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你的脸色很不好。”胭脂自然看得出奚桓神色不太对劲。“我这就去唤御医。”
“不,陪着我,哪儿也别去!”他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仿佛希望从她的手上吸取些力量。“临昭,你快去!”
“是!”临昭眉宇间尽担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月儿,扶我到榻上去!”奚桓一手撑住书案,一手攥住胭脂,勉强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向床榻,好不容易坐在榻端,额上已全是冷凉的虚汗。
他已撑到了极限,若再这么劳心下去,怕不是好兆头!胭脂揪着心,慌忙取了丝巾替他拭汗,“桓,回都城吧!”
“不急,把这事查清楚后再决定不迟。”他笑了笑,算是安慰她:“我缓一缓就没事了。”
“可是…唉…”胭脂想再辩驳,却知道辩不过他,只能作罢,垫了只软枕在他身后,将半薄荷羹端了来,亲自侍候他喝下去。
一碗粥喝下去,临昭已临着禹浩、祝融进了门,拜见后即闭门而商。
“雾都失利很是蹊跷!”奚桓一语道破众人心中所想:“四国中两国参战,虽时有收到墨绚、禇旭两国使者的劝战信,但他们的态度平静得让人生疑。对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看法?”
对于帝王之论,禹浩也曾思量,却不曾过于深入:“开战以前,论军事实力,我苍隐当数第一。”
“可战后呢?”胭脂挑眉问道:“例如现在。”
禹浩精锐目光扫向胭脂,心下大异。不是传言她是贵族之后么?这几日多次与他探讨四国国情已是让他很奇怪,眼下这句问话虽简单却正中要害…不可小觑!
祝融此刻心中亦有如禹浩般想同的想法,也是看向胭脂。临昭保持静默,因为他知晓胭脂背景,即便她已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但多年养成的细密思维习惯依然根深蒂固,一到关键时刻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月儿说得没错,现在的情况是,墨绚国、褚旭国两国的哪一国实力都大大超越我苍隐!”奚桓成功地转移几人的思想重点。在许多事都没有查清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月儿的身份。
“圣上的意思是,他们暗中已有所动作?”这些年,光顾着埋头打仗、守城,祝融对其它国的关注的确是不多。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意会到了些什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一百多来年,表面上看,四国平稳相处。事实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停止过一统四国的想法。”这一点,在奚桓还是太子时,就已经常听父皇说起。“他们同我们一样,只是在等待时机。”
“圣上,臣是罪人哪!”禹浩听到这儿,起身便跪:“若当初臣听您所言,不坚持对廊、沧二城施行仁政,用武力将雾烈最后两座城夺过来,就不会有今日战局,也许脚下这片土地早就是一片晴天了。”
“禹爱卿快起来说话。你的想法原本没有错。征服一个国家,以武力取之是下下之策,要想长久,必然需要战略上的统治,那就得是济仁天下方可稳住局势。”对于禹浩的做法,奚桓最初的确是不赞同,却也不曾反对。当时,雾烈连最后一个帝王都已身亡,甚至连皇根儿都快没有了,谁也不曾料敌军余党竟然如此顽固,召回一个燕陌竟让整个雾烈局势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切…奚桓眼角余光转向安坐身侧的胭脂。
另一边,临昭转了转眼珠,也顺着帝王眼光看向胭脂,猜中了奚桓心思。如果不是胭脂,燕陌未必能回国。他不回国,雾烈没了皇权希望,自然便会归顺苍隐。
两人默契的眼神,引得禹浩与祝融再次注目于胭脂。


第三十四章 潜在的危机(2)
四个人的眼神都传达着别的意思!胭脂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你们…你们看着我干嘛?军师大人,你快起来呀…”
禹浩起身重新坐回座位。“谢娘娘恩典!”
身为景妃亲兄长,祝融从胭脂重归雾都那天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胭脂。作为臣子,不该干涉帝王后宫事务,但他曾不止一次景妃说过关于胭脂进宫的说法,又及这许多日来,胭脂所表现出来的对战事的各种见解看法,越来越让他觉得胭脂身上迷雾重重。圣上对她的宠信程度,大大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然而,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会不会不单是妃嫔那么简单?
