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做的事就是人能做出来的?”
“至少比他像个人。”
“你……”
眼看着婆婆就快被气到岔气了,随时有可能执行家法,邢欢赶紧跑上前扶住她,边体贴帮她抚背顺气,边继续着打圆场,“婆婆,相公有分寸的,我信他。”说完后,她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和老夫人才能听清的声音继续道:“如果让晓闲姑娘住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瞧得着;可若是让她去住客栈,相公三天两头跑去探望,孤男寡女的,到时候我们什么都瞧不见管不着了呀。”
“欸?”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在她的眼皮底下,谅永安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很明显,老夫人被说服了,只是脸依旧拉不下,“随便他,我不管了!”
“我去帮晓闲姑娘收拾房间。”说完后,邢欢也跟着愤然起身的老夫人一起跑开了。
厅堂里,两兄弟互不相让地瞪着彼此,目光交汇间火光四射。
管晓闲暗暗松了口气,身子一软,没有闲情去注意他们俩。
可并不代表就没人察觉到这种不对劲,至少,邢夫人颇具深意的视线游走在他们俩人之间,眉心不自觉地慢慢蹙拢了起来。

第四十章

别院空着的客房很多,因为说不清何时就会有客人突然造访,所以平日里丫鬟们也都会来打扫。说是帮忙收拾房间,其实不过是邢欢胡乱找的借口罢了,拿着鸡毛掸子漫无目的地挥了一阵子后,她讷讷地看着门板发起了呆。
婆婆的话点醒了她,在所有人看来,管晓闲的出现,她是应该介意的,可她偏偏是连装都装不出。
这般下去,还能欺瞒多久,若是有天老夫人或是娘察觉到她的心思,该怎么办?
连邢欢自己都不能保证,迫于压力她还能不能义无反顾。
“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不准为他哭丧着脸。”
想得正入神,独属于赵静安的轻佻嗓音突然响起。
受了惊的邢欢打了个颤,瞧见他跨入房间,转身又将房门落了锁,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看向她。
“你来这儿做什么?”回过神,她假装忙碌,又故意想让话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想你了。”相比她的辛苦伪装,静安倒是毫不掩饰,含着浅浅笑意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她身上,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闪烁。
“啐,你真的很假耶。我知道你健忘,要不要我提醒你哇,半柱香之前我们刚一起在厅堂看婆婆发火。”虽说这话品不出丝毫真诚,但还是成功把邢欢逗笑了,或者该说,只要一瞧见他,她的心情就会无端地转好,所有阴霾抑郁都会跟着一扫而空。
“就是才分开那么一会,就开始想你了。哎,你说,这晚上要是没有你睡不着怎么办?”说着,她突然拉过她,动作流畅地转身将她反压在门上,额头相抵,抿着唇梢,呢喃般地问道。
口吻听起来依旧漫不经心,可只有赵静安自己知道,他当真是在叹着自己的无药可救。就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她,想她会不会因为他弟弟而不开心,想她会不会又把自己陷入这不够愉快的婚姻里,想她会不会突然后悔了早上的表白想要收回所有甜蜜。
“别闹了啦……”邢欢臊红着脸颊,扭了扭身子,想要推开他。
“好,不闹。”他答应得爽快,手却越圈越紧,唇开始不安分地点上她的额头,一寸寸地游移而下,落在她微颤的眼帘上,“邢欢。”
“嗯?”她开始变得有些贪心,明明知道这样的距离很不妙,但他唇瓣的温度让她留恋。
“如果不开心,说出来,我哄你笑。”他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怕触到她的心伤,却又自信地觉得她能够听懂。
“我真的不介意了。”事实证明,邢欢没有让他失望。
“如果心里还有他,也说出来,我陪你忘。”
当他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惹得邢欢溢出轻笑,甜甜的滋味捂住了她的心口,宛如感叹般的话从她唇间飘出,“哪里还装得下别人……”
她的心从来就很小,以前满满的全是赵永安,为了他活、为了他的喜怒而喜怒,她以为会这样一辈子。却又不知从哪一刻起,他悄无声息地一步步离开,渐渐的,她记住了那个身披绿袈裟的身影,记住了他刻薄又没坏心的口吻,记住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以及那些个有他陪伴的日子,是她真正觉得被人在意的日子。
就这般,一点一滴,无形间,他占据了她心底每一个角落,等到邢欢发现时,已经扎了根,她尝试过想要赶走,可连根拔起会揪着心扯着筋地疼。
“真是把你教坏了,你的嘴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甜了,嗯?”□,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只是字字句句刚刚好甜进了他的心坎里。
让他忍不住就忘了场合,倾身吻住了她的唇。如同在品味一道珍馐般,他舍不得一口吞下,舌尖细细地舔舐着她的软唇。
“喂,不要乱来啦,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拒绝,偷情意味十足,他失控笑出了声,很配合地回道,“不怕,我把门锁了。”
“你……”敢情他一进屋就有了预谋了,方才的每一句都是哄着她乖乖就范啊,就是吃定她了,是不是?
