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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州离水金城只四天快马的路程,由于胭脂大着肚子不能赶得太急,队伍只能慢行,走了四天才走到一半路程。一路上,许多民众四下逃散,胭脂眼见后,内心难受到极点。雾烈亡国,她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苍隐也沦落到这一步。四国天下,已经再无净土。
心情一急躁,加上连天赶路震动、风餐露宿,胭脂身体严重不适,下腹疼痛不止,招了宫女道:“快去叫御医!我怕是…怕是得生了…”
这还了得?宫女呵止马车,下车寻了御医前来诊断。所有人都随之担忧不已,队伍不得不停下。
御医背着药箱,对胭脂情况一检查,大骇,慌里慌张地冲到临昭面前报告:“临团主,不行了!娘娘怕是要早产!”
御医早产二字一出,临昭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放眼四顾,这荒芜之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怎么待产?
“看情形,娘娘怕是等不了多久,团主赶紧想办法!得先找处安静避风的地方安顿下来,准备热水等物…”御医急冲冲地交待着,又忙赶回马车边,守住胭脂:“娘娘,您挺住,临团主正想办法。”
胭脂腹痛坠胀,疼痛感越来越烈,却清醒地知道不能就这么生在大路上,只能尽力咬牙忍住。
宫女抓住胭脂的手,又是安慰又是问询:“娘娘,奴婢知道您辛苦,您要坚持住!”
天下间,什么事都能忍,可这生孩子怎么忍得了?胭脂一脸苦色,握紧两宫女的手,感觉孩子正在腹中朝下不停蠕动,有什么液体仿佛要从自己身体里冲出去,下体疼痛不已,额头上渐渐浸出汗水,极度压抑的低呜声令听者不忍相闻。
马车外边,临昭四下派人打探看有否所谓僻静处可以借以安顿。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所茅屋对他与胭脂来说都是莫大的救赎,可事情就是这么巧,这番打探不仅没打探回什么好消息,倒是打探回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褚嫣率着追兵追过来了!
雪上加霜!临昭听闻报告后,脸登时垮下去,指挥御医上了胭脂的马车,而后不得不下令道:“全速前进!不得有误。”他需要为胭脂分娩争取时间,又绝不能停止不前,一旦褚嫣追上来,别说胭脂没办法分娩,连命都会丢掉。
胭脂听得临昭这声喊,感觉马车疯也似地开始狂奔!身体传来的痛楚伴随阵阵剧烈的振动,令她更加无助,而时刻受疼痛提醒的思维依然清晰无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得知道,便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临昭——”
“娘娘,您别管那么多,现在情况紧急,您可能…”御医一个头两个大,除了竭力安抚,还得小心自己的身体因为车身摇晃撞上胭脂。眼下这种情况,大概只能在车上接生,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身为皇家第一御医,还从没有过这种经验。更糟糕的是,产婆人选也没有,一切待产条件都没有,只能他这个御医硬着头皮,指挥宫女接生!“娘娘,眼下…只能由臣和宫女们为您接生…这原本是违制的,可情况您知道…”
“临昭——”胭脂痛苦得脸都皱成一团,声音因为身体的痛楚变得尖厉不少:“发生了什么事?”
临昭越过杀手护卫,冲到马车跟前,掀了车侧的窗帘,万分紧张地道:“娘娘,褚嫣率军追来,距离很近!为了您的安全,臣不得不下令前进!娘娘,您忍着点儿…臣一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孩子生下来…”胭脂手指甲狠狠抓住两个宫女的手掌心,早见了血。两个宫女体谅于她,一声不吭,只紧急兮兮地道:“娘娘,您难受就叫出来!”
胭脂自然知道,这会儿每个人都忍受到了极点,按御医吩咐大口喘气,告慰她们:“我知道…”额头上的汗已渐渐凝得如黄豆一般,不停滑落,将绣枕都浸湿了。这是她与桓的孩子!她不能认输,就是死,也得将孩子生下来!
马车约摸前行了小半炷香时间,车外有人喊:“团主,前边小山包上有座废弃的宅子!”
车内,胭脂身下液体慢慢渗了出去。她艰难地挤出声音:“羊水破了!”在过去一两个月,因为时时备战,为了避免出现战时分娩的突发情况,胭脂预先向御医及产婆请教过许多分娩方面的注意事项,对分娩过程还算比较清楚。所以,就算周围人都慌张失措,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快停车!将娘娘送上去!”临昭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平地而起。
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下,胭脂的头重重磕在车上,险些晕过去!
