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闪过一张傲然不屑的脸,莫非是她?神思一转,瀚淳已弹身至三丈开外,先前嘻笑的神情被严肃给代替:“走,快去看看!”玄素带着一群精卫跟在他身后,全速前进。
集街正中,胭脂与杀手们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轰烈之至,端的是难分难解。地上躺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她微喝的声音、杀手们的喊杀声、刀剑铮鸣之声搅和在一起。
果然是她!隔着老远,瀚淳一眼就认出胭脂,妄想围困她的杀手个个都是好手,旁边还站着一个精明外露的细眼中年男子,心里犯了嘀咕,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人独闯蛟龙帮不说,又惹来一大堆杀手。
“殿下,你帮不帮?这帮人可不像蛟龙帮的乌合之众!”身为武将的玄素屏息静气,由于惯性使然,右手已握住了挂在腰上的长刀,注视着斗得狠烈的群人。以他对瀚殿下的了解,这忙是肯定要帮的。要是不帮,那才叫怪事。
瀚淳未言,只是一心向前,步如凌波,跳进了包围圈里,朝胭脂道:“我来帮你!”
不知到为什么,他对胭脂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种感觉由心而发,亲切得像是与生俱来,一点也不像彼此仅见过浅浅几面的人之间该有的。从昨天逍遥台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这个时候,见她身陷危险,他居然反常得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将玄素与一干精卫看得张口结舌。该不会是二皇子殿下看上这个冷颜冷面的姑娘了吧?
面对如此强敌,心绪微乱的胭脂见招拆招,却知道自己是撑不了多久的,这群杀手可比昨夜的人马强悍多了。辰时已到,燕陌迟迟不来,多少让她有些郁闷,心想再等一刻自己怕就招架不住了,优势全无。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句‘我来帮你!’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瀚淳,又见站在外围处的玄素与其身后的一票精卫,顿感诧异。谁料这一分神,杀手的刀欺了上来,扫过她的肩膀,削断一缕细柔的发丝,惊险至极。
瀚淳眼尖手快,将她拦腰往后一拖,伸长手臂护住她,长腿横扫,踢中杀手的腰腹,修长的手指轻柔一抓,飘在空中的一缕发丝落在他掌中,堂而皇之地将其别进腰侧。
“你——”胭脂纤腰被扣,定定地望着他优雅的侧脸,张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的手势打断。
副团主与众杀手眼见胭脂的剑招略有轻浮,不时便可抓获,不料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斯文公子,还带了一群精卫,看其衣着气度极像在墨绚国地位尊崇的人,面色均有犹豫,遂出招渐停。
瀚淳朝玄素使个眼色,精卫们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将胭脂护住。他精湛的目光射向细眼副团主,责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墨绚国的地界上公然欺负一弱女子。”据他所知,墨绚国没有这样组织严密的杀手集团,可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究竟想干什么?来墨绚国有何目的?他们与她是有仇怨?还是…
他说她是弱女子。胭脂的眸光幽幽地落在瀚淳完美的侧面,有种化不开的情绪像网一样包覆她周身。“他们是冲我而来的,你还是别搅进来的好!”
“不行!我今天还非管不可了。我倒想看看谁敢在本…”在‘殿下’二字出口前,他适时地改了口,道:“在本少爷面前耍威风,胆子还不小!”
唉!玄素凝神静气,一点儿也不紧张局势,只在心里偷笑,瀚殿下明明是想英雄救美,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不过,他的眼光倒是不赖,青衣女子的确不是普通人,虽说不上绝色,却独有芳韶气质,尤其她出剑的那种自信,就是男儿也未必比得上分毫。如此有胆有识的女子恐怕是万中挑一也难寻的吧!敢情瀚殿下寻了这么多年,就是要寻如斯女子么?或者他真是动了心?