“嗯,就是吃定你了。”不等她抗议完,他就闷笑着接过话茬。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迟早他会把她吃干抹净,让她背负更多束缚,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开。
很明显,同样的话,愣是被他们俩解读成了不同的含义。
打情骂俏的气氛正浓,似乎只要再多那么片刻,当真就要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偏偏煞风景的叩门声骤然响起。
“邢欢,你在里面吗?”
平淡到没有丝毫欺负的语调,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只有邢夫人才能始终维持着。
“……”可以想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还是隔着门板响起的,足以让邢欢的心跳处于失控状态,“我、我……我在……”
“开门,娘有话跟你说。”
“我……”慌乱已经让她的思维陷入凝滞,身前的男人还故意使坏,轻啃着她的耳垂。
那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耳畔响起的低喘声,诱得她脚发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舌尖肆虐起了她的耳廓,还明知故问地呢喃了句,“你娘让你开门,没听到吗?”
“娘,我、我有些不舒服,您先回房,我一会来、来找你……”赵静安,你够了!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她硬生生地把到了唇边呻吟吞下,又不敢出声骂他,只好双手握拳猛捶着他的背脊。
可惜,那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最后,更像是在轻抚。
门外的邢夫人沉默了很久,久到邢欢几乎以为她已经离开,刚要开口发泄时,迟了好多拍的回应来了,“好。”
邢欢屏息凝神,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直至再也捕捉不到,她才软下身子长吁出一口气,嗔怒道:“赵静安!你坏死了!”
“那你是要再坏一点呢,还是收拾下去见你娘?”他好心地放过了她,偏又憋不住那股忍了许久的坏笑。
“滚开,这帐我总有天要讨回来!”
“好,我等着。”这种帐,算来算去算不清的,等上一辈子他都愿意。
*
邢欢没有让她娘等太久,脸颊红潮褪去后,她就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娘的房间。
“他知道吗?”
这是邢夫人的开场白,果然是母女间关起门来的私房话,省去了所有铺垫,开门见山。
邢欢脸色一白,紧张地避开娘的视线,依旧抱着一丝侥幸,硬着头皮问道:“什么?”
“大少爷知道你的心思吗?”邢夫人眼帘微动,不介意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知道。”她今天的言行举止,算是把所有心思都摊放在他面前了吧。
“那他的意思呢?”这个回答,多多少少有些在邢夫人的意料之外。邢欢很懂事,从来不需要她去操心什么。倘若不是爱到了非他不可,她定是会识相地把这要不得心思藏好,不露任何痕迹。
可是现在,她不仅仅是在众人面前露出端倪,竟然就连对着赵静安都瞒不住了。
“他……我不知道……”他虽是没有拒绝,却也什么都没说,便是这般让他们的关系模棱两可着,彷佛就像是留着退路般。可她早就没了退路,她想要坚持的底气全是自己给予的,单纯地不想留有遗憾罢了。
“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这样的答案,让邢夫人的口吻突然变得尖锐,“不管二少爷待你怎样,这些年老夫人没有亏待过你,甚至把你视如己出。我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回报恩情。”
“我知道婆婆对我好,可是……”她声音越来越轻,还带着些微的哽咽,闷声憋了半晌,硬生生把鼻腔的酸意逼了回去后,邢欢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七情六欲,会难受、会感动、会心悸,我不想这辈子都为了报恩而活。”
“那他呢?你觉得他会为了你不顾一切吗?你若真的喜欢他,舍得让他冠上勾引弟媳的罪名被千夫所指?”
