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简单几句,胭脂听完已满面是泪:“桓,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是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奚桓轻笑着,碰碰她的脸,很是不舍。离别在即…假如雾都失守,很可能这便是永别了。或者,有些事,是该都告诉她了。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能问。假如答案背道而驰,她该怎么面对呢?这是她深爱的桓,她不想打破两人间的美好。“不,我没有问题了。”
“月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一定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他知道她想问的,也了解她心中的困惑。
“会的。”她允诺道。
“去吧!”奚桓微笑着,目送她出殿,唤了临昭:“速让刺杀团成员准备,送两位娘娘及军师由西城门前往赤奴城。”
“圣上,您也应该一同前往才是。”临昭道。
“不,朕理当与雾都守军同生死,共存亡。”奚桓一口回绝,“天一黑,燕陌就会攻城,传令给所有将士,打起精神,背水一战。”
“是。”临昭再次领命而去。
一切事宜都交待妥当。奚桓绷着神经,想到雾烈皇陵大火。苍隐攻下雾都之后,也曾有将士上报要毁了雾烈皇陵,他坚决不同意,主要是怕引起雾烈国民反叛。可是如今…是谁烧了雾烈皇陵?真是燕陌所为吗?还是另有其人?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雾都人民暴动起事,以助燕陌攻城。
“圣上,校卫营传话来,说庄元帅想见您。”近侍入内报道。
“庄爱卿?”奚桓怔了怔。
“说是特别紧急,人已经到殿外了,是校卫营抬过来的。”
什么事情?竟不顾重伤,抬着就来了?奚桓心中诧异,只能道:“那…快请!”
不一会,校卫营的士兵将庄杰抬进内殿,然后就见宫殿大门严密封锁了起来。直到临昭回来请命,殿门还紧闭着,只得等在门外。
又过了一阵,门开了。校卫营士兵入内将庄杰抬了出来,临出门时与临昭打了个照面,相互点头致意,弄得临昭直纳闷儿,三两步跨进殿堂:“圣上,您这是?”
“临昭,丽城之败你以为如何?”
“圣上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临昭知道庄杰一定对圣上说了些什么,否则圣上绝不会空口问这么一句话,虽觉得蹊跷却不明其意。
奚桓轻轻一笑,极神秘地道:“雾烈皇陵失火,你怎么看?”
“臣觉得这是燕陌所为,为了激起民愤。”
“一开始,朕也这么想,可是事情有可能并非这么简单!”奚桓以手指敲了敲额头,慎重地道:“我军与雾烈军间有可能存在第三方势力!”
“圣上的话,臣听着迷糊。”临昭的些莫名其妙,忽然想起回来的正事:“圣上,送娘娘及军师的人马行程都准备好了。您需要前往送一送吗?”
“派谁去?”
“凌峰及一部分下属。这里离赤奴城并不远,往返近,人一送到,就让他归队。”临昭道。
“凌峰?糟!”奚桓突觉不妥,心没来由地感觉不安,招手道:“你过来!”随后冲临昭耳语一阵。
等一听完,临昭面色大变,唯喏着十万火急地去了。
反是奚桓心安不少。庄杰对他说,丽城失守前,城门本守得固若金汤,可是半夜之时,有人暗杀了守城军官,教唆部分被买通的军士开了城门,才导致战败。因为一直伤重说不了话,且这等内容也不宜多人知晓,庄杰只能忍耐,直到他可以亲自告诉圣上这一切为止。假如事实证明庄杰的话无误,那么两军间存在第三方势力的可能性就大大加强,如今皇陵失火分明是有人想助燕陌一臂之力,如此一来,这第三方势力的确存在。只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人制造争端是为了赢得什么利益?
“凌峰…”奚桓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假如在这个人心怀叵测,情况局势会是怎么样呢?


