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盏茶后,双方尚棋子已经所剩无多,看似僵持之局,胭脂先罢了手,淡然而语:“这局棋和了。”
“是娘娘手下留情,让瀚淳勉强坚持到现在。”瀚淳谦逊地道,又感叹着:“其实棋局就有如人生。每走一步棋就像我们做一个决定,而这些决定又与我们的将来相关联。”
胭脂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在说棋,而是在说命运,双手捧茶,轻饮数口,换了副阳光般的笑脸,:“棋局可罢手,命运能罢手么?”
瀚淳哑然,透过她绚烂的笑容看清背后几多无奈与哀愁。
姬修、奚柏不约而同看向她,又听她风清云淡地道:“既然命定如此,与天争一争、斗一斗又何妨?”
“天下间大概也只有你会将一切想得这般纯粹!”虽有旁人在侧,瀚淳依然说出自己心里话。他是懂胭脂的,从初识到如今,越来越懂她了。
“也许!”她双眉一飞,笑着放下茶杯,转身对奚柏道:“三皇弟,案子审得如何了?”
姬修察言观色,又见远处临昭在招手,知是胭脂可能有话要对瀚淳说,示意奚柏道:“刚上来几起卷宗,定襄王不是说要看看的么,要不咱们先去?顺便安排晚宴,这儿有临昭和娘娘在便好了。”
“瀚殿下,本王失陪了。你且与皇嫂在这品茶闲聊!”奚柏笑言欠身,与姬修一同退出凝心斋。
能与胭脂独处,瀚淳自是欢喜,只等二人一走,表情便少了客套,关切之意再明显不过。
胭脂退了侍卫婢女,道:“水金城一见到现在有大半载时光了罢!”
“是呀!”他啜饮着香茶,附和着说,目光久久落在胭脂皱起的眉心。但胭脂却不看他,只望向水面上盛开的荷,悠悠淡淡地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冒昧来苍都吧?”瀚淳问。
“是被你吓了一跳,不曾想你竟然是墨绚国未来国君。”胭脂扭头对上他好看的眉眼。这张脸虽及不上桓的妖野,却温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世间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瀚淳意有所指地道,声音柔若春风。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苍都吗?”胭脂认真地问。她从未想过水金城会面后还将与瀚淳有所交集,但他偏偏突然地出现了,还带着近四万的驻军。为了苍隐,她必须弄清他此行的目的。
对于苍隐的情报网,瀚淳从来不敢小看。他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试探性地回答:“假如我告诉你,我只是单纯想见见你,你信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胭脂不确定地反问,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洞穿一切,可惜他的眼睛明净得像一汪清碧的泉,不掺任何杂质。
“当然可以。”瀚淳不假思索地道。
“为什么要见我?又为什么要屯兵四万于水金城?”两国间互访很正常,但也不必带着四万大军前来,尤其在苍隐目前的情势之下,她不得不防。
胭脂问得很直接,但瀚淳答得更直接:“我可以给你幸福。”
虽然知道瀚淳对自己有爱慕之心,胭脂还是怔住了。毕竟,她已是一国皇后,任何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言语上冒犯她。可是,瀚淳质朴的表白偏就胆大包天了,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我知道你曾是雾烈皇后,也知道你是桓帝之妻,更知道我不该这般冒昧地对你说这些,但爱情本身并没有过错。我只是告诉你,我能给你幸福,为你倾国倾城在所不惜。”有些事,如果永远不说出口,对方未必会知晓;而有些人,一但爱上就不可救药。他就是这样,对于认定的人与事,就算倾尽毁灭也会去争取。
靠近她的人都不会善终,她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胭脂看着他,眸中温柔渐而化为忧伤,良久才说:“天下间,好女子多的是。”
“但只有一个你。”瀚淳反驳道,很坚定。
何以,她又招惹出了一个绝世男子?胭脂眸移至他处,一言不发。
“我能为你复仇。”就算奚桓在她心里的位置坚不可摧,他也完全可以用生存的力量替代已逝的创伤。“为你,也是为你的国家!”
闻声,胭脂眸色俱变,不得不对瀚淳另眼相看。这个时候和她讲条件的确易如反掌,而这个提议本身对苍隐而言有利无害。只是,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果你是来谈条件,那你大错特错。我此生只是桓的妻!”