“……”邢欢没话了,方才据理力争的勇气也不复存在了。他会吗?会甘愿为了她背负骂名吗?
那一年,她心怀着几分娇羞几分憧憬缝制嫁衣,他却宁愿胡编乱造拙劣借口,也不想娶她这个负累。
那一天,她没脸没皮地邀他一块私奔,他说不想因为她影响行情。
就算是今天这样,他也没有给出任何的承诺。
他们都说他是个不会认真的人,但是她爱啊。因为爱,所以坚信他有责任心,只是别人不懂才瞧不见;因为爱,所以期许有天自己对他而言会与众不同,能让他认真起来。
也就是因为爱,她当真是不舍他被千夫所指……
*
那场对话最后是怎么收尾的,只有那对母女才知道。
旁人只觉得,邢欢变得愈发沉静了,也愈发得贤惠了。
自打管晓闲住进来后,别院的小厮们一致觉得他们二少奶奶简直就是女性的典范,丫鬟们则认定什么都能学少奶奶那种大度学不得,明媒正娶的妻子做到这个份上,也太让人憋屈了。
婆婆的怒火,她要帮着安抚。
二少爷的衣食起居,她照旧忙前忙后地伺候。
更夸张的是,就连那位不速之客日常所需的用品,都得由她来负责添置。
即便如此,别院的安宁日子仍是没能维持多久,某位连赵家庄都不想惹却又势必要惹上的大人物突然造访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好待客,把这位大神伺候走了便是。
可谁知,人家压根是有备而来,一出现,就抛下个惊人消息附带同样惊人的决定,就连老夫人都被闹得措手不及。


第四十一章


朝廷与江湖素来两立,这似乎是千百年来不成文的规矩了。
但规矩的存在意义,似乎就是时时刻刻用来被打破的。
譬如今日,礼部侍郎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了赵家庄别院,递上的礼单分量,昭显着他不容小觑的地位。
这显然是个比管晓闲更夸张的不速之客,但谁也没料到,老夫人闻讯后竟然一改冲动易怒的脾性,堆着和善笑脸,亲自出来相迎。
“赵夫人,好久不见,风姿不减当年啊。”
“是啊,还真是好久不见,管大人比起当年可是越来越有气势了呀。”
听听这开场白,怎么也不像初次相见的人,隐约可见,“当年”他们熟得很呐。
客人非同一般,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能随意。丫鬟们全都在旁打下手,沏好的茶递送到了邢欢手中,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移步上前,又忙着将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搁到了几案上,“管大人请用茶。”
“嗯。”应了身后,管大人斜了斜眼眉,堆着笑意打量起了邢欢,“这位,就是二少奶奶吧?”
“正是正是。”老夫人频频点头,同样是满脸的笑容,“欢欢,见过管大人。”
“邢欢有礼了。”被点到名后,邢欢欠了欠身子问安。
“欸,这都已经嫁进门了,怎么还随娘家姓,该冠夫姓了。”管大人很有长辈架势地偏了偏头,指证道。
“哎呀,管大人,我们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老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倒是全然不在乎这些细节,只要媳妇把家里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就足够了,比较起来那些虚无的规矩压根不重要。
“这讲不讲究是赵夫人的事,做没做到可就要看家教了。”
这话一出,融洽的气氛戛然而止。老夫人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偏帮,倒是向来不多话的邢夫人的出声。
“大人,您管太宽了。我若是您,会先把自己女儿教好。”没有任何一个为人母的会乐意听到这样的话,就算邢夫人个性冷漠,也不代表会忍气吞声。管他面前坐着的人是怎样的位高权重,夹枪带棍地质疑她女儿的家教就是找死。
“哈哈哈哈哈,夫人多虑了。我们家晓闲嫁过来之后,会以夫为天……”
老不死笑得很嚣张,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可是拜托,请适当地与人交流,好不好?老夫人皱着眉,果断地截住了他的话,“欸欸,等一下。不好意思,管大人,你们家一姐……哦,不对,是晓闲。你们家晓闲是要嫁给谁?”