车外伸进来数双手,“小心!”
急得满头大汗的宫女、御医赶紧出手协助,与车外的杀手们同时出力,用宽大的锦被将疼痛得无法言语的胭脂整个兜送下车,一刻也不耽搁,飞也似地朝小山包上的废宅跑。
临昭检查车内物品,看见滚落一边的两把神剑,不由分说地抓起来,将车上几CHUANG铺底的被子一卷,追逐胭脂而去,边跑边喊,“马车继续前行!其他人跟我来!”
车夫将话听得明白,飞鞭急驰。百余名士兵以及几十名刺杀团杀手跟在临昭身后,跃向山坡,准备阻击。
走不远,临昭指挥属下将手上两把神剑及被卷送上山包,自己掉回头牵起追风、逐月,往山上爬。再过一会儿,褚嫣追上来必定会恶战一场。人数、实力大大悬殊,战败不可避免。他只能率兵尽可能拖延时间,一旦胭脂顺利诞下龙脉,他就必须迅速掩护她与小殿下逃离包围圈,所以这两匹马万万丢不得。
这座废宅简陋得很,一看就是久无人住的样子,除了墙壁还算完好、能挡挡风外,屋顶几乎空无一物,仰头便是湛蓝的天。宅子内的家具早就吹枯拉朽,无法使用。
宫女与杀手们将胭脂抬入内里,顾不上许多,就地将屋子那几扇还可凑合的门板卸了下来,一起安放在地上,铺上被褥,将已痛不欲生的胭脂平放在上边。
“娘娘,臣这就准备为您接生,您别担心…会好的…”御医满脑门儿都是汗水,因为紧张,说话说得语无伦次。宫女更是惊心,忙着整理衣物被褥的手都在抖。
临昭将马拴在宅子后边,立即动用用布条结成一条绳,再往内室门框上一拉,取下身上的披风往上一搭,形成简易的布帘,将内室与外间杀手门隔开成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然后凑到布帘前,道:“娘娘,您别担心。臣永远守护您!圣上会保佑您和小殿下平安!”
说罢,他转头对几个杀手道:“你们留下,听御医差谴。”而后冲出屋子。他必须占着小山坡的地势,将杀手与士兵们布防一下,准备迎接褚嫣到来。
躺在内室的胭脂听得清楚,知道时间无多,又急又痛,张口呻/吟:“水…热水…”
“是…是…”手忙脚乱的御医放下药箱,接连颤声道,掀动布帘对几个彪壮的杀手道:“快去厨房准备烧水…热水…”
“大人,这里没井!”几个杀手也是急得脑袋一团糟,连声道。
一个宫女掀开半个帘子,急得大声吼叫:“笨死了!快去山坡上收集干净的雪!”
“是!”宫女刚说完,杀手们一溜烟外出采雪。
这会儿,里里外外全乱了套。谁也顾不得身份尊卑,只要是为胭脂好就是对的。
毕竟男女有别,御医交代好两个宫女后,转脸避开,不断为胭脂鼓劲:“娘娘,深呼吸…用力…”
“啊——”胭脂浑身上下不断使劲儿,痛不欲生,汗水涔涔,发丝紧贴在额上,脸儿憋得通红,叫嚷声惨不堪言,折磨着三人的耳膜。她张着双眼,盯着头顶上澄澈的天空,紧张彷徨,而又无力掌控局面,脑袋里什么也不敢想!