“你误会了,我…”瀚淳还没说完,胭脂隐有怒气,起身即走,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留下。
“娘娘,怎么回事?”临昭小跑过来,跟在胭脂身边问长问短,心想莫不是瀚淳冒犯了她?
胭脂无话,疾步走远。
在她身后,瀚淳沮丧地叫着想要解释:“胭脂,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她一边走,一边冷笑,心想这天下尽是虎狼之心。有些人即使看起来温善,所怀心思也是莫测得很。
等她走得无影无踪,瀚淳一拳击在凝心斋房柱上。房柱上楞是多了一个窟窿。你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明明是一番好意,倒说得让人全往歪处想,适得其反!


第四十四章 夜出苍都
当晚,胭脂并未参加晚宴,静静呆在昭月宫,独自思索着一些事情。临昭也留在昭月宫,不远不近地守着她,既不敢说下午在凝心斋的事,也不好问她在想些什么,就见她一个人在殿中或走或停,或站或坐,像是在考虑什么重大决策,揪心得很。
毕竟有身YUN,走得久些就乏力。胭脂坐回躺椅,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唤道:“临昭!”
“娘娘有心事!”临昭走过去。
“假如与雾烈拼死一战,你认为有胜算吗?”
“燕陌虽收复国土,但军队元气大伤,国力衰退,未必会再战。”临昭想了想道。
“他的确不一定会再战,但有一个人你太不了解了。”燕陌懂得珍惜与感恩,很大程度上不会主动与她为敌。这一点,胭脂是有把握的。
“谁?”
“席舒。”胭脂指点迷津地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又忠诚无比。当初,苍隐军势如破竹,此人尚能力战死守到最后,形成如今势态,作战能力之强,放眼苍隐,怕是只有庄杰可以与之一较高下,只可惜庄杰已殉国,目前怕是无人可与之匹敌。”
“若无兵,将能行么?”临昭又道:“雾烈军算是得胜,但死伤亦是惨烈。其号称两万余人镇守玉霞关,亦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我倒并不觉得是虚张声势,雾烈统一,民众拥护,参军人数大大增加亦非不可能。漕州兵力一万八千余人,过去从未参加过任何战事,我很不放心。现在,墨绚国又以四万兵力驻扎于水金城,若其趁虚而入,四天就可抵达漕州,而隐风营担负驻守都城的大任,是苍都最后一道屏障,万万调用不得。”胭脂将局势看得很清楚。
“娘娘的意思是墨绚国有可能对我方发起进攻?”临昭猜测着。
“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你要知道,四国中并不只是苍隐在动统一四国的心思,其它三国亦是有所计划的。”当家国利益与儿女情长发生冲突,通常来讲,家国利益是第一位的。不是每个国君都会像桓一样为了爱情可以舍生忘死,何况瀚淳与她只不过是匆忙见过两面。对这个道理,胭脂有深刻认识。她更相信瀚淳是在威胁她,而非出于真心。
“那当下,我们应该怎么办?”临昭深谙刺杀之道,却对于打仗、指点江山认知不多。
“今日漕州信使到了么?可有新的消息?”
“到了,没有什么重大变化。”
“那就好。”胭脂略略安心,再次陷入深思。应该怎么办,才能确保漕州安全呢?
“还有一件事,臣今天看见司农大人开始在统计今年秋收纳粮的事宜,似乎收成不错。”大概,这可能是唯一可以让人高兴的事。
果然,胭脂听后情绪好了许多:“任何战事,粮草先行。丰收是件好事,亦能稳定人心!”
“漕州信使说,立则让士兵们下田帮着农户们在收粮,军民感情有如鱼水。”临昭又道。
“漕州的确是片富饶之地。我还记得小时候,娘亲与爹爹带着我在田园间游走玩乐的情景。只可惜,后来漕州一战,他们都过世了。上次途经,我也未能亲自去二老坟前祭奠,想来自己兜兜转转数年,连这最基本的孝道也未尽到,惭愧!”说起漕州,胭脂多有感慨,因为她在那片土地上遗留下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亦在那片土地上第一次遇见桓。
“娘娘事事以国事为先,想必先尊不会责怪于您。”临昭劝慰道。
胭脂柔柔地笑笑,脑中忽然窜出另一件事,顿感惊心:“说起粮草,倒是有一件事让我更放心不下。昔日,你游走雾烈,感觉民生如何?”
