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瀚淳来访(2)
两日后正午,胭脂刻意携着宫女侍卫,亲自于内城皇宫大门前迎接瀚淳到来。在这之前,她与姬修、奚柏、临昭商讨了好几次,都想趁此机会摸一摸墨绚国来访的意图以及在四国中所扮演的角色。
“来了,来了!”几个侍卫老远地相互传着信儿。当传信儿声到达胭脂耳际,宽长的御街的另一头出现了一辆看上去极度简朴的马车,马车的后边儿跟着一队骑兵,大概就在二十来人左右。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台阶高处的胭脂突然感觉有些不自然,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马车越来越近,车辙压在青花石地上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渐渐地,胭脂看见车帘子在不停晃动,心中的那种奇怪感受越发地浓厚了。
“娘娘,不知道这位王子殿下是否容易相处呢!”向来少话的春华在胭脂耳边嘤咛一句。
胭脂为这话微微一愕,再略略恍神,马车已近在眼前。
骑兵卫队停下,跳下两个精壮侍卫,将车帘子挑了起来。稳坐车内的瀚淳三两步跨出车厢,轻快地从车上跳下来。
当胭脂看清瀚淳面目,立即愣住。怎么会是他?
随在胭脂身侧的姬修见瀚淳下车,先是暗叹其一表人材,后飞快迎了过去,一派热情地道:“姬修代表苍隐国上下臣民欢迎二王子殿下远道而来。”
瀚淳面带和煦微笑,极客气地朝姬修致礼,道:“劳烦丞相大人亲自来迎,小王深感不安。”
高冠黑发,玉质天成的脸,尚带着纯真的表情,贵气而不失雅致的檀色丝质礼袍,镶嵌龙纹的厚底鞋履,再加上一副绝好的身材,横看竖看都是绝世之姿。胭脂紧盯着瀚淳的模样儿,一眨不眨,表情万般惊讶。
王子长得是挺不赖,可是与桓帝相比绝占不了上风。娘娘怎么看呆了?春华纳闷儿地想着,又朝瀚淳瞧了过去,没想瀚淳也正看过来,害得她赶紧拉了拉胭脂的衣袖,提醒地道:“娘娘?”
胭脂回神,感觉瀚淳那两道玩味儿的目光正定在自己身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台阶,以礼相迎:“欢迎二王子殿下光临敝国,未亡人有礼。”
未亡人!瀚淳轻快的神情为这三个字突然消逝,看她一头黑发、一身素装,毫无半点装饰之物,有种疼痛的感觉开始泛滥,使终无法将她与自己过去在水金城见过的女子重合为一个人。是什么让一个原本潇洒漠然到那般境界的女子变作如今憔悴万分的模样?
大概自己这身雪白的衣装吓到他了吧!胭脂淡淡地笑了起来:“内宫已备宴,瀚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请随本宫赴宴。”
“娘娘美意,瀚淳深感在心,那便却之不恭。”瀚淳大方地接受邀请。
将两人电光火闪般的对视纳入眼底,姬修未作多话,只向瀚淳打了个‘请’的手势,与其并肩随在胭脂身后,朝款宴宫殿走。
胭脂走在前,完全能感觉得出瀚淳言语动作间的矛盾与复杂。
瀚淳走在后,虽与姬修并肩,却始终心神不一,想的是关于胭脂的种种疑问,看的是她削瘦的身影,琢磨的还是她的一举一行。他原以为见到胭脂,该是心情愉快的,毕竟这是他此行的目的,然而会面之后他原有的心情被彻底破坏。因为胭脂看起来很不好,所以他也感觉不开心。
午宴置办得很丰盛,亦有不少重臣到场。
胭脂坐在主位,右下方为瀚淳,左下方为姬修,奚柏次之。双方先是寒喧一番,而后便笑闹交流起来,倒也算不得拘谨。
胭脂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实在是过于惹目,好几次瀚淳想说点儿什么,都憋住了。在来苍隐国前,他已经得知桓帝战死的消息,只是闹不清楚她是如何成为苍隐帝妃,便决定探访看看,虽然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前来太不适宜。
由于瀚淳初至,且以前也从未来过苍都,是以姬修等人席间并不提及四国局势,只是暗暗观测瀚淳。瀚淳一门儿心思都在胭脂身上,说话谈笑多为应景,亦不提国事。如此一来,整个宴席上,只有胭脂自如不起来,又不能早早退场,便显得坐立难安。
姬修是明眼人,早瞧出有些不对,也不便明说,只哈哈笑着撑住整个场面。奚柏又有不同,几番对钦下来反对瀚淳生出一种钦羡的情绪,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
好不容易捱到午宴接近尾声,胭脂向征性地以瀚淳表露着欢迎之意,等姬修安排好瀚淳一行人入住宾殿后,才邀着春华从殿堂中退出去。
一出殿,胭脂转向御花园,凭栏而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在不少。
“娘娘,这位王子殿下是您的旧识么?怎么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您?”春华半懂不懂地问。
胭脂瞥了春华一眼,带着几分严肃表情,道:“什么有意无意盯着我?快别瞎说。”
“可是,明明就是嘛!”春华小声嘟哝着。
胭脂张开双臂,任衣袖于风中飞舞,想起在水金城两人初识时的情况,淡雅一笑。那时,她只觉得瀚淳风神雅致,不似普通人,倒还真没将他同墨绚国王族联系到一块儿去。如今倒好,人家干脆找人找上门儿来。也不知,这位王子殿下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娘娘,你在笑。”春华揭穿胭脂。
“我在笑吗?”胭脂以手指指自己的脸,不确定地道。
“您以前也是这么笑,连自己也不知道呢!”