第三十三章 双皇攻守战(4)
一炷香后,临昭带回凌峰,结果一进殿,就被杀手们拿了下来。
“圣上,团座,属下犯了什么错?”被摁倒在地的凌峰大叫冤屈。
“拖下去关起来!”奚桓也不多说,冷冷瞅了凌峰一眼。“临昭,他是你下属。你看着办。”
“是!”临昭不敢不从。虽说是他一手调教凌峰近七年,也没见其有什么异状,听过帝王吩咐后他还是吃了一惊的。若帝王所说属实,凌峰将被刺杀团家法处置。
“如果朕没记错,他是当初你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吧?小小年纪,已然如此嚣张。”奚桓很是愤怒。
“既然你已察觉,士可杀不可辱!”那凌峰忽然拼死从地上跃起,攻向奚桓。
说时迟那时快,奚桓一避身,临昭已挡在面前。只见拳掌一翻,凌峰身躯已弹退殿外,重重跌在地上,面色苍白。“你…”
“叛徒,休想对圣上无礼!”临昭欺上前,运足十成功力,一脚踢中凌峰要害。
骨骼轻响,凌峰头歪向一旁,已然断气,奇异的是连半滴血也不见流。“抬下去!谁若胆敢反叛,即如此下场!”临昭立威于殿前,众杀手们面色无变,依言行事。
残局刚一收走,天已近黑,侍女们点亮里外宫灯,传膳官陆续将膳食传进殿来。奚桓落座,吩咐临昭坐在右手下席,面对丰盛的宴膳感慨良多:“你说说,他受何人指使?”
那凌峰,于刺杀团中呆了整整七年,时至今日,方才被处死。这多年之间,他竟掩藏如此之深,究竟在为谁卖命?雾烈吗?还是朝中已出现反叛势力?又或者其他不明势力?
“臣愚昧!竟然养虎为患。他既然卧底七年而不动声色,想必这背后之人一定手段阴毒无比。”临昭一想到身边存在这么个奸细,自己竟然毫无感应,纵使平素杀人如麻,也感觉背后阴森森的,像吹着嗖嗖冷风。
奚桓亦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据庄杰所言,丽城大败一方面是因为军饷,一方面是因为有人趁乱杀了守城将士打开城门,雾烈军才得已攻入。当时庄杰率部朝雾都靠拢,途中有心腹军官向他密报,说是手下有士兵于城门之劫幸存未死,亲眼见过助雾烈攻入城门的人,并指认正是凌峰。不过,由于撤退途中,不断遭遇雾烈追兵,举报凌峰的军官与幸存士兵均遇难,而庄杰本人又受伤昏迷,固无人向上呈报凌峰罪行。那日,奚桓亲自前往军营看望庄杰,庄杰欲说却因哑说不出;幸而军营严于守护,才未被害。好在已将这祸首揪出,否则雾都极可能重蹈丽城命运。“今天起,你给朕好生查查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不把这人挖出来,朕心难安。”
“报——圣上,燕陌亲自率部,从东、南、北城门三个方向我方发起猛烈攻击!”精甲在身的信务兵不等通报便冲了进来。
临昭将手里举着的汤匙往桌‘啪’地一放,看向奚桓。
奚桓一反常态,气定神闲地继续饮食,“还没等到天黑就攻上来了,这般心急!”
“两位娘娘与军师刚离城不久,会不会遇上危险?”对于东、南、北个方向城门的防守,临昭有的是信心,只是…
奚桓赌定地道:“不会。西城门是赤奴城方向,朕早已派人放出风声,称已调赤奴驻军前来雾都…所以,燕陌才会如此急于攻城。”攻守之间,守城的自是比攻城要占便宜,更何况两军人数相当,实力不相上下。
“来人,下令关闭西城门!未经朕允许一律不得进出城门。”奚桓命令还未下完,又有一士兵冲进来报:“报——”
使终未抬头的奚桓放下手中筷箸,问:“又有何事?”
“娘娘…娘娘…打晕了侍女,原路返回了…”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什么?”奚桓突然感觉食物哽在了喉咙。景妃是没这胆量的,一定是胭脂。
那士兵还未来得及解释,胭脂的身影已从殿外慢悠悠走了进来:“桓,雾都危急,我回来了。”
“你…”奚桓又气又心疼。
“刚才在殿外,我已经听人说燕陌攻城。”胭脂惶然地道,毕竟未曾亲历大型战事,虽然勇敢却还是性情不够沉稳,。
奚桓以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小心安抚道:“敌军攻城是早晚的事。月儿不必紧张,过来一起用膳吧!”
