在独孤夫人之下。
众人中最着急的就是上官舞,至今她也没摸着小锦心中所想。这次小锦从独孤夫人手中接管独孤家业,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如今的她是如履薄冰,一步错,满盘输。可是她第一天来到独孤府宅,却摆出了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姿态,上演了名满临安的千金散尽为红颜的好戏。想必独孤夫人的耳目已经按奈不住,赶回洛阳报信去了!指不准,找麻烦的都在等着呢!小锦平时再怎么贪玩都行,但是这次的玩笑未免太大了。
一夜无话,流云散尽,何处月明?每个人都费尽思量,猜测万千,却只有一个人悠然自得,好不自在。她撑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抚琴。宛如低头抚琴,偶然抬头,小锦立刻摆端正姿势,又是一派正气样。
"好曲。"她鼓掌道,心里嘀咕怎么自己摆弄这琴就和弹棉花一样呢?碧落也是精通音律的,记得以前碧落总会吹一首曲子给她听,她听不明白,却觉得好听。有一次她还撒娇,让碧落填词,碧落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她当时问他,是不是只为心爱的人填词,碧落不语默认。一想到这些,小锦心就酸溜溜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习惯那个美少年温柔的笑意,习惯他对自己的关怀与呵护。那是她从小到大不曾感受过的关注,她开始贪恋,甚至沉迷。可是…碧落终究是不属于她的,他说他们是交易,他不陪自己来临安,他…
"公子过奖了,天下谁不知道独孤三公子八岁时候一曲便能动天地,宛如今天不过是班门弄斧。"宛如笑道,小锦抽回思绪。
"多年不弹了,手也笨拙了。"怎么又想起碧落,小锦有些不服气,语气中带了几分落寞。在洛阳的日子,她看碧落制药、医人、吹箫、弹琴、下棋、做画,虽然她都不懂,但是她就喜欢这样看着碧落,犹如看着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但是那日碧落却在最后让她明白,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的一相情愿罢了…
宛如看着小锦眼中转瞬既逝的怅然,心中料想三公子定然是心有所属。宛如乃将门之后,又饱读诗书,自认为是文武全通,色艺双全,他日必定能俘虏天下男人心。可是今日却见小锦看她的眼神波澜不惊。若不是有伯牙子期的知己,他又怎么会对她的美貌恍若不见,又怎么会不肯一曲相弹,必定是千帆过尽,曾经沧海,才会落得此身寂寞决然。
"三公子,宛如还有一事不明白。"关宛如两眼死死地盯着小锦,似乎想将她看穿。
"你是在想,我既然和顾丞相结亲,为何还要与他为敌,救你出来?即便你我遭遇相同,我也不该为了这个理由得罪他。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样复杂,我曾经告诉过你,关将军乃一代忠良,怎可枉死?况且,他现在已经和独孤家退亲。家父也是含冤入狱,我对关小姐,不过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罢了。"
"我恨不得把顾天华剥骨抽筋以血祭我关家一百二十七人!只是皇上已经认定我父亲卖国通敌,又如此宠信顾天华,我连皇上面都见不到,更谈何进宫,谈什么复仇!"宛如含泪道。
"如果我入朝为官,我就有机会在惠帝面前推荐你。等你宠冠一身时,也就是你真正为关将军复仇的时候。你所要做的仅仅是等我的好消息。"小锦安慰她道。
"可是…入朝为官,谈何容易?公子打算考科举?"
"父亲已经定了案子,若要翻案,除非提刑官大人钦定。大祁的提刑官大人全部出自太医院,我要为父亲翻案,只有先想办法入主太医院。等进了太医院以后,如何成为提刑官,就靠娘娘在圣上面前美言了。"小锦话说得明白,"娘娘"两个字让宛如震了一下。
"你救我的真正目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进宫,获得皇宠,他日好助你救你的父亲?"
"公平交易。"小锦淡淡回答,她看到宛如眼中的失落,一如当时她听见"交易"二字从碧落口中说出。
"的确是公平交易,用我一生的幸福来换公子的富贵荣华,替我父亲报仇,为你父亲洗冤,很好,非常好。三公子,我还要送公子一样东西,等到公子进宫的时候,将此物献给皇上,皇上一定会高兴。只不过,我加了交易的筹码,公子是否也可以加一个条件?"宛如咬唇道,语气中带着些疏远。"交易"两个字刺激着小锦的耳膜,她和碧落之间,不也是一场滑稽的交易么?