胭脂刚才有些生气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从前桓宠着她的时候,她会笑,自然而然地笑。现在,大多是为应景而笑了。
“胭脂!”低低的嗓声从她身后飘来。
胭脂回眸,见瀚淳停在离她五步距离的地方,略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瀚淳。
“很诧异是吗?”瀚淳知道胭脂必然对他的身份感到吃惊,扬扬眉,打开话匣子。
“的确是没有想到二王子殿下会突然造访,呃…”胭脂倚在雕栏边,说了实话。
“我有名字…”
“我知道你叫瀚淳,浩瀚的瀚,淳朴的淳。”胭脂就着之前临昭的话,顺口而出。不过,等一说完,她就感觉自己有些怪,好像对面前人永远藏不住话。
“我一直在找你。”瀚淳看着她暗藏忧伤的神情,怜爱之意更甚,又并不想惊扰她,与她隔着些距离,攀在栏杆上,娓娓而谈:“从客栈一直找到玉清河,然后找到银雪镇,再找到玉霞关,找到雾烈…直到听到你的死讯…”
他…怎么可以将她查得这般清楚?胭脂听着他的话,心思有些乱,目光柔顺地看着瀚淳的侧脸。那是一种完美的弧度!
“我曾为你难过了很久。后来,有人传言你匹马单枪地堵截了雾烈军。我又忍不住派人找你,然后就找到了这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只是感觉我和你的生命不应该是在水金城那样匆匆交错…”说这些话亦需要勇气,瀚淳不敢看胭脂。他知道这是在苍隐皇宫,不宜让人听到这些话,可他就是想说,说给她听,让她知道有一个人曾这样牵挂着她。他非常清楚这种情愫是爱情,也非常清楚二人的身份是多么不适宜去谈这个话题,可他就是不受控制。
听了这些话,胭脂有些感动,却更沉默了。她的命运已经牵扯上燕陌,又搭拉上奚桓,难道还要连带上眼前这位墨绚国未来之王吗?
“胭脂,你知道吗?你变了。”他知道胭脂正看着他,清亮的双眼紧锁住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自己接着说下去:“我下车见你亲自迎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从前你淡泊冷漠,你周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你有所改变。现在,我看得到你心里的忧伤。其实你大可不必自己憋着难受,找个人痛快地倾吐一番,也许会更好。”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胭脂这么一想,不再看瀚淳,恬静地道:“殿下有心了。”
“我希望你好。真的。”瀚淳靠近她一些,彬彬有礼地道。
“谢谢。只是做起来难!”胭脂垂首,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些。
“哎呀,皇嫂,二王子殿下,你们也在这儿?”隔着老远,奚柏叫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喝了些酒的原因,嗓门扯得老大。
胭脂招了奚柏近身,道:“三皇弟来得正好,一起过来聊聊。”
第四十三章 瀚淳来访(3)
“皇嫂,臣弟不太想聊,倒是想和瀚淳殿下讨教几招是真。”奚柏调笑着道。事实上,他是得了姬修许可来试探瀚淳深浅。
“三皇弟不得无礼,二王子殿下来者是客,才刚用完膳,连歇息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怎可随意过招?”胭脂不是太赞同。
“其实…倒也不是不可。”瀚淳对着奚柏大大方方地道,薄薄的双唇抿出一抹摄人心魂的笑来。
“皇嫂,您看,二皇子殿下都允了。”奚柏拿着鸡毛当令箭地道,一脸兴奋劲儿。
胭脂左右看看两人,叮嘱道:“点到为止,可不能胡来!”