“你们家二少爷赵永安啊。”管大人回得理所当然,彷佛这事彼此间早就达成了共识般。
然而,老夫人思来想去,都不记得有私下应允过这门婚事,“嫁给永安?谁答应的?有通知过我吗?”
“赵夫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我们两家指腹为婚的事儿,你忘了吗?承诺书我都还保留着呢。虽然说那会配得是老大,可是你也瞧见了,永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把晓闲带走了,总是要负责的吧,不让要我家闺女以后怎么做人。反正不管大少爷还是二少爷,怎么着都是你们赵家的人,相信老夫人也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搞什么,时隔两年才想起来要讨这笔账,明显的意图不纯。老夫人态度坚决,丝毫都不愿意软化,“我们家永安两年前就已经娶妻了,管大人那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不舍得委屈自家闺女做妾吧?”
“当然,我管某人的女儿怎么能做妾。所以,是要让永安休了邢姑娘呢,又或是将她贬为妾,老夫人决定就好。”
“不可能,我只认邢欢这一个媳妇!”呸,仗势欺人!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赵家庄的家务事几时轮到他来发表意见了。
“赵夫人就一定要我把话说穿吗?听小女说,邢姑娘也是指腹为婚的?原先指的还是大少爷?呵,没记错的话,你家老爷只与管某订过亲事,还承诺了只此一家,江湖儿女一诺千金。那这位邢姑娘究竟是哪来的,赵夫人可否会管某解惑?”
……
……
沉默瞬间席卷了厅堂的每一个角落,甫跨过门槛的赵家两兄弟也僵住了动作。
当年轰轰烈烈的娃娃亲,闹得他们一个离家出走、一个被迫成亲。两年多后,又突然说指腹为婚另有其人……这也太荒唐了吧?
回过神后,两人几乎是动作一致地转眸看向邢欢,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她脸上并没有任何震惊的神情,平静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既然赵夫人答不上来,那邢姑娘总该清楚得很吧?”眼见老夫人煞白了脸色,一时接不上话,管大人矛头一转,咄咄逼人地对准了邢欢,“姑娘原先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牧羊女?该不会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母女俩串通骗婚吧?”
莫须有的罪名,邢欢背不起,刚想开口反驳,就见邢夫人抬了抬眉梢示意她噤声。
慢条斯理地将手中茶盏搁到了一旁后,她抬眸启唇,“大人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试问大人哪条律法规定没有婚约就不准成亲?又有哪条律法严明门不当户不对就是骗婚?”
“这不是需要律法……”
“虽然我们邢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懂得有恩报恩,总好过有些人一朝得志就忘恩负义。”
“你……”管大人显然没料到方才还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邢夫人,摇身一变,会这般言辞犀利,字字句句戳到了他不想提及的旧事。
“据我所知,当日老夫人曾带着丰厚聘礼亲自登门造访,是大人您将她拒之门外,不愿承认这桩婚事。既然如此,那老夫人挑选了怎样的媳妇取而代之,与您有关?”邢夫人大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架势,言之凿凿,全然不给对方说话的余地,护犊之心显而易见。
“……不管如何,我们管家有婚约在先,晓闲为了赵永安连命都不要也是事实,他若还是个男人,就该负责!”很快,管大人就发现讲理是没用的,这种时候,就该省略掉一切废话,蛮横地直捣核心,“邢姑娘,你觉得呢?”