---------本文暂时改名,不过我自己还是更喜欢原名的。


第五章 客栈风波(4)

“走!”细眼的副团主看出瀚淳身手不凡,加上边上黑面武将以及人数比自己还多的精卫,心中没底,只得下令撤退,等与团主会合,再寻机抓她与燕陌。他就不信,小小一座水金城,还能将她跟丢了。
杀手缩聚一团,听令行事。却不想瀚淳面色一寒,拉长了脸:“站住!本…本少爷有说过让你们离开吗?嚣张完了就想走人?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打扰本少爷吃豆腐花儿的雅兴,简直罪该万死!众精卫听令,给我抓活的。”
这下子,情况来了个绝对反转,精卫们将杀手们围得水泄不通。
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虽临强敌,却相互依靠,交替掩护着副团主,未有惧色。
双方各自将眼神暗合,短兵相接,场面再次混乱一片。不过,显然的,精卫们占了优势。
胭脂在心里猜测着瀚淳身份,面色感激,正待说话,却被瀚淳搂着腰飞出了包围圈:“没事了,我的属下会将他们都抓住的。我们只要呆在一边儿看戏就成了!”
“他们是死士,不会被你的人抓住的。要看戏你自己看好了,我得走了!”胭脂陈述着事实,拍开他扶在她腰间的手,将沾血之剑拭净,插回剑鞘。
“他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瀚淳不解地问。
她装作没听见,站离他远一点儿,像想起什么似地朝客栈厅堂里跑去。
小庄和伙夫们拥着老板娘躲在楼梯下,看样子都被刚才的打斗吓得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我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刚才我给你的银两就当是我对客栈的赔偿吧!我走了,你们别担心,以后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胭脂满怀歉意地道,她是真喜欢这家客栈,简单又温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能吃到娘亲曾为她做的那种甜包菜。
几人惊恐的神色因为她的话终于松动了一些,肢体动作也不那么僵硬,只朝她点头。
胭脂见状,自己去后堂牵出马匹,准备扬长而去。
又被冷落的瀚淳一脸苦色,好像全世界最委屈的就是他一样,道:“你该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我的属下还在为你劳心劳力,阻截杀手;你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连名字也不告诉我!”
“我要寻人,时间无多,你还是别问的好。”胭脂抬眼,一笑带过,素手抚着马背,从容而镇定地牵走马匹。走到门口,阳光已经静静地投落在了客栈门口,街心打斗还在酣畅地上演。
她四处张望一阵,仍未见燕陌影子。莫非燕陌也出事了吗?
“你是要找他吗?”瀚淳见她顾盼交加,忧急之色溢于言表,变戏法儿似地多出一张画卷,其实那画正是她在逍遥台上留下的,只不过被他保存了下来。“他是你的什么人?未婚夫?还是恩人?还是…”
“他是…”胭脂停住话锋。虽然他救了她,她还是不敢贸然相告。尤其非常之时,怎么能随便将此行的目的告知他人?
她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瀚淳转念一想,不再多问,善解人意地道:“我帮你找!”
“你得把画儿还给我。”她不作他想地伸手要画儿,清楚面前之人一定在墨绚国有着非凡的地位,否则不会一呼百应,走到哪儿都能看他带着如此精良的卫队。不过,她不想再惹事生端,眼下找殿下要紧,她必须在刺杀团找到他之前将他找到。如果燕陌也能像面前之人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心中畅叹,胭脂郁闷地道。
“他是雾烈国人?”瀚淳将画儿卷妥成轴,交到她手上,明亮的眼睛闪着跳跃的光芒。
伸手接画,胭脂骤然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之色。果真不是一般人,一张画便能让他猜透几分实情。
为她突然变了脸色一楞,瀚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问:“你也是雾烈国人?”
“无可奉告。就此作别!”胭脂翻身上马,坐直了身躯,多看了他一眼。春日晨光照耀下的他有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像玉似地温润极了,带着些许顽皮的纯净气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许你走!”瀚淳有些恼,只稍稍一纵也跃上了马背,双手将她拦腰一抱,“要走,咱们一块儿走。”
腰上多了一双柔软的手,胭脂不觉一颤,他怎么可以这样动手动脚?于是,她双手将缰绳一勒,马匹腾跃起前腿,连带跳了两次,出奇不意地将毫无防备的瀚淳从马背上抖了下去,摔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地连声叫痛。
“啾!”胭脂歉意地扫了一脸痛色的瀚淳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精卫们与杀手们的拼杀,驾马扬长而去。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瀚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拍着被摔痛的屁股,一手高高扬起,朝她喊话道。
就在他失望之极时,从她离去的方向传来了细细绵绵的声音:“胭脂!”