“依我看这战事必定要持续数日之久,我们…”胭脂很是不放心,站立着不肯就坐。
临昭也一并望向面色还是很差的奚桓。
“快过来,该用膳时就好生用膳。”奚桓再次招手,胭脂这才坐了过去。
招呼完胭脂,奚桓又招呼临昭:“临昭,你也是,快些用膳,然后着手朕刚才吩咐你的事。”
一顿晚膳,三人表现迥然不同。帝王面平无波,胭脂与临昭反而担心得够呛。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旁观人。
谁曾想,此时的雾都正陷于僵持的乩中。盛火夏/夜里的三方主城门,均承受着非比寻常的攻击压力,烟火弥漫,驽张箭飞,撕杀之声方圆数里之内都能耳闻。掺杂着血海深仇、背负着家国命运的两个民族的血脉拼杀血腥而窒息。官、兵、民无一不是紧张万分、战战兢兢。
一/夜的撕杀由落暮之时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破晓。城墙内外,两军将士尸体横阵,愤怒的箭簇射满了冲锋与防守的地界,遍布护城河两岸,有的甚至深深陷入坚固的城墙。热血染红了高壮的城墙,也染红了护城河两边的每一寸土地,顺着风散发着腥烈之气。河岸的杨柳依旧飘拂,却未见剩下一片叶子。
--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一个撕杀之/夜安然睡去,何况是奚桓!
当城池撕杀之声彻底从耳边消失,拥着胭脂、一/夜未合眼的奚桓感觉自己的心用力跳动了一下,轻缓地睁开眼。阳光已经涌入内殿,在精细的纱帘上印出曼妙的图案,前来报告战况的士兵就跪于帘外,隐约可见。负责司膳的近侍正奉着早膳候在一旁,一切看起来都与平日并无不同。
应该高兴的!奚桓这么想着,一手掀帘,正要将胭脂安放于枕,不料她粉眸已张,正瞧着跪地的士兵。“月儿昨夜睡得可好?”
胭脂嫣然一笑,宛如花朵绽放。他一/夜未眠,以为她真不知道么?
听见内殿响动,报信兵赶紧朗声道:“托圣上、娘娘之福…”
报话未完,就只听奚桓笑声悦人之极:“朕已知晓,下去领赏!”
报信兵赶紧千恩万谢一番,退了出去。
帐内,胭脂笑得眉眼俱弯:“圣上这下可以安睡了么?”
“先别得意,这才一/夜而已。燕陌善战,绝非易予之辈。今晚、甚至明晚…只要此战一日未宣告终结,战争就会一直持续,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奚桓一语中的。
“也就是说,一入夜就会有战争?”胭脂问。
燕陌不是笨人。自从上次夜雨突袭失败后,他就明白雾都易守不易攻。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若白天攻城,他的子弟兵只会成为苍隐军练箭的活靶子,夜晚攻城则不然,死伤会减少许多。所以雾都之战只能是夜战。对这一点,奚桓早就有心理准备,反正战争已打响,情势亦明朗化,无须再隐瞒,就回了句:“是!”
“敌军之骁勇的确不在我军之下,可打这么一场长期消耗的战争,值得吗?桓,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有否想过生活在这座城池的善良的人民?”胭脂不由得同情起百姓。自古以来,无论哪一场战争,无论主宰战争的是谁,最终遭受苦难的还是广大民众。
“月儿可曾想过十年前的漕州之战?当时死难的除了你的父母,还有不少无辜苍隐国民。他们与雾烈人本是同属明珠王朝之后,雾烈人可曾将他们待如兄弟姐妹?苍隐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占领雾烈大半国土,不单是因为我的军队有多强悍,更多是因为天命,因为雾烈政权已经腐败堕落。它需要有人来建立一个全新的制度,需要有人来重新振兴这片土地,带领这里的人民过上像苍隐国民那样的幸福生活。”奚桓优雅地笑着说,从容不迫。
如此一番肺腑之言,胭脂无话可说,因为她知道奚桓所说的确是事实。在他的统治下,苍隐每一位子民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战争是乱世之源,也是YUN育新时代的必经之路。将来,你会明白的。”奚桓十指覆盖在她长发之上,心情复杂而奇妙。不是乱世,他与她怎会邂逅?不因战争,她怎会如此勇敢?
她总感觉,他心底埋藏着许多事,许多她不曾碰触又不敢碰触的事。“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有话要说吗?”
许多日子以来,他霸占着她独有的温柔,强行抹去了她的一切记忆,隐藏了关于她的一切。他看得出来,从雾烈大营逃出后,她脑袋里装着许多疑问,不再如在苍都时那般单纯。她知道了一些并正在怀疑某些事情!只是,他真的应该告诉她吗?那些关于她的经历?那些关于她的生世?那些甚至连雾烈人都未曾发现的关于她的信息?