“极苦,差不多民不潦生。”
“再将漕江两岸对比看看,情况又是如何?”胭脂越说心跳得越激烈。
“我苍隐丰收喜庆,而对岸雾烈一派萧条。”临昭如实作答,待说完才发现胭脂真正想说的内容。
胭脂再问:“如果你是席舒,你会怎么办?”
“涉江而过,直奔漕州。”临昭顺口而出,惶急不已。
“席舒之所以没有乘胜追击,是因为漕州收成尚未入库。试想,要养两万大军,以雾烈战后国力而言是多大的负担?秋季一过,就是严冬,若军士吃不饱穿不暖,别说作战,就连守城都会有问题。而眼下,雾烈军正处胜势,士气极高,若能涉江而过,一举夺下漕州,所有燃眉之急均迎刃而解。再者,雾烈士兵们为争夺粮草军资,必定以命相搏,勇往直前;而我们的军队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想想看,漕州有多危险!”胭脂意识到这一点,脸色难看到极致。她几乎可以肯定,漕州之战将再度爆发!而苍隐,却没有任何一员大将可以与席舒抗衡。
“照这么说,只等秋收一完,席舒就会渡江攻打漕州?”
“是的。我料想,他现在正加紧时间操练士兵,只等时机一到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扑向漕州。”席舒可怕,在于其拥有高度预见性,更在于其作战指挥能力超强。就算是胭脂本人,亦不敢藐视于他。“我必须尽快赶去漕州!”
一听这话,临昭惶恐不安。她身怀有YUN,如何上得战场?若真打起仗来,那还得了?“不行,娘娘不能去。”
“我想,在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在她心里,还想着另一个决定,这是她从天黑一直想到现在,终于下定决心的事情。
“您若是去,臣如何对得起圣上?”
临昭忠心,胭脂心里清楚,只不过事有先后主次之分,不容儿戏。“如果让你对得起圣上,本宫就会对不起苍隐国。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臣请求您,让臣代您去漕州。”临昭跪泣。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本宫站起来!”胭脂命令道,很是严肃。“你的确很能干,亦深谙刺杀之道,但你能以一己之力抵挡千万雾烈兵么?你能稳定军心,让将士们誓死不二地跟着你同杀敌寇么?你对席舒又了解多少呢?”
“您说的这些,臣的确做不到,但十年前漕州之战是由臣引发,若漕州战火再起,理当由臣去终结。”到了这时,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了。
胭脂大异,便问:“是你引发?从何说起?”
“我原本是雾烈兵部侍郎临裕之子。当年,我十四岁,父亲大人被贪官诬陷,昏庸的皇帝将他打入死牢,并将母亲与妹妹充作官奴,后转卖至青楼,摧残至死。没多久,父亲大人被斩首示众,我被发配至玉霞关充军。一月后,我逃跑,被驻军统领木建一直追赶至漕州市集,惊动漕州参军统领相宁,双方产生争斗。是夜,骁卫将军姚志率三万大军渡江,挺JIN漕州城。于是,漕州之战全面爆发。”临昭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经历都说了。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在刺杀团?”
“我被木建抓了回去,饱受鞭刑,趁后来苍隐军团攻入玉霞关时再次逃跑到漕州,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收留,从此回到苍都,立志复仇,进了刺杀团。”虽说已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临昭现在说起时还仍很愤怒。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胭脂了然,拍拍临昭,安慰道:“我们的命运都是由同一场战争改变,那就让我们一起去终结。”
“娘娘,臣这一生只做两件事,一是誓死追随圣上,二是不遗余力杀雾烈皇族为家人报仇雪恨。圣上临走时交待要臣像追随他那样保护您的安全。臣不能让您现在去漕州!请您权衡轻重。”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胭脂去漕州。
“如果我能让漕州战局起死回生,有何不可?”她自负地道:“没有人像我这般了解燕陌、熟悉席舒。除我之外,我想不到还有更好的人,能守住漕州。”
“娘娘,您的命是由圣上以生命换回,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若丞相大人知晓,断然不会同意。”
“如果我母子二人的死可以换得千万苍隐百姓的生,我豁出去了。别人做不到的,我一定能做到!”胭脂嫣然笑道,风采卓绝,“春华,给本宫取笔墨纸砚来!”