“皇嫂放心!”奚柏回了话,招手让远处的侍卫们送兵器前来,又转问瀚淳:“瀚殿下可是使剑?”
“正是。”瀚淳拱了拱手,道。他其实很清楚奚柏的目的,却并不阻挠,权当是在胭脂面前演练演练,为她茶余饭后助助兴。
侍卫们很快送来了两把上好的长剑,分别交与奚柏、瀚淳。二人走进花园空处,双方致礼。
“定襄王请。”
“瀚殿下请。”
胭脂依然站在原处,脸上沾着少许笑意,吩咐道:“春华,去叫丞相大人前来,一同观剑。”
等春华前脚一走,奚柏、瀚淳两人已经拉开架势斗了起来。毕竟不是生死决战,双方剑术大多采轻灵之式,互有来往,时而交换站位,隐有呼喝之声,谈笑之间衣飘袖舞,在花间叶从中飞来掠去,一檀一紫两抹身影如虹若电,翩跹之至,好不优雅。
原本担心二人斗出格的胭脂看多几招后,也就安了心,半个身子斜倾在栏杆上,捉襟托腮地观剑舞。
不一会儿,姬修出现在御花园的另一侧,一些重要官员也跟了来,对着比剑的二人相互谈论起来,时有欢声笑语。
两人约摸比试了一盏茶,尚未分出胜负,额上都沁出了汗,感觉有些热。
奚柏看着瀚淳来剑走势,笑咧着嘴道:“瀚殿下果真剑术超群。”
“你也不赖!”一番比下来,瀚淳对奚柏爽快的性子很是见爱,手上的剑招却没有松动的迹象:“只不过,咱们这么比下去,倒真像是姑娘家的花拳绣腿了。贵国的各位官员都来观战了呢,咱们不妨三招定输赢,也省得比个没完没了,你看如何?”
“痛快!看剑!”奚柏提足一口真气,身体从花影间凌空跃向瀚淳,像雄鹰捕食般扑了过去,剑影顿时幻化为数重。
“好身法!”瀚淳先赞了一声,亦踏花而起,薄剑越过花影,撩起花蕾数朵,扑洒向奚柏,那剑锋却从散了的花瓣儿中刺向奚柏。
“真美!”胭脂看着漫天花雨以及两个如蝶身影,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
“娘娘,奴婢觉得这位王子是故意舞给您看的呢!”春华虽不懂剑术,倒是将舞剑人的心思吃得很透。
胭脂憔悴的脸悄上浮上些羞惭之色,佯装嗔怪地道:“小丫头,才多久不见,你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
“奴婢知错。”春华低下头,却仍是偷偷地笑,只是再不敢多言。
被宫女一打岔,酣畅斗武的两人已经使过两招,雷霆万钧的第三招将御花园里整片花草树木都震得花飞叶离,扶摇打颤。四周观战的人只觉得眼前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各种色彩乱晃起来,而后一切突然静止。
待花叶落尽,两人已乍然退开,分别站定。瀚淳握剑冲奚柏一礼,脸上泛起温和的笑。
官员们自是没有看出谁输谁赢,只有胭脂看得极清楚,眼角一扫,见身旁的春华满面茫然,指了指奚柏道:“是定襄王输了。”
果然,奚柏佩服万分地道:“瀚殿下剑术造诣在我之上。在下甘愿认输。”
瀚淳扬扬自己的右手,将破了绑带的衣袖抖散示众道:“小王倒是并未赢得。瞧,这绑腕的缎带都给你挑散了!”
“娘娘,是打了个平手!”春华补充道。
“你再看宁襄王胸口的衣衫!”胭脂指点着说:“虽然定襄王的剑可以削断瀚淳的手,但在这之前,宁襄王会被一剑穿心而死。明白了么?”
春华这才明白。
“来人,快给瀚殿下及定襄王分别取套新衣装来。”打斗一止,姬修吩咐侍者道,而后缓缓步入铺了一地花叶的园子,不住地鼓起掌来:“真是精彩!”
瀚淳颔首致意:“让丞相见笑了!”