见祝融一直望着胭脂,临昭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融赶紧赔笑:“臣是在思过。雾都失守,臣是有过错的。”
奚桓很明白祝融是自谦,守城之过并不在他。他能率众坚守整整二十三个夜晚,已是忠心可嘉。“你已尽力,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归根结底,丽城、雾都战败并非将领过错,也非我军不精良,而是事出有因。”胭脂唱和着道。
“但这原因究竟在哪里?一个凌峰足以毁掉丽城坚固的防守线,而雾都呢?谁是黑手?”奚桓笑得温和,抛出的却是一个犀利得不能再犀利的大问号。“如果我们找不出这个症结所在,那么赤奴城将极可能是下一个失利的城池。”
几句话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几人心坎上。沉默逐渐泛开!
打破僵局的依然还是奚桓:“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今天就将话往明处讲了。多年以来,朕及先皇们都曾不同批次地派影子前往其他三国。他们无处不在,有的甚至已经传了数代。远的不说,开战之前,朕通过临昭为你们传达的战备情报全部来自这些影子,因此你们才能率部精确无误地摧垮敌人。可是现在,朕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些影子中有一部分很有可能已经为他人所用。”
影子!禹浩、祝融分别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恐惧。帝王之心难测,不单在于专于权术,也在于这些非常手段。但,最可怕的却是帝王的最后一句!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如果有一部分已然为敌人所用…当你所得到的情报已不再准确,而敌方或者在暗处的敌方已经知晓你的动向及完整情况,你完全可能莫名其妙地掉进敌人的圈套,而这样的圈套往往都是致命的。想想都不寒而粟!
“朕今天告诉你们这些,是让你们知道我们目前所处的情况。这已经不再是两国之间的战斗,这极有可能是三国甚至四国都参与其中的一场战斗!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奚桓分析得很透彻。
“皇陵的大火,不合时宜的雾烈城民暴乱…这些对我们不利的因素,的确是太可疑了!”禹浩感叹道。
“不是可疑,是很可能都是其它两国进行的动作。”胭脂强调着。
思前想后,祝融劝道:“圣上,赤奴城太危险,臣恳请您听信丞相所言,即刻回都。”
“军队刚遭受重创,不少将士为国捐躯,军心正值动摇之季,朕这个时候一走了之,不妥!”
“圣上,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赤奴守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雾烈人,虽然将军已经半这些军队编排在外围,又以嫡系军队间隔分散,但非常时期还是要以非常眼光看待。若一旦发生事端,恐怕亦是棘手得很。”越讨论下去,禹浩越心惊,与祝融意见一致。
“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但…”
“臣也是如此想法!”临昭亦道。
奚桓没吭声,但明显的并不愿意这个时候回苍都,转而面向胭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胭脂身上,等她发言。
“雾烈已不是久留之地,迟则生变。我自然也是支持圣上回都的。”胭脂坦然地道:“至于军务,自有军师、祝将军处理。”
四人意见如此统一,奚桓不好再说什么,只淡淡道:“容朕想想再决定。先退下吧!”
除胭脂外,临昭、禹浩与祝融分别向奚桓致礼,依次退出。
之后,禹浩去了军需处。祝融则拉着临昭走到太守府僻静处,问出了心中疑惑:“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相问?”
临昭揣度左右,不好推却,说:“将军有话便问,若能答的,临昭自当如实作答。”
“我常年呆在军中,性子直,不惯藏话。敢问临团主,月妃娘娘究竟是什么身份?”祝融当真问得直截了当。
祝融身为景妃亲兄长,必然从景妃口里听得不少关于胭脂的事。看这问话的意思,难道是在替景妃娘娘问?临昭暗暗想了想,打了个哈哈道:“祝将军是忙晕乎了么,咱们身为臣下的,怎能随意打听圣上后宫之事?”