恍眼之间,胭脂容光焕发,有着睥睨一切的骄傲与自信。临昭只觉得她教人移不开目光,这种感觉并不来源于她的长相,而是来源于内心散发出来的超脱气质,大概圣上独爱于胭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春华取来笔墨纸砚,一切准备就绪,却不明白这大半夜的,胭脂究竟是想写什么?
以玉镇纸,提笔蘸墨,胭脂挥毫疾书,最后还不忘记在已写好的作品下印上朱红的印鉴!只要有此为证,日后即使她有所不测,苍隐的天才不至于乱套。
待墨水一干,胭脂取了交给临昭,说:“待晚宴散后,交给丞相大人。”
“娘娘都写了些什么?”临昭能感觉得出这份留书的份量,因此即使知道自己不该问还是忍不住要问。
“你只交给丞相大人便是,顺便把我今晚所说的意思传达给他。”胭脂不提所书内容,只吩咐临昭送信。她知道以临昭的性子,在未得到她许可前,他不会擅自查看内容。
她不说,临昭只能照章办事,出宫送信去了。
等临昭一走,胭脂对春华如是耳语一番。
春华听完,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娘娘,这万万不可,您有YUN在身,怎么能擅自离开皇宫?奴婢不能从命!”
“你去是不去?”胭脂苛责道。
“娘娘,奴婢不能从命!”春华抱着胭脂双腿,一急便哭了起来。
‘啪——’胭脂给了春华一巴掌,虽说力道不大,却也将她完全镇住。“你进宫的日子不短了,本宫从不曾打过你。你倒好,忤逆不尊,是想本宫再多给你几巴掌么?”
“奴婢不敢!可是…”春华欺欺艾艾地道。
“别可是了,叫你去你就去!”胭脂佯装怒道。
春华这才爬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跑出昭月宫。
胭脂站在昭月宫里,留恋地看着每一扇窗,每一方纱帘…这是桓与她共筑爱情的地方,真希望能多看两眼,仿佛这样就能将从前那些欢乐全部找回来。
直到将宫殿每处角落都烙在脑海里,她将手轻缓地抚摸着腹部,轻言细语道:“宝贝,委屈你跟母后一起上战场。母后会保护你的,就像你父皇保护母后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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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姬修看完她所留下的书信后,百感交集,顾不得正阑珊兴起的晚宴,将瀚淳丢在一边,带着奚柏、临昭火速冲向昭月宫。只不过,等三人赶到时,昭月宫早已人去楼空。
姬修手一松,书着秀雅字迹的信笺冉冉而下,铺在昭月宫清冷的地板上。信笺上大意是写,若漕州失守、胭脂遭遇不测,帝位由奚柏继承,命姬修处理朝政,二人合力死守苍都。
老实说,奚柏知道书信内容时,大吃了一惊。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位皇嫂的确不是普通女子,总是事事当先,坚强得令人心痛!“我这就去追皇嫂!”
“你站住!”想不到,素来温和的姬修大喝了一声,震得奚柏步子立即定住。
“你若一走,何人镇守都城?”姬修大声驳斥道:“皇后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苍隐大局。你若不从命,岂不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意?你以为苍隐国的帝位谁都能坐得?”