爱她,怜她,宠她,只因他的肩膀背负了太多家国希望,也因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净土。他不愿意看她以瘦弱的肩膀去背肩家国责任,不愿意看她再次抛却一切情感,以冷静睿智的一面独挡一面。他只想成为她永远的避风港湾,只想用自己的信念驱散围绕在她生命四周的不快与惆怅,即使这需要让他背负得更多、更重。
“桓?”小手一连晃了数次,依然只见他盯着自己出神。“你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我,好怪哦!”撒娇的语气!
奚桓醒神,听见她肚子里传出不雅的怪叫声,顺手捏捏她的鼻子:“太阳晒屁股啦,该用早膳咯!”
胭脂削尖的脸登时一热,红嘟嘟的,煞是可爱!“嗯,是饿啦!”
在侍女帮助下,两人起榻整装,梳洗妥贴,于外殿同进早膳,以欢乐姿态迎来新的一天。
--
盛夏夜战,旷日持久。雾都笼罩于血色迷雾之中,人心惶惶。
一入夜,火把就将城门照得十分亮堂。刀剑铮鸣之声、响矢飞驰之声、装士怒吼嚎叫之声交织一片,直入云宵。云梯、滚石、冷兵、铜器、木棒等等各式各样可以攻城或御敌的工具都派上了用场。冲、站在前的士兵牺牲了,后面的士兵接着涌上;右手受伤了,就换左手上;腿受伤不能跑动了,就用手爬上战场。
为夺城,雾烈军用船泊搭浮桥,以运兵过岸攻城。大船被烧沉了,就改小船;军船被毁了,就用征集来的商船,最后连小渔船都驶上了水面战场,志在必得。
为守城,苍隐军派出无数敢死队,与涉河而过的雾烈士兵殊死搏斗,短兵相接,即使血溅三尺,亦不让雾烈军接近城门一步,决心不移。
酷热的天,混战一/夜一/夜又一/夜,每一/夜都石破天惊,每一/夜都死伤无数。每一个黎明,护城河的水都泛着红色。血腥、bao力、无畏、恐惧散发在雾都东、南、北大大小小九座城门内外。死一样的僵持夜夜延续,却无人退出,无人胆敢躲避。不论家国仇恨、个人荣誉都通过这场战争书写在四国历史上。
--
当雾都之战开战第二十三个黎明到来,双方军队都接到了来自墨绚国、褚旭国使者送来的劝战信,然而,杀红眼的双方根本就不可能停止。胜与负的最后契机,在耗时二十三天后,终于到来。
那个来自异域的银发男子无比风雅地站在雾都北面山峦之上,从尽毁的雾烈皇陵移目至偌大的雾都,一抹痛色浮过脸庞。好好的一座城,就这样污于战争血色!
使者带来了她的口信:雾都的战争应该结束了。于是,他准时地出现在这里,只为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让燕陌取胜。
夺取天下本是男儿之事,何以她要以女子之躯事事争强?还是她想要向谁证明她自己?即使他绝顶聪明,也猜不透她的心,只得甘作陪衬,甘当她的走卒。嫣儿,你可知,我用双手为你改变了历史!
--


第二十四夜,战争终于宣告结束。众多雾烈平民突发性地涌到南城门,他们赤手空拳地与守城苍隐军混战,雾烈军终于得以攻入城门,情势骤然转而对雾烈军有利。
突然之势令苍隐统战方措手不及,奚桓只能携着胭脂在刺杀团的保卫下,由西城门转向赤奴城。祝融率余部紧随其后,原先四万余人只剩下一万左右,惨不忍睹。而作为攻城一方,燕陌虽率部夺得雾都,实际伤亡比苍隐军还大。至此,双方都进入了暂时的休整。
可是,无论燕陌、或是奚桓都未曾察觉是谁让这场战争画上了临时句号。
--
多年之后,《四国志》末本对这场战争这样评述:雾都之战,双方主力消耗殆尽。烈军虽得以收复都城,伤亡较之苍隐有过之而无不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哀哉!哀哉!