“非也!非也!临团主大概以为我是在替景妃娘娘问话吧?的确,景妃娘娘是有提及过月妃娘娘,我也知道不该擅自插手后宫之事。但我今日所问,纯系好奇,别无他意。圣上对娘娘的疼爱超乎所有人想象,竟力排众议,不顾自身危险营救娘娘…”祝融深信临昭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铁了心想弄清楚。
临昭笑面不改:“圣上爱娘娘心切,这并不奇怪。当年圣上宠景妃娘娘,不也做了许多惊人之举么。”
祝融又道:“放眼当今天下,能与临团主身手相提并论者屈指可数,而娘娘一身武艺,怕是比团主差不了多少。若非我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女子具有如此飒爽英姿!不仅如此,娘娘所表现出来的,对军务之事的熟悉程度,比许多军官还在行。我还听说,娘娘长得酷似雾烈前皇帝燕康的皇后。”
看来祝融知道得不少!临昭暗忖,心里一片冷凉,脸上却还挂着和煦的笑容:“将军这是从何听来?人云亦云的话,岂可尽信?”
“许多事,不需要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想必临团主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不愿意同我这个粗人讲罢了。”祝融换了种不置可否的语气道。
这祝融,也并非像表面那般知趣嘛!临昭双手一摊,作无奈状:“将军是错怪了,朕不让臣说,臣便不可乱嚼舌根子。若将军真想知道,恐怕得直接问圣上才行。不过,有一件事,本座倒是可以无比确信地告诉将军。早地十年前,漕州之战的战场上,圣上便已识得月妃娘娘。”
“十年前就识得?”这个回答大出祝融意料。
“不仅如此,当年圣上受伤,亦是为救月妃娘娘所受。”临昭又补了一句。
提到当年圣上受伤之事,祝融心里有谱,顿感惊恐,“难道娘娘习武是为了圣上?”
“据臣所知,的确是这样。不过,圣上接回娘娘后,便不再让娘娘碰任何兵器。”临昭暗吁了口气,总算是将话给圆上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祝融的想法跟着景妃走。
“这下子,我全明白了。”祝融点点头,似有所意会地道。
“恕我直言,有些事圣上不希望被人过问,咱们做臣子的还得多遵循圣意才是。再说了,圣上也是男人,男人一生中有所挚爱原本也是人之常情,将军理应理解才是。”临昭友好地拍拍祝融,意有所指地道。
“那是,那是!多谢临团主解惑。”祝融揉揉双手,连连称是,“军营里还有些军务,我这就先去了。”
“将军走好!”临昭客气地道别,转头直奔帝王所在之处,边走边想应该将祝融问话一事朝圣上做个说明,还得催圣上下决定早日回都。这赤奴城,越呆越觉着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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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听觉自是敏锐。临昭快步走回,正想扣门,听到了屋内传来的私语声。
“月儿,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光明磊落,会怎么样?”声音里透着丝许愁绪。
“桓也有秘密?”胭脂声若银铃,笑声细细的,少有的开心。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奚桓道:“你说呢?”
“是说不得的秘密么?”胭脂又笑。
听到这儿,临昭摆手让就近站岗的侍卫们都撤了下去,自己凭栏而站,远远的,望着院落水池中的睡莲思索着什么。他知道,圣上的秘密都是关于胭脂,关于一场可以交付生命的爱情。可是,也许有一天,她未必会理解他的苦心、他的爱…圣上,你何以要如此深情?何以?