“她是我皇嫂,肚子里还有我皇兄的骨肉!我怎么能让她去战场?”脑子一热,奚柏也也不管什么礼仪了,冲着姬修大喊大叫。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最适合去漕州的人选。你以为你去了就能帮助她么?你去了就能战胜席舒?好好呆在苍都,操练好隐风营,这就是你的责任!”姬修是心存惋惜的,可是这个时候若他再像奚柏这样冲动,苍隐便岌岌可危。
“我带刺杀团去!你们都留在苍都。别忘了,瀚殿下还在这儿!”临昭制止两人争论,匆忙走了出去。
“墨绚国方面,我会妥善处理。”姬修语重心长地道:“临昭,刺杀团人也不多,去禁卫军里挑些人。娘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另外,转告娘娘,我与定襄王会好好治理国政,固守苍都。”
“放心吧!我在,娘娘在。”临昭双手抱拢,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姬修目送临昭身影消失于暗夜,沉声对奚柏说:“她会是苍隐国最伟大的皇后。”
“只要皇嫂在,我决不会贪恋苍隐国帝位。”奚柏拾起书信,撕了个稀巴烂,漆黑的瞳眸浮上满满的伤感。他做不到像胭脂这般洒脱,所以不够资格为帝。
有时,一个观念的改恋会让人在一夕之间变得成熟。姬修侧脸看奚柏,发现他较之从前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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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重新回到举行宴会的殿堂,陪坐的大臣们犹在,独独不见瀚淳。姬修问起,宴殿里登时慌乱一团,赶紧派人去瀚淳下榻的宾殿,结果扑了个空。瀚淳留使承诺不会攻打苍隐,只速回水金城。
一天之内,瀚淳到访又仓促离开,胭脂突然不辞而别、夜出苍都,将所有人都搅得乱七八糟。真正慌了神的反是姬修,因为他下午已将月光石归还瀚淳,却并未说明手上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月光石!
不行,他得派人追上瀚淳,弄清月光石的秘密!

第四十五章 漕州再战
半个月后,胭脂抵达漕州,秋收已接近尾声。她先是命人烧毁宜通桥,然后在漕州都督立则的配合下,着手安排守城兵力部署,修建工事,令百姓迅速入城,将粮食收放入仓。整个漕州立即进入战时紧急状态。
赶来陪护的临昭随时随地跟在胭脂身后,形影不离,生怕她有半点儿闪失;而都督立则在她命令下,日夜操练军队,颇为尽心。
一江之隔的彼岸,席舒在胭脂到漕州第一天起,就密切注意漕州动向,极需补给粮草的军队早已急不可待,恨不能飞越江流直插漕州核心。
送还奚桓遗体时,席舒就非常清楚烈皇决无可能对胭脂下狠手,因此他计划待烈皇一回都,对岸秋收一完便火速动手。到那时,就是烈皇再行反对也无济于事。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胭脂将他的心思参得这么透,来得这么快,还将两国间已建有百余年的宜通桥付之一炬,害得他四处调集江船,将预定的作战日期延迟了整整二十天。
当他再一次站在玉霞关楼台上眺望漕州时,心想:看样子,桓帝之死让胭脂更加无畏。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将军,船支都已经调集齐了!”副将上前报道。
席舒信心十足地赞了一声,“很好!”
“可是,将军,咱们的军队实在是…”副将看着关前平地上正操练中的军队,咽下后半句话。
“大多是新兵、老弱病残、还有十几岁的孩子…”席舒看着这群跟着他由廊城一直打到玉霞关的士兵,也有些不忍,但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光景,面色又重回镇定。“即使如此,他们一样会成为虎狼之师!”
副将惶然,又听席舒问:“伙房两天前就报已经没有几天粮食可吃,士兵们都靠野菜糊糊度日…想想看,再过几日便是十月,等寒冬一来,他们会被活活饿死,与其这样不如拼命一搏。你再看看对岸大片大片刚收割完不久的田地,如果我们夺下漕州,就有生存的希望。”
副将认可地点头,注视士兵们的目光更加深沉。
“今晚趁夜渡江,天一亮便发起进攻,告诉士兵们打完这一仗就不会再饿肚子,谁若胆敢后退就是雾烈的敌人。”
“将军,是否应该提前知会皇上?”副将忐忑不安地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席舒道。
这下子,副将不敢再问,三步当作两步走地下了楼台。
---------------VIP作品,谢绝转载,否则追究责任--------------
九月二十五,秋风已冷,东方漂起鱼肚白。
一YE失眠的胭脂刚合上眼不久,听见房间外有脚步声,睁开眼叹了一声,索性起身披衣。睡守在屏风前地铺上的春华揉揉朦胧的双眼,一骨碌爬起:“娘娘,您这么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