“娘娘加油!加油!”宫女也满脸是汗,用被胭脂掐得血红的双手不断做着往下理气的动作,引导胭脂往一处使劲儿,时刻准备迎接孩子的降临。
“呀——”声声惨叫刺痛每个人的心房!胭脂用尽全身力气,感觉肚腹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小家伙蠕动得很厉害,撑着她的身体发痛发酸…不行,她要生孩子,生她与桓共同的孩子…
反反复复,永世都不可能忘记的阵痛一波一波地侵占她的身体。声声催人落泪的叫喊声在废宅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破得无法档风的厨房里,几个从没伺候产妇生产的杀手们一边听着胭脂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一边不断往灶膛里添加柴伙,结实黝黑的脸因为生火吹气沾了一脸煤黑的柴灰,令人捧腹不已。不过,这等关键时候,谁也没闲功夫谈笑风生,倒是被折腾得够呛,神情紧张得好像是他们自己要生孩子似的。
山包下边,临昭领着百余名士兵以及几十名刺杀团杀手严阵以待,组建了弓箭手、冲锋队,专迎褚嫣。他不知道褚嫣有多少兵力,只知道需要拖延时间。在场的每个士兵与杀手都怒视前方,他们很清楚临昭的命令,即使战死也要确保胭脂顺利诞下龙脉。这等神圣的职责使他们每一个人都抱有必死之心,像临昭一样燃烧着强烈的荣誉感以及求生欲望。
终于,一整片灰绿色的云雾飘了过来。云雾最前端的褚嫣,一袭红衣似血染就,灿烂夺目。整个情形就像一池碧水边缘立着一支耀眼的妖莲,不容任何人忽视。
“敌军来了!戒备!”杀手们的声音高高扬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无以计数的敌兵朝自己一方奔来。
霎时,银光闪烁的刀剑纷纷出鞘,气吞云天。利落的长弓满如十五圆月,锋利的箭头一一瞄准待射。整个阵列仅仅一百多人,可每一个人身上都显示出决绝的斗势,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依然不可小觑。他们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这命运不单是他们自己的,也是整个苍隐国的。
反观褚嫣,她越是靠近就越加兴奋。这才是真正的苍隐国刺杀团——那个人亲手训练的队伍!只不过,即使是他所训练出来,依然逃脱不了她的魔掌。
破取漕州时,她被临昭安排的假象戏弄过一回;而追出西城门后,她又被假刺杀团引YOU纵深,结果与附近几个城池匆忙调来的军队恶战一场,虽然战胜,军队人数却损失不少。几次冲减下来,军队人数减少近一半,余下万人不到,再除却安排收拾残局的人马,带再身边的不过五千余众…当然,五千之众对付这区区一百多号人,简直就像老鹰抓小鸡般容易得很!
“干掉他们!”褚嫣并不啰嗦,年轻的脸庞沾染纯美而又恶毒的笑,有如罂粟一般让人过目难忘。
随着她修细纤长的双臂向前一挥,灰绿色的士兵们不知疲倦地蔓延过来,朝临昭的方向前扑后继,仿若洪水猛兽,凶恶万状。
长弓频发,风引箭驰,精准得无与伦比。五千褚旭大军的第一排就这样齐生生地倒了下去。放眼一看,竟然没有一支箭是浪费放空的!
惊惧,骇然,却不肯后退。这就是禇嫣的军队!也是她过去无往不利的最直接原因,因为她的原则是:退缩不前的人下场会比死在敌军手里还要惨,所以无人胆敢背叛,就算知道是死也得冲上去。
不需要她再次下令,士兵们再次蜂拥而上。
新一轮箭雨飞射而出!

血色烂漫!
“为皇后而战!为苍隐未来而战!”临昭拔剑而起,一马当先,嘶吼着冲向灰绿色云彩。接着,无数同样悲壮的吼声附和而鸣。数十条英勇挺拔的汉子追随临昭挤入褚旭军队的阵列。
杀杀杀!砍砍砍!满地打滚的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的血红液体!混战,死亡是如此之近,而伴随死亡的是以鲜血祭奠而成的荣誉与信念。
褚嫣立在马背上,锐利的眸早就注意到山头的废宅,一个眼神示意,身边就有两队人马分列出去,分赴山包四面,意在围困胭脂。
混战中的临昭见状,轻吹口哨,两小队杀手便越过障碍,试图挡住两队围山的褚旭兵。
与山包下热血沸腾的争斗不同,废宅中满是胭脂饱尝辛苦的叫喊!一声声,一次次,都是痛,又都是爱!
“娘娘加油,殿下的头露出来了…”宫女双手握拳,恨不能将自己的力气借给胭脂。
“吸气——呼气——坚持住——再来——”御医用棉布不断替胭脂擦试汗水,极有节奏地帮助她呼吸用劲,而他自己头上的汗却滚滚而下!
“热水——”杀手动作笨拙地端着温热适度的热水,隔着布帘叫唤,因听见胭脂叫声而皱得死紧的眉头再次加深!
一个宫女慌忙出来接走他手上破损的盆,瞥了眼杀手花猫样的脸,心乱地道:“太少了,再去烧!”