"什么条件?"小锦接过宛如递过来的东西,关家军印!关将军被丞相顾天华诬陷,以通敌罪判凌迟。关家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全部卖身为奴,三十万关家军解散,这是祁朝一大冤案。历史课上也有讲,小锦虽然不听课,好歹也有些耳闻。当年顾天华对关将军严刑拷打,关将军都不曾交出军印。并下令三军,日后见军印如见将军,三十万关家军皆听命于此军印。
关家军虽然解散,但是军魂不散,如果有其他有企图之人以军令号召众人起兵,一定一呼百应。惠帝下令全国搜查此军印,却不料军印就在关宛如手中。如果小锦将此物献上,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顾天华搜了几次家,我把这东西藏在了近郊的山坡小树下。后来我流放经过此处,借小解之名,偷偷挖了出来藏于衣中带走。平日里我在家学的是琴棋书画、刀剑枪马,惟独没有接触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父亲教的都是凛凛正气,却忘记了告诉我兵不厌诈。这段日子我受尽苦楚,遭尽白眼,才明白世态炎凉。"宛如凄然道,小锦早吩咐下人为她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的她,衣衫旖旎,流苏轻摆,如同九天仙女般,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幽怨。
"这个筹码,开出来的条件并不差吧。"
"条件就是,你若成为提刑官,为你父亲翻案,除了要找机会帮我报复顾天华外,还要帮我父亲洗刷当日他谋反的罪名,还他一个清白。父亲一生为国,绝对不可背着判国的罪名含恨九泉。"
"若你助我当上提刑官,一切都好商量。"看见宛如如此怨愤的表情,小锦伸了个懒腰想缓解下气氛,"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什么…"见三公子突然没了开始的优雅,宛如突地奇怪。
"我们该想想,这张床,是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这个…我习惯睡靠墙的位置,这个…我晚上睡觉会滚下来…"虽然很没面子,但是还是要说清楚,天知道她从寝室的床上摔下来过几次,还好是裹着被子。
"里面…还是…外面…"宛如脸红如火,咬着唇不肯出声。
红烛香残,目光氤氲。本该是英雄美人,春宵一刻。可是房里的两人,却是貌合神离,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如果…你…一定要睡里面的话也行。"小锦见宛如不说话,猜想她是不是想和自己争靠墙的位置。反正来者是客,虽然她不愿意,但也只好让给她。宛如脸红更甚,她料想小锦不是轻薄之人,但是此刻却不知道小锦到底想干什么。
"公子…宛如,不困。"她的声音都快被吞到肚子里了。
"不困…公子。"小锦猛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时犯困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男子身份。按照道理,她应该很礼貌地说她睡地上,姑娘你睡床吧。但是要她睡地板,她又决然不肯的。要不自己睡床,让宛如睡地板…太不厚道了吧。
"姑娘误会了,若是姑娘信不过锦凰…"小锦镇定自若,将一把匕首递给宛如。
"锦凰若有什么无礼之处,任凭姑娘处置!"
"宛如不是这个意思。公子是否另有深意?"宛如脸更红了,心中有些欣然,又有些失望。
小锦并不回答,拿起匕首,她伸出手。
割?还是不割?会不会很疼啊?她闭了眼睛,匕首划过手臂。
"公子…你这是…"宛如忙冲上来,抓住小锦的手,顾不得男女有别了。
鲜血一滴、两滴地落在了雪白的丝绸被上,触目惊心。小锦两眼含泪,她真是活找罪受!小锦看着血渐渐染红了丝绸被,疼也稍微地减了点。她本来有些晕血,但是看见自己的血还比较习惯。
"公子…你…这是何苦?"
"叫我锦凰就好了。"小锦微笑。
"你我同床而眠,若今日我不如此,明天未必有人信服。"小锦淡淡说道。
"信服?"宛如突然明白了那血渍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一时间,她是又羞又愧。若不是三公子为她着想,何必做出这自残的举动。独孤三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
"顾天华一直在留意我的行动,如果他知道我花千两为你赎身,难免会怀疑我想利用你。如果你做了我的女人,他自然不用担心我会用你来讨好惠帝。所以我一定要做一些让外人信服,让他安心的事。"小锦胡乱想了一个借口,其实宛如的身份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的,顾天华未必知道那个"水仙"就是宛如吧。
"顾天华这只老狐狸,我定要用他的血来祭我关家军!"关宛如的声音如同冰冻,不带一丝温度,听得小锦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看向宛如,自己…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盟友?女人是危险的动物。有时候,朋友随时可能变成敌人,这个道理,小锦很久以后才明白。
小锦身体一软,倒在了床上。今天真是牺牲惨重,碧落,这交易真划不来。宛如犹豫着躺了下去,只感觉小锦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气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同眠,却见小锦片刻已入梦。他…怎可做到如此地坦荡?
清晨鸟语,花落满阶。上官舞看着那一缕清瘦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她。这几日为了独孤家的家业,她已经日渐憔悴。虽然她依旧笑脸迎人,却隐约可见眼底的疲惫。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如今也会经常凝神,经常发呆,经常露出阴霾。
"上官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小锦回头,满脸明媚。她哪里是起了大早,她是不习惯和人一起睡,压根就睡得不安稳。奇怪,以前靠着碧落睡着的时候,她怎么没有觉得不习惯。
"你知道我会来?"上官舞有些惊讶。
"我自然知道,上官姐姐一定是寝食难安,想知道我为何要花千两黄金买下个女子。要知道五百两银子就可以在这临安买座宅子了,我却花一千两黄金买个人。"小锦眨巴着眼睛说道。
"上官舞知道小姐定有安排。"听到小锦如此说,上官反倒安下心来。
"没什么安排啊,我就是觉得好玩,反正你家公子钱…啊…"小锦开玩笑道,岂料上官一听急了,一把抓过她,听到她呼痛,慌忙放开了手。
"你受伤了?"看着小锦衣袖的点点血迹,她慌了手脚。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小锦郁闷道,早知道不开玩笑了,一开就疼死人。
"关宛如是关将军的遗孤,也将会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当年八岁的碧落让老爷辅佐惠帝,我相信他的选择。"
此话一出,上官舞如醍醐灌顶,猛地觉悟。敬佩的目光扫过小锦。
"能够一统天下,必定有过人之处。天下人说惠帝昏庸,朝廷把持在南宫酏与顾天华手中。其实他不过是韬光养晦,时机一到,他必定削藩!而这三十万关家军,就是他最好的助手。为父亲洗冤,一定要有机会,惠帝就是最好的机会。"小锦说道。清晨的雾气将远方染得一片灰白,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一切仅仅是救出独孤庆那么简单么,她只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陷阱,越陷越深,那个真相脆弱得经不起半点触碰。一个让她恐惧的未来,正一步步将她包围,但那种不安中却带着一丝兴奋,仿佛祁朝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这个答案里也会有她一直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