“她叫胭脂!胭脂,胭脂…”自言自语地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瀚淳光彩焕发,摔跤的痛一扫而空。


第六章 水中柔吻(1)

不久,精卫们彻底收拾了杀手,正确地说应该是拼到最后未死的杀手被捉后全数服毒而亡,狰狞之至。
玄素爱惜地拭净长刀,走到依然在傻笑的瀚淳面前,看了他半天就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殿下,你…”
瀚淳回神,看了满地的尸体,不以为意在别开眼睛,“果然如她所说,都是死士。差人去县衙叫人来清理残局,查查看这些都是什么人?”
玄素未有多话,命人照做,有些不安。那女子绝非凡人,瀚殿下对她如此感兴趣,看来水金城剿匪一行不会像预期那么简单,说不准这次又得搅出一件天大的事端来。
一地血色,瀚淳微闭起明亮的眼睛,斜望于天。天空中飘着清朗的云幕,一只飞鸟振翅飞过,须臾之间便无影无踪,全无痕迹。会像她一样吗?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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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而行,孟春之意悠悠淡淡。
出了南城门,胭脂找了处静僻之地,勒马急停,想起白裘公子看画就能猜出燕陌是雾烈国人,略略担心。这画儿不能再留下了!当即从身上取出来,点燃火折子,将画连同锦袋一起烧毁。
辰时,燕陌未到客栈,会不会也像她一样遭到了杀手的阻截?这正是她所担心的一点,可眼下自己去哪里找他呢?以他这些年流浪的生活习性,昨晚他应该不会到城内。会不会他还在郊外?或者他不愿意跟她回国,如果这样她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沉思阵阵,胭脂突然感到腹中空空,有些饿了。起身到现在,未进膳食,如何不饿?先前近一月时间风餐露宿,也都是艰辛地熬过来。那个时候,杀手团还没有盯上她,情况尚好,现在却越来越糟,回程之途将更加凶险。
胭脂静心屏息,除了松柏摇曳的声音,好像还有水声传来!胭脂驱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马蹄踩在铺满白雪与落叶的地面上,传出特有的自然声响。穿过松柏交相掩映的屏障,耳边传来的水流声音更加明显,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干枯的芦苇绵延无尽,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片妖艳的金黄。马蹄声惊醒了栖息在芦苇间的小鸟。小家伙们全飞了起来,密密麻麻一片。
在芦苇的后面,河水由北向南流得很急,清碧一片,看不见底。几只野免从不远处的林间蹿出,向芦苇丛跑去。她心念一动,折枝疾射,其中一只肥美的野兔倒在了芦苇从边;然后下马,将被射中的野兔拎了起来,拨开芦苇丛走到河沿,准备剖了它,好好洗洗,然后烤了便有食下肚。
正当她走到河边,抽剑之时,突然感觉不对,用力嗅嗅,河水里有明显的血腥气,是从上游传来。没过一会儿,河中央飘来一片破烂衣巾。胭脂折了一根长芦苇条,将其挑了过来,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跳。破布与燕陌身上所穿一模一样。难道他已经…
胭脂不敢多想,顾不得饥饿,扔了野兔和破布,提着剑飞跑,然后跳上马背,沿河而上,一边察看水中有无异物,一边火速前行。他一定是被杀手阻截,才没有到客栈来,一定是这样!
行进一炷香时间,她听到了打斗声,好像有很多人!果然如她所料,河滩之上,不下二十条人影正纠缠在一起,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了十来个,有一个刚好在她到来时‘扑通’一声被踢进了水里。胭脂心中的剧烈担忧在看到被围困其中、穿着破烂衣衫的人影后一下子变得踏实起来!谢天谢地,殿下还好好地活着,刚才她看到那片破衣巾时还以为他已经…
“驾——”胭脂狠狠地甩了一马鞭,一人一马朝斗在一起的所有人横冲过去。直到近了之后,胭脂朝疲于应敌的燕陌大吼一声:“殿下,上马!”