杀手得了命令,赶紧退出,一刻不得静的情绪被山包下的混战再次打乱,将头伸进外屋,提醒道:“已经打起来了,御医大人!”
全神贯注的御医神情一乱,“什么?”
反是宫女冷静了点,道:“大人,别发楞,快帮皇后娘娘…”
“娘娘,你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快全出来了!”
胭脂将杀手的话都听进心里,张口一声嘶哑的嚎叫,响彻云霄:“啊——”头顶的蓝天白云突然之间变得眩目起来,动而不止!她身下,孩子带着粘粘的羊水顺利出宫,闭着眼,手足晃动。
“生了,生了!是皇子!恭喜娘娘!”宫女喜极而泣,利落地剪掉脐带一头,赶紧抱起通身粉红的小人儿,递给御医,却听胭脂痛苦地呻/吟起来:“不太对…”
“娘娘,怎么了?”另一个宫女明显发现胭脂脸色变暗,虚弱而乏力。
“好…像…还有…”胭脂感觉体身还有东西在浮动,阵痛还在持续,甚至比之前更加剧烈!
“什么?还有?”御医大异,吩咐宫女:“再看一下,可能…可能是双生…”
“什么?”宫女呆了一下子,赶紧查看,而后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是…是还有一个…快!娘娘,使劲…”
“我…我不行了…”胭脂四肢无力,头耷拉在绣枕上,发丝缠结,眼神欲困。
御医以为胭脂是因第一胎生产异常限辛,用力过度,加上又是不足月的早产,便不以为意,只一个劲儿地鼓动她,“娘娘!为了小皇子,请您再努力一次!”
“娘娘,加油!”因为已接生一个,两个宫女信心十足,便齐声呼喊。
御医赶紧以丝绢蘸了温水轻轻擦遍初生皇儿的身体,迅速将其包裹在早就备好的暖褥中。小皇儿闭着眼,张着小嘴,哇哇大哭,就像感应到胭脂亲身经历的痛楚一样。
此刻的胭脂依然疼痛钻心,瘦弱的十指紧紧捉住身下的锦被,硬是将被子抓出几个口子出来。在她耳边漂浮的不单是孩子的哭声,更多的是山包下震耳欲聋的杀斗声…孩子…还有一个孩子…加油…浓重的呼吸,把所有力气都积攒到一起…
“娘娘…啊…”宫女们查看之后,透着喜悦的声音暗藏惊恐,涨红的脸渐转雪白,好像见了鬼似的!
灼热的液体随着第二个拥有柔嫩肌肤的孩子的出现急泄而出!
“生了!是皇女!”空着手的宫女再次抱起,但那孩子的身上所染的不单是羊水,还有另一层血红!
火辣的痛几乎使胭脂背过气去,身体像瘫痪了一样,再也没有力量了,动也动不了,双腿甚至开始麻木…生孩子不该是这样的…她淌着泪水的眼张着缝儿,看见宫女手上的孩子,一切都明白了…
皇子、皇女…她与桓的儿女,一双!没有遗憾了,再也没有遗憾了,她可以去见桓了!桓…我的桓!脸上泛起无比温柔的笑,紧捉住被褥的手缓缓松开,姣好的双唇默默念叨着‘桓’字,破烂屋顶上的那片天轻轻浮现出一张妖冶的面孔…桓,你来接我了吗?
是血崩!
“快为小公主洗涮!”御医一看即知,伸手拖过药箱,一边对宫女一说,一边连滚带爬地将脑袋伸到外间叫喊:“来人…来人…”
正好两个杀手各端一盆热水进来,听见内屋婴儿哭声,又看御医脸上不见半点喜色,狼狈不堪,放下盆,连珠炮一样地询问:“生了吗?娘娘安好吗?”
“双生儿,一男一/女!快去个人,传我的话给临团主,娘娘血崩…有生命危险…”
“什么?”
“快去!对临团主说,得找人去寻黄酒!救命之用,要快,否则…”紧张过度,御医眼泪飙射,语速比山下士兵们的箭还快。
血崩会要了皇后娘娘的命!杀手们捕捉到这点信息,吓得夺门而出:“就去!”