第三十五章 影随玉霞关(1)
经过几次三番的劝说,几天后,奚桓终于被说服,带着伤势还未复原的庄杰在临昭所率刺杀团的保护下离开赤奴城,起程回苍都,随行的还有两百来名精壮士兵。临行前,奚桓特意巡视了军营,并亲自祭奠蒙姜,将军政之务进行交托,还嘱咐禹浩、祝融整治军务时,要尽快为死难雾都的军士们建一座英雄冢,让他们的英灵长眠在这片大地上。而此时,距离雾都失利已整整二十来天。
因为奚桓、胭脂以及庄杰均有伤病在身,队伍只能日行夜休,行程算不得快。离开赤奴城后第五日正逢八月中秋。一行人,在一处荒废的小镇上落了脚。
这小镇的荒废已不是一年半载之久,屋舍众多,来往的人却少之又少,就连当夜下榻的客栈也就一进一出两个人,一个是店老板,一个是店小二,大多房间因为无人前来住宿,桌上都蒙着一屋灰。
初见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群人,而且还是吃军粮的,店老板与店小二都吓得差点尿裤子,还是临昭提前支了店钱,表明只是住店,并无其它用意时,两人才心惊胆寒地忙着烧水、做饭菜去了。
因中秋节是明珠王朝遗留下来的传统节日,四国都有过节的习俗。晚膳之后,随行侍卫们分别在大堂、一楼客房歇息。奚桓携胭脂于客栈二楼的阁楼赏月,部分杀手就近保护,气氛虽不浓厚,倒也算宁和。
奚桓说了这样的话:“其实我喜欢上弦月,在一日一日的时光里渐而圆满,充满朝气、希望。”
胭脂应声淡笑。他哪是在说月亮?分明是在说国运。“就算是下弦月也没有什么不好,亏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盈。”
轻揽过她的肩膀,奚桓平静地说:“月儿越来越会说话,也越来越懂运筹帷握。”
“我不过是趁着过节的好兴致,捡好听的说罢了。”头倚靠着他的肩膀,回顾乱了套的雾都之行,胭脂庆幸两人劫后余生,对彼此间的爱亦倍感珍惜,珍惜到不错过任何一个手势、眼神。也许只有共同经历生死的爱才最令人回味。
“月儿,如果你身为皇族中人…”
“怎么可能?”胭脂横竖觉得他的言语里有些奇怪,辩驳道:“世上没有如果。”
“嗯,没有如果。”他喃喃地道,漂亮的眸子却不自在地看向月空下的西北方向。假如那个国家也参与了战事,假如一切真相大白…
她保持着静默,双眸望向雾都方向。也许今夜的雾都,正欢歌笑语,共庆佳节,那个与桓一样深情的男子还在等候他的心上人。
很久之后,她问他:“桓,为什么这片土地上充满了血腥的战争?人们解决事情的方式为什么不可以和平一点呢?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方式了么?”
“因为每个人都有野心。”他这么回答她的话。
时间流逝,圆月有了西沉之迹,二人牵手共筑欢爱世界。不过,他们相拥而眠的梦很快就在一场慌乱中宣告结束。
“圣上,圣上…急切敲门的声音!楼下还有马啸之声。很显然,楼下正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已经被什么事情惊醒了。
双双迅速整装而出,见临昭脸色坏到了极点:“请圣上、娘娘现在随臣下楼,立即赶路。”
“发生了什么事?”奚桓一手握住幻光,一手握住胭脂的手,大步流星地朝楼梯口走。
“赤奴城驻军发生叛乱,起了冲突;这还不算,燕陌率部已经抵达赤奴城,只怕这会儿两军正在猛烈交战。为免夜长梦多,臣不得不吵醒您和娘娘,这里离赤奴太近,需得连夜赶路,不能再耽搁了。”临昭亦步亦趋,急切切地道,
奚桓忽然停了下来,很是吃惊:“怎么可能?”
“臣收到飞鸽传书,信卷上写得很清楚,容不得不信。”见帝王不信,临昭只得解释。
胭脂亦表示难以置信:“短短时日内,燕陌何来大军调往赤奴城?就算叛乱,驻军两万余人,对付其万余人,应该无甚大碍才是。”
“为慎重起见,还是速速上路为宜。只有真正进了自家国界,臣才能安心。若情况属实,半日之内必定有信报。”临昭深知自己的使命,不敢有半点大意。
如此,奚桓携胭脂于凌晨时分匆匆上了路,径直往西。一路上,两人惴惴不安,都在猜想着赤奴城开战的可能性。果然,翌日清晨,赤奴城送来十万火急的信报。可惜那信使背上有箭伤,追上队伍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即整个栽倒在地,断了气。
奚桓坐在马车内,抖着手拆阅了信件。信是军师禹浩所书,字迹极端潦草,想是时间紧迫之故。阅完信件之后,奚桓神情大变,手一松,信件掉在脚边。
胭脂手一勾,拾起信件,扫了一遍,不禁骇然,慌了神地高声大叫:“临昭,临昭…”
一直驱马于马车左右的临昭不用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臣这就下令即刻起日夜兼程回国。”
“太慢!必须弃车骑马!你速将逐月牵来!”奚桓将车帘儿一挑,整个人钻了出来。胭脂则七手八脚地收拾着赶路用的必需品。
见着奚桓脸色前所未有地阴霾,临昭将原本想问的话都吞了回去,只道了一声:“是。”
“等等,让庄杰也换骑马。”奚桓又道。
须臾,两百多号人,弃车骑马,踩踏着晨光飞一般地驰骋。那张字迹潦草的信签随着八月的风飘了起来,在滚滚烟尘中打了几个转之后,落在地上,上面写着:军心生乱,祝将军欲擒肇事首领,反遭暗算;燕陌大军已至,恶战在即,臣定以死报国;望圣上及早回国,以图来日方长,小心修越。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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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桓、胭脂均有伤病在身,各单乘一骑,颠簸于马背上,半刻也不敢耽搁。
途中,胭脂问奚桓:“桓,修越是谁?”