“嗖”的一声,箭又一次射向邢欢。她意识到,若是不表态,这老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您老说了那么多话累吗?先喝口茶吧。难不成您女儿嫁不出,非要急于一时逼我们给您个准信?”从这意料之外的消息里缓过神后,静安未曾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上前,用一贯的嬉笑怒骂之态替邢欢解围。
闻言,管大人气红了脸,怒瞪了静安一眼,险些又被模糊了焦点。好在,他总算还是见惯了大场面,心情平复得挺快。无视了一个个挺身而出的闲杂人等,他的目标依旧明确,“怎么?难不成邢姑娘是哑的?呵,连句话儿都不会说,也配做赵家庄二少奶奶!还是说,你娘那满嘴的胡话,连你都听不下去,心虚了?”
“大人不必激动,我娘那是体谅您贵人多忘事,所以才多嘴了几句,好让您想起当年的事儿。老夫人和我娘的为人,不容您侮蔑。”一切来得突然,邢欢确实慌了神,可是一味保持沉默躲在别人身后,她做不到。说着,她抬起眼眸,沉黑双瞳大喇喇地瞪视着管大人,“如果您突然想起当年婚约,坚持要履行,那只要相公点头,邢欢甘愿让贤。”
“不准让!让他个屁!当我们赵家庄好欺负是不是?你女儿是金子做的啊,不想嫁就翻脸不认人,想嫁了就逼着我儿子休妻。我呸!有种就上奏皇上,把赵家庄给抄了,我还就告诉你了,老娘活了大半辈子,就他娘的没怕过谁!你也别忘了,我们家还有先皇御赐尚方宝剑,你倒是动动看啊……”
老夫人激动了,眼看着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掏出那柄传说中的尚方宝剑,照着管大人的头砍下去,当众展示下赵家庄的剑法。
事态发展趋于严重了,兄弟俩互觑了眼,默契地冲上前合理拦下随时会冲动的老夫人。
“管大人,您也瞧见了我娘暴走了,站在客观立场劝您一句,还是请回吧。对了,劳烦把令千金一并带走,不然我怕我娘会迁怒于她,嗯,你懂的。”安抚住自家娘亲后,静安噙着一丝虚伪至极的假笑,好言规劝道。
“送客。”话音刚落,赵永安就果断地下了命令,不让这老不死有继续大发厥词的机会。
“不必送!管某言尽于此,赵家庄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撂下狠话后,管大人煞有气势地拂袖转身,冲着自家侍卫吼了句:“去把小姐找出来,带回去!”
一切看似落了幕,可谁也没有就此松了口气。
至于对于赵永安而言,猛然察觉两年前自己被狠狠摆了一道,很难平心静气不相问,“是不是应该有人解释一下传说中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解释什么?惹出这种祸你还有理了?警告过你多少次,那种官家小姐碰不得!”解释?开玩笑,现在这种场面谁还有空给他解释。老夫人愤然起身,斥责了几句后,又意识到说什么都已经多余了,“跟我进房!”
那头,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领着赵永安消失在了厅堂。
这头,邢夫人像是一觉刚睡醒般,倏地站起身,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娘,你要去哪?”邢欢颇为担忧地追问。
“有事。”
“可是……”别人或许不了解,邢欢又怎么会不懂自己娘呢。她是最听不得刺耳话的,偏偏方才那老不死触到了娘的底线。
她愈发觉得自己没用了,别人到了这年岁,说不准都能保护家人了。可她呢?非但保护不了,还永远没法子让娘省心颐养天年。
“回房去,别乱跑。”在她冲动想要追出去前,静安抢先拦住了她。对于那位管大人,他不够了解,同样也不敢保证对方会做出什么。保险起见,最好是哪都别让她去。捕捉到她眉宇间遮掩不住的担心后,他自告奋勇地安抚道:“听话。邢夫人那边,有我在。”
“谢谢。”这种时候除了道谢,邢欢着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攀高枝、骗婚,这些指责在让她难堪的同时,也让她害怕,怕静安也会这般看她。可他的反应,无疑是给她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