仅以拳掌对敌的燕陌突然听得她清透的声音,内心的躁动莫名平息了下去,扭头一看,胭脂一身秀逸之装,长发飘飘,右手的长剑已为他荡开了杀手的刀锋,当下会意,牵住马尾,跃上马背,稳稳地坐在她身后。
杀手们密集的刀招被胭脂突然打乱,又被胭脂凌厉的剑气扫得略微一退,再次不甘示弱地向马背之上的两人攻来。
“殿下,坐稳了!”居高临下,毕竟占了优势,胭脂大声向身后的燕陌说话的同时,狂卷起一片剑花以抵挡扑上来的刀影,紧接着调转马匹,左手一扬,一排细密的柳叶薄刃闪现着迷魅的光芒如离弦之箭般朝众杀手飞掠过去。
两个反应不及的杀手当场被击中,倒地不起。其余杀手们挥刀护体,只听见‘铛铛铛’连续数声金鸣,薄刃落地,却不想,胭脂、燕陌共骑一马,已然十丈开外!
“没用的东西!快上马,给本座追!”杀手群中一黑发摭面的伟岸男子一马当先,怒吼着道。


第六章 水中柔吻(2)

所剩杀手听令,策马急驰,黑压压的一群,沿着河岸紧紧尾追在胭脂与燕陌之后。
马若流星飞闪,速度奇快。胭脂回望,乍见距离自己极近的杀手们已然挽弓搭箭,瞄准了自己与燕陌,百感交集,迎风又给马儿一鞭,朝身后的燕陌大叫:“殿下小心!”
燕陌闻声回头,数枝羽箭带着劲气穿空而来,放大在他眼眸之中,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缩在了一起,来不及躲避,猛地将胭脂一齐压倒在马背上。耳边‘嗖嗖’几声,羽箭飞驰,惊险无比地划过他们身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体,马儿像受了刺激似地腾空长嘶,前蹄扬得老高。胭脂与燕陌双双仰身,好在死死拉住缰绳才未有落下马背。
虽是如此,两人的心脏仍是咚咚跳个不停。颇熟悉马儿脾性的胭脂当下大叫:“糟糕,马中箭了!”
正是时间紧迫之时,偏偏马匹中箭,如何是好?胭脂不得多想。燕陌也是急了起来,这帮杀手应该是他们之中最顶尖的一批。没了马,合他与胭脂二人之力,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没事吧?”听身后人没有声音,胭脂再次问话,生怕他也中了箭,那可就难办了。
“我没事!”就在燕陌沉声回她之时,下一排利箭又至,胭脂头上的骨钗被射落,发丝散在了风中,亦轻亦柔地抚摸着燕陌的面颊。马因为中箭吃痛,狂吠着不肯向前。眼见杀手们越来越靠近,即将围堵上来,到了那时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胭脂灵机一动,心想现在顾不了太多,能逃即逃,来不及问他有否受伤、会不会水性,以手反握住他的手腕,腾身弃马,双双跳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浪。
风吹起了黑发男子的青丝黛发,那是一双仇恨的眼睛,黑暗无边无尽。背对着湍急的河水,他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仰天长吼:“放箭,放菱镖——”
“是!”杀手们拈弓齐发,数十只羽箭像一条条致命的毒蛇钻进了水里,数不清的菱形飞镖从不同方位夹带着凶猛的气势覆盖了整个河面,最终没水而去。
冰冷的水下,阳光透过芦苇照映下去,形成一束束梦幻般的光柱。胭脂屏住呼吸,紧紧地捉住燕陌的手,带着他尽可能地朝水深处游去。在他们的身后,密织的箭与飞镖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穷追不舍。
孟春之初,水寒彻骨,胭脂又累又饿,何况还拖着高健的燕陌,游得极慢极为吃力;转头看看,发现原来燕陌根本就不懂水性,因为憋着一口气,整张脸变得通红,再加上他只穿着一层破烂得简直不能叫衣服的外衣,又冷又不能呼吸换气,情形非常不妙。
此时上岸无异于送命,胭脂抖着他的手,将他摇醒,张大眼鼓励他一定要坚持,然后摆着双腿,将他送至自己前面,以自己的身躯掩护他,直到将他送入水深处,才转头面向身后无数由于入水而减慢了速度的箭与菱镖,巧手疾张,灌以真气,只那么一瞬间,左手便都是箭,右手则抓满了菱镖。她回眸望了沉水的燕陌一眼,憋足了劲儿,默默为他祈祷,然后脱水而出,冲天而起,带着一身水气旋转数圈,手中羽箭与菱镖直奔岸沿的杀手。
她身上的河水在她旋转之时,化作珠露,射向四面八方,晶莹剔透,轻盈又美妙,宛如绝世。淡金色的阳光将它们映成迷眼至极的幻芒。猝不及防的杀手们在幻芒之后收到了胭脂对他们的馈赠——夺命的箭与锋利的菱镖。
数名杀手当场而亡。黑发男子听见他们倒地的声响,眼色暴张,转身夺过一把弓,搭箭瞄准。