御医吩咐完,爬回内屋,目光触及胭脂身下锦被越来越明显的血红影子,哆哆嗦嗦地道:“快,为娘娘进行穴道按摩,缓和状况。这儿…这儿…轻一点…”
宫女们将孩子放在胭脂身体左右两侧,听命而行,一边尽可能为胭脂清洁擦拭,一边进行穴位按摩,以缓解胭脂所受的摧残,哭得泪人儿似的,“娘娘,成千上万的敌军您都不怕,可不能就这样丢下小殿下和小公主…您要保持清醒!听!小殿下和小公主在哭呢…娘娘,您别放弃…”
御医手足无措地从药箱里翻出生地黄、当归尾,丢进随身而备的木碗里,卖力地以舂杵研磨起来,“娘娘,您忍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您要相信臣的医术…”
胭脂满足地听着两个孩子清脆的哭声,听着山下愈演愈烈的战斗声,心柔软得像头顶上飘荡的白云。努力地移动渐渐失力的双手,想逗逗小脸皱皱巴巴的一双儿女,却使终不成功,只能转动眼珠,能多看一眼是一眼,眸中满是身为人母的慈爱,却又洋溢着璀璨华丽的哀伤。
她很清楚,这一劫无法回避!无论如何,以她之死换一双儿女的生,值得!
生命是无数等待的过程,这种过程需要有跨越生死的勇气,就像她等来孩子的生,等去自己的死亡,却不后悔这样的等待。因为即使结束,也是站在爱的国度中央。何况,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有深爱着她的人在等待她的到来。
桓,等我!


第五十二章 瀚淳之殇(1)
杀手飞掠到山下,隔着汹涌如潮的褚旭军,拔剑斩首,一点点靠近临昭,到最后也被淹没在士兵群里不得脱身,心知事件的重要性,只能大声叫嚷传话:“团主——团主——”
正杀得眼红的临昭回头一看,震怒无比:“你们怎么可以擅离职守?”
“属下有要事相告!”杀手喊叫着,运剑如风,断敌之喉。
临昭只好越过掺杂的敌军包围,转至杀手面前,与其背靠着背共同御敌,“生了吗?”
“生了!一男一/女!双生。”
“那就好!”临昭心踏实不少,这个时候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但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天大的坏消息:“御医说娘娘血崩,有生命危险!要我们立即去寻黄酒救命!”
“什么?”临昭双目睁得老大,手上剑招募地一慢。两个敌兵的刀就这么刺中了他的手臂,痛袭全身,而他竟毫无知觉。他答应过圣上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胭脂,可是血崩…那是要死人的!
“千真万确!团主,快想办法吧!”杀手一个反手,一剑连挑两个敌兵首级,急切地道。
黄酒!有人家的地方才有,可是这地界哪儿去寻这玩意儿?何况这四周的百姓因为听闻战争,早都吓得举家逃跑。可是娘娘等不起呀!到了这时,尽力而为吧!临昭心一横,将手指搁在嘴边,吹了声集结哨。
立时,便有十数名能以一敌百的杀手靠了过来:“快,你带他们一起去附近有人家的地方都找找,务必找到御医要的黄酒,速去速回。”
十余名杀手连接成线,欲突出重围。
可那褚嫣哪里是泛泛之辈?目光一扫便猜中临昭心思,“给本公主截住那队杀手!一个不留。”
瞬间,重兵包围,十余名杀手被团团挡住,不单出去不了,还可能直接被人海战术击垮!临昭见了,心里暗暗叫急,放眼四周,他与所有人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不停舞剑杀人,他无法挪动半分位置!
难道是天意?天亡苍隐?
“消灭苍隐,一统四国!”褚旭之军的口号声大得将刀剑铮鸣声都盖下去。
战斗力相对弱势的苍隐士兵们接连倒地不起。只有血礁盏拇躺蓖懦稍逼醋抛詈蟮牧ζ乖谌顺敝锌嗫嗾踉?双方战斗态势明显极了。褚嫣明媚的脸笑开了花儿,很是得意。不论刺杀团,还是胭脂都不是她的对手。这天下就如同她囊中之物般唾手可得。要是奚桓看到这样的情形,会作何表情?
“呀!墨绚军队!”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
陷于拼杀的临昭以及胜券在握的褚嫣都将目光投向北面。
粟色锦旗!的确墨绚军队标志。怎么这里会出现墨绚军队?临昭窃喜,而褚嫣笑脸渐转狐疑。
但是,真实的情形显然令临昭内心的喜悦大打折扣。那军队也不过就是两三百人,就算都站在苍隐一方投入战斗,也一样很快会被褚嫣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