奚桓似未听见,并无回答,心里是极清明的。修越乃褚旭国禇旭国玉伯侯世子,堂堂雾烈附马之尊!军师何以单单提及这个人?除了寒山一战,似乎还在哪与此人打过照面,而且还不止一次。
胭脂发觉奚桓异样,又问了一次。奚桓仍是未答,一边骑马一边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此人。眼见问不着,她只好便驱马接近临昭,问了同样的问题。
临昭自然不能说实情,只说修越为褚旭国人,亦是雾烈国惠宁公主的驸马。
胭脂将‘修越’两字重复念了好几次,越念越感觉熟捻,自言自语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特别熟悉?”
临昭一听这话,忽然感觉不太对。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临昭,军师为何让我们小心这个人?”胭脂接着又开问。
恰巧前方士兵折返回来报:“禀告团主,前方发现可疑人物!”
临昭神经绷紧,吩咐下去:“注意警戒!”又对胭脂道:“娘娘与圣上莫慌,臣带些人前先行一步。也许只是些山贼毛寇。”
话是这么说,胭脂依然提心吊胆,靠回奚桓边上,抻手搡了他一把。“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军师为何提及修越!”奚桓转头,左右不见临昭,便问:“临昭呢?”
“说是发现可疑人物,带人亲自查看去了。”
“是应该谨慎。咱们还得有整整两天时间才能抵达玉霞关。只要一过玉霞关,一天路程便可到达漕州。”说到这儿,奚桓往赤奴城深深一望,不禁热泪盈眶。
“你怎么了?”胭脂轻轻地问。
“没,没什么!风沙迷了眼睛而已。”奚桓掩饰着情绪。他是伤感,甚至有些颓丧,计划了几代人的征服计划就这么没了,死伤将士如此众多,损失惨重,却落得个一切必须重来的结果。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他,胭脂只能装作乐观:“桓,大不了一切重来。统一大业,如果这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继续;如果下一代还不行,就下一代的下一代再继续…”
二马齐头并进,奚桓伸手与胭脂击掌为誓,忧郁的脸有些许好转。
“圣上…”临昭归队,道:“适才让娘娘担心了,前边是有一些人,不过是来自墨绚的一个商队。”
“商队?”奚桓怔神道。
“圣上。是这样,自从交战后,雾烈本土的粮食匮乏,民生所需物品大多是墨绚国商人通过丹城运进来贩卖,偶尔也有褚旭国的商队。臣过去奉命追查燕陌,见得不少。”临昭带着下属行走四方多年,对各国了解都不少。
“没事就好。”奚桓宽了心,然后招过临昭一起策马至队伍前端,与胭脂拉开距离,然后相互攀谈起来。
胭脂并未追上去,只跟着大队人马朝西一直行近,时不时抹抹汗。
渐渐地,大队人马从官道上接近了临昭口中所说的商队。那商队约摸有三、四十人,好几辆骡子车,正与一些雾烈民众进行些零散的交易,分装物资。
可能是常年走货经商、风吹雨晒的缘故,这些人的皮肤都长得挺黑,身材看起来结实健康,穿着服饰都是很本份的商人模样。
这些人见大队带着兵器的人马杀了过来,赶紧规规矩矩地弓着身子退到了路旁,像生怕惹恼了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