经过交手,奚柏对瀚淳大有好感,扭头对胭脂扮了个鬼脸,喊叫起来:“皇嫂,臣弟输啦!”
别人输了巴不得藏起来,他倒好,大叫大嚷生怕人家不知道!胭脂会心一笑,心想奚柏这么大的人居然还纯真得像孩子,便绕过环廊,顺着台阶儿走向园中二人,有些责怪地对奚柏说:“就你打得酣畅淋漓,玩得热火朝天!”
瀚淳见胭脂言语甚欢,心想这番打斗倒是也值了,不以为意地道:“无妨!小王也是兴趣所致,只是委屈了这一地花草,被我们折腾得惨不忍睹。”
“瀚殿下是贵客。这花花草草算不得什么!”胭脂笑言:“今日本宫与群臣大开眼界,一饱眼福,荣幸之极。”
“皇嫂,我与瀚殿下可是一见如故。若是皇嫂不反对,等换了衣衫,我想邀瀚殿下对奕品茶,就当是为刚才的冒昧赔礼道歉!”奚柏嘿嘿笑道。
“本宫当然不反对,但也得看瀚殿下之意。”看来,奚柏不单是直爽,还有一副玩乐之心。
瀚淳亦是不拒,满口答应下来,道:“那敢情好。小王平日就热衷对奕,这会儿有机会与定襄王切磋切磋也是美事。”说完,他澄净的目光落在胭脂脸上。
“就这么说定啦!”奚柏满心欢喜。
却是胭脂犯了难,因为瀚淳之意明显是希望她一同前往,好在姬修带着两名分别托着衣物的侍者走近道:“瀚殿下,简陋之装,您且看看是否满意。”
“丞相,您这衣装还算简陋的话,这天下怕是没几件能称精美的服饰。”瀚淳将剑交还给侍卫,取笑道。
“既然瀚殿下不嫌弃,这就让侍者带你与宁襄王去换装罢!”胭脂以礼相待,又再吩咐姬修:“姬丞相,一会儿三皇弟邀瀚殿下对奕品茗,你平素精于茶道,不妨一起前去,就算代本宫致礼了。”
这才话落,瀚淳眼色忽然一暗,失望之意清清明明地写在脸上,等到奚柏拉他,方才隐了下去。
姬修也看出胭脂是想避开,点头算是应了,对瀚淳道:“瀚殿下请。”
“请!”瀚淳不好推辞,勉强装作愉快地跟奚柏离去。
胭脂见他走远,转头拉了春华,带着些侍卫往昭月宫去。
姬修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而后挥手遣散先前观剑的官员们,又吩咐宫中太监前来清扫御花园,才举步离开。不曾想,没走两步,脚下似踩着什么硬物,将脚底顶得生疼生疼的,便皱起眉头移开脚,定睛一看,是块光泽盈润的玉坠!
“天!月光石!”姬修惊叫起来,飞快地将它拾在手中,仔细端详,然后从怀里掏出原本属于胭脂的那一块,在透暖的阳光下比对起来。
姬修本是三朝元老,其见识之广无人能及。但是,此刻他的心跳得快极了!因为他知道,普天下最难寻的宝石便是这月光石,听说只产于墨绚国最北部的山矿中。这种宝石是玉的一种,不同方向光照,便会产生不同颜色的光芒。不仅如此,古书上还说月光石具有避邪驱毒的效用,若心志失常的人长期佩戴,可逐渐恢复清醒。
若单是如此,姬修倒并不会惊异成这样。关键是,这两块月光石无论成色、款式、光滑程度,均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属于胭脂的一块是当作项琏使用,而另一块则系绳极短,像是佩戴于手上。那么,这块被当作腕饰的月光石一定是瀚淳所有。
圣上曾经说过娘娘为异国贵族之后…它们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两块月光石的主人在身份上有着极度密切的渊缘。可是,倘若月光石真与胭脂的身份有关,圣上为什么不将它直接交还胭脂,而要转交给他呢?显然,精明的圣上早就知道月光石的背景,并想借此暗示他一些事情。至于究竟是暗示些什么,姬修还真猜不到。
阳光下,姬修摊着手,久久注目于月光石。直到侍卫来催,说瀚淳和奚柏在等他,才慌忙收起属于胭脂的月光石,只握着瀚淳那块,狐疑地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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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没更新,很抱歉,做一下说明:是因为个人终身大事方面,将来在我空间会做些说明的,请大家理解。因为几天都是出门在外用上网本,原稿在家里的台机上。
第四十三章 瀚淳来访(4)
说是回昭阳宫,才走到半路,临昭就出现在面前,称有重要事宜上报。
胭脂瞅着四下没人,将春华与侍卫们支开后,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多事之秋,处在监国这个位置上,她已经习惯时常会有大事发生。
“娘娘,水金城方面来报,墨绚国已于水金城集结四万大军。臣想,这一定不是偶然情况。”临昭道。
“水金城离我苍隐,近在咫尺。”胭脂蹙着弯眉,思来想去也想不透,又道:“这四国国情真让我有些看不懂了。”
“臣想还是应该弄清这位二王子殿下倒底有何意图。若其真暗中有所动作,咱们不妨将人扣下再做打算。”临昭支招儿道。
胭脂没表示同意,也并不反对,问:“丞相知道这事了吗?”