第三十四章 潜在的危机(1)
仓惶退守赤奴城,暂住于太守府,奚桓先将赤奴城军务整肃一番。
蒙姜死后,赤奴城两万守军均由副将接管。祝融到达后,整编了残部。奚桓命其接管赤奴城驻军,总共编制三万余人。不过,这三万余人中有近三分之一军士是由雾烈本土征丁,并非嫡系军队。这也是雾都守城告急时奚桓一直不敢贸然调用的直接原因。
雾都失利的消息,很快传回苍都。不久,奚桓接到了丞相的亲笔书信,催其极早回国。这不,正临窗支着肘思量着是否该归国。
“桓,在想什么?”胭脂端着消暑的薄荷羹走进房间。
“你身子也不好,还劳心这个…快歇着罢!”奚桓心疼地道。
是的,她的确身子骨很差。但,她更明白,奚桓比自己更糟糕,雾都一战,失守得莫名其妙:“桓,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很不安,咱们回都城吧!”
“不安?”若说起不安,奚桓心里何尝安稳过?那夜夜战火纷飞的日子,他没有一/夜能入睡,只是白天昏沉着睡个圄囵觉,强撑着不倒下。敌军伤亡明明比我方大,明明已经拼到了最后关头,只要再坚持几天,雾烈最后的军事能力便应声而垮…偏偏这个时候,雾都失守了!蹊跷,太过蹊跷了!
“我总觉得对凌峰的处决过快了!”胭脂道。
“娘娘,您不了解凌峰。他是个死士,决不可能为我方所用。”临昭扣门而入,朝奚桓报道:“圣上,都城信报,景妃娘娘已经平安抵达苍都。”
奚桓颔首示意知道了,又说:“月儿,你继续说下去。”
“就算如庄元帅所说,他助敌军攻入丽城,但这不一定就表示他是雾烈奸细,也许他代表着某一方不为我们所知的势力呢?”胭脂怀疑地道:“再者,雾烈皇陵大火也是烧得莫名其妙!据传燕陌为忠孝之人,就算他想打胜仗,也不至于要将自己的祖宗皇陵都烧掉吧?再说了,雾烈城民平日也有大小BAO动,但哪一次的声势都远不及雾烈失守那天来得强大,竟然连守卫的士兵都不怕,明显是有人预先安排。这几日,我曾几次问询经过当日一役的士兵,士兵们说这些民众中有的不似平民,似乎懂得武功套路!”
到赤奴这许多天,奚桓也反复琢磨过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祝融的确是对我提过,但这也并不排除敌军早已安插人手在雾烈城内。”
临昭不得不佩服胭脂的敏睿,顺着路数分析下去:“圣上,臣认为娘娘说得对,不似燕陌安排。您想想看,连连夜战,敌军折损人数与日俱增,倘若有内应,何不早早利用?却非要等到双方势力都大大削弱的最后关头?”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想趁我方与敌军势力削弱后,渔翁得利!”胭脂脸色凝重地道。从前在宫里,她是不去想这些问题的。雾都失守后,她见奚桓为战事担忧身心疲惫,总想为他分担一些,便时不时请教军师一些军务事宜,进而了解不少四国概况。
作为帝王,奚桓之精明让无数人所折服,若如她所言…那么,四国战局明着是两国征战,暗里却并非如此!“临昭,这些日子,影子们有无回报什么消息!”
所谓影子即指暗派其它国家的间谍杀手。苍隐数代帝王,均有不同批次地派往过。有的影子甚至已经形成家族式潜伏,源源不断地向苍隐提供各国的最新动向。只有历代刺杀团主才有资格掌控这些影子的踪迹及资料,所有影子回报的消息都通过刺杀团主直接汇报向苍隐帝王。早在奚桓决定朝雾烈开战前,影子们就已提前将雾烈军队情况汇报于苍隐。于是,得到准确情报的苍隐大军,在刺杀团无数杀手成功进行暗杀的辅助之下,迅速占领雾烈大部分城池,取得空前胜利。
“圣上,您不会怀疑影子们…”因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临昭的声音都变了。
是的,如果这个庞大的情报网已出现漏洞,或者已被他国所利用…那么,这样的后果…将不再是雾都失守这么简单!假如事情真像推算的一样,那么下一个目标,赤奴城…紧接着,不仅仅是雾烈,更会是苍隐…两个经历过激烈对战而国力大大削弱的国家,如何是这暗中之敌的对手?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是他疏忽了,是他过于自信。突然间,奚桓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痛得特别厉害,赶紧用双手摁住,沉重地道:“临昭,去传禹浩、祝融前来议事!”