胭脂看到他的双眼,猛吸一口空气,像鱼儿似地迅速入水。黑发男子手中射出的箭带着他整个身体的力量跟随她的身影。只不过,水下半透明的世界里,胭脂感到了身后羽箭异乎寻常的破水声,拼了命游得更远。由于河流水力,加上箭入水后略有减速,她最终避开了那一箭。正当她庆幸之余,豁然发现原先呆在水底的燕陌不见了踪影,急得在水底深处不断找寻。
不懂水性的燕陌在水底呆得太久,呼吸不上来,本能地张口却被灌入了大量的水。他知道自己是雾烈国的希望,记得她游离她时的眼神,这个时候他不可以浮出水面。于是,渐渐沉入深黑的水底。他努力着,坚持着,心中充满了对她的陌生的信任。
胭脂找到他时,他脸色泛白,双唇没了色彩,整个人已经憋得没有了力气。岸上杀手密布,身后箭网罗织,胭脂眼见他陷入昏迷,除了用力摇晃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必须呼吸!他必须呼吸!脑子里想也没有想,胭脂张着秀丽的眸,凑近他,轻轻地落吻在他如河水一样冰冷的双唇上,以此渡气,希望将他救醒过来。女子本不应该轻易地将吻交付于男子,一旦如此,便等于托付终生,可眼下情形,她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他。
------------公告,《花痴皇后》由于出版的原因,改为一周一更,时间为每周一。《我本红妆》一周更新两次,时间见红妆的公告。胭脂目前更新不变。从下周一起执行。


第六章 水中柔吻(3)

所幸的是,他感受到了她蜜唇之上的温暖,闭在一起的眼睛渐渐张开,与她四目相对,望着面前这张算不上绝美却足够清秀的脸近在咫尺,感动弥留心间。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就剩下她一个,他好像又活了一次,生命美好又动人。这样的感观在他过去二十八个春秋冬夏里从未发生过,她是如此不一样的女子!许多从前的想法在她吻他的瞬间奇迹般地改变了。
看他脸色回复正常,胭脂提到嗓门儿口的一颗心悠然落下,脸不好意思地潮红起来,想起岸上的杀手,迅速地收敛起心情,以手指着水流的方向,示意他们必须顺水而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暂时摆脱苍隐国刺杀团的追击。
点头会心一笑,燕陌赞同。胭脂以手扣住他的大手,借水流之力,拉着他向河水的下游潜去。不多时,他们便游离了危险的境地,感到箭阵渐远、再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才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殿下…殿下没事吧?刚才…把我吓坏了!”胭脂喘着粗气,满脸是水。
“没事。”燕陌报以一笑,感激之色甚浓。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已完全摆脱了刺杀团之后,情况骤然起了变化。河水的速度比先前流得快了许多,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从河水断流之处以奇快的速度坠了下去,刺骨的冰水奔腾不息,带着强大的力量冲淋在他们身上,很痛,很冷。
两人相牵的手被飞流而下的河水冲断。胭脂感觉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尝试着张开眼睛想看看燕陌在哪里,却被垂直的水流冲得睁不开,张开嘴想要叫喊,却被连续灌入不少河水,伸手想抓住点儿可以依靠的物体,手所触及的除了冰水还是冰水,端的是晕头转向,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是一直不停地急速下坠,脑子里一片茫然,早已超过了惊与怕的境界。
另一方面,由于燕陌身材高大,体重超过胭脂,他与胭脂扣在一起的手被水流冲断之后,下落的速度比胭脂快一些。不过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不到,叫不出,摸不着,整个坠落的过程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胭脂的方位,一身上下所余下的全是寒冷麻木,被水流冲刷得没有感知能力,只一味地担心着胭脂怎么样了。
二人顺着数十丈高的瀑布激流,飞速降落,先后落于瀑布下的寒潭之中,沉入潭水深处。
听到前后两次落水之声,胭脂的第一反应便是睁开眼睛四处查看燕陌的去处,他不谙水性,万一有什么差池,这月余的功夫都白费了。她赌不起,因为赌注是雾烈国能否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