“尚不知。臣得到消息先到了您这儿。”临昭摇头。
“那好。迟些再告诉丞相。”胭脂反复踱了踱步子,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地道:“我想我会有办法弄清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临昭看着她坚毅的神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春华!”胭脂叫回站在远处的春华,改变了去处。
春华看她走反方向,赶紧提醒:“娘娘,回昭月宫的路是走这边儿。”
“我突然改主意,想去凝心斋看定襄王与瀚殿下对奕。”胭脂妩媚一笑,头也不回地走远。临昭、春华面面相觑,许久才带着侍卫们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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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心斋
曲曲折折的走廊两边,红荷尚开得艳丽多姿。风一吹来,泛着黄边儿的荷叶舞动起来,有如歌姬荡漾的裙边儿。
才一走进来,身心已舒畅无比,再轻轻呼吸一口,凝着香的空气深入肺腑,真是说不出地快意。胭脂缓步绕过廊道,走向建在水面上的凝心斋。宫女侍卫纷纷向她跪礼问安。原先在斋内的一群人缓步走出。
瀚淳看清胭脂,情绪一时兴奋不已,嘴角自然地扬起。
“皇嫂不是说要歇息一阵么?”奚柏飞快地迎上来。
胭脂脸上保持着笑容,丽眸朝屋内一晃,见棋盘上还摆着棋子,便问:“怎么样?谁胜了?”
“尚未分出胜负。”姬修极亲切地道。
“若不然,皇嫂替臣弟下后半局?”奚柏一时性起,提议道。
“本宫就是来看看,再说了,本宫已有好些日子没碰这棋子儿啦,怕是生疏不少,还是你们对执。”胭脂婉拒道。
“瀚殿下棋艺高超,臣弟恐怕不敌,还是请皇嫂替我下这后半局!”大概,率真惯了,奚柏说话一点儿顾忌也没有,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臣弟过去虽极少拜会皇嫂,却听说您与圣上对奕,尚是常胜将军呢,若您不帮臣弟便是小家子气了!”
与桓对奕的过往画面突然因为奚柏这句话一幕幕地涌现,已然暂时抛开的痛楚从四面八方围袭而来,柔敏的心刹那间落入毫无光线的冰冷海底,彻底失去温度,脸上的笑瞬间僵化,双眸暗淡无光。她正在努力习惯孤独,可是奚柏这无心的一句话,又勾起了回忆。情何以堪!
瀚淳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雀跃的心情也是跟着消沉。
姬修更是清楚不过,打着哈哈圆场:“定襄王,这棋既然由你开始下,当然得由你下到底才是。”
奚柏亦知自己说错了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赔笑着道:“皇嫂,您渴了吧?臣弟亲自为您沏杯茶,可好?”
胭脂知道自己影响了其他人,又不想扫了大家兴致,眼角余光悄悄飞了瀚淳一眼,见他脸上尽是探究的神情,道:“罢了,皇嫂就为你下这后半局,若是输了,可别怨皇嫂。”
“谢皇嫂!”奚柏笑嘻嘻地道。
“娘娘请!”瀚淳柔声道。
“瀚殿下请!”胭脂以手作请,礼遇有加。
几人这才重新回斋内,围着残棋,对桌而坐。奚柏亲手为胭脂沏了一杯顶级春尖玉舌茶,以示恭敬。
茶香袅袅,四下流散。胭脂与瀚淳分执黑白棋子,你争我夺地飞抢起来。在场观棋者静默无比,看着黑白棋子相互撕杀,好比战场上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一般,时